“奥利托,快睡啦,明天还要早起进山采药呢。”
“不嘛,爷爷,你把故事讲完再睡吧。”
“……这个故事你都听了好多遍了……也行,既然你愿意听,那我就把它讲完吧。”
老者叹了口气,对孙子有些无可奈何,他从小就喜欢听神魔鬼怪的故事,一个传说听了十几遍了仍然兴趣不减。
破旧的茅屋里,只有一盏桐油灯发出昏黄色的光,灯尖的烟丝随火苗摇曳着,熏黑了灰白的墙壁。灯光缱绻,映照着爷孙俩模糊的脸,孤独,却温馨。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世界还是一片混沌,没有山、没有海,更没有生物。时间流逝,不知过去多少岁月,混沌中诞生了九九八十一位神灵,他们各自代表了世界的一种元素法则。”
“爷爷,元素法则是什么?”躺在床上的男孩问道。
他之所以要求爷爷重复讲故事,是因为每次听到内容都会有出入,这次便多出来一个“元素法则”,让他好奇不已。
“元素法则便是组成世界的基本元素与法则,比如,水、风、雷、火等元素,又比如空间、时间、重力等法则。”
其实老人也是一知半解,很多故事传着传着就只知其名,不知其意了。
“……”
“每位神灵都是一种元素法则的化身,代表了该法则的最高奥义。”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睁大着眼睛,等待着下文。老者摇了摇头,知道孙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只得重新组织语言,尽量说得通俗易懂些。
“这些神灵伟力非凡,联手创造了这个世界,最终也因力竭而死……死后,他们的身体又重新化作精纯的元素法则能量,滋润着这片大地,这才诞生了我们。”
“……”
“所以,我们便称这个世界为拉斯瓦坦,意为‘众神祝福之地’,我们所在的大陆,也称之为‘拉斯瓦坦大陆’。”
“而神灵创世所剩下的物质碎片,便被抛向空中,其中,小块的碎片化作了星辰,大块的则变为日月。”
……
故事还没讲完,床上的男孩就已经睡着了,他眉头微皱,仿佛在思考着上古的神话世界。
老者的故事戛然而止,他轻轻起身,检查了门窗后,也躺在孙子身边睡下了。“希望明天能有收获吧,”他希冀道。
这些故事都是他从祖辈那里听来的,或许祖辈又是从祖辈的祖辈那里听来的。神话故事就是这样,从老人的口中讲述给孩子,代代传递的不仅是故事,也是信仰。
屋外,黑丛丛的山林环绕。夜里的白鹿山并不安静,虫鸣蝈叫声此起彼伏,偶尔还有野兽的咆哮,顺着山风从远处传来,惊醒了蛰伏的走兽。
躺在床上的男孩叫奥利托,今年13岁了,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靠采药为生。在他的记忆中,父母的样子十分模糊,只依稀记得母亲慈爱的脸,和父亲背着药篓的背影。
在小奥利托只有4岁的时候,父母外出采药,便再也没回来。爷爷在山中寻了很久,却只找到他们被野兽吃剩下的骸骨。
老人叹了口气,原本挺直的身体一下子弯了,默默收拾骸骨,下葬在自己的妻子旁。她也是死于野兽之口,没想到儿子儿媳也是同样的命运。
“爷爷,我爸爸妈妈呢?”小奥利托经常这样问。
“他们呀,他们到遥远的山外去了,等奥利托长大了,也可以到外面去……”
“……”
“爷爷,我为什么叫奥利托·岑佩斯塔斯·麦迪森啊?”
“因为你出身那天,正好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你的名字便是‘风暴降生’的意思,而我们的姓氏——麦迪森,代表我们世代以采药为生。”
……
翌日清晨,朝霞染红了东方,早起的鸟儿在寻找着食物,清脆的鸣叫声吵醒了熟睡的爷孙俩。
“奥利托,快起床,今天我们去采蘑菇啦!”老者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一边用手推搡着孙子。
前几天刚下过春雨,如今山林中肯定长满了蘑菇菌类,趁着采药的时间,顺便弄点蘑菇,换点家用物品。
早上的蘑菇是最好的,受到清晨露珠的滋润,个个都鲜美肥硕。爷孙二人一人一个背篓,沿着山间小路,很快便隐没在丛林中。
“奥利托,遇到长相漂亮鲜艳的蘑菇,千万别急着采摘,这种蘑菇很多都有毒,手碰到会起长疹子的。”爷爷反复叮嘱道。
奥利托虽然好奇心旺盛,却始终将爷爷的话放在心上。在他9岁那年,因不听爷爷嘱咐,误食了外表诱人的野果,结果整整拉了三天肚子,令他刻骨铭心。
林子里鲜有人迹,加之朽木众多,蘑菇长势十分良好,不一会儿,二人的背篓就都装满了。
“今天的蘑菇也太多了,都快长满了。”
感受到背篓沉甸甸的重量,老麦迪森吩咐孙子回家,现在日头还不高,赶山下村子早市还来得及。
“爷爷,有蛇!”
