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有第一次，或许8度空间可以在新的领域寻找到新的机遇，你说对不对？麦瑟琳女士。”陈浩南听完骆嘉宁翻译的内容后，不慌不忙地说道。
“NO！NO！NO！硅谷的企业比全世界任何一个城市的企业都专业，从来不做与专业无关的工作，我想陈先生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麦瑟琳说话的时候露出一股傲气，脑袋微微上扬，眼睛向下瞄着陈浩南，语气无比决绝。
她和百万硅谷人一样，在她的意识里，一个因循守旧、抄袭模仿和三心两意的企业是没有市场前景和出路的，因为这样的企业很快就会被淘汰，也正是在这种拥有崇尚专业的高度创新精神，促使硅谷各行各业的公司，不断出现新的技术和新的产品才会在犹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才会出现硅谷式的奇迹。
陈浩南听着骆嘉宁翻译的话语一点都不着急，反而陷入了思考。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不是8度空间这家公司给水果手机设计的专卖店吗？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麦瑟琳再次开口说道：“很抱歉，陈先生，感谢你的信任，但是8度空间的确没有涉及过装饰行业的设计工作，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一次的发言不用骆嘉宁翻译，陈浩南也能猜出大概的意思，尤其当麦瑟琳最后一个一个单词从嘴里往外蹦的时候，语气和态度说的一点余地也没留下。
汤尼这时候看向陈浩南问道：“陈先生，是不是你记错了，硅谷的公司的确从来不做与自己专业无关的事情？”
麦瑟琳笑了笑说道：“应该是陈先生记错了，没有关系，华国有句老话“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很期待以后能和陈先生真正达成合作，希望那一天能快点到来。”
此话一出，等于下了逐客令，陈浩南虽然很不甘心，也只能起身告别，麦瑟琳只是将三人送到接待室的门口，便没有再将人往外送，而是吩咐手里端着刚刚冲好三杯咖啡回来的助理将三人送到门口。
走在路上的骆嘉宁心里很不痛快，她看不惯麦瑟琳刚刚展示出那一副超乎常人的优越感，一路走一边跟陈浩南说：“南哥，就你能忍这破公司，有什么狂的，等以后我们赚了钱，我就买下这个公司拿来养宠物！”
陈浩南此时一脸郑重，他还在思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再次回忆着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一篇报道，水果公司的确是雇佣了这家公司为御用设计，这才有了后世里几百家吸引消费者眼球的专卖店。
想到这里，陈浩南在8度空间与那名助理告别之后，看向汤尼问道：“你确定你的导师说的水果电脑公司的制定设计公司就是这家吗？没有第二家吗？”
汤尼十分肯定地回道：“是这家，绝对没有第二家。”
话音刚落，只见8度空间公司里出来一名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脚步匆匆地往路边停着的车辆走去，就在他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的时候，从马路对面跑过来一名青年女子，手里拿着一个塑胶袋，里面装着一叠类似文件的物品，身上背着一个高出自己两个头的登山包，还绑着一个睡袋，陈旧的成色看得出来已经使用了很久。
青年女子一路小跑地在中年男子面前站立，顾不上调整急促的呼吸便开口说道：“史密斯先生，我请...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可以胜任8度空间的设计工作，这...是我最近设计出来的作品，虽然...不是电子产品，但是我认为上帝看了也会喜欢的。”
说话时，青年女子不断解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双手递给中年男子，眼神充满了渴望。
