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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流微澜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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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流微澜全文阅读

洪流微澜作者:办公室里的家

洪流微澜简介:机械行业大牛谢绾穿越到1815年的德意志地区,展开一幅十九世纪的思想与理念、政治与战争、科技与经济的历史画卷。没有指点江山,只有小人物在既定历史方向上的抉择与奋斗,还有不得以的蝇营狗苟。如果说这颗小石头被扔进历史的洪流当中还能激起一圈微澜的话,那就是它也曾试图改变洪流,但终究被洪流所吞没,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历史给我们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它所激起的热情。
——歌德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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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流微澜最新章节第237章 大沽口大捷
第2章 工业一.零
洪流微澜全文阅读作者:办公室里的家加入书架

  谢绾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趴在一片空地上。旁边站着几位衣着古怪的德国年轻人。这些衣服谢绾认识,是图林根的民族服装。每年嘉年华会上,总会有人穿成这样站在花车上跳舞,估计这些人也是在搞什么庆典吧

  谢绾站起来,取下防护面罩。活动了下身体,确定没受伤,反而隐隐觉得自己身体好像更灵活了些。除了身上有些土,其他没什么不同,拐杖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手里还提着自己的包。对于刚才发生的事,谢绾第一反应是发生了爆炸,自己是被冲击波抛到了其他地方。他向四周望了望,想确定下自己的具体位置,然后回去找老家伙算账。但四周除了几栋德国棕顶米字楼,到处是草地和山毛榉树林,没有一栋现代建筑。

  这冲击波也太厉害了吧,谢绾一边想一边掏出手机,旁边的年轻人看见他的手机,一下子就簇拥上来,探头探脑的看着。谢绾以为他们是想帮忙,也没太在意。他先是想打电话,却发现没信号,接着打开地图,却发现也没有GPS信号,看来是被炸坏了。无奈,谢绾只好向那几个年轻人打听,

  “请问这是在哪里?”

  “先生,这里是埃尔福特大学”他们回答道,“您没事吧?”

  那些年轻人的口音相当古怪,谢绾觉得他们是奥地利人或者瑞士人。但他更疑惑另一件事:在埃尔福特大学待了六年,这个地方却完全没印象。于是他只好接着问,

  “请问知道不知道机械学院在哪里?”

  那下轮到那些年轻人懵了。他们告诉谢绾,他们是埃尔福特大学的学生,正在学习法语和数学,但并不知道机械学院。当得知谢绾是中国人时,他们热情的表示,可以帮忙去学监那里查询一下。学监这种老掉牙的职务现在还有?谢绾有点疑惑。

  聊着聊着,谢绾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了——这些学生并不知道“德意志联邦”这个短语,费力解释了半天,他们才疑惑的告诉谢绾,

  “先生,这里是普鲁士……或许您说的是德意志邦联?”

  谢绾愣住了,普鲁士?德意志邦联?这两个单词在今天德国口语中很少见,除非是一些特定书籍和历史文献。紧接着他们环顾四周,又低声丢出一个重磅信息

  “当然,前两年,拿破仑还是皇帝的时候,这里属于威斯特伐利亚王国。”

  拿破仑?!谢绾彻底傻眼了。他看看那帮人的衣服,又想了下他们的口音,还有四周那些老式建筑,以及完全没信号的手机,哆哆嗦嗦地问,

  “请……请问……今年是哪一年?”

  “1815年,先生。”

  “1815年……”谢绾喃喃的用中文重复了这个词,瞬间石化了。穿越这种违背常识的事情也能被自己遇上。他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学生们赶紧扶起他,嗡嗡地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

  谢绾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他妈哪儿跟哪儿啊,一个常规得不能再常规的实验,都能造成这种结果?这是什么技术?能重复不?能回去不?能卖钱不?身上没钱,吃饭住宿怎么办?家里的老伴儿怎么办?那个博士研究生的论文还没答辩呢,这下他完蛋了……

  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谢绾渐渐冷静下来,制止住自己胡思乱想。一切以生存为重,赶紧解决吃饭住宿问题。

  谢绾抬头看看这帮大学生,穿得还不错,应该是一帮乡下容克(注1)子弟。要不编个故事卖惨?转念一想,这帮大学生虽说是贵族,肯定也是吃喝靠家里,他们都寄人篱下,收留自己的难度就不用说了。

  那只能想办法挣点钱。体力活儿肯定不行,自己都六十多了,还没饿死就得累死;教中文吧,这年头谁学啊……要不找个餐馆后厨干老本行?