奥利托的惊叫声从身后传来,老麦迪森赶紧放下背篓,从腰间抽出一把磨得锃亮的弯刀,准备捕蛇。
在山中生活,虫蛇走兽早已是常客,对老采药人来说,蛇不是危险,反而是一道佳肴的食材。
“在哪儿?”
循着奥利托指着的方向,麦迪森拨开杂草,发现了藏在草丛中的一条菜花蛇。这条蛇目测足有五斤重,黑色花纹缠绕在蛇身,细密的鳞片像是将军的铠甲,十分漂亮。
没有花多少工夫,麦迪森手上便多了一条粗大肥硕的蛇,他用两指掐着蛇喉,使之无法反抗,而后熟练地将其塞进布袋中。
奥利托则在一旁欢呼,“太好咯,今天中午可以吃蛇肉了!”
美迪森本打算将这条蛇一齐带到集市,卖了换钱。但一想到孙子已经好几天没吃肉了,便改变了注意,准备将其带回家炖锅汤。蛇肉虽然腥臊了点,加点草药还是很美味的。
……
“爷爷,这条蛇怎么还死不了啊?”
回到家中,麦迪森吩咐孙子杀蛇,自己则准备草药作料,准备先将蛇用小火炖着,然后再去赶场。
“死不了?”麦迪森有些疑惑,“我来看看呢。”
他放下手中菜刀,走到院里,发现孙子身上已经沾满了蛇血,地上则有两截被斩断的蛇身,在慢慢蠕动着。
“对不起,爷爷,”奥利托拿着菜刀,委屈道,“我本来想给它放血的,没想到这条蛇力气太大了,一不小心便脱了手。”
“……”
“为了避免它跑了,我便一刀两断,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没想到它头都没了,半天还不死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奥利托仿佛看见了蛇身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生长愈合。
听完孙子的描述,麦迪森也觉得奇怪,正常来说,蛇头被斩,应该很快就死的,但这条蛇似乎生命力过于顽强了点。
“没事,我来杀吧。”
说完,他接过孙子手中的菜刀,熟练地将蛇内脏取出,并将蛇身切成小段,这下,它终于死透了。
“叮咚!”
在麦迪森清理内脏的过程中,突然从案板上掉下来一块小石头,砸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什么?”
奥利托将石头捡起来,用手冲去血渍,露出了石头深紫色的外表。
“好漂亮啊!”他举起石头,对着阳光,欣赏着石头的色彩。不知怎的,他隐隐从中看到了一些复杂弯曲的纹路,但仔细一看,却又消失不见。
“奥利托,去烧火,准备炖汤啦!”
“好嘞!”
将石头放进胸口口袋里,奥利托跑去厨房帮忙,却没注意身后的杂草树木仿佛都变得更加翠绿了。
……
爷爷背着背篓走了,去山下村子赶场,奥利托则留在家中,看着灶台的火,不要让蛇肉糊底。
百无聊赖,他突然想到了胸口的石头,准备将其摸出来把玩一番,却发现怎么也找不着了。
这块紫色小石头就如人间蒸发一般,饶是奥利托将家中里里外外翻了两遍,也丝毫不见其踪影。
“去哪儿了呢?”
少年人玩儿性大,一会儿没找到,便将其抛诸脑后,跑到后院池塘捉蝌蚪去了。
当晚,奥利托做了一个梦,梦见上古时期,八十一位神灵创世的经过:
他们并非力竭而死,而是在即将完成创世的时候,突然被一群怪物偷袭,这群怪物来自遥远的虚空深处,仿佛撕裂了空间,突然出现在神灵们面前,试图将拉斯瓦坦占为己有。
由于刚刚创造了拉斯瓦坦,此时的神灵神力虚弱,眼看就要将世界送做嫁衣。他们突然合体,化作一道刺目的光芒,将所有虚空生物湮灭,并推动大陆,镇压在虚空裂缝上,封印了缺口。
光芒过后,八十一位神灵,化作精纯的能量,随机洒落在拉斯瓦坦——神灵泯灭。
……
从梦中醒来,奥利托却睡不着了,也许是中午吃的蛇汤太补了,他感觉全身燥热,背心都被汗水湿透了。
早春时节,天气还很凉,奥利托轻轻推开房门,来到院子。
湿冷的山风从林中吹来,带给他一丝凉意,但依旧吹不散身体的燥热。天空像一张黑色的幕布,上面镶满了闪烁的钻石,在幕布上移动着。
“山外面是什么呢?”
他陷入了遐想,记忆中,父母也在山外吧,真想快快长大,到山外面去看看。
白鹿山脉,层峦叠嶂,绵延千里,连绵起伏的山峰阻挡着奥利托的视线,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他囚禁在这里。
“可是,我若是出去了,爷爷怎么办?”