“亲爱的艾琳，你的作品我看过了，我相信你所说的话，因为我也很喜欢，可是公司的CEO并不一定会接受，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份工作，我可以介绍你去别的装饰公司，但是8度空间真的没有培养新人的时间，请你谅解！”
从他们两的对话里便能分辨出，艾琳就是名像极了背包客的青年女子，而史密斯就是那个中年男人，眼前的一幕应该是艾琳在向史密斯求职，但是好像史密斯很想接纳艾琳，但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才有了介绍她去装饰公司的念头。
“可是硅谷的装饰公司我都试过了，都不愿意接受我的作品，能不能拜托史密斯先生给CEO推荐一下，我想尽快攒够足够的资金，开始环球之旅。”
艾琳说话的时候态度很是诚恳，在美国这个国度，向往自由和环球旅行是很多人的梦想，所以她不介意再史密斯面前展示内心的真实想法。
史密斯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8度空间，确认没有同事出来，便对艾琳说道：“CEO下午六点会回来公司，祝你好运！”
说完后没有再回应不断道谢的艾琳，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室，发动汽车缓缓离开。
陈浩南见此一幕，嘴角微微扬起，他猜测艾琳极有可能就是那名后世里享誉全球的设计师，主导完成水果公司专卖店的设计，甚至设计里面超过百分之六十的工艺都被申请了专利。
因为前世的报道里，这名设计师在公开采访的时候曾经重点感谢一个人，那个就是8度空间的人力资源官，也就是刚刚驾车离开的史密斯。
见艾琳将身上的登山包解下放在路边坐下，陈浩南径直走了过去，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后蹲下身子，与她保持平视的水平用不太熟悉的英语说道：“嗨！我是陈浩南，来自华国，我可以欣赏下你的作品吗？”
艾琳看见陈浩南下蹲身体的动作，心中升起好感，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当她听见陈浩南那生分的英语打招呼，便用拗口的普通话回道：“我叫艾琳，你可以用普通话跟我沟通，我大学时曾经在燕京大学做过两年交换生，请问你也喜欢设计吗？”
她以为陈浩南是同行，刚刚听了她和史密斯的对话之后，产生了兴趣。
艾琳会普通话让陈浩南非常意外，微笑着回道：“我准备开一家专业的设计公司，如果可以回的，我想看看你的作品。”
艾琳露出意外的表情，想了想之后，将自己的作品递了过去，并且用不太好意思的语气说道：“希望你看完以后不要失望，我的设计作品，造价不是一般的高，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已经连续七次求职失败了。”
陈浩南接过艾琳递过来的作品，翻开第一页看见，上面画的是一座露天广场上一个正方形的玻璃门店外观，立体感极强棱角分明，毫无疑问，艾琳就是自己此次来美国的目的之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是他此刻的心理写照。
陈浩南双手捧着艾琳的手稿如获至宝，站起身子嘴角微微扬起喃喃自语道：“没错了，就是你了。”
骆嘉宁这时凑了过来，看着陈浩南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手稿，嘴里吐出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了很多，又看向双眼露出好奇眼神的艾琳。
艾琳感受到了骆嘉宁的目光，站起身冲着她露出了友好的微笑：“你好，我叫艾琳！”
听见艾琳嘴里说出不太熟练的普通话，骆嘉宁向她伸出右手用岭南式的普通话回道：“类好，我系骆噶林！”
艾琳没太听懂骆嘉宁的话，以为是华国另一种表达方式，一脸懵懵地伸出手与她握在一起。
陈浩南在一旁听到两人的对话，将艾琳的手稿收起，看向艾琳笑着问道：“艾琳，有没有兴趣帮我工作，要什么待遇你开。”
艾琳喜出望外，连忙回道：“真的吗？不知道陈浩南先生的设计公司是不是在硅谷呢？”
“只要你愿意，我的设计公司可以在任何地方。”陈浩南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回道。