  正苦恼着,他突然想起这是1815年……想到这里,他一把拉开自己的手提包,拿出那本论文。哗啦哗啦的翻了几下,直到出现一组机械设计图,图下方文字写着:德莱塞M1841针发枪。旁边还简略介绍了发明者德莱塞的生平。

  约翰·冯·德莱塞,1787年11月20日出生于美因茨选侯国的瑟梅尔达,是一个锁匠的儿子,从小热爱枪械设计,曾在法国研修枪械制造,1814年回到故乡建立了火帽(注2)厂。德莱塞于1836年设计出后装针发式火枪,被普鲁士政府看重采购,并于1841年正式设计制造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德莱塞M1841针发枪。1864年,德莱塞被封为贵族。

  这是谢绾前段时间刚看过的一部分内容,因为这位枪械设计专家正好也是埃尔福特附近小镇瑟梅尔达人,所以他印象比较深。作为一个吃了大半辈子技术饭的学者,谢绾马上意识到这是救命稻草,可得抓住。

  “请问您几位认识德莱塞先生吗?”他抬起头问那些大学生,“约翰·德莱塞,锁匠德莱塞先生的儿子,火帽厂的厂主。”

  埃尔福特虽然是个古城,但实际上很小,估计此时不到五万人口。一些经常在集市上出现的商人大家都认识。果然有个大学生表示他知道锁匠德莱塞和火帽厂主德莱塞这对父子。

  “是这样,我有些生意希望跟德莱塞先生谈谈,您能带我去见他吗?”

  “先生,这得看您的运气。两位德莱塞先生的家和厂在五十公里外的瑟梅尔达,但他们经常在埃尔福特的市中心活动,他们这些商人,总是到处乱窜。”那位知情的大学生表示可以带谢绾去找德莱塞先生。

  看运气就看运气吧,谢绾思来想去也就这么个人可以谈谈——这位历史人物既然热爱枪械,谢绾又懂设计方案,赚个糊口的钱总还是有希望的。

  于是他和这个大学生跟其他人告了别,朝着集市走去。

  谢绾是个中国人,讲的德语再怎么奇怪,穿的再怎么扎眼,也会被当做外国人理解。如果个德国人讲一口21世纪德语,穿着现代款式的西服、大衣,解释起来怕是要费点周折了。

  一路上,谢绾一边跟大学生闲聊,一边在脑子里快速地考虑着其他问题。

  现在是1815年,中国还处在清国统治下,在欧洲人眼里是个什么形象?这如果被当成未开化民族,很多事情就难办了。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甚至俄国人多多少少是知道清国的情况的,普鲁士人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

  不过,鸦片战争还没爆发,欧洲人对中国应该还有一些隔着面纱的神秘感,这穷乡僻壤的普鲁士山区,应该还有机会。

  这位大学生对他的热情正表现了这一点。

  他是埃尔福特某位容克家的次子,因为无法继承家业,被送到学校学习法语。在交谈中,这位大学生对西方传教士所说的那个国家繁荣富强、统治者高尚仁慈、人民诚实礼貌的中国十分向往。原来这小伙子这么热情帮助他,一来是好奇,二来是出于对远方富强大国的敬仰。

  即使已经废除了农奴制,此时的德意志地区贵族地位还是很高的。然而这位容克出身的年轻人这样对他点头哈腰,让谢绾想起了原来时空中那些对洋人热情过头的国人。

  他们还谈起了目前贵族们对中国艺术品的追捧和商人们对中国财富的热情,大学生说德莱塞先生一定也会对谢绾另眼相看。这让谢绾安心了不少,看来可以拿着天朝上国的背景扯虎皮做大旗了。

  当他们谈及普鲁士时,大学生颇有点不以为然,因为图林根新近才被普鲁士攫取,埃尔福特人没归属感也正常。

  此时的普鲁士基本上是个偏居一隅,被英法等国视为落后地区的大陆国家。拿破仑第一次被流放后,原有两百多个大大小小的邦国,通过维也纳会议确认整合成有三十六个政治实体的德意志邦联。但这其中有些是法国国王的私人领地,有些是英国国王的私人领地,有些是丹麦国王的私人领地,加上实力相仿的普鲁士王国、奥地利帝国、巴伐利亚王国也各自操纵着一些小国,整个德意志地区可以说一地鸡毛。