爷爷的鼾声从房里传来,其中夹杂着一丝风箱摩擦的声音,给人以一种呼吸急促的感觉。
看着沉默的大山,奥利托也沉默了。
……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阳光暖洋洋的,唤醒了沉睡一夜的山脉。
麦迪森下山采买书籍去了,昨天的蘑菇品质很好,换了不少钱,正好可以给孙子买一本入门魔法书看看。
在伊弥尼亚国,魔法师是最受人尊敬的职业,即使考取最基础的初级魔法师证书,也能在白鹿城换一套住宅和一份体面的工作。
但进入魔法学校的学费太高,平时采摘药材的收入只够爷孙俩基本生活。所以,他只能从坊间买些二手魔法书,让孙子自学。可是这几年的学习下来,奥利托甚至没有学会一丁点魔法。
“肯定是买到了假魔法书,我孙子这么聪明,不可能一点都学不会。”麦迪森这样安慰着自己。所以,每当有闲钱,他都想着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淘到真的魔法书。
“我们麦迪森祖上也是出过魔法师的咧!”这是麦迪森的祖辈跟他说过的话。他相信,既然祖辈能成魔法师,自己的孙子为何不能?魔法师宁有种乎?
在伊弥尼亚国,人人都幻想成为魔法师,但魔法教育资源只掌握在少数贵族手中。走正规途径,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学习魔法。
所以,便有人复制倒卖二手魔法书,声称是从魔法学校流传出来的,但其真实性却不得而知。很多不良商贩,不知从哪儿弄来假的魔法书,压榨着底层百姓最后一点希望。
“奥利托,我今天去一趟白鹿城,可能要明天才能回来,你好好待家里,不要走远了……饭菜在锅里,你自己热。”
“知道了。”
有些受不了爷爷反复的叮嘱,奥利托不耐烦地摆摆手,一溜烟跑到后院池塘去了。
……
奥利托的家坐落在白鹿山脉外围小山山腰上,离山脚的村子约莫二十里路,到白鹿城则需要大半天的脚程。
爷爷舍不得花钱坐马车,每次进城来回都要两天,晚上在免费的救济所里休息,第二天又走路回来。
“去林子里玩玩吧。”
爷爷要明晚才回家,奥利托像脱缰的野狗,肯定是安分不起来的。十多岁的年龄,正是活力旺盛的时候,四周的一切都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不知怎的,自从昨天吃了蛇肉过后,奥利托觉得自己的精力变得旺盛了许多,即使半夜没睡觉,也丝毫不觉得疲倦,反而有种全身充满力量的感觉。
右手无意间摸到下巴,第一次有了扎手的感觉,赶紧到水边,低头看着倒影。
“我长胡子啦?”
从小就听爷爷说,男人只要长了胡子,就算是长大成人了。
“等爷爷回来,我要将这件事告诉他!”
蹦蹦跳跳地在林子里转悠,他感受着自然与生长。
“怎么老是觉得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味?”奥利托深吸一口气,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味道。
“不对,空气中没有味道,”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香味就像是听到、看到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味道怎么能听到、看到呢?闭上眼睛,他仔细感受着。
“在那儿!”
脑海中某个方向似乎有闪烁着亮光,像是黑暗中的灯塔,顺着灯光的指引,奥利托来到了一处山涧悬崖。
“竟然是紫丹花!”
悬崖边,一朵浅紫色的花正在开放,即使杂草丛生,也无法掩盖其华贵的身姿。
奥利托忍不住叫出声来,常年跟随爷爷采药,他也算是遍识百草,紫丹花的名贵当然知道。
在市场上,一株完整的紫丹花,能卖好几千铜币呢!
前些年,爷俩曾在一处悬崖上看到过一株,但因其生长地方太过危险,爷爷也不敢冒险采摘,只能眼看着紫丹花朵开放而不得。
但这次,这株紫丹花长在悬崖边上,采摘风险并不大,只要稍加小心,便可取得。
紫丹花的出现让奥利托完全忘记了爷爷的叮嘱,此时的他早已脱离了熟悉的林子,跑到了森林深处。
按捺住砰砰直跳的心,奥利托慢慢试探着朝悬崖边上走过去。每一步都要先用木棍试探虚实。杂草太深,很容易一脚踩空。
眼看离花朵只剩几步,奥利托愈发小心,山谷中凉幽幽的,但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他触碰到花茎的时候,忽然一阵山风吹来,风里带着湿气,奥利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脚下一颤,重心不稳,从悬崖边上滑落下去——
双手奋力地拉扯着任何能触碰到的东西,但奈何速度太快,即使手掌被荆棘割得鲜血淋漓,也无法阻止身体下落。
“砰!”
山谷下,鸟雀纷纷从树枝上惊起,沉闷的撞击声很快便消失在树林中,鸟儿也都回到了巢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
奥利托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从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痛。手不能动、腿也不能动,应该是骨折了,嘴里充满着铁锈味,这是血的味道。
“我这是要死了吗?”
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周围都是树林,没有人行走的痕迹。现在是中午,到了夜晚,恐怕就会有野兽到来……
想到这里,直觉一股寒意从脑后窜入全身,也许是太过于疼痛,奥利托晕了过去。
太阳渐渐西沉,白天蛰伏的野兽也开始陆续苏醒,峡谷中回荡着一声声嚎叫,这是属于它们的狂欢。
奥利托终于醒了过来,疼痛感消失不见,尝试着活动四肢,发现并无不适。
“我刚才难道在做梦?”
