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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渴饮砒霜,味道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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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前一后,拐过重重庭院,走向小园深处。

    途中,紫裙少女许元霜低声道:

    “我娘是想问他的事!”

    姬玄笑了笑:“意料之中,这些年来,族人对姑姑言辞苛刻,尽说些不好听的。但我觉得,姑姑当年所为,乃人之常情,为人母,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

    许元霜看他一眼:“七哥是暗指我父亲禽兽不如?”

    姬玄笑容不改:“国师只是做出了取舍而已,元霜表妹对那人又是什么态度呢。”

    许元霜叹息一声:“父亲和舅舅要他死,我改变不了,但对我来说,他终究是一母同胞的兄长。我能做的,只是尽量不关注他,当他不存在。。。”

    姬玄眯起眼睛:“可我听元槐说,你常主动打探他的消息。”

    “........”

    许元霜柔美的脸庞红了一下。

    两人结束交谈,沉默的走了片刻。

    呼呼,呼呼!

    一阵呼啸的,宛如风声的响动传来,拐入一座大院,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少年在练枪,手里一杆九尺大枪使的虎虎生威。

    那杆大枪,枪杆漆黑,枪头是一颗金灿灿的蛟头张开大口,口中吐出枪尖。

    他脸色冷峻,挥舞大枪,呼呼作响,院子里呼啸着轻风,卷起尘埃。

    “元槐。”

    姬玄笑着打了声招呼。

    练枪的少年顿住枪势,侧目看来,冷峻的脸庞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道:“姐姐,七哥。”

    “元槐的枪法又有进步,悟出枪意了吗。”姬玄笑道。

    “差一点。”

    许元槐颔首,道:“半年之内,能入四品。”

    他表情冷峻,语气也冷淡,好像晋升四品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姬玄感慨道:“元槐天赋真可怕啊。”

    许元槐,十七岁,拥有极为可怕的修炼天赋,十五岁炼精,十六岁铜皮铁骨,十七岁已经触摸到四品“意”的门槛。

    当然,这也和丰厚的资源脱不开关系,许家姐弟在潜龙城的地位,不比姬玄及其兄弟姐妹们差。

    自幼有名师指点,丹药不缺,有高手喂招等等。

    对于这类身份显赫的年轻天才来说,炼精境要等身子长开才能修行,但炼神境是可以先一步修行的。

    自幼观想,锤炼元神,等到迈过炼精和练气两个境界,踏入炼神境是水到渠成之事,而后有顶级丹药锤炼体魄,铜皮铁骨境毫无难度。

    但六品之后的五品化劲,许元槐依旧只用一年便顺利晋升,足见天赋之强。

    许元槐虽是五品化劲,但手里的蛟芒枪是顶级法器,枪身由四品蛟龙的脊椎骨打造,枪头是蛟龙最锋利最坚硬的龙牙锻造。

    此外,枪中封印着四品蛟龙的元神。

    凭借此枪,以及伴身的其他法器,寻常四品都不是他的对手。

    相比起那位视作容器的长子,许平峰对次子倒是不错。

    “七哥来作甚?”

    许元槐问道。

    姬玄回答:“姑姑有事找我。”

    许元槐看了姐姐一样,手中长枪一杵,稳稳立着,颔首道:

    “娘在内厅,我领你们去。”

    姬玄笑着摇头,这位表弟似乎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哥,似乎也挺感兴趣。

    表兄妹三人穿过大院,进了内厅,高椅上坐着一位华服美妇人,有着一张端庄的鹅蛋脸,雪肤樱唇,五官极为标致。

    她已经不再年轻,但岁月并没有在她美丽的脸庞留下刻痕,反而沉淀了她的气质,让她拥有少女不具备的成熟韵味。

    她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伤,宛如结着忧愁的丁香花。

    “姑姑!”

    姬玄笑眯眯的行礼问候。

    “娘!”

    许元槐和许元霜姐弟俩也喊了一声。

    美妇人端着茶碗,青葱般的玉指捏着茶盖,轻轻磕着杯沿,声音磁性柔美:

    “他回来了?”

    问话的时候,美妇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姬玄,捏着茶盖的手指微微用力几分。

    “国师已经返回,方才与父亲一起召见了我。”

    姬玄笑起来就眯着眼,一副亲易近人,很好相处的模样。

    美妇人屏息了一下,缓缓道:“事情成了吗?”

    许元槐和许元霜姐弟俩,立刻看了过去,静等答案。

    姬玄沉吟,道:“姑姑要问的是,许七安体内的气运是否已经取出?”

    美妇人呼吸顿时粗重起来。

    姬玄摇头叹息:“国师失败了。”

    呼........美妇人高耸的胸脯起伏一下,如释重负。

    紫裙少女许元霜表情复杂。

    许元槐依旧是那副冷峻的表情,没有变化。

    美妇人难掩笑容,她当年的决断是正确的,九州之内,如果有谁能庇护长子,非监正莫属。

    家族大业也好,丈夫大志也罢,在她眼里,都比不上自己怀胎九月诞下的孩子。

    尽管她因此被软禁于此,尽管又生下一子一女后,便被冷落十几年。

    族人都说,那孩子平庸无能,碌碌无为,与弟弟妹妹相比,简直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此等废物用来当气运容器,也算物尽其用。

    偏就她妇人之仁,耽误大事。

    她嗤之以鼻,家族大业,凭什么要牺牲她的孩子。

    废物的说法这十几年里常被族人拿来调侃,拿来刺她,京察之年时,这样的说法渐渐少了,到如今,再没人敢说那孩子是废物。

    她的孩子若是废物,世上还有能人?

    姬玄又道:“不但失败,而且受了重伤,或许要闭关一段时间方能恢复。”

    “监正果然强大,爹想谋划他,实在太过勉强。”

    许元霜嗓音悦耳,微微摇头。

    许元槐淡淡评价:

    “一品术士自然不好对付,父亲当以阴谋为辅,阳谋为主。堂堂正正的攻城略地,打下大奉疆土,如此才能取而代之。”

    姬玄思忖道:

    “听国师话中之意,似乎也不是监正伤的他,而是气运反噬。”

    “气运反噬?许七安现在如何?你说清楚.......”

    美妇人秀眉紧蹙,一叠声的追问。

    见姑姑和表弟表妹都看过来,姬玄耸耸肩,道:

    “反正父亲和国师也没说这是机密.......嗯,国师这次失败,似乎是因为许七安提前猜出了他的身份,以及气运相关的幕后真相,因此早有布局。

    “至于气运反噬,国师没有详说,但这显然和许七安有关。”

    早就猜透了他的身份..........美妇人既惊喜又悲伤,惊喜是长子能力强大,纵使是二品术士,也已经无法轻易主宰生死,让她骄傲。

    悲伤是这样的真相,会给他造成何等打击?

    许元霜微微睁大眸子,美丽的少女眼里难掩震撼之色,她走的是术士体系,深知父亲的强大和可怕。

    那个远在京城的兄长,竟让父亲二十年的谋划毁于一旦,并反击中将父亲重伤,这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许元槐依旧面无表情。

    美妇人吸了一口气,又问道:“他有说许七安如今的情况?”

    姬玄点头:“有的,许七安被佛门的封魔钉封印,修为尽废,想要解开封印,千难万难,多半是没希望了。”

    美妇人低低的“啊”了一声,眼眶发红,又担忧又心疼。

    许元槐皱了皱眉。

    废了呀........姐姐许元霜却露出了惋惜的表情,她看着姬玄,道:

    “七哥,父亲和舅舅找你,不是只说这些事吧。”

    姬玄含笑审视着表妹,坦然道:“过几天,我要外出游历,帮父亲和舅舅做事。”

    “什么事?”许元霜问。

    “搜集溃散的龙脉之灵,增强我们的气运,为取代大奉皇族的大业添砖加瓦。”

    许元槐眼睛一亮,“七哥,我和你一起去。”

    许元霜蹙眉。

    姬玄嘴角笑容缓缓扩散:“好啊,不过你先得先和父亲还有国师打过招呼。”

    ...........