  谈到这里,谢绾心思一动,十九世纪是一个充满战争与剧烈动荡的时代。虽然并不确切记得未来的每件大事,但谢绾非常明确的知道,英国会征服印度和非洲,成为日不落帝国;法国会征服非洲和印支半岛,成为国际政治的中心;普鲁士将统一德国,继而成为欧洲强权;萨丁王国将会统一意大利,继而成为欧洲举足轻重的势力;日本将会通过明治维新崛起成为列强;而最大的赢家,是那个在这个世纪后半段崛起成为世界顶级强权的美国。

  当然还有盛极而衰的奥地利帝国、江河日下的沙俄帝国、四分五裂的奥斯曼帝国、以及那个跟谢绾血脉相通,却多灾多难的清帝国。

  这个世纪的重大事件,决定了谢绾原来时空的国际版图与各国的恩怨。这其中,机械和武器技术扮演了绝对重要的角色。

  他突然就觉得有了些莫名的激情。

  作为中国机械行业领军人物的他,十几年前经常参与行业甚至国家层面的重大会议,企业家和政府官员们对他都礼遇有加。中国在历史上机械工业的落后以及改革开放后轻工业的蓬勃发展,使他这样的机械技术大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名利双收。

  只可惜随着中国经济结构的调整,机械工业逐渐让位给金融、互联网甚至房地产行业,谢绾这种技术大牛,逐渐也就只剩下“谢老师”这么个尊称,没什么实际好处了。而1815年,工业1.0的时代,对于熟谙工业3.0时代技术的谢绾来说,岂不是提着牛刀进鸡窝吗?

第3章 找到工作
洪流微澜全文阅读作者:办公室里的家加入书架

  一个小时后,他俩在一家铁匠铺面前见到了锁匠德莱塞先生,也就是后世那位枪械专家的父亲,老德莱塞。听说是中国来的访客,这位普鲁士山区里的老商人两眼放光。当谢绾伸出手时,他连忙搓了搓油腻腻的双手跟谢绾握在一起。

  大学生见帮助谢绾找到了德莱塞先生,就要离开。谢绾连忙叫住他,想了下,把之前戴的那个防护面罩送给他表示感谢。这个防护面罩是高聚材料制成,德国人的工艺让这件普通的工业用品非常精致,看起来很像中世纪的骑士头盔艺术品。大学生连连道谢,一旁的老德莱塞腆着脸要过面罩摩挲了半天,馋的不行。在这个时代从材质到设计都绝无仅有的玩意儿,当然值不少钱。

  谢绾注意到老德莱塞的一举一动,马上意识到跟这家伙最好的沟通方式是直接谈利益。就编了个故事,吹嘘自己有从中国带来的枪械技术,比法国人强多了,现在在找厂家合作生产新的枪械,在慕尼黑听说了德莱塞是位有技术的工匠,就想见德莱塞谈谈合作。说这话的时候,谢绾真是一阵心虚,且不说此时中国的枪械技术落后欧洲一大截,就说一个中国人跑到偏远山区小城里来找合作者,也尽是逻辑漏洞。

  好在此时的欧洲还不是普遍要求签证,普鲁士山里人也比较单纯,老德莱塞显然不知道谢绾的复杂心思,况且他已经被谢绾的中国背景和刚才送给学生的面罩深深吸引,仿佛看到了一堆堆塔勒(注1)。老德莱塞当即答应了谢绾的要求,并邀请他在埃尔福特的自家商馆里住下来,第二天一起回瑟梅尔达见自己的儿子。

  一切就这么定了下来,吃了晚饭,老德莱塞领他住进了一个房间。

  这是谢绾在这个新时空的第一个夜晚。他转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已经年过六旬,孔子说六十耳顺,什么家庭亲情感情,对他来说倒不是放不下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老伴儿整天跳广场舞,没有自己恐怕也就是哭一场的事儿。只是目前这个处境,对他来说未免是应了那四个字——“晚景凄凉”。

  扎脑袋的麦秸枕头和爬来爬去的虱子仿佛时刻在提醒他,过去那个舒适的时代已经离他而去,这是个现代文明还在娘胎里的时代——就在二十年前,路易十六才丢了脑袋,这个看起来华丽浮夸的皇帝是几乎一辈子不洗澡的;而要等到八十年后,恩格斯才会有那个关于英国工人生活明显改善的论断。