双眼环顾四周,依旧是这篇树林,身后是高达十丈的悬崖,荆棘上还挂着他的衣服布料。周边一切都在提醒他,自己从悬崖落下受伤是事实。
“但是我为什么这么快就恢复了?”
用手背擦了擦血迹干涸的嘴角,奥利托仿佛没事人一样,甚至能原地起跳。但他并没有在身体复原的激动中高兴多久,逐渐昏暗的天空提醒着他,黑夜将至。
夜幕中的白鹿山林是十分危险的,狼群、虎豹、毒蛇,甚至一些剧毒的花朵也在夜间绽放。唯一的武器只有一把弯刀,想要在树林中度过一晚十分艰难。
他抬头看来看悬崖,嶙峋的石壁十分陡峭,且在上面依附着带刺的荆棘,想要爬上去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只能沿着峡谷往下,看看能不能遇到灯火人烟,或者找个安全一点的地方过一夜。
摸了摸腰间那株紫丹花,奥利托的心稍稍稳定下来,他在踩空落下悬崖的瞬间,将这朵花扯了下来。紫丹花十分坚韧,即使是受到这番蹂躏,也毫发无伤。
“只要度过了今夜,明天带着紫丹花回家,爷爷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夜色完全笼罩了大地,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它们的低语。远处不时有野兽嚎叫声传来,在山谷中回荡。
还好今夜月盘正圆,奥利托借着月光,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从悬崖底朝前走了大概两小时,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累,还越走越快,到后面已经开始奔跑起来了。
“我什么时候体力这么强了?”
他自己也开始诧异起来,虽然打小就时常在山林中奔跑,但也不至于能像现在这样,连续两小时都不觉得累。
“难道是那碗蛇汤?莫非是什么天才地宝、大补之物?”
奥利托不由得想道,之前摔下悬崖毫发无伤,现在又能连续奔跑,这一切都是从喝完蛇汤开始的。
就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脑中又开始出现一种奇特的药香味。
“这附近又有珍贵药草?”
有了上次的经验,奥利托显得镇定多了,反正也是在漫无目的地奔跑,不如去看看,是否真的又是珍稀药草。
追寻着药香味,他逐渐深入森林,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湖泊旁。
说是湖泊,其实比奥利托自家后院的池塘大不了多少。湖心有一个凸出来的小土丘,上面长者一棵小树,树枝上挂着一颗樱桃大小的果子,在黑夜中发着蓝色的幽光。
“这是什么?”
他从未见过这种植物,但既然能结出发荧光的果子,必定很珍贵就是了。仔细感受着脑海中的气味,奥利托确定,之前的香味就是这颗果子发出来的。
躲在树后,仔细观察着湖泊周边的情况,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湖面太过平静了,仿佛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只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沙沙沙……”
湖对岸的树丛中,突然钻出来一只大猕猴,目光盯着果子,满是贪婪。
它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没抵过果子的诱惑,猕猴慢慢走向了湖岸,先是用爪子试了试水,发现没有问题后,开始泅水取果。
猕猴水性很好,在湖中几乎没激起多少浪花。就在奥利托以为它将要成功时,水面的涟漪突然抖动起来,像是整个湖泊在摇晃——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猕猴身下,将其拖入水中。
没留下任何声音,只有一串咕噜噜的气泡从水下上升,将湖面染红了一团,像是一道丑陋的瘢痕。
随后,湖面的涟漪很快消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奥利托看得目瞪口呆,庆幸自己没有头脑发热,而是选择先观察。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湖中应该生活着一群食人鱼,以荧光果为诱饵,捕杀企图游泳摘果的动物。
他分明看见,在猕猴死后,那个果子表皮出现了几缕红色的筋线,像是吸收了猕猴血液一般。只出现了一会儿,红线便隐没在果子里,使得荧光更盛了。
“原来是这样,”奥利托猜测道,“鱼群将泅水的动物吃掉,荧光果则吸收湖中的血液,化为荧光的养分,以吸引更多的动物前来送命。”
“这片森林是在是太危险了,我要多加小心才是。”
奥利托就地找了一棵树,爬了上去,准备在这里度过一晚。
按理说,这里应该野兽出没较多,危险性较高才是。但因为有荧光果的吸引,即使有野兽来,也断不会注意到树上的他,它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湖心果子上,便会无暇骚扰自己。
奥利托相当于找了一个保镖,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就这样,他终于挨到了拂晓。夜里不敢睡觉,怕从树上掉下来,而且他也丝毫不觉得困倦,跟打了鸡血似的。
再次将此事甩锅给蛇肉,奥利托缓缓从树上下来,准备回家。一路上,他将衣服撕成布条,做了标记,这是他们爷俩每次采药必须做的事。
“只是可惜了我这件衣服……没事,我有了紫丹花,几百件衣服都可以有了。”
虽然现在是白天,森林的危险性降低了很多,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小心谨慎是这里的第一生存法则。
……
“队长,我们现在迷路了,而且你还被那毒蝎蛰中了腹部,怕是走不出去了。”一道颓丧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引起了奥利托的注意。
他放慢了脚步,慢慢靠近声音来源,远远看见了一个6人队伍,正坐在林中休息。他们尽皆衣着华丽,手上拿着考究的胡桃木魔杖。
“魔法师?”