    雍州城。

    穿着青衣的年轻人,牵着马,从官道走来。

    马背上坐着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随着马匹的行走,颠啊颠,时不时踩着马镫撅起臀儿,缓解一下屁股蛋的酸疼。

    在这个时代,对普通人来说,长途奔波是极为疲惫的事,身子骨弱的,甚至会病死在途中。

    好在两人一路走来,又乘船又骑马,速度都不快,偶尔会在客栈住一两天,缓解奔波的劳累。

    这对平庸的男女,混入百姓中,毫不起眼,还没有女子胯下那头神骏的小母马来的吸引眼球。

    至少这匹马,高大体壮,曲线优美,一看就是顶尖货色。

    “雍州城我来过一次,为了救一个朋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城外南边几十里的山里,有一座远古地宫,里头沉睡着一具几千年的古尸,非常邪异。”

    慕南栀露出害怕的表情:“你骗人。”

    许七安挤眉弄眼道:“我骗你做什么,晚上睡觉时,记得把门窗锁好,有人敲门千万别开。”

    慕南栀狐疑的看着他:“那个会敲我门的人就是你吧。”

    “瞎说。”

    许七安一本正经:“咱们走了这么多天,我有敲过你的门?”

    “倒也是!”

    慕南栀又撅起屁股蛋,半趴在小母马身上,缓解翘臀的酸疼。

    两人进了城,街上行人如织,牌坊布幅随风飘摇,热闹繁华景象。

    许七安向路边百姓打听雍州城最好客栈在哪儿,问明地址后,牵着马,朝好心人的指引的方向走去。

    慕南栀嘴角露出笑意。

    这个臭男人还算有信用,果然带她住最好的客栈,吃最好的美食,现在到了雍州城,她打算去逛一逛胭脂水粉铺子。

    路过一家药铺,许七安把小母马拴在店外的马桩上,笑道:“稍等,我去买点东西。”

    慕南栀懒得下马,矜持的“嗯”一声。

    进了药铺,来到柜台前,许七安道:“掌柜,来两斤砒霜。”

    “两,两斤?”

    穿着蓝褂子的掌柜,审视着这位章口就莱的客人。

    许七安把两粒碎银放在桌上。

    掌柜的立刻觉得这位客人气质和容貌两开花,笑道:“客官稍等。”

    当即命小二去秤两斤砒霜来。

    小二很快就取来砒霜和秤砣,当着许七安的面秤好份量,再给他打包好,道:

    “客官,您收好。”

    许七安接过,重新打开纸包,取下水囊,把一部分砒霜倒入水囊里,轻轻摇晃几下,然后当着掌柜和小二的面,吨吨吨的喝了下去。

    “不愧是雍州城的药铺。”

    许七安竖起大拇指:“味道就是正!”

    掌柜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惶恐的看着他。

    店小二的下巴快掉在地上。

    “打扰了,告辞!”

    许七安拎着剩下的砒霜,心满意足的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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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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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掌柜的.........”

    小二看着青衣客官的背影,脸色煞白煞白。

    哪怕见了鬼,也不至于露出这么惊恐的表情,因为鬼从没见过,而今天,他看见一个一口闷了小半斤砒霜的疯子。

    “快,快去请金针馆的大夫.........”

    掌柜的尖叫道,他旋即哑然,道:“不对,快抓住他催吐!”

    两人奔出铺子,左顾右盼,发现那位青衣客人已经消失在漫漫人流里。

    ............

    不醉居,雍州城最好的酒楼之一。

    堂食,人均消费半钱银子。雅间,人均消费两钱银子。。。若是住店,上好的厢房,一晚三钱银子。

    慕南栀和许七安慢悠悠的走了许久,沿途又找人问了几次路,总算抵达居酒楼外。

    门口迎来送往的店小二,见两人向酒楼靠拢,立刻会意的上前,点头哈腰:

    “两位客观,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许七安把马缰递给店小二,摘下水囊,倒出混合砒霜的白浊之水,轻轻抹在马鞍上。

    过程中,他的手掌变成了青黑色,抹完,抬起手,掌心血肉恢复如初。

    毒蛊的能力,结合周围的环境和材料,制造出特殊的毒素。

    许七安利用砒霜,制造出一种慢性毒药涂抹在马鞍上,只要有人敢骑小母马,凝固在马鞍上的毒素就会随着体温慢慢蒸发,穿透裤子渗透皮肤,再从皮肤渗透血管。

    最多一刻钟就会死亡,神仙难救。

    店小二知识有限,看不透其中玄机,仅是茫然一下,而后就看见青衣客官抛来一粒碎银,道:

    “我这匹马,要喂精饲料。豆子、麦、玉米、盐巴、鸡蛋、蜂浆,这些东西缺一不可,待会儿我会来检查,你若敢偷工减料,老子剥了你的皮。”

    许白嫖身上的杀气和戾气丝毫不缺,横眉立目时,极具压迫力。

    店小二捏着分量十足的碎银,又惊喜又害怕,道:“客官放心,放心,小的一定把您的爱马照顾好。”

    当即牵着马去了后院。

    “走江湖,就要有江湖气,在外头装出一副温良恭俭让,只会让人觉得你是肥羊,谁都来宰你一刀。”

    许七安笑着向大奉第一美人解释。

    江湖和庙堂是不同的世界,在京城,应该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处处讲究情面和资历。

    但江湖不同,江湖鱼龙混杂,少年意气,时而还要刀光剑影,就得表现出凶悍戾气,这样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进去了酒楼大堂,许七安带着慕南栀走向柜台,沿途,听见不远处的食客谈论:

    “听说有人在城外南边三十里的荒山里,发现一座大墓。进去十几人,再也没出来。”

    “听说公孙世家的人也派人下过墓,全折损在里头了。现在外头都在传,里面有罕见的大宝贝,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凶险呢。”

    “是公孙家故意放出的谣言吧,想让江湖散人去当马前卒。”

    “并不是,越危险的墓,宝贝越多,要是只有几个歪瓜裂枣的陪葬品,谁会花大心血设机关?”

    “有道理哦。”

    “公孙世家最近在雍州城广招豪杰,最好是精通风水机关的能人义士,可惜我只是个武夫,实力有限,不然也去掺和掺和。”

    慕南栀听的脸色微变。

    许七安皱了皱眉。

    雍州城外的地宫被发现了?嗯,当初神殊和古尸交手闹的动静挺大,那片山脉出现一定程度的坍塌,事后引来好事者探索属于正常........

    以神殊的位格,短短半年而已,古尸应该还没有脱困,希望没有脱困,不然我这趟来雍州就白废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向柜台,道:“开两间上好的厢房,紧邻的。”

    旁边的慕南栀连忙说:“不,不开两间,一间就够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有些窘迫的低下头。

    她怂了........许七安看了眼王妃,对于和大奉第一美人同房这件事,他并不欣喜,反而皱了皱眉。

    首先,情蛊的副作用会让宿主时刻有着繁衍后代的冲动,许七安怕控制不住自己。

    其次,暗蛊的副作用是宿主喜欢往阴暗潮湿的地方钻,且每天必须有两个时辰不被人发现的私人空间。

    王妃的灵蕴要到三品巅峰才能“采摘”,蛊虫的副作用无法满足,会影响七绝蛊的发育,从而影响我的修为.........

    许七安心里叹息一声:果然,女人只会影响我的拔剑速度!

    于是问掌柜的要了一间价格高达一两银子的上好厢房。

    掌柜收了银两,热络殷勤的姿态成倍增加,亲自领着两位贵客上楼。

    房间在走廊尽头,推窗可以看见主干道热闹的景象,慕南栀很喜欢,许七安却只觉得吵闹。

    不愧是雍州城最昂贵的酒楼之一,不愧是酒楼撑脸面的厢房,书案是黄花梨木制,桌上摆着文房四宝。

    慕南栀进了房间,便四处张望,审视,啧啧道:

    “挂的都是名画,不过全是赝品,没有一幅是真迹。”

    其中有一幅《酒庐焚香记》的真品,就在镇北王府,挂在她的书房里。

    “这块端砚不错。”

    她又走到书案边,把玩着一方青花端砚,砚台的青花纹路如墨汁晕染,慕南栀遗憾道:

    “质地精细,却不够润,上品,但称不上极品。”

    它再润,有你润吗........许七安心里吐槽。

    她把房间里的摆设,笔墨纸砚、古董字画、家具等等,逐一点评过去。

    掌柜的目瞪口呆,直呼内行:“姑娘真是行家啊。”

    一下子就收起了心里的些许轻视,这对相貌平平的男女,应该是出身贵胄大族,非钟鸣鼎食,养不出这等品味和眼界。

    全程听天书一般的许七安,把掌柜拉到桌边,笑道:“叨唠掌柜片刻。”

    “客气客气。”掌柜的态度变的极好。

    许七安问道:“方才听堂内有人说南边深山发现大墓?”