  谢绾叹口气,坐了起来。借着月光,朝房间里看了看,发现墙角有一面镜子。突然想起,自从他来到这个时空,除了给自己找个落脚点,就一直在胡思乱想,根本没心思整理自己的仪容。明天要去忽悠德莱塞,好歹还是要有点精气神吧。他站起来,走到镜子前想看看自己的样子。

  然而镜中的自己让谢绾楞了一下,镜子里的人起码比自己年轻二、三十岁。他想想可能是光线不足导致的,于是拿起火柴在墙上擦燃——这种老式火柴极易燃,随便找个地方就能擦出火来,老德莱塞给他留下几支时还嘱咐他注意安全——然后点燃旁边的烛台。

  镜中的自己果然非常年轻。谢绾激动的摸着自己的脸,这难道是磁电效应的又一杰作?

  摸着摸着,谢绾在下巴上摸到几个凸起,按了一下很痛。青春痘?他最后一次这么连着好几个青春痘,也是二十二、三岁的事情了。这样说来……我至少还有个四十年,搞不好还能活六十年!一直对自己每况愈下的健康耿耿于怀的谢绾高兴坏了,想象着各种年轻人可以干的事情,嗯,就把自己定义为出生于1795年吧,这样现在只有二十岁……

  在这种焦虑与兴奋的交织中,谢绾迷迷糊糊地挨到了天亮。

  吃过了早饭,谢绾跟老德莱塞坐上马车,摇晃着驶向瑟梅尔达。

  半天之后,马车终于到了在瑟梅尔达的德莱塞家。这个时代还没有橡胶轮胎,马车的颠簸让没睡好的谢绾更加难受,中途好几次都想下车吐一会儿,觉得不礼貌才忍住了。

  下了车,晕头转向的谢绾跟着老德莱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小楼后面的一个大作坊里。看来这便是德莱塞的火帽厂。

  谢绾站在门口,老德莱塞走到里边,对一个穿着围裙的男子说了几句,又指指门口。那名男子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谢绾,走了过来,老德莱塞也跟在后面。

  俩人来到谢绾面前,老德莱塞给俩人做了介绍,来人便是约翰·尼古劳斯·德莱塞,后世推动枪械跨时代发展的枪械专家。德莱塞这一年不到三十岁,但因为常年劳作,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一些,是个身材稍矮的敦实汉子,带着深刻法令纹的脸上有些许商人的精明。

  “谢先生有更先进的枪械技术?”看着因为晕车狼狈不堪的谢绾,德莱塞撇撇嘴。

  谢绾点点头,然后正想对制作思路做个介绍,却被德莱塞打断了,

  “这么说可能有点不礼貌”德莱塞语气生硬,“据我所知中国目前是被野蛮的鞑靼人统治,您的枪械技术不可能比法国更先进,而我正是在巴黎学习的枪械技术。”

  谢绾一时语塞。德莱塞这家伙在法国待了五年,而法国人对中国是了解的,“睡狮”就是拿破仑闲聊时随口的评价。看来德莱塞不像老德莱塞那么好糊弄。

  “那您好歹看看我的设计,或许对您有点帮助。您有笔吗?我给您画一下。”面对不友好的德莱塞,谢绾陪着笑脸赶紧接话。

  德莱塞看了谢绾一眼,从旁边桌子上拿起像碳棒一样的铜杆铅笔和一张报纸递给他。

  “您画吧,我先去工作了。”

  谢绾手绘机械设计图是专家级别的,他现在需要确定的是,应该用哪一款设计来吸引德莱塞。

  原来时空中,德莱塞直到1836年才弄出第一个后膛枪针发枪的设计,而且极不成熟,又过了5年才定型为德莱塞M1841针发枪。不过这款步枪的缺陷也很多,十几年后就过时了。即使如此,德莱塞的第一个设计仍然是划时代的。

  谢绾很清楚,在现代社会,顶级科技公司都是一边市场化,一边做研究储备,顶级技术是不会出现在市场中的。何况他也担心过快提升技术,会导致历史进程过快而变得他无法预知。思索再三,他拿起铅笔,在报纸上画了德莱塞本人最初那个并不完善的设计草图。画好之后,他走到德莱塞面前,把报纸递给他。