为了将艾琳收为己用，以在任何地方开设公司为代价，在他看来都是值得的，所以他才会用要开设计公司为理由向她发出邀请。
这时艾琳想到自己的梦想，表情从兴奋转为低落，再次开口说道：“陈浩南先生，作为诚实的成年人，我必须坦诚地告诉您，我的梦想是环球旅游，而且我的积蓄距离需要的资金已经不远了，我可能工作不了多久便会离开，这点希望你考虑清楚，当然我很感谢您的赏识，不管你的考虑结果如何，我都由衷地感谢您。”
陈浩南听见艾琳一连用了几个“您”，心中惊讶不已，这说明她的普通话水平已经达到一定层次，至少不比骆嘉宁的差。
听完她的话语，陈浩南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对艾琳说道：“我们找个地方细聊吧！刚好我今天下飞机还没喝过水。”
“对对对，这家公司真的很没有风度，咖啡到了门口都不让我们喝一口。”骆嘉宁知道自己的普通话不好，便用英语对艾琳说道，言语中对刚刚在8度空间的遭遇透露着强烈不满。
艾琳点点头，转身在身后背起自己的登山包，跟着陈浩南和骆嘉宁向凯迪拉克豪华轿车走去，汤尼充分地展现出绅士该有的涵养，打开车门将三人迎了进去。
上车后汤尼吩咐司机在附近找一家可以吃饭休息的场所，司机收到指示便启动车辆往前开去，不到半个小时，一行四人便在一家档次颇高的西餐厅里坐下。
美国人的习惯是AA制消费，硅谷的消费属实不低，点餐的时候艾琳看着菜单露出一股犹豫之色，善于观察的骆嘉宁留意到她的神色，于是伸手招来餐厅的服务员，一口气点了四份牛排和四份咖啡。
艾琳见此情形，也不好制止，她知道华国人的传统理解很讲究“地主之谊”的待客之道，于是便做好了买单的准备，大了不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省吃俭用，将这笔钱省回来。
陈浩南看出了骆嘉宁的用意，为了避免艾琳尴尬，于是直奔主题继续着先前的话题转移她注意力，说：“艾琳，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公司成为首席设计师，工作地点可以在硅谷，也可以在华国，只要你可以完成设计任务，你甚至可以在全球任何一个角落工作，费用全部由公司承担。”
艾琳听见陈浩南的许诺的职位，用手捂着不由张开的嘴，双眼露出了吃惊的眼神。
首先，首席设计师这个职位，往往是由设计团队里面专业技术最高、资历最深、设计能力最强的人来担任，而且在设计中负责最关键最重要的环节，负责组织协调整个的设计工程。
其次是这种职位带来的待遇都是以年薪计算，更让她吃惊的是面前的未来BOSS居然可以让自己在全球范围自由工作，这相当于是给她提供环球旅行的经费，不但拿着优厚的薪水，还能在世界各地完成自己的梦想。
想到这里，艾琳疑惑地问道：“可是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设计师，甚至在设计行业没拿过名次，万一我达不到您的要求怎么办？而且一般设计公司的首席，都有设计大赛的获奖大师来担任，而我缺还是刚出道的新人，我怕自己不能胜任。”
陈浩南微微一笑：“在我这里，你不需要有大赛名次，我也不允许你参加比赛，甚至你以后每一个设计作品的使用权，都属于公司，这也是我会提供这种优厚待遇的先决条件。”
说到这里，陈浩南顿了顿语气，才郑重地继续说道：“起码，目前只有我能欣赏你的作品，愿意付出昂贵费用将你的设计作品落地实现，你说对吗？美丽的艾琳小姐！”
陈浩南的话，说进了艾琳的心里，她自认为自己的设计方案非常完善，完善到一块用作墙体的玻璃，也是她走访好几家拥有十几年历史的玻璃制造厂，收集大量玻璃制造工艺之后，才定下最终所使用的玻璃种类，还有那些灯饰、电路、装配工艺等等等等，每一项，每一个细节，都与常规的装饰设计有着天与地之间的差距，所以造价上，也比常规设计的方案，要贵上好几十倍。
也正是这个原因，几乎每一次信心满满地求职，将自认为完美的作品递给面试官以后，都被以设计太过浮夸为由打了回来，甚至还被个别面试官讥讽过，说这是他从业以来见过疯狂的设计，疯狂到只有上帝才有能力完成。
骆嘉宁和汤尼在一边听着陈浩南说话，眼神齐刷刷地看向艾琳，他们没有看过她的作品，但是也能听出陈浩南对她作品的评价，所以很是好奇。
见多识广的骆嘉宁认为，设计方案的成本再昂贵，无非就是在装饰的材料上加些金银珠宝，以体现出高贵的气质，却不曾想过，世界上最贵的设计，不是这些通俗的材料，而是那具备超前意识的装配方案设计和材料的工艺。
骆嘉宁不清楚，陈浩南却心知肚明。