    掌柜的颔首道:“是有这么回事,也不知真假。据说死了许多人。那片山现在被公孙世家占了。”

    许七安喝了口茶,沉吟道:“公孙世家?掌柜的,这雍州城,有那些上得台面的江湖势力?”

    虽然来过一次雍州,但对于当地帮派的情况,他确实不太清楚。

    在打更人眼里,也就剑州武林盟这样的大势力可以入眼,其余的,都是垃圾。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江湖帮派势力不强,只是打更人毕竟隶属于朝廷,对江湖帮派有着天生的优越感。

    掌柜的张开就来,不需要沉吟思考:

    “雍州城附近,势力最大的是往北十八里外的公孙山庄、往东二十里外弯龙河的龙神堡,依附这两个大势力的帮派有.........

    “至于雍州下辖的郡县,在下就不知了。”

    雍州是大奉十三洲之一,雍州城下辖有几十个郡县州,其中有多少帮派,大概只有经过官府统计才能知晓。

    龙神堡和公孙世家这样的大势力,大本营通常都不会在城内,官府不会允许。

    慕南栀蹙眉道:“雍州官府不管大墓的事?”

    掌柜的笑道:“为什么要管?这又不是洪水蝗灾的,官府才懒得管。至于死人,死的都是江湖人,不是平民百姓。就算是平民百姓,你不报官,官府也懒得搭理,是吧。

    “再说,公孙世家和雍州布政使有些交情,这才能把那片山给“圈”起来。”

    “掌柜说的有道理。”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许七安从掌柜那里了解到,这个季节,湖蟹正肥,城外的杨白湖是雍州城附近吃蟹圣地。

    没到这个时候,城中的富户、宦官,以及江湖豪侠们,就会租船游湖,享用肥美的湖蟹。

    听的慕南栀双眼放光。

    闲聊几句后,掌柜恋恋不舍的告辞。

    .............

    许七安关上门,反身走到屏风后,把浴桶挪到一旁,掏出地书碎片,倾倒出一口缸,缸中淤泥浅浅,水质略显浑浊,一根暗金色的莲藕躺在水缸底。

    半截身子露出淤泥,半截则藏在淤泥下。

    他这趟游历江湖,带着王妃,有两个目的:

    一,一路游历至剑州,把莲藕交给武林盟老匹夫,兑现承诺。

    但莲藕还没成熟,索性就把人和藕一起带上,想来等他游历到剑州时,九色莲藕应该成熟了。

    二,他想试着寻找一些毒性猛烈的植物,交给花神来培育,以壮大毒蛊。

    这样的话,慕南栀就一定要带在身边。

    “呼........”

    许七安吐出一口气,以力蛊现在的气力,抬一口大水缸还是有些吃力的,还是得多吃东西。

    还好我离京了,不然家里多了三个吃货,婶婶要心疼的哭出声.........他心里腹诽着,坐在黄花梨书案边,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龙气散落各地,没有雷达这种东西,想要找出龙气宿主,只有通过两个方面:一,强大的情报网。龙气宿主短期内不会有异常,但时间一久,立刻锋芒毕露。不会一直寂寂无名。

    “二,靠龙气和气运的聚合效应,也许我不用刻意寻找,游历到某一处时,就能碰到。而只要龙气宿主离我不超过百米,我就能通过地书感应到它,我本身就相当于一个范围只有一百米的小雷达。

    “神殊的残躯暂时没有消息,但九尾天狐肯定有线索,只要等着她来找我便成。现在最重要的是收集招魂钟的材料。”

    招魂钟的材料里,有两件材料是千年古尸的指甲和毒液,许七安恰好认识一位古尸,因此把第一站选在雍州城。

    “只要神殊的封印没有减弱,我就有把握不让古尸发现我的真实状态。嗯,修行方面也要加把劲,七绝蛊的七种能力中,毒蛊最容易培养,只要有源源不绝的剧毒之物,就能立竿见影的成长。

    “其次是力蛊,只要不停的吃,不停的打熬体魄,它也能迅速成长,而我虽然修为被封印,但体魄是三品体魄,打熬这个阶段可以忽略,直接开吃就好。

    “天蛊是七绝蛊的根基,本身开发到极高深层次,暂时不需要管。暗蛊只要保持每天两时辰的“躲藏”,就能稳步成长,或许还缺战斗.........这点没试过,有机会可以尝试。

    “尸蛊需要吞噬尸气,这趟来雍州,培养尸蛊也是目的之一。情蛊和心蛊,暂时压一压,不培养。

    “我不想走江湖,走着走着,变成一个采花贼。而且有一个大奉第一美人在身边,不压制情蛊的话,总有一天擦枪走火。

    “心蛊是同样的道理,我虽然骑小母马,但我不能真的骑它。”

    时间还早,临午膳还有段时间,许七安坐在案边,小口小口抿着砒霜兑水,像抿酒一样。

    爱干净的王妃给自己打了一盆水,梳洗,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梳了一个漂亮的妇人发髻,抹上唇脂和腮红,别说,搭配她的气质,硬生生把颜值拉高了几分。

    从姿色平庸,变成了还能看一看。

    “晚上我睡床,你打地铺。”

    坐在梳妆台前的王妃,见他只是淡淡瞅一眼自己,就毫不留恋的挪开目光,顿时柳眉倒竖。

    “也可以你睡床,我睡你身上。”

    许七安没好气道。

    王妃“啐”了一声,似乎早已习惯他的口花花,没当一回事。

    她起身走到屏风后,把手伸入水缸里,百无聊赖的拨弄水花。

    水中氤氲着灵气。

    临近中午,许七安把水缸收回地书碎片,通过不醉居的关系,定到了楼船的餐位,这个点,如果是散人的话,别说是在楼船定餐位,小舟小船都没了。

    好在不醉居身为大酒楼,有渠道和关系,能满足客人吃蟹的需求。

    .............

    杨白湖,水光潋滟,湖边种植着成片的杨柳树,枝条光秃秃不见绿意。

    深秋季节,湖风吹来,夹杂着寒意。

    一艘挂着“王记鱼坊”的楼船飘荡在湖中,慕南栀披着狐裘大氅,坐在临窗的桌边,桌上摆着小泥灶,温着黄酒,既温酒又暖人。

    几碟小菜,二十只肥美的打河蟹。

    “醋的味道不错,可惜酱料太少,嗯,不过这凸显出了河蟹的肥美。”

    许七安嘴里咬着弹牙的蟹膏,心满意足的颔首。

    在他的食谱里,湖蟹能排前十,当然,蟹也分类型,母蟹的话排不进前十,唯有公蟹才行。

    “蟹黄和蟹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相比起来,弹压的蟹膏更香醇更美味,蟹黄终究差一些,所以我不怎么爱吃母蟹,但对公蟹就没有抵抗力..........”

    许七安提起小泥灶上的酒壶,给王妃倒了一杯温酒。

    “吃个蟹也能吃出尊卑?”

    慕南栀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抿了一口小酒,脸蛋红扑扑,身子暖洋洋,她把目光望向湖外,忽然低声道:

    “看,那是公孙世家的船?”

    许七安扭头,从窗外望去,果见一艘两层大船破浪而来,挂着“公孙”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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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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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着“公孙”家族旗帜的楼船缓缓驶来,二层两面透风的观赏舱里,坐着一桌把酒言欢的江湖豪侠。

    公孙秀端着酒杯,笑吟吟的招待着六位新招揽来的能人异士,这六人修为都不差,其中两名更是炼神境巅峰的水准,足够让公孙世家奉为上宾。

    而最让公孙秀重视的,是那位自称青谷道人的老道士。

    武夫生死搏杀是把好手,探寻墓地则不是他们的强项。

    懂风水堪舆的,要么是道士,要么是术士,前者大多都是骗子,后者江湖上凤毛麟角。

    而那位青谷道长,公孙秀已经试过水,的确懂堪舆之术,对阵法也略知一二。。。

    “今晚探索南山大墓,全要依仗诸位了。”

    公孙秀笑吟吟的举杯。

    席上武夫慌忙举杯,知道公孙大小姐是客套话,公孙世家在雍州是数一数二的地头蛇,传承三百多年,当代家主多年前就是化劲武夫。

    距离四品只差一步,一旦他晋升四品,那就是江湖上的一方霸主。

    除此之外,七品炼神和六品铜皮铁骨,公孙世家超过双手之数。

    不过公孙世家这一代的话事人,是眼前这位大小姐,她容貌秀美,穿着宽袖对襟的月白色华衣,下身是百褶宽松襦裙。

    秀丽斯文,宛如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但熟悉这位大小姐的人都知道,此女修为高绝,去年刚入化劲,在公孙世家,只有家主能压她一头。

    此外,她在经商方面亦有建树,公孙世家的产业在她的打理下蒸蒸日上,作为江湖势力,公孙世家以武为尊,哪怕是女子,也坐得家主之位。

    愿意给公孙世家当赘婿的雍州少侠们多如牛毛。

    喝完一杯,众人继续享用美食、肥美螃蟹,公孙秀没什么食欲,侧目,看向湖面风景,看向周遭一艘艘或大或小的船只。

    看向越来越临近的“王记鱼坊”,看见甲板上,几个吃饱肚子的孩子跑出船舱嬉戏。

    ............