  德莱塞拿着报纸看了一眼,皱皱眉头。机械设计图很早就有,但像谢绾这样作图,是起源于1799年法国学者蒙日的《画法几何》,据此时也不过十五年,即使在法国也没有普遍应用,何况谢绾的作图规范还是又经过两个世纪优化的。工匠出身的德莱塞文化程度一般,基本看不懂。但这位资深工匠敏锐地觉得这幅图很有意思。他拿着报纸,示意谢绾跟他到一旁的办公室里去。

  在办公室里,谢绾给德莱塞具体解释了设计图,阐述了在装弹、射速、射距以及作战方面的优势。

  当时的燧发枪子弹、发射药分离,分开装填,由于装弹麻烦,熟练的燧发枪手一分钟也只能发射两次;而且由于是前膛填装,弹药必须从上往下投入,还得用铁钎捅下去,所以士兵必须站立作战;

  而”德莱塞M1841”针发枪的设计是弹药一体,熟练的士兵一分钟可以发射十次;同时,这种枪是后膛装填,意味着士兵可以以卧倒的姿态装填射击,减小了成为对方攻击目标的可能性,后膛枪机还有个好处是子弹可以做到贴合枪管大小,减少漏气,这使爆炸时的能量可以尽量转化为子弹出膛动能,使得射程增加一倍。这些优点,对战场取胜的意义是决定性的。

  听完解释,德莱塞满脑子都是震惊和欣喜,作为一位已经搞了十多年枪械设计制造的工匠和商人,显然深知这个设计意味着什么。当然此时他刚刚接触设计理念,还没有看到原型枪,不可能知道这枪的缺陷,一时间还提不出什么质疑。

  “德莱塞先生,这图并不完整,还有些部分我没有完整画出,还有些加工中的细节问题。”谢绾知道德莱塞这种资深工匠的能力和商人的狡猾,只要在思路上点破他,他就能继续走很远,不见得非要谢绾帮助。得赶紧拉住他,免得他过河拆桥。

  “嗯……谢先生,您需要多少钱卖给我这个制作工艺?”德莱塞抬头看着谢绾,赶紧又补了一句,“整个埃尔福特地区,只有我能买这个工艺,价钱高了我可不要。“

  谢绾盯着德莱塞奸商嘴脸,脑子里有了个计划。

  “德莱塞先生,我需要一份工作,就是帮助您制作和改进这种枪。”谢绾准备先套住德莱塞,再一步步拉他上自己的船,摸到德莱塞的销售渠道——武器可不是在大街上就能卖出去的,如何搭上军队这个最大买家才是长久之计。

  德莱塞拿着报纸,爱不释手的反复端详设计图,压根儿没注意谢绾鬼鬼祟祟的表情。他考虑了下谢绾的要求:让这个设计师帮自己制作出这种枪,比自己重新摸索效率更高,当自己学会制作这种枪之后,就可以让他滚蛋了。

  俩人一拍即合,说好一个月三十个塔勒的工钱,外带免费食宿。谢绾本来打算签个一年的契约,德莱塞心疼他一个月三十塔勒的工钱,想早点让谢绾滚蛋,推三阻四地不愿签,谢绾也没坚持。

第4章 第1支后膛针发枪
洪流微澜全文阅读作者:办公室里的家加入书架

  谢绾住进了德莱塞家的一个比较大的阁楼间,换上了当时款式的衬衣、马甲、背带灯笼裤,穿上了长袜和皮鞋,出门还戴上插着羽毛的小毡帽。换好衣服,他把洗干净的西服、大衣,小心翼翼放进箱底,和他手提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手机放在一起。他轻轻地抚摸了一阵,关上箱盖,仿佛和自己的过去告别。那本重要的论文被他锁在抽屉里。虽然中文材料不至于被人偷看,但这种性命攸关的东西是谢绾损失不起的,他决定尽快手抄一个副本。

  安顿好后,谢绾开始全力投入制作原型枪。制作第一支原型枪的工作很顺利,大概两周就完成了制作。谢绾全程亲自动手,在原来已经很成熟的燧发枪基础上制作了简易的后膛枪机,制作了纸壳弹。

  第一次试射效果不错。枪械工匠德莱塞操枪也很熟练,他在分别使用燧发枪和新型火枪之后,马上对比出了优劣——最明显的就是射速和射程都提高到两倍。这意味着,在第一轮互射以后,排着密集阵型的敌军还在按部就班倒火药装填,自军能再次连续射出两颗子弹。颇有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的优势。