后世曾经有一个经典案例，某国一个水果手机旗舰店在某个夜里，被一个盗窃团伙开车撞烂水果手机店外的玻璃，进去偷走了一批产品，次日店员结算，被盗货物价值不到5万美元，撞破的那一块玻璃价值30万美元。
案子一经报道，很多人忍不住调侃打趣，说水果门店里面最便宜的就是在架上销售的产品。
其实这不是笑话是事实，除了在产品和广告上很拼，水果手机在门店上也一向用心良苦，不惜成本，随便一面玻璃外墙都顶着技术专利的头衔，而技术专利，都是出自此时坐在对面的设计师艾琳之手。
这才是陈浩南真正看上的重点和核心，才会提出艾琳以后作品的使用权只能在公司，这涉及到未来浩南通讯的市场竞争力，所以他在仿效前世水果手机公司成功的途径，起码在宣传上和推广方面，照版打造。
艾琳端起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咖啡，没有加任何伴侣，感受着口腔里黑咖啡带来的香醇和刺激的苦味，心里犹豫不决。
对于陈浩南所提作品使用权的要求，她倒是觉得没有什么，现在很多设计公司都有这样类似的规定，只是没有那么苛刻，起码要去参加世界级设计比赛没有公司会阻止，因为公司旗下的设计师获得的名次越高，随之而来的是公司在行业的地位也大幅度提高。
而且作为一名职业设计，参加比赛获得名次，是大部分设计师的终极目标，因为那代表着设计业的承认，也代表着设计行业的巅峰。
陈浩南见艾琳没有回应，继续说道：“艾琳，说说你的想法吧！”
艾琳闻言吞吞吐吐地回道：“我确实很动心，只是不理解为什么在您的公司工作，就不能去参加设计比赛呢？这是作为设计师一生最为在乎的荣誉。”
陈浩南点点头，面带微笑：“艾琳，等你的设计作品在我的手里落地成型之后，我认为你已经不需要用比赛来证明你的实力，又或者说，我可以不限制你参加任何比赛，但是等到那个时候，我相信你对比赛已经失去了兴趣，因为我成功的事业，就是你的成绩，你将站在设计行业的巅峰，起码在装饰设计的领域，你是第一。”
艾琳见陈浩南松了口，笑着回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所有条件，只要可以让我参加世界级设计比赛，您让我在哪里工作，我就去哪里，不过要先说好，完成了分内的工作，我就会去旅行，不过您放心，只要有设计任务的时候，我一定会参与回去。”
陈浩南站起身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艾琳此时也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子将右手伸了过去：“合作愉快！我会让您觉得我的作品是物有所值的。”
一个小时过后，四人用餐完毕，气氛很是欢愉，丝毫没有那种刚刚见面的陌生，你来我往地聊了很多关于未来的发展，艾琳也知道了自己未来工作方向和设计任务，首当其冲就是浩南通讯的手机旗舰店，然后就是洪星地产在未来不久正式进军华国以后的地产项目。
当她知道自己工作地点在华国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在登山包里的相片，相片上有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而相片的背景在棒子国，毫无疑问，华国与棒子国的距离比起现在拉近了很多，不会像现在那么遥远，心里突然期待了起来。
艾琳需要办理前往纽约华国驻美领事馆办理旅游签证，到了羊城落地之后，再由浩南娱乐出面协助她办理工作签证，所以当天晚上一行四人便登上了从旧金山飞往纽约的航班。
一路上艾琳跟陈浩南和骆嘉宁畅聊甚欢，无意中说起了她的过去。
她家在美国被称为“南部纽约”的加尔维斯顿，父母都是画家，全世界艺术家的生活都一样，处于两个极端，要么富得流油，要么生活拮据。很不幸，艾琳生活的家庭属于后者，父母早出晚归靠着当地棉花贸易赚点生活费来维持生计，但她的生活，是幸福的。
命运总是那么残忍，在她17岁那年，父母在一场看似微不足道的飓风灾难里丧生，从那时候起艾琳靠着自己半工半读考上了罗德岛设计学院，就读工业设计和室内设计，后来作为交换生到了华国燕京，当她在电视节目里看见华国的大好河山时，便深深地被吸引，心里开始计划如何环球旅行。
毕业后回到美国工作，每工作一段时间，便会当一段时间的背包客，几年时间她踏遍了美国各地。硅谷便是她在美国的最后一站，她计划在硅谷工作一年，再攒五万，存够了二十万美元便开始环球之旅，谁知道在最后一站处处碰壁，最后遇见了陈浩南。