    “我们吃我们的。”

    许七安说了一句,便挪回目光,自顾自的啃着蟹脚。

    他今晚打算去一趟地宫,找干尸借指甲、毒液、以及尸气,薅一薅那位千年古尸的羊毛。

    但公孙世家的举动,让他有些头疼,这么大张旗鼓的继续张扬下去,动静闹的越大,死的人会越多。

    三品以下,在那具神秘道人的遗蜕面前,与土鸡瓦狗何异?

    等那具古尸攫取的精血越来越多,从而积蓄力量破开封印,必将为祸一方。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各方面都在印证这句话啊...........许七安心里叹息。

    窗外传来银铃般的娇笑声,侧头看去,是几个吃饱了蟹的孩子在外头嬉戏,沿着船舱外的过道,追逐嬉闹。

    他们穿的衣服颇为不错,面料上乘,想来是家境殷实的家庭出身,但与大富大贵又差了不少。

    追逐间,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为了抢道,用力挤撞了前头的女孩。

    女孩身子失衡,惊叫着向着湖面跌去。

    许七安放下手里的蟹脚,眼眸里幽光凸显,身体突兀消失,下一刻,他从小姑娘的影子里钻出来,揪住了小姑娘的后衣领。

    暗蛊的阴影跳跃。

    “哇.......”

    周围的几个孩子,满脸崇拜的看着他。

    许七安反手一个头皮,每人削一个,教训道:“滚回舱里,再敢出来瞎闹,老子揍死你们。”

    说话的语气,有着浓浓的江湖风格。

    “王记鱼坊”的船同时充当渔船,为了方便拉拽渔网,甲板上没有护栏,并不是很安全。

    几个孩子挨了揍,不敢顶嘴,灰溜溜的走了。

    他随之返回船舱,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一对夫妇过来,妇人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正是方才险些跌入湖中的小姑娘。

    “多谢兄台搭救。”

    年轻男子拱手答谢,他穿着时下流行的长衫,打扮非常体面。

    小妇人头上更是戴着一支金步摇。

    许七安摆摆手,不耐烦道:“别废话,这桌螃蟹你请了。”

    年轻男子一愣,反而松了口气,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又道了几声谢,笑容满面的回去。

    小姑娘被母亲拉着离开,忽然回头,朝这个脾气暴躁的怪蜀黍扮了个鬼脸。

    “你怎么了?”

    慕南栀觉得他的情绪有点古怪。

    许七安没好气道:“特么的,要下雨了。”

    心情顿时变的很差。

    慕南栀眨巴着美眸,看一眼窗外,阳光灿烂,哪里有要下雨的迹象?

    ...........

    另一边,全程目睹的公孙秀,眼里闪过异彩,道:

    “诸位,有谁看出他刚才是怎么出手的?”

    几位粗鄙的武夫皱眉,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一幕。

    等公孙秀说完,顿时露出惊诧之色,绕是众人见多识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蓄着山羊须的老道士,沉吟道:

    “听大小姐描述,那应该是蛊族暗蛊部的手段。贫道早年游历南疆时,见过他们的手段,擅长从影子里跃出,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只有炼神境的武夫能克制。”

    公孙秀蹙眉道:“蛊族的手段,能外传?”

    “自然不能。”

    “那人不是南疆人。”公孙秀道。

    青谷老道一愣,摇头道:“那许是老道猜错了?”

    公孙秀没有犹豫,当即起身,笑道:“偶遇高人,小女子过去打声招呼,诸位轻便。”

    她抓了两根筷子,抖手甩出去。

    两根筷子刺入湖面,又缓缓浮出,公孙秀从二层船舱跃了出去,她轻盈如没有重量的羽毛,在湖面飞掠,脚尖点在两根筷子上,筷子微微一沉,仅是泛起轻微涟漪。

    而她却借力掠出数十丈,稳稳落在“王记鱼坊”的甲板上。

    远处,近处,但凡看到这一幕的游客,纷纷鼓掌叫好。

    许七安也注意到这一幕,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位秀美的女子是来寻他的,还抽空点评道:

    “不错不错,五品化劲里都算是厉害的,功夫很俊。”

    王妃很羡慕这种飞来飞去的能力。

    她要是有这等手段,就不骑马了,屁股蛋也就不会酸疼。

    公孙秀进入船舱,目光扫过舱内食客,迅速锁定许七安这一桌,面带笑容的走过来,落落大方的抱拳:

    “小女子公孙秀,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许七安审视着她,回应道:“徐谦。”

    他把许改为徐,七安改为“谦”。

    公孙秀笑道:“有幸认识徐兄,小女子欣喜万分。”

    你欣喜的太早了........许七安没好气的吐槽,然后克制住了自己暴躁的情绪,淡淡道:

    “公孙姑娘有事?”

    公孙秀顺势道:“不介意的话,能否请徐兄移驾到公孙家的楼船一叙?”

    她看向挂着“公孙”旗帜的大船。

    许七安心里一动,他正愁公孙家对地宫的探索会帮助古尸解开封印,当即颔首:

    “好!”

    转头对王妃说:“你在这里等我。”

    慕南栀斜了公孙秀一眼,蒲柳之姿,便收回目光,放心的点头:“噢。”

    被大奉第一美人打上“蒲柳之姿”标签的公孙秀,粲然一笑,秀美绝伦,道:

    “请!”

    两人出了船舱,公孙秀说道:“我这便让人派艘小船过来。”

    说完,她听身边相貌平平的青衣年轻人摇头道:“你只管回去就好。”

    公孙秀也不废话,爽快的点头,再次秀了一遍身法,脚尖在两根筷子上连点,轻盈如鹅毛,掠出数十丈,顺利回到自家楼船的甲板上。

    方甫落定,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霍然回头,看见自己的影子里钻出一道黑影,化作穿青衣的年轻人。

    真的是蛊族的人?公孙秀不动声色的说道:“徐兄好手段。”

    许七安冷漠点头,在公孙秀的指引下,进入船舱,来到二层的瞭望厅。

    厅子不大,装饰的古香古色,圆桌边坐着五个气血旺盛的男子,一个穿陈旧道袍的老道士。

    六人或侧目,或转头看过来,目光带着审视。

    公孙秀笑着引荐,把许七安介绍给众人认识。

    “徐兄是何方人士?”一位练气境的汉子问道。

    “京城人士。”许七安道。

    原本对他没什么兴趣的武夫们,眼睛一亮,笑道:“可见过许银锣?”

    许七安入座,回应道:“见过几面。”

    公孙秀闻言,颇有兴趣的加入话题:

    “听说许银锣风度翩翩,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

    许银锣的事迹和传说,已经听的太多,身为未出嫁的女子,她对那位传奇人物的外貌更好奇,更感兴趣。

    许七安沉吟一下,喟叹道:“他是我见过的,皮相最好的男子,每每见到他,都忍不住感慨上天不公。”

    皮相最好.........公孙秀睫毛颤了颤,喃喃自语:“真是个奇男子。”

    该死,我这个吹牛皮的臭毛病还是没改,地书碎片的前车之鉴不能忘啊.........许七安心里自我反省。

    接下来,是一场围绕着许银锣展开的吹捧,众武夫对大名鼎鼎的许银锣敬仰至极,直言没有许银锣,就没有大奉。

    弑君壮举,已经传到离京城不算远的雍州。

    公孙秀意犹未尽的结束话题,说起正事,道:

    “徐兄,你来雍州多久了?可有听说近日闹的沸沸扬扬的大墓之事?公孙家在招揽能人异士,一同下墓探索。

    “小女子见徐兄手段高超,想邀徐兄一起共探大墓。”

    满桌的武夫保持沉默,对此没有异议,大墓凶险,能有人分担压力,再好不过。

    若是实力强悍,那分一杯羹是理所应当,若实力不济,死在墓里也怪不得谁。

    许七安没有立刻答应,沉吟着问道:

    “你们对地底大墓了解多少?”