  德莱塞咧着嘴大笑着,仿佛订单马上到手;谢绾也暗自窃喜,不过他倒不是因为造出了这支设计粗糙、浑身缺陷的火枪,而是因为他初步向德莱塞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这对他来说尤为重要。

  谢绾看德莱塞高兴地忘乎所以,趁机怂恿他道,

  “这在中国已经是成熟技术,我有些同行也在普鲁士活动,要不你先去跟军队沟通下吧,免得被别人抢了订单。”

  “对啊!绾,我得去跟军需官先生谈谈了。”德莱塞也觉得谢绾说的很有道理。普鲁士军队在埃尔福特的军需官,因为负责采购火帽,是德莱塞的老相识。

  谢绾还想跟德莱塞说点什么,德莱塞没给谢绾抓住他的机会,挥挥手,拿着新型火枪一路小跑去马厩,套上马车出发去埃尔福特。

  谢绾望着德莱塞马车屁股扬起的尘土贼兮兮地笑了笑。

  第二天傍晚,德莱塞回来了,在楼下工厂里大声训斥着工匠们。

  谢绾白天去了瑟梅尔达的集市,算是给自己放个假,也顺便实习一下这段时间自己为了适应这个时代而苦学的十九世纪德语。逛了一天,这会儿有点困,正在打盹儿。被德莱塞吵醒时还迷迷糊糊的。

  他从窗户探出头,对楼下的德莱塞打了个招呼,

  “约翰,有没有好消息?”

  德莱塞抬头看是谢绾,于是低下头继续边忙边说,

  “三十支。科西嘉的乡巴佬逃回了巴黎,正在集结部队,军需官先生说他一个月后也会出战,他所在的部队可以装备三十支这种火枪到前线去试验一下。”

  “科西嘉的乡巴佬?”谢绾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说的是拿破仑·波拿巴。此时是1815年5月,正是拿破仑百日王朝期间,两个月前欧洲各国组织了第七次反法同盟,出兵十五万准备扑灭这个卷土重来的法国皇帝。

  “一个月,我们制作不了那么多吧?”谢绾继续问道。

  “为什么不?枪管、枪身都是现成的,只要你把枪机的制作工艺教给我和工匠们,大伙儿一起干就能快速地制造安装枪机,纸壳子弹制作起来也很快。三十支,我们只需要两周就可以送到军需官先生的客厅里。”

  “那你能赚不少钱了。”谢绾想试探德莱塞这订单到底有多重要。

  德莱塞耸耸肩,然后对谢绾说,

  “三十支赚不了多少钱。但如果不及时交货,惹恼军需官,不仅后续订单飞了,估计我的火帽厂也就办不下去了。所以你得赶紧教我们做枪机。“

  看来给德莱塞下套的时机已经成熟,谢绾就跟他说得更明白些,

  “约翰,你给我的工钱里不包括教给你制作工艺。”

  “什么?!”德莱塞一下就很上火,“不是说好你作帮我制作这种枪吗?“

  “对啊,我帮你制作这种枪啊,但我并没有说要把制作工艺教给你。“谢绾帮着德莱塞回忆当时的协商结果。

  德莱塞一拍脑门,想起当时确实没有提及教他制作工艺——他本来也是想趁机多看几眼就会了,怎么可能还会提出教他制作工艺这种铁定又要另外付费的需求。只是前几天一时高兴忽略了这事。可惜他忽略,谢绾没忽略,在这儿等着他踩雷呢。于是他只能想办法说服谢绾,

  “那你一个人一个月能制作出三十支吗?“德莱塞觉得谢绾总不至于一点情分都不讲吧,起码不能让这个订单搞砸。

  “制作不了,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跟军需官吹这个牛。“谢绾就想激怒德莱塞,一副打翻狗食盆,大家吃不成也无所谓的态度。

  德莱塞一下就被点燃了。“上帝啊,你这个骗子!如果不教,你就滚吧!我不会被你威胁的,我不会给你一个塔勒!你马上从我家里滚开!”他瞬间愤怒的原因,除了谢绾毁了他的订单和声望,恐怕还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恼羞成怒。他在楼下朝着楼上嚎叫着,屋顶上的乌鸦都给吓飞了。