陈浩南听完艾琳讲述的过往，十分敬佩她的毅力，抿了抿嘴，伸手抚了抚长发，笑了笑说：“艾琳你那么喜欢华国，以后华国就是你的家，我有一帮兄弟在羊城，我保证你在羊城可以过得跟公主一样！”
艾琳此时重新露出一张笑脸说道：“谢谢您，南哥！”
“别您啊您的，叫我南哥就行，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客套。”
航班落地，四人坐着威廉安排的奔驰轿车横穿整个城市，这里的夜晚并不像国内报道那样到处都是加班的景象，大街上有许多喜爱夜晚生的市民在消遣娱乐，并且有一些安保人员在分布在每一个街区忙着保护整个城市的治安。
偶尔也能看见一些看起来非常怪异的人睡在街上，曾经在纽约工作的艾琳解释一番过后，陈浩南和骆嘉宁才知道，纽约这边的消费指数非常高，工作淘汰率也稳占全国榜首，有很多人买不起房子，所以住在大街上，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的存在，纽约的夜晚给人感觉很不安全。
陈浩南看着车窗外大街上的椅子上躺着睡觉的人不禁摇了摇头，九十年代的出国潮有很多人背井离乡带着理想在这个所谓全世界最发达的国家谋求发展，也许当他们来到以后，才真正发现和理解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含义。
美国真的好吗？
对比起眼前的情况，他觉得国内进入高速发展的初期，百业待兴给人留下的机会更多，更适合人创业安家，很多人都只看见了繁华，却没有看见社会的另一面。
汤尼已经提前在华尔街边上的五星级酒店提前预定了两个商务套间，酒店后面几百米外的柏油路尽头，是号称“华尔街宿舍”的别墅区，里面住的全是金融行业精英中的精英，也是威廉的住所所在。
因为艾琳的加入，汤尼在酒店大堂多开了一个商务套间，并且提前支付了一笔钱，以供三人在酒店的住宿和日常消费。
安排好住宿之后，陈浩南和汤尼便回到了酒店大堂，两人一人点了一杯咖啡，等着还在公司加班的威廉过来。
这是威廉下午的时候打电话给汤尼特意交代的，只要陈浩南到了纽约，他便会马上过来见识一下，在东方国家可以一口气拿出几十亿美元现金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连高盛集团的数据库里都没有备案过。
“陈先生，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用这样的条件来招揽艾琳？按说设计师在华国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呀！”汤尼坐在陈浩南对面，不解地问道。
陈浩南闻言笑了笑：“她跟你一样，都是人才，值得我去拥有！”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在认知中，艾琳可以让浩南通讯的门店成就完美的视觉营销，达到国内门店形象稳居第一，甚至亚洲第一，全球第一，于是用了一个很普通的理由一带而过。
实际上，他认为高溢价吸纳人才是最简洁有效甚至可以说是粗暴的方式，不是他有钱没地方花，这种方式可以让艾琳快速进入他的发展团队，为浩南通讯发展的将来提前沉淀需要的人才，并且这种方式他会一直持续下去，前提是他认为这个人是自己所需要的人才。
汤尼很聪明，既然陈浩南不说，他也没再问，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和陈浩南一起看着大堂里的背投电视机，里面正播放着的本地新闻。
陈浩南会看电视节目，是他听到了一个让他感到很亲切的英语单词，虽然他的英语程度不高，看着新闻主题字幕，也能看出一点眉目，里面的内容是沃玛百货进驻华国第一家门店一周年取得傲人的成绩。
这个新闻让陈浩南陷入了沉思，1996年进入岭南省深市的沃尔玛超市，给整个国内的零售行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就从那时候开始，一个琳琅满目的沃尔玛超市开始像黑洞一样吞噬着国内几乎所有的产业链，改变了供需关系，在“天天平价”的口号下，不仅控制了生产者，也控制了消费者。
想到这里，陈浩南感悟到了一个念头，于是向汤尼借了手机，拨下大天二的号码，打了过去。
“大天二，给你一个任务。”
“南哥你说，我马上去办！”