    公孙秀娓娓道来:

    “最先发现那座大墓的是山中的猎户,他无意中跌入坍塌的洞穴,发现山腹内是一座墓。而后消息便在雍州城传来。

    “其实,在公孙家封闭南山之前,已经有不少江湖人士下墓探索,但没有一个人能回来。公孙家得到消息后,组织人手下墓,同样失去联络,恐怕凶多吉少。

    “不过我们发现,那座墓是由青冈石砌成,规格极高,里头必有重宝。”

    那里最大的宝贝已经被我取走了,只剩一具千年古尸..........许七安道:

    “此墓大凶,武夫不懂堪舆风水、阵法,冒然入内,凶多吉少,大小姐三思。”

    公孙秀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青谷老道。

    老道士抚须微笑:“据贫道观察,此墓因年代久远,发生过极其可怕的坍塌,里面便是有阵法,也破的七七八八。或许还残留着些许凶险,先前几批人应该就是死于那为数不多的凶险。

    “因此,这次公孙世家牵头,组织我们一起下墓,大伙也能分一杯羹。”

    许七安看向姿容秀丽的公孙家大小姐,道:

    “你们打算几时下墓探寻?”

    公孙秀道:“今晚。”

    今晚啊,正好借这群人先探探路,摸一摸古尸的状况,看它恢复了几成实力..........许七安知道光凭自己几句话,不可能打消这群江湖人士对大墓的向往。

    他捻着酒杯,故作犹豫,无奈道:

    “在下才疏学浅,便不凑热闹了。多谢大小姐款待。不过还是想多劝诸位一句,此墓凶险,若遇到无法解决的危机,一定要大声念出:你忘记与那人的约定了吗!”

    众人一愣。

    他再看向公孙秀,道:“劳烦大小姐送我回去。”

    公孙秀难掩失望,安排人去给他准备小船,送他回“王记鱼坊”。

    许七安起身离席,行至楼梯口,回身,微笑道:

    “马上就要下雨了,秋雨绵绵,今夜探墓,记得带雨具,诸位,告辞。”

    他顺着楼梯下楼,噔噔噔的脚步声里,一位练气境的武夫撇嘴,嗤笑道:“大小姐这次打眼了,请了一个胆小之辈。”

    “胆小便罢了,还故弄玄虚,什么约定,什么下雨,都是挽回面子的托词。”

    众武夫纷纷摇头,带着揶揄嘲讽的评价。

    害怕便害怕了,偏偏此人不但胆小,为了脸面,竟说一些故弄玄虚的话来忽悠人。

    公孙秀摇了摇头,举杯道:“喝酒。”

    她亦是满心失望,方才那人谈吐、气质,都与寻常江湖人士不同。

    众人把这段插曲抛之脑后,继续畅谈饮酒,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啪啪”声密集传来,包括公孙秀在内的武夫们,愕然看向湖面。

    湖面绽开密集的涟漪,大雨萧萧而下,秋意凉人。

    这........公孙秀瞪大了眼睛。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

    PS: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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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刚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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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京兆府,监牢。

许七安幽幽醒来,嗅到了空气中潮湿的腐臭味,令人轻微的不适,胃酸翻涌。

这扑面而来的臭味是怎么回事,家里的二哈又跑床上拉屎来了....根据熏人程度,怕不是在我头顶拉的....

许七安家里养了一条狗,品种哈士奇,俗称二哈。

北漂了十年,孤孤单单的,这人啊,寂寞久了,难免会想养条狗里慰藉和消遣....不是肉体上。

睁开眼,看了下周遭,许七安懵了一下。

石块垒砌的墙壁,三个碗口大的方块窗,他躺在冰凉的破烂草席上,阳光透过方块窗照射在他胸口,光束中尘糜浮动。

我在哪?

许七安在怀疑人生般的迷茫中沉思片刻,然后他真的怀疑人生了。

我穿越了....

狂潮般的记忆汹涌而来,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强势插入大脑,并快速流动。

许七安,字宁宴,大奉王朝京兆府下辖长乐县衙的一名捕快。月俸二两银子一石米。

父亲是老卒,死于十九年前的‘山海战役’,随后,母亲也因病去世......想到这里,许七安稍稍有些欣慰。

众所周知,父母双亡的人都不简单。

“没想到重活了,还是逃不掉当警察的宿命?”许七安有些牙疼。

他前世是警校毕业,成功进入体制,捧起了金饭碗。

可是,许七安虽然走了父母替他选择的道路,他的心却不在人民公仆这个职业上。

他喜欢无拘无束,喜欢自由,喜欢纸醉金迷,喜欢季羡林在日记本里的一句话:——

于是悍然辞职,下海经商。

“可我为什么会在监狱里?”

他努力消化着记忆,很快就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

许七安自幼被二叔养大,因为常年习武,每年要吃掉一百多两银子,因此被婶婶不喜。

18岁修炼到炼精巅峰后,便停滞不前,迫于婶婶的压力,他搬离许宅独自居住。

通过叔叔的关系,在衙门里混了个捕快的差事,原本日子过的不错,谁想到.....

三天前,那位在御刀卫当差的七品绿袍二叔,护送一批税银到户部,途中出了意外,税银丢失。

整整十五万两白银。

朝野震动,圣上勃然大怒,亲自下令,许平志于五日后斩首,三族亲属连坐,男丁发配边疆,女眷送入教坊司。

作为许平志的亲侄儿,他被解除了捕快职务,打入京兆府大牢。

两天!

再有两天时间,他就要被流放到凄苦荒凉的边陲之地,在劳碌中度过下半辈子。

“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啊....”许七安脊背发凉,心跟着凉了半截。

这个世界处在封建王朝统治的状态,没有人权的,边陲是什么地方?

荒凉,气候恶劣,大部分被发配边境的犯人,都活不过十年。而更多的人,还没到边陲就因为各种意外、疾病,死于途中。

想到这里,许七安头皮一炸,寒意森森。

“系统?”

沉默了片刻,寂静的监牢里响起许七安的试探声。

系统不搭理他。

“系统....系统爸爸,你出来啊。”许七安声音透着急切。

寂静无声。

没有系统,竟然没有系统!

这意味着他几乎没办法改变现状,两天后,他就要戴上镣铐和枷锁,被送往边陲,以他的体魄,应该不会死于途中。

但这并不是好处,在充当工具人的生涯里被压榨劳动力,最后死去.....

太可怕,太可怕了!

许七安对穿越古代这件事的美好幻想,如泡沫般破碎,有的只有焦虑和恐惧。

“我必须想办法自救,我不能就这样狗带。”

许七安在狭小的监牢里踱步打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像是掉落陷阱的野兽,苦思对策。

我是炼精巅峰,身体素质强的吓人.....但在这个世界属于不屈白银,越狱是不可能的.....

靠宗族和朋友?

许家并非大族,族人分散各地,而整整十五万两的税银被劫,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求情?

根据大奉律法,将功补过,便可免除死罪!

除非找回银子....

许七安的眼睛猛的亮起,像极了濒临溺毙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是正儿八经的警校毕业,理论知识丰富,逻辑清晰,推理能力极强,又阅读过无数的案例。

或许可以试着从破案这方面入手,追回银子,戴罪立功。

但随后,他眼里的光芒黯淡。

想要破案,首先要看卷宗,明白案件的详细经过。之后才是调查、破案。

如今他深陷大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两天后就送去边陲了!

无解!

许七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失神。

他昨儿在酒吧喝的伶仃大醉,醒来就在监狱里,想来可能是酒精中毒死掉了才穿越吧。

老天爷赏赐了穿越的机会,不是让他重活,是觉得他死的太轻松了?