看到他们的魔杖,奥利托作出如下判断。虽然他没见过真正的魔法师,但爷爷时常会从市集买来一些关于魔法的书籍,在书中,魔法师就是这身打扮。
出于好奇,他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棵树后,这里勉强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
“苏桑,不要急,我已经向学校使用了定位魔法了,相信不久后……”一位坐在树旁的蓝袍男青年说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捂着腹部,显得十分痛苦。
“亚力克,你先别说话了,你腹部受了伤,需要节省体力。”一位穿着绿色魔法袍的女魔法师关心道。
只见她挥舞着手中的魔杖,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一束绿光从魔杖射出,像虫子般钻进了男青年的伤口处。
那位叫亚力克的魔法师眉头顿时舒展了一些,但双手依旧在止不住地颤抖。
“没有用的,黛西,”另一位蓝袍魔法师冷冷地说道,“你这样只是平白消耗自己的魔力,只能稍稍减轻痛苦,对亚力克的毒毫无作用。”
“哈斯,要你管!”女魔法师愤愤道,依旧在压榨着自己的魔力,重复着刚才的咒语。但从魔杖发出的绿光越来越微弱,最后几乎只剩一条细丝。
“黛西,停下吧。”亚力克摆摆手,说道,“这点痛我还受得住。”
“恐怕不是一点疼痛的问题吧。”哈斯走到亚力克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中的蝎毒已经扩散到了上腹部,如果不及时用紫丹花解毒,一旦扩散到心脏,恐怕……”
“哈斯,闭嘴!”黛西对哈斯使了一个噤声咒,但被后者轻飘飘地躲开了。黛西眼中闪烁着泪花,看着亚力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队长,我马上去找紫丹花!”另一位青袍魔法师说道。
“没用的,苏桑,这紫丹花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要想短时间找到,几乎没多大可能。”哈斯嗤笑道。
……
“紫丹花?蝎毒?”
奥利托陷入沉思,没想到如此之巧,自己身上正好有一束紫丹花,可是……
“算了,既然遇到了,便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他从树后现身,手中握着紫丹花,说道:
“尊敬的魔法师大人,您好!我是这里采药的山民,偶然路过此处,听闻你们急需紫丹花……巧的是,我刚采了一束,正好给你们救急。”
没等奥利托把话说完,那位女魔法师便急匆匆地上前,以近乎抢走的方式拿走了他手中的紫丹花,然后给病人服用。
亚力克用药没过多久,脸色便好了很多,从腹部蔓延的紫色蝎毒也开始慢慢消退。
“谢谢!”
亚力克艰难地站起身,对着奥利托鞠了一躬,后者连忙躲开,他可受不起尊贵的魔法师的大礼。
“你叫什么名字?你想要什么报酬?我们可以给你灵石……”黛西见队长伤势好转,破涕为笑,对着奥利托就是一阵连珠炮弹。
奥利托哪里见过这阵仗,灵币他知道,是面额最大的纸币,可是灵石又是什么,他听都没听过。
“黛西,你就别为难小兄弟了,”亚力克笑了笑,对奥利托问道,“小兄弟,你知不知道离开白鹿森林的路?我们迷路了,找不到出口。”
“可以,我带你们出去吧,不过……”奥利托眼珠滴溜溜直转,说道。
“不过什么?”黛西问道。
“尊贵的魔法师大人,你们会飞吗?”
……
奥利托见到魔法师,便想起来昨夜看到的荧光果子。既然泅水过去不可行,那如果能飞过去呢?
于是,他将魔法师们带到了昨夜的湖边,希望他们能帮自己摘取果子,换取紫丹花的报酬。
“我来吧。”一位叫苏桑的青袍法师走出来,说道,“小兄弟,这颗果子叫血魔果,比紫丹花珍贵多了……我们帮你摘下,抵去紫丹花和带路的报酬,也绰绰有余。”
只见他取出魔杖,在空中画着一圈漂亮而复杂的纹路,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很快,他的身体竟慢慢脱离了地面,虽然有些摇晃,但确实是漂浮起来了。
“去!”