“在羊城的步行商业街寻找门店，不管价格多少，能租的全租下来，优先租用面积超过一百五十平方的门店，越多越好，马上办。还有，如果看见有可以买的门店，也全部记录下来，等我回去再看看怎么搞。”
“好的，我马上去。”
挂了电话之后，陈浩南喝了口咖啡，给山鸡打电话。
“山鸡，深市那边怎么样了？”
“南哥，玲玲已经辞职了，也在三个手机品牌的驻华国分公司下了订单，明天就回羊城，而且还带几个关系好的同事一起过去。”
陈浩南一听心里很是高兴，浩南通讯现在缺钱好解决，了不起就硬着头皮跟骆嘉宁借，但是缺人的问题却不是能借来的，知道夏玲玲从深市带几个同事过来，不管多少对浩南通讯也是一件好事。
“好，等我带人回去设计好装修方案之后就开始装修，浩南通讯严重缺人，回去以后马上开始招聘工作，让大山帮你们联系人才市场，”
“南哥你放心吧，我们会办好的。”
再次挂了电话之后，陈浩南将手机还给汤尼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眼前，一身正装的威廉来到他们两人面前，金色的卷发下还挂着细细的汗珠，看得出刚刚行走时的匆忙。
汤尼见威廉的到来，连忙起身给陈浩南两人互相介绍了起来。
威廉上下打量了下陈浩南，嘴巴张开一副吃惊的模样，他怎么也想象不到面前这个与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便是汤尼的幕后老板，而且还是手握几十亿美元现金的企业家。
即使是在人才数不胜数的华尔街，能一口气拿出这么笔巨资的人虽然不少，单是在这个年龄阶段里，几乎没有。
起码在他的印象中，就从没出现过。
第一次见面的陈浩南和威廉，双手握在一起，很难避免地短暂客套几句，或者说是互相吹捧也不为过，威廉一顿吹捧什么“年纪轻轻，青年楷模”之类的话语，陈浩南一番感叹“金融大师、行业领头羊”。
两人松开手掌之后，陈浩南便吩咐汤尼去安排一间包间，因为接下来的聊天，属于机密中的机密，一定要一个确保安全的环境来防止“隔墙有耳”。
进入安排好的包间之后，威廉便跟陈浩南聊了一些汤尼的过往，直到外面的服务员将汤尼订包间时点的宵夜全部送进来以后，才正式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陈浩南用餐具给自己挑了一块披萨放在面前的餐盘里，问道：“威廉先生，今天收购的债券情况还顺利吗？”
陈浩南说的是岭南话，汤尼便将这段话翻译给威廉，骆嘉宁不在，翻译的角色只能由他来代劳。
威廉听完汤尼翻译的话语，歪着脑袋一脸兴奋的神情说道：“陈先生是上帝的宠儿，今天我在一个客户那里得到一个消息，有一家基金因为投资失误，急需资金来挽救项目，而他们用来变卖套现的资产，正是我们正在收购的债券，足足有九十亿的规模。”
威廉的话，让汤尼不由自主地放下手里的餐具，意外的眼神地看向威廉。一脸不可思议急迫地问道：“威廉，你说的是真的吗？”
威廉这时端起面前的红酒杯，语气轻松地说道：“千真万确，我刚刚已经联系好了卖家，明天在我的办公室会面，让我们一起为上帝巧妙的安排，干杯！”
陈浩南听到汤尼翻译后，听威廉说有人要出让债券，心头也是一喜，几秒钟过后他又瞬间意识到一个问题，喜悦的脸色也随之逐渐消失。
九十亿规模的债券，自己交给汤尼的四十五亿美元来回倒腾的计划，也接不完这个盘子，按照他心目中的推算，达到八十五亿，已然到达极限。
钱，又是钱，心中念及此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威廉和汤尼已经举起酒杯，陈浩南脸上挤出微笑，端着酒杯跟二人碰了碰，然后一口将杯中红酒倒进嘴里。
这样的举动让浅尝一口的威廉感到有些意外，西方人的习惯举杯说“干杯”，只会抿一小口酒并不会喝光。因为他们视饮酒为放松身心的活动，也是一次和朋友聊天讲笑话的休闲时光，不是喝醉酒，也不是比赛喝醉或者试图打败你的酒量，看看谁喝的多。
另外还有一个特性，西方人在朋友聚会时不会频繁举杯祝酒，只有在特别的时机才会。
例如现在陈浩南和威廉第一次见面，为结识新朋友干杯是很礼貌的；再例如债券收购的目标明显可以达成，为此干杯是为了分享彼此之间的喜悦。
汤尼看出了威廉诧异的表情，连忙解释了下华国人喝酒的文化和习俗，这才让威廉在心中开始生出的芥蒂彻底消散。