在古代,发配是仅次于死刑的重刑。

上辈子虽然被社会毒打,好歹活在一个太平盛世,你说重生多好啊,二话不说,偷了父母的积蓄就去买房子。

然后配合老妈,把爱炒股的老爹的手打断,让他当不成韭菜。

这时,幽暗走廊的尽头传来锁链划动的声音,应该是门打开了。

继而传来脚步声。

一名狱卒领着一位神容憔悴的俊俏书生,在许七安的牢门前停下。

狱卒看了书生一眼:“半柱香时间。”

书生朝狱卒拱手作揖,目送狱卒离开后,他转过身来正面对着许七安。

书生穿着月白色的袍子,乌黑的长发束在玉簪上,模样甚是俊俏,剑眉星目,嘴唇很薄。

许七安脑海里浮现此人的相关记忆。

许家二郎,许新年。

二叔的亲儿子,许七安的堂弟,今年秋闱中举。

许新年平静的直视着他:“押送你去边陲的士卒收了我三百两,这是我们家仅剩的银子了,你安心的去,途中不会有意外的。”

“那你呢?”许七安鬼使神差的说出这句话,他记得原主和这位堂弟的关系并不好。

因为婶婶讨厌他的关系,许家除了二叔,其他人并不怎么待见许七安。至少堂弟堂妹不会表现的与他太过亲近。

除此之外,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堂弟还是个擅长口吐芬芳的嘴强王者。

许新年不耐烦道:“我已被革除功名,但有书院师长护着,不需要发配。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去了边陲,收敛脾气,能活一年是一年。”

许新年在京都赫赫有名的白鹿书院求学,颇受重视,又是新晋举人。因此,二叔出事后,他没有被下狱,但不允许离开京都,多天来一直各方奔走。

许七安沉默了,他不觉得许新年会比自己更好,恐怕不只是革除功名,还得入贱籍,子子孙孙不得科举,不得翻身。

且,两天后,许家女眷会被送入教坊司,受到凌辱。

许新年是读书人,他如何还有脸在京城活下去?或许被发配边疆才是更好的选择。

许七安心里一动,往前扑了几步,双手扣住铁栅栏:“你想自尽?!”

不受控制的,心里涌起了悲伤.....我明明都不认识他。

许新年面无表情的拂袖道:“与汝何干。”

顿了顿,他目光微微下移几寸,不与堂哥对视,神色转为柔和:“活下去。”

说罢,他决然的踏步离开!

“等等!”许七安手伸出栅栏,抓住他的衣袖。

许新年顿住,沉默的看着他。

“你能弄到卷宗吗?税银丢失案的卷宗。”

第5章 干尸:他在哪儿(2章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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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绵绵,没有夏季雨水的狂暴,却有着一股沁入肌理的寒意。

雍州临近京城,偏南,空气湿度大,阴雨季节时,寒意特别黏人,家家户户若是不关好门窗,被褥、家具、衣服都会染上一层潮湿。

前一刻还把酒言欢的厅里,众人外面萧萧的雨幕,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一位炼神境武夫沉吟道:

“雨前会有征兆,倒也不算什么。”

沉默的气氛被打破,另一位武夫附和道:“对,湖中的鱼儿方才应该有钻出水面吸气。”

他提了一个可以预见雨水的小知识。

见状,其他武夫纷纷发表意见,说着自己知道的,可以预见下雨的一些小知识。

说着说着,便觉得方才那年轻人的“铁口直断”,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之所以给他们带来震撼,是因为老天爷实在太配合。

说下雨就下雨,给人的感觉,仿佛是那年轻人言出法随。

公孙秀抿了一口酒,见老道士沉吟不语,脸色肃然,蹙眉问道:

“青谷道长,你似乎有不同看法?”

众人顿时看向老道士。。

道号“青谷”的老道士恍然回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沉声道:

“那老道就有话直说了,天象变幻莫测,有些雨是有征兆的,有些雨是没有征兆的。有些雨明明有征兆,却没有降,有些雨明明没征兆,却说来就来。

“知道今夜要下墓,贫道昨晚夜观天象,却没有得到半点今日要下雨的征兆。”

老道士看向湖面,道:“这便是无常雨。”

公孙秀想了想,缓缓道:“湖里的鱼儿并没有透出水面吸气。”

她这是在反驳刚才那位武夫的说辞。

这下子,众人的表情又变的怪异起来。

过了一阵,那位炼神境的武夫试探道:“如果不是巧合,那,那他算是什么境界?”

预测天象这种操作,在粗鄙的武夫看来,简直是神仙手段。

不止是武夫,于百姓而言,能预测天象,能祈雨的人物,都是陆地神仙。

老道士幽幽道:

“我只知道,巫神教的雨师能祈雨,司天监的术士能观天象,定黄历,南疆天蛊部的蛊师能识天时,知地利。

“且有一点可以确定,掌握类似手段的人物,品级都高的吓人。”

众武夫面面相觑,心头凛然。

公孙秀起身走出厅内,在雨幕中眺望杨白湖,烟波浩渺,秋雨阴冷,早已不见了“王记鱼坊”的影子。

“你忘记与那个人的约定了吗.........”

公孙秀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

深秋,这场雨足够缠绵?下了两个时辰?依旧不见消停。

许七安在楼船的茅厕里,从地书碎片内取出蓑衣和斗笠,游历在外,自然是备了雨具的。

“王记鱼坊”的船缓缓停泊在岸边?食客们各自散去。

慕南栀蹙着眉头,小心翼翼的看路,试图绕过泥泞的地方,但这只是徒劳无功。

绣花鞋上依旧沾满泥浆,这让她很不开心。

你不是花神转世吗,按理说应该很喜欢雨天和泥浆才对.........许七安看着她独自生闷气的模样,心里腹诽。

泥浆,泥浆.......我要是藏在泥浆里,谁都发现不了........不,停下,不能再想了,我是人不是泥鳅........

他竭力的抗衡着暗蛊的副作用,方才接连使用暗蛊的能力,引发了强烈的后遗症。

回到客栈,许七安让店小二送上来美酒美食,开启第二顿午餐。

慕南栀进了屋子,便将绣花鞋踢到门后,赤着白嫩嫩的小脚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打开窗户,马上又关上,噘着嘴说:“我一点都不喜欢雍州,又潮又冷。”

说起来,这是她离开王府,歇下王妃身份的第一个冬天,告别了奢华的地暖,这会是一个难捱的冬天。

“知道冷,还赤着脚丫子?”

许七安低头瞅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方寸肤圆光致致,白罗绣屟红托里........说的就是这种堪称神品的玉足。

许七安在教坊司睡过不少花魁,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的脚,能与慕南栀这双玉足相比。

这一是因为教坊司的女子要练舞,养不出柔弱无骨,白里透红的脚丫;二是美人也分三六九等,是人便有缺陷,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缺。

唯独眼前这位大奉第一美人,花神转世,是真正的钟灵毓秀,即使是最挑剔的目光,也找不出她身体和容貌上的瑕疵。

嗯,上面的评价草率了些,毕竟许七安和她还没有知根知底。

“你几时这般能吃了?”王妃坐在桌边,拖着腮帮,笑吟吟的看他。

“自从被人打废之后,吃啥啥香,身体倍儿棒。”许七安自嘲道。

他快速吃完满桌的佳肴,喊道店小二收拾餐盘,慕南栀悄悄把一双玉足缩进裙底。

“韬光养晦”这一点,她几乎无师自通,作为魅力无限的花神转世,藏住脸蛋还不够,丰腴有致的身段对男人也具备极强的诱惑力,因此,她穿的衣裳,都是故意加大了尺码的。

天色渐渐暗沉,许七安站在窗边看了片刻,道:

“我晚上要去一趟地宫,见那具千年古尸。”

慕南栀:Σ(っ°Д°;)っ

“我去看看那东西的状态,顺便向它借几样东西。放心,天亮之前我会回来。”

许七安宽慰道。

恰好此时,一辆马车行驶而过,许七安的身影突兀消失,出现在马车底下,他在阴影中潜藏着,随着马车一起远去。

许七安在几辆马车之间不停跳跃,渐渐靠近城门,随后在一辆牛车浅浅的倒影里,出了城。

以他现在对暗蛊的掌控,阴影跳跃的最大距离是方圆五十米,藏在影子里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刻钟。

牛车顺着官道,朝西边行去,驾车的是个老翁,从车板上残留的菜叶子来看,老翁是附近村庄的菜农。

许七安从阴影中“钻”出来,目送着牛车远去,接着,从地书碎片里抽出一把普通的刀,转身朝南边走去。

此时天色青冥,夜幕将近,他穿着青衣在雨中独行,雨夜带刀不带伞。

许七安默默独行,离开官道,在泥泞中靠向南边山脉,走了许久,南山的轮廓清晰起来。

这时,他看见山坳出有一个漆黑的深坑。

坑口长着衰草,看起来,应该是土质松软,坍塌而成。

许七安深深的看了一眼深坑,毅然而然的转身离去。

几分钟后,他又折返回来。

“时间还早,现在进地宫的话,就成了我给他们探路.........”