随着苏桑一声咒语,他朝着湖心小岛飞去,用玉刀割下果子,装在玉盒中,很快飞了回来。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掀起的轻风吹皱了湖面,涟漪很快便散去。
“太厉害了!”奥利托忍不住夸赞道。
“呵,不过是最初级的悬浮术罢了,不值一提。”苏桑不以为意。
“走吧,我带你们出去。”
沿着来时做好的标记,奥利托带着众人很快走出了森林。亚力克给了他一大袋兽肉和草药,都是珍品,肯定能换不少钱。
“队长,这可是我们一同努力的收获,你这样送人……”哈斯有些气愤,他们这次外出,收获颇丰,但也不能这样出手大方吧。
“哈斯,这些都是我的那一份,回去后,你们分便是,我不要。”亚力克说道。
“……”
回到家,已是傍晚,爷爷应该就要回来了,奥利托坐在门口等着他。以前,每次爷爷出远门,他总是在门口守着,看着夕阳西下,染红晚霞。
在见识过魔法师的能力之后,奥利托心中满是羡慕,“要是自己也能成为魔法师就好了,”他不禁想道。
“只可惜……”奥利托黯然,他已经看了几十本魔法书了,但却连门都没摸到,“哎,我不该贪心要这颗果子的,如果我管他们要一本魔法书,他们应该会答应吧。”
不过,这确实是奥利托想多了。魔法书作为魔法师教育的垄断资源,由贵族把持,绝不会轻易赠送给平民,就算他提出这个要求,多半也会被拒绝的。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阡陌上,是爷爷回来啦,奥利托向他飞奔过去:“爷爷,我们要发财啦!”
……
白鹿城,一处专供魔法师休息的客栈。
亚力克六人停留此处,准备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赶路。这次他们出来试炼,收获颇丰,猎杀了不少低阶妖兽妖植,还采摘了很多珍贵药材。
“队长,要不是碰巧遇到那个采药郎,我们这次试炼恐怕就不会那么顺利了。”黛西说道,俏皮地朝亚力克眨着眼睛。
“岂止是不顺利,我差点死在那儿,”亚力克说道,劫后余生,令他对奥利托十分感激,“如果以后有机会再遇见,一定要好好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魔法师外出试炼,并不需要带钱财,一路上,都会有驿站免费补给,这是魔法师的特权。
所以,他们这次并没有带钱财,只有少许灵石,作为快速恢复魔法力之用。但灵石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也无法交易换取钱财。所以,也只能用一些草药兽肉来些许表示感谢。
“队长,你给他的东西,都能抵得上一百株紫丹花了,他算是走了大运。”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各自回房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亚力克转向苏桑,说道,“再过几天便是一年级招生测试,你留在白鹿城负责遴选,我们先回学院了。”
“好的,队长。”
“今年是学校第一次在白鹿城招生,你要注意把关,可别滥竽充数。”
……
夜半三更,奥利托和爷爷都进入了梦乡。药材和兽肉被分门别类地摆在桌上,准备第二天拿到集市上出卖。
奥利托嘴角挂着笑,淌着口水,似乎梦见了发财后的自己,在白鹿城最好的饭店,吃着最好吃的菜肴。
突然,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奥利托从梦中被撕扯出来,睁开眼,正好看见了一个黑衣人,和自己肚子上插着的一把刀。
“哈斯?!”
也许是太过自傲,根本没将凡人放在眼里,哈斯几乎没做任何伪装。就在奥利托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哈斯手中的另一把刀插进了爷爷的胸膛……
奥利托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挣扎的欲望,狠狠地咬着牙,拳头攥得很紧。他知道,自己丝毫不是魔法师的对手,一旦发现自己还活着,哈斯一定会将他彻底弄死。
迅速将药草装入口袋,哈斯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等到哈斯离开,奥利托忍着剧痛,将插入腹部的刀拔出来,马上探询爷爷的情况。
“爷爷!爷爷!”
他呼唤着爷爷的名字,但后者毫无反应,身体逐渐冰凉,从胸膛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床铺,也染红了奥利托的双眼。
爷爷的身体慢慢僵硬,任凭奥利托如何救助,都无济于事。看着爷爷惊恐睁大的双眼,他用手轻轻向下一抚,使他瞑目。
奥利托取出插在爷爷胸口的尖刀,刀刃在夜色下反射着摄人的寒光。
“爷爷,我会用这把刀,为你报仇!”
复仇的火焰一旦被点燃,只有用仇人的鲜血,才能将其熄灭。
……
一夜无眠,奥利托跪坐在爷爷床前,大脑一片混沌,双手无数次开合,弄得骨节劈啪作响。
摸了摸腹部的刀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一道刀疤若隐若现。
“为什么爷爷没有这样的愈合能力?”
奥利托不解,难道不是那碗蛇汤?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他努力回忆着当日清晨采菇到自己摔下悬崖的经过:
“那块石头?!”
如果真是那块石头,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生命力极强的菜花蛇,也许正是因为吞食了紫色石头,才能拥有如此强的恢复力。
奥利托将上衣撕开,发现胸口处有一道淡紫色的印记,像是一滴水的形状,仿佛与生俱来的胎记一样,怎么也抹不掉。
为了检验自己的自愈能力,他开始在身上做试验。先是用刀划过一道不浅的伤口,鲜血很快渗了出来,但不一会儿,疼痛感就逐渐消失,不到十分钟,他的伤口已然愈合!