威廉点点头，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干，然后将被子举在空中到了过来，对陈浩南说：“是我不了解华国的酒文化，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礼！”
他的语气中无一不透露着长期生活在上层社会所培养出来的绅士风度和个人涵养，喝完杯中酒是刚刚听见汤尼解释了不少华国的酒文化，其中就包括“罚酒”这个习俗。
陈浩南从小在香江长大，而香江经过百年沉淀，生活和文化早已将东方和西方的习俗揉合在了一起，见威廉有此举动，马上就理解到了他的用意，心中对威廉这个人的印象分也提高了很多。
于是用不好意思的神色说道：“威廉，是我疏忽了，入乡随俗，我应该按照美国的习俗来，应该是我跟你说抱歉才对。”
经过汤尼翻译之后，威廉和陈浩南两人相视一笑，重新坐了下来。
威廉一边吃着炸鸡，一边说着今天下午联系客户时的经过，他没有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的习惯，不过今天陈浩南是客，本着迎合客人的生活习俗，也就没有照着自己的生活习惯行事。
汤尼在一边翻译着，陈浩南偶尔也会点头回应，没办法，威廉所说的话语，其中部分可以凭着一些单词猜出来大概意思，只是话一多，他就没法完整转换。
用餐结束过后，三人又聊了大约半个小时，威廉见时间已晚，便起身告辞。临走以前他邀请陈浩南到高盛集团参与收购债券谈判，因为高盛只是负责代理收购事宜，这种大型收购的谈判，常规操作是需要委托方参与进来的，刚好陈浩南又在纽约，所以主动提了出来。
陈浩南此行目的其一是设计师，其二目的就是债券，问清楚时间之后，便答应了下来。他现在的想法是和出售方谈分四个批次收购完毕，总时间长度为二十天，也就是这个月的月底之前操作完毕，他要赶在下个月索先生出手以前，完成计划。
威廉离开后，陈浩南又吩咐汤尼给骆嘉宁和艾琳打包点宵夜带上去，然后自己先回了自己的套间，从行李包里翻出一包李欣欣提前给他准备好的茶叶，泡了一杯茶坐在阳台上看着纽约繁华的夜景。
短短一个多小时过去，陈浩南身边的烟灰缸里挤满了烟头，将空空如也的香烟盒揉成一团放在休闲桌上，起身将头发抚向脑后，叹一口气。
如果说浩南通讯的资金不够充裕，他可以在洪星地产那里周转，那么这一次，面对巨额的资金缺口，他真的想不到怎么样来解决。
为了这次的计划，洪兴集团和蒋天阳的南亚集团两个集团名下的资产，连带着韩宾和十三妹的宾妹贸易公司和大飞的装饰公司，都已经全部抵押给了银行，东星的本叔出资合伙的洪星地产在香江获取的利润，已经全部投了进去。
刚刚他又打电话叫方大山去香江一趟，将浩南娱乐的营业执照和公账流水带给包皮找陈耀联系丰汇银行，看看浩南娱乐可以贷款的额度有多少，不过他并不期望有很高的额度，可以有一亿元，都足以让他偷笑，但对于缺口的几亿美元来说，也还是杯水车薪。
可以说他可以触及的范围，所有可以换出钱的地方，都已经掏的一干二净，再没有地方可以筹集资金，所以在这里犯难。
就在他端着茶杯回去房间准备续水和拿烟的时候，隔壁房间的艾琳正在通着一个国际长途电话，通话的对象是身在棒子国的同班同学威尔斯，前几年一起作为交换生在燕京的同学，现在在棒子国一家工业设计公司工作。
艾琳手里拿着电话，说道：“威尔斯，很荣幸地通知你，我马上要前往华国工作了，我们的距离从飞行十八个小时，缩短到不足两个小时，你有没有为我感到高兴呢？”
威尔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华国的工作待遇普遍不高，不过还是为你高兴，毕竟华国是个美丽的国度，我很怀念我们在燕京的日子。”
“那我到了华国，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我？”艾琳说话的时候，看着右手拿着威尔斯给她的相片，脸上满是期待。
她没有告诉威尔斯，自己受聘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任首席设计师，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可以在全球任意一个地方工作，她心里在害怕一旦告诉威尔斯以后，会被强烈要求前往棒子国工作，那样会影响环球旅行计划，因为一旦踏上那片土地，可能就不再愿意离开，不是那里的环境有多好，而是那里有个人，不管他在哪里，哪里就是他心里最美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