“正好今天的“独处”两个时辰还没达成,一切都是为了修行........”

“该死,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一个坑对我的诱惑竟比女人还强.........”

他一脸抽搐的跳了进去。

............

南山山脉。

某处地势平坦的山道边,几个帐篷搭建在清理出的空地上。

这一片的山林里,都有公孙世家的人把守,负责驱赶试图混进山来偷鸡摸狗的江湖散人。

公孙秀坐在帐篷里,与青谷老道,以及几名公孙家族的子弟,围坐在炭火边,喝着热茶。

帐篷的帘子掀开,披着蓑衣的公孙向明大步踏入,一边摘下斗笠,一边说道:

“秀儿,这雨越下越大,我们要么尽快下去探索,要么等天晴了再来,我担心雨水会让洞口再次坍塌。”

公孙秀皱了皱眉,摇头道:“六叔,再等等,墓里的东西不上钩,咱们就不下去。”

其实她白天在船里说的话,半真半假,最先发现地宫的确实是一位猎户,但他已经死了。

因为久久没有回家,村里的其他猎户找过来,在这个坍塌的洞口里发现了一条断臂,像是被什么东西暴力撕咬掉的。

除了断臂,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找到,猎户们不敢多留,匆匆带着断臂离开。

随后这里的异常引来了官府和江湖人士,但凡深入墓底的,没人活着回来,其中包括公孙世家的两名炼神境高手。

那些人也许死于墓中机关,也许死在未知的怪物里。

为了钓出墓里吃人的怪物,公孙秀把刚杀的猪头勾上铁钩,丢入洞里,试图用血腥味引诱它上钩。

“绳子一直没动静。”

公孙向明摇头道。

“再等等。”

青谷老道笑了笑:“大墓中的阴物,常年待在墓中,缺乏食物,它们的进食频率不高,只有在饿极的情况下才会狩猎。

“如果今晚没有上钩,贫道建议继续等。”

公孙家一位年轻人,难掩好奇心的问道:“道长说的阴物,是指僵尸吗?”

青谷老道“嗯”了一声:

“是僵尸,也有可能是其他怪物,或者傀儡。鉴于它吸食血肉的特点,应该是前两者。僵尸也好,怪物也罢,在地底待久了,普遍都畏光。要想钓出它,就必须在夜里。”

公孙秀补充道:“死在里面的高手不少,寻常僵尸没这份实力。”

雨点打在帐篷上,噼啪作响,当世界只剩一个声音的时候,反而更凸显出一种安静感。

公孙秀喝着热茶,突然说道:“我今日在杨白湖遇到一位高人,要是能把那位高人请来,这趟下墓就十拿九稳了。”

公孙向明一愣,道:“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公孙秀便将偶遇青衣男子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公孙向明皱眉:“倒也未必是高人,没准只是胡诌,或碰巧而已。”

青谷老道笑了笑,没有反驳,道:“六爷说的有理,都只是老道的猜测罢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公孙秀问道:“六叔,你以前在京城小住过几年,可有听过徐谦这号人物?”

公孙向明摇头失笑:

“京城卧虎藏龙,但高手普遍都低调,不是性情如此,而是没人敢在京城高调跋扈。打更人衙门的十位金锣,监正的六位弟子,都是极为强大且低调的顶级人物。

“此外,还有军中高手,达官显贵府上的客卿等等,四品高手的数量,远超你的想象。这些人真实存在,却又名声不显。

“江湖上那些名震一方的豪杰,进了京城,连屁都不敢放。那徐谦就算真是个高手,我也不得而知。”

公孙家一位年轻子弟感慨道:“真因为如此,才显得许银锣的与众不同。”

许银锣自出道以来,便一直高调,且越来越高调,以前的高调还只是破案,后来是斩国公,最近又高调了一回,于是皇帝没了。

当初朝廷邸报传到雍州时,没人敢相信。

雍州的不少江湖人士,还为此特意去了京城,一探究竟。

公孙向明摆摆手:“大奉建国六百年,出过几个许银锣这样的人物?”

公孙秀笑吟吟的听着,最近和长辈、同辈闲聊,总是少不了谈及那位神一般的男子。

在外人或男人面前,她会保持一定的矜持,在家族姐妹们面前,则会放开许多,于她们一起谈论许银锣。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吼声:

“大小姐、六爷,那东西上钩了。”

帐篷里,气氛陡然一变,公孙秀最先冲出帐篷,公孙向明其次,然后是公孙家的子弟。

雨幕中,十几名武夫手持泼过火油的火把,又有几名武夫合力拉着一根婴儿小臂粗的绳子,那根绳子崩的笔直,深入坍塌出的地洞中。

终于上钩了........公孙秀又惊又喜,惊的是合数名武夫之力,竟无法将那阴物拖出来,喜的是今晚没有白等。

“准备火油、铁丝网!”

公孙秀一边高声下达命令,一边疾冲过去,双手拽住由铁丝、麻线编织成的绳子,娇斥一声,与身后的武夫同时用力。

“嘤嘤........”

洞中传来婴儿般尖细的叫声,一道黑影被拉拽了出来,风雨飘摇,火光晃动,照出了这只阴物的模样。

体长一丈,形似蜥蜴,浑身覆满角质,有着一张酷似人类的脸,双眼是灰白色的,略显呆滞,视力似乎很差。

它嘴里流淌出黑色的血液,铁钩深深刺入了它的上颚。

阴物被火光照耀,又发出了尖细如婴儿的哭声,转身就要逃回洞中。

“撒网!”

公孙向明大吼。

早就准备就绪的公孙家子弟,甩出手里的大网。罩向阴物。

铮铮........怪物力大无穷,爪子撕裂铁丝网,破出一个大洞,从网里钻了出来,继续往洞口逃去。

它察觉到了危险,爆发出可怕的巨力。

公孙秀一个踉跄,险些被它带翻,这位年纪轻轻就踏入化劲的秀美女子脸色陡然涨红,光洁的额头凸起青筋。

她抬起脚,勾住绳子,缠了几圈,然后用力一踩。

阴物的头颅被拉拽的猛然昂起,血盆大口里涌出更多的黑色鲜血。

这一边,公孙向明抓住机会,怒喝一声,抽出铁剑,运转气机,刺向阴物的咽喉,那里没有覆盖角质,属于防护薄弱部位。

雨幕瞬间被撕裂一般。

不幸与这一剑接触的雨点像是滴到了一块滚烫铁块上,嗤嗤作响,化作一阵烟雾。

“噗!”

铁剑刺入阴物的咽喉,黑色的鲜血立刻沁出,宛如地涌泉。

“嘤........”

阴物凄厉尖叫,修长有力的尾巴横扫,“当”的抽打在公孙向明胸膛,抽的他如断线风筝般抛飞出去。

铜皮铁骨!

吃了大亏的阴物,激发了戾气,不再想着逃亡,而是扭身,四肢一撑,化作黑影扑向公孙秀。

拥有武者对危机预感的公孙秀朝侧面翻滚,完美避开,她身后的两名炼神境同样做出规避,但另外三人因为没有炼神境的神异,无法提前预判,没能避开。

骨断筋折,当场毙命。

公孙秀翻滚几圈后,身形毫不凝滞的腾身而起,只有化劲武者才能做出如此圆润自然的动作,她劈手夺过一名武夫手里的罐子,一脚把它踢向阴物。

其他武夫纷纷效仿。

砰砰砰!

罐子在阴物厚厚的角质甲胄上砸碎,火油淋了它一身。

公孙秀手持火把,发足狂奔,过程中,她突然双膝跪地,身子后仰,一个滑铲过去,恰好此时,阴物四肢一撑,扑杀公孙秀。

双方一上一下,错身而过。

武者直觉让她预判到了阴物的攻击。

公孙秀冷静的举起火把,在怪物肚皮上划过,点燃了火油,火焰迅速蔓延,将阴物吞噬。

雨水无法浇灭火油,阴物发出凄厉的尖叫,在泥浆里疯狂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熊熊烈焰。

公孙秀冷静的下达命令:“矛!”