又反复实验了多次,奥利托确信,自己获得了一个十分强大的能力——快速自愈!即使从小身处闭塞的大山,他也能判断,这是一种很厉害的能力。
“那我对珍贵药草莫名其妙的感知,应该也是这块石头带来的吧?”他暗道,“有了这两种能力,即使我毫无魔法天赋,也能有机会报仇!”
失去至亲的痛苦与获得超能力的快感交织在一起,奥利托感觉浑身燥热,“是时候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了!”他的目光中依旧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就像早熟的花,如果不开放,便会提前凋零。
用镐头为爷爷挖了一座新坟,就在未曾见过的奶奶旁边。“若世界真有天堂,愿你们在上面安好。”奥利托重重跪拜了三次,而后告别了这个他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
阡陌上,一位消瘦的少年,肩上扛着一大块兽肉,仿佛要将少年压垮,但他的脚步却无比踏实。时不时摩挲着腰间悬挂的弯刀,似在读着刀刃的故事。
晨曦的第一缕光打在奥利托脸上,他忽然感到无比温暖……
奥利托家离山下村落约莫二十里路,到白鹿城则要大半天的脚程。他没有在村子停留,直接朝着白鹿城走去。
“奥利托,怎么一个人下山了,你爷爷呢?”询问他的是村子里的一个热心大婶。
“我爷爷死了。”
“啊?!”大婶一阵唏嘘,“病死的吗?昨天我还见他从城里回来呢,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
但她并没有进一步交流的意思,随后便返回了田垄。
“……”
听到这一消息,村里的村民都赶来围观,不少人却将注意力放在他肩上的兽肉上。
“奥利托,这块肉卖给我吧,我给你五百铜币。”
奥利托心中冷笑,这块肉可是上好的兽腿肉,五百铜币还不够买小半截呢。见奥利托没有回答,出价者急了,连忙说道:
“奥利托,这块肉你想要送到城里去吧?扛着这么重的肉,你还没走到白鹿城,就已经被累死了,还不如卖给我,免得受累!”
“不卖。”
奥利托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村子。
曾经熟络的大叔大婶,现在却没有一人上前来关心自己。爷爷生前也常常免费赠送药草给村民,现在人走茶凉,没有人记得受过的恩惠。
其实也不怪村民们冷漠,贫穷与饥饿早已将人性的善良消磨干净,在一个人人都只关心生存的山村,善良是奢侈的。
肩上扛着的兽肉,是亚力克赠予奥利托的,昨夜哈斯将药草都拿走了,不怎么值钱的兽肉他却看不上眼。
奥利托准备将这块兽肉换成钱财,作为自己出门游历的盘缠。兽腿足有五六十斤,已经超过了他一半的体重,但他扛在肩上,轻若鸿毛,脚下健步如飞。
自从获得紫色石头印记后,奥利托便如同一头健壮的小公牛,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活力,生命力仿佛要从他身上溢出来了。
原本需要大半天的路程,不到两小时,他就来到了白鹿城城门口。
白鹿城因白鹿山脉得名,坐落在山脉脚下,是伊弥尼亚通往费落山的咽喉要道。白鹿山脉是伊弥尼亚王国与矮人王国的边界:
白鹿山以西是伊弥尼亚东南边界卡兹克省,以东则为费落神山,寓意钢铁之山,因其富含黑色铁矿石而得名。
费落山纵横几千里,山脉犬牙参差,居住着众多矮人。他们只有人类成人一半身高,身形壮硕,男人都留着大胡子,甚至很多矮人能将胡子编成辫子。
矮人因体型矮小,善于打洞挖矿。传说,在费落神山某个地方,有着矮人修建的巨大地下王宫,里面藏着无数的财富……
这些故事,都是奥利托从爷爷口中得知的,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想到爷爷,奥利托心中黯然,以后再也听不到他讲故事了。
摇摇头,将这些思绪抛诸脑后,他抬头看了看城门,“白鹿”两个字龙飞凤舞地刻在城楼上。组成城墙的每一块砖头都刻着复杂的纹路,组成了白鹿城的防御魔法阵。
整个城池不大,但也是奥利托到过的最大的城市了,这里的热闹,与山中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排队缴纳了入城费,他再次来到了白鹿城。
上一次来,还是去年创世节,和爷爷一起,背着两背篓干草药,去药店卖了不少钱。81位神灵创世,是拉斯瓦坦大陆上家喻户晓的神话,为了纪念他们,便将每年3月第二个周末定为创世节。
创世节是拉斯瓦坦最大的节日,饶是久居山中的爷孙俩,也会来到白鹿城里,参加节日狂欢。
这次来城里,奥利托一方面是为了把肉卖掉,换点路费;另一方面,每年春天,都会有魔法学院在白鹿城招生,他想去碰碰运气。
很快将兽腿出卖给一家肉店,也许是肉质较好,老板给了1200铜币。节约一点,可以在城中住上一个月了。
在伊弥尼亚国,铜币是面值最低的货币,其上是银币、金币,换算比例均为100:1,最值钱的是灵币,相当于1000金币。传闻,灵币是魔法师才能使用的货币,上面印刷着无法作伪的魔法纹路。
上次还是从黛西口中听闻了灵石这种东西,“难道是比灵币更值钱的东西吗?”奥利托想道。
在街边买了几块黑面包,他大口吃着,一边思考着魔法学院报名的事情。
前几年爷爷曾带他去过城里的魔法殿,想要报名参加魔法天赋测试,但5个金币的报名费吓退了他们。
仅仅是一次测试而已,如果被证明没有天赋,那这5个金币就相当于打了水漂。
“没事的,奥利托,等我们哪天采到珍惜药草,就有报名费啦。”爷爷这样安慰道。
可是,他们只是普通人,不敢深入森林采药。而森林外围,都是些价钱便宜的普通草药,仅够补贴家用。
“上不起学校,我们就自学!”爷爷说道。然后不知从哪儿,断断续续给奥利托买了几十本魔法书,但除了被当做消遣之物,与魔法毫无关系。
……
“怎样才能赚到报名费呢?”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奥利托来到了白鹿城最大的药店——“螽斯药坊”。
曾听爷爷说过,这家药店老板十分黑心,常常联合其他老板,打压药价,赚着药农的血汗钱。
药坊大堂内摆放着种类繁多的药材,因此时正值晌午,店里并没有顾客,伙计也在柜台前打着盹。
“有了!”
奥利托突然心生一计。
他从街边随手扯了几株草,然后缓缓走进了药坊大堂,叫醒了伙计。看到来人穿着朴素,准不是什么大主顾,伙计没什么兴趣,有气无力地问道:
“要买什么药?”
“我来卖药。”
听到这里,伙计顿时来了精神。看打扮,眼前的少年多半是采药的山民,准是运气好,搞到了什么珍贵药材,拿到这里卖来了。
“小哥可是采到了什么好药?不妨先给我看看,本店的价格绝对公道。”伙计一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好药倒是有,但是得叫你们老板来,我才肯拿出来。”
奥利托没有正眼看伙计一眼,双手抱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咬定了要见到老板才肯把药拿出来。
伙计见状,也是没了主意,以前从未见过心气如此之高的药农。但又生怕错过了珍惜药材,以后少不得挨骂,便说道:
“小哥先坐,我马上去通知老板。”
大概等了十分钟,一位体态臃肿、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从后厅跑了出来,见到奥利托,脸上堆满笑容,问道:
“可是这位小哥要出售药材?”
“嗯。”
奥利托点了点头,随即从腰间布袋里拿出三株通体绿色的药草。
“这……这不是普通的狗尾巴草吗?”伙计忍不住说道。
老板也满脸疑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冷声道:“小哥,如果你是来戏弄我螽斯药坊,那你可就打错主意了……”
没等老板把话说完,奥利托二话不说,直接用刀就在手臂上划拉了一条食指长的伤口,鲜血瞬间从伤口渗出,滴在地砖上。
然后,在二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下,奥利托拿起一株狗尾巴草,用手挤出绿色的汁液,滴在伤口上。
一分钟过去了,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用袖口擦了擦伤口,露出即将愈合的嫩红色的疤痕。
老板彻底坐不住了,就在一分钟前,眼前少年的手臂还在滴血,现在就已经快要愈合了,“这种像狗尾巴草的草药到底是什么,竟有如此功效?!”
“这位小哥,刚才是个误会,我有眼不识金镶玉,认错了药材,实在是……”
“我赶时间,”奥利托打断了他虚伪的解释,说道,“开个价吧。”
“一万铜币一株!”老板思索了片刻,随即说道。以他的判断,如此神奇的草药,转手卖给城里有钱的魔法师,利润至少可以翻几十倍!
“看来老板没有诚意啊。”奥利托拾起草药,作势要走。
“哎——等等!”老板赶忙追上奥利托,扯着他的袖口,说道,“小哥不要急,做生意嘛,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既然我出的价你不接受,那你开个价吧。”
其实,在听到一万铜币一株的时候,奥利托就已经心动了,从小到大,他何时见过这么多钱?但他还是忍住了,小时候也见过爷爷与药店讨价还价,做交易最怕的就是心急。
“五万铜币一株!换成金币。”犹豫了片刻,他试探道。
“这……行吧,”老板勉为其难地说道,“今天遇到小哥,也算是缘分,我就亏本收了……如果小哥以后还能采到好药,请来我螽斯药坊,我愿意出高价收购。”
看到老板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奥利托差点就信了。不过能搞到十个金币,想来报名费应该够了。
他与老板结完账,迅速离开了药坊。
其实手里根本就没什么“神药”,卖给螽斯药坊的,就是刚才从路上扯下来的狗尾巴草。他们贪得无厌,压榨药农,这次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吧。
“尤文斯特魔法学院春季招生,符合条件者可前往城北魔法师大殿报名!”
前面传来了连续不断的吆喝声,“尤文斯特魔法学院?三星学院竟然也跑到白鹿城来招生了。”
奥利托来了兴趣,便朝着声音来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