十几名武夫拖出准备好的长矛,拧腰摆臂,奋力投掷。

“噗噗”声里,有的长矛刺穿了烧的发脆的角质,钉入阴物体内;有的长矛则被角质弹开。

很快,阴物被穿刺成了刺猬,它渐渐不再挣扎,火焰依旧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和奇异的恶臭味。

这种阴物浑身是毒,尸体烧出来的气味都带着剧毒。

欢呼声四起。

公孙家族的子弟,在灌木丛中找到了公孙向明,这个族长的六弟,受了不轻的内伤,体表神光黯淡,只差一点就被破了铜皮铁骨。

“六叔,没事吧?”

满身泥泞的公孙秀,上前问候。

“修养半时辰就能恢复。”

公孙向明吞下几粒丹药,回帐篷里吐纳疗伤。

在方才的战斗中表现的一枝独秀的公孙家大小姐,则带着青谷老道等人,前去查看阴物半焦的尸体。

“各位捂住口鼻,这阴物毒的很。”

青谷老道撕下一片湿透的衣角,一手捂口鼻,一手持火把,审视着怪物的尸体。

众人有样学样,凑在尸体边打探。

“这是什么怪物?”

“没有危机预警,没有妖丹,似乎不是妖族,但速度和力量,比炼神境武者还强。”

“不,是比铜皮铁骨境还强。没看六叔刚才被一下子抽飞了嘛,单打独斗的话,恐怕秀姐姐也不是它对手。”

议论声里,公孙秀询问青谷老道的看法:“道长觉得呢?”

青谷老道沉吟道:

“这应该是镇墓兽,在地底活了太久,一代代繁衍、异变,早就变成全新的怪物,看不出它的先祖是什么东西了。

“镇墓兽这般实力,墓主的身份不容小觑啊。”

众人又紧张又激动,危机与收益是成正比的,危机越大,收获越大。当然,反过来也一样,因此他们接下来可能还要面临更大的危险。

半个时辰后,公孙向明养好内伤,一伙人点燃火把,带着武器、工具,队列整齐的下了墓。

探索小队一共十八人,修为最低的也是练气境,最高的是五品化劲的公孙秀。

在江湖上,这样一支队伍的战力,已经能称霸郡县。

武器方面有长矛、火油、铁丝网、锁链、驱虫粉末,以及黑狗血等阳气旺盛的材料。

下了洞穴,众人高举火把,边前行,边审视四周。

越往里走,众人越是惊诧,原以为坍塌只是一部分,结果走了半天,四周依旧有着明显的坍塌迹象,要不是偶尔见到几面青冈石墙壁,他们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看起来坍塌的很彻底,把很墓室都掩埋了。”

公孙秀举着火把,在乱石堆积的地宫中行走。

“雍州近年来没有地动,好端端的怎么会坍塌呢。”

公孙向明皱紧眉头。

继续往前探索,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座半坍塌的墓室,墓室一半的面积被乱石掩埋,另一半横陈着石棺,石棺别散落着几条断臂、断腿和脑袋。

这些残肢断臂漆黑枯瘦,非寻常人的手臂。

“是僵尸........”

青谷老道皱着眉头:“想必是被那阴物挖出来吃掉的。”

他刚说完,便听公孙秀蹙眉道:“不对,这只手断口平齐,是被利器斩断。”

公孙向明分析道:“可能是阴物利爪所致。”

那阴物爪子锋利,不比精铁刀尖差。

公孙秀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众人搜刮一阵,竟没有找到陪葬品。

又走了一刻钟,他们始终没有遇见第二只阴物,竟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

直到一座高数丈的雄伟石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这扇石门的刹那,众人精神一振,仅凭石门的规模,不难判断门后是主墓,是这座大墓主人的“寝房”。

公孙秀停下脚步,看向两名炼神境武夫,吩咐他们去推石门。

这个境界的武夫拥有敏锐的直觉,能有效避免机关和危机。

扎扎........

石门缓缓推开,两名炼神境武夫手持火把,回头说道:“安全!”

公孙秀松了口气,带着有些迫不及待的同伴们,进了石门。

她首先关注了一下火把的情况,见只是稍稍黯淡了一下,便恢复原状,当即松了口气,看来因为坍塌的缘故,让地宫充满了可以呼吸的空气,不用担心窒息。

接着,她看见火把的光芒照亮的前方,愣住了。

前方并没有路,准确的说,是没有她想象中的路。

皲裂的地面散落着或大或小的石头,乱石堆积,给人的感觉是碎石凌乱的矿石,而非墓室。

“这里也发生坍塌了?”

一位江湖武夫沉声道。

“拿罐火油过来!”

公孙秀从族人手里接过一罐火油,火把往罐子口一抹,而后用力投掷出去。

砰!

罐子在空中炸裂,里面的火油四溅,化作纷乱耀眼的火星,朝四周溅射出去。

整座墓室骤然一亮,众人借机看清了主墓的情况,这里确实发生了坍塌,与其说是墓室,用石窟来形容更加准确。

除了堆积的乱石,以及嶙峋的石壁,主墓内再无其他。

突然,公孙向明瞳孔微缩,低声道:“那是什么?”

一群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隐约看见一道黑影盘坐在远处,但这个时候,爆射的流光纷纷坠落、黯淡,静谧燃烧,无法照亮远处。

公孙秀立刻做出反应,她凭借方向感,甩出手里的火把,火把旋转着飞向远处,落地,溅起刺目火星。

它不恰好掉在了那道黑影的正前方。

化劲武者对力量的掌控,细微入至。

熊熊火把照出了那尊身影的真容,他穿着破烂的,看不出年代的黄色袍子,他头发稀疏,皮肤包着面骨,呈干枯的青黑色。

他的鼻子只剩两个鼻孔,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是一具年代极为久远的尸体,它没有躺在棺材里,而是盘坐在废墟中。

僵尸?

不对,僵尸怎么可能懂得打坐.........要么是不一般的僵尸..........艺高人胆大的公孙秀正要带领大伙靠近。

不料,那具干尸自己先睁开了眼,略有些空洞的眼眶里,嵌着一双黝黑的眼珠子。

瞅见生灵闯入领地,黝黑的眼珠子闪过红芒,干尸张开嘴,用力一吸。

霎时间,气旋滚滚,干尸的嘴仿佛化作旋涡,将周遭的一切往内吸扯。

包括公孙秀在内,十八名武夫皆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巨力将自己锁定,并拉扯着身子,一点点的向着干尸靠拢。

好,好可怕的僵尸,这不是凡人能抗衡的.........公孙秀心里一凉,恐惧震惊懊悔诸多情绪皆有,随后,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脱离自己。

努力转动眼睛,看向身侧,她眼睛一下子瞪的滚圆。

身边的一名同伴,血肉迅速干瘪,皮肤发皱,粘着骨头,十几息里,就化作了一具干尸,周身气血被攫取殆尽。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流失了气血,修为强的,如公孙秀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修为低的,三十息之内,便被抽成人干。

得到精血补充干尸如虎添翼,气旋又壮大几分。

死亡人数不停增加,两个、三个、四个..........

存活下来的人越发恐惧,公孙向明双眼圆瞪,眼球布满血丝,身体肌肉痉挛,竭力抵抗,但无济于事,气血在疯狂流失。

他行走江湖多年,从未遇见过如此可怕诡异的僵尸,也从未有过这般无力感和惊恐感。

一点点的看着自己濒临死亡。

青谷老道因为不是武夫,所以在队营的最后方,侥幸没死,但依旧难逃厄运,他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整个人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

要,要死在这里了吗.........公孙秀心里涌起绝望,这时,她忽然想到了白日里遇到的青衣男子,想起他告诫过自己,地宫凶险。

如今应验了。

对,对了,他说过,如果在大墓里遇到无法化解得危险.........公孙秀别无选择,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大声道:

“你忘记与那人的约定了吗!”

这句话仿佛蕴含着某种力量,可怕的气旋消失,气血不再流失。

还存活着的九位武夫,加一位老道士,双膝齐齐一软,瘫坐在地。

“得,得救了?!”

公孙向明又惊又喜,心里涌起绝处逢生的喜悦,以及迷茫和困惑。

其他人同样如此,不明白这个邪异的僵尸为何突然手下留情。

真,真的有用........公孙秀睁大美眸,只觉得难以置信。

“与我有过约定的人不多,当世之中,只有他一个,你和他什么关系.........”

干尸想起了那家伙曾经与他的约定,十年之内会再返回,归还气运,当即激动起来:

“他在哪,他是不是有东西让你交给我,他是不是有东西让你交给我~~~!小丫头,快回答我!!!”

...........

PS:有错字,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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