  谢绾当然不会真地把狗食盆打翻,他厚着脸皮继续说,

  “你跟军队的三十支订货怎么办?延误军队合同,你的生意以后可不太好办吧。”

  德莱塞已经想一枪崩了谢绾。听到“军队“才好歹恢复了理智。转念一想,这家伙可能就是想多要点钱,于是恶狠狠地问,

  “好吧,你这个恶棍。你要多少钱才肯教我?“

  “我不要钱,带我去见那位军需官先生吧。”

  “你去见他有什么用?你是个外国人,难道还想抢走到我的订单?”听到谢绾不要钱,德莱塞火气去了一大半,声音从咆哮变成了生硬地质问。

  谢绾本来就不打算敲诈德莱塞,只是他深知“渠道“对一个商家有多重要,不逼一下德莱塞,肯定搞不到手。

  “约翰,你知道,如果我教给你制作工艺,你就不需要我了。我得在军队里找一份修理枪支的工作。”谢绾解释道,“如果我在军队找到工作,我可以把制作工艺教给你。”

  德莱塞急于解决这个问题,粗粗一听谢绾的理由,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反正早就想着踢开谢绾,这回倒是一勺烩了,订单一做完就让他滚蛋。于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这回德莱塞没敢大意,跟写谢绾签了个契约,特别注明“转让制作工艺”。

  谢绾看着这份契约,若有所思地签上了名字。

第5章 被强征入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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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之后,在谢绾半指导,半操作的情况下,第一批十二支新型火枪制造了出来,为了送这批火枪去军队仓库,德莱塞和谢绾一大早赶着马车出发去埃尔福特。在埃尔福特北郊的军营,谢绾第一次看到了普鲁士的军队。普鲁士军队在1806年被法国人打的大败亏输,痛定思痛,刚刚经历了1807-1814年的军事改革。军队经过大清洗后,民族主义高涨,军纪焕然一新,良好的军容给谢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然而在见到军需官后,谢绾立即觉得自己急着接触军队的决定有点轻率。因为军需官很怀疑他的来历,这时候正处在战争的阴云当中,一个陌生的中国人再奇怪不过。这位年轻的普鲁士军官甚至想让手下拷问下这个人。

  一听要被拷问,谢绾赶紧解释,“我虽然是从中国来的,但是我热爱普鲁士,阁下,我愿意为国王陛下设计最好的武器,这支枪就是我设计制作的。”。

  “您设计的?”军需官皱皱眉头质疑谢绾,然后转脸看着德莱塞,“德莱塞先生,您不是说这是您的设计?”

  德莱塞略显尴尬,但还是强硬的嚷嚷,

  “当然是我设计的。绾,你在胡说什么?”

  不出所料,这家伙果然把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以至于军需官完全对自己没有概念,更别说好感。

  谢绾赶紧拿起一支枪补充道,

  “是我设计的。先生,这种枪我比谁都了解,有些问题我还在想办法解决。这个枪机在引药爆炸时容易松动,突然喷出的热气很容易伤人;另外我认为这支枪的精准度还能够大幅度提高。我一直在想办法解决,但那需要时间。”

  德莱塞听说有明显缺陷,还有鼻子有眼儿的,一脸恼怒的望着谢绾。

  军需官先生探头看了看枪的击针,拉动了一下,点点头。然后沉思了一会儿,对着门外叫卫兵进来。然后对着俩人说,

  “您二位不能离开,我现在有事出去一下。”然后对着卫兵说,“看着他们。”随后提着枪出了门。

  德莱塞见军需官走了,怒气冲冲的对谢绾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不是签约,规定了你帮我制作枪支还转让制作工艺吗?”

  “是转让制作工艺啊,我们不是一起做了十二支?”

  “那你刚才跟军需官先生说的都是什么?”

  “给你的制作工艺是符合之前订单要求的,我跟军需官说的,并不是之前订单里的制作工艺。”

  “别跟我绕弯子,你这个骗子,到底想干什么!“

  “我每次说的都是实话,倒是你,跟军需官说这枪是你设计的,你才是个骗子!“

  俩人争论到几乎吵起来。谢绾再次玩儿文字游戏,找着德莱塞无法反驳的道理;德莱塞两次被谢绾玩儿,又气又恼,要不是在军营里,这会儿谢绾就该躺在地上了。

  好一会儿,军需官又回到办公室。对着他俩说,

  “你们在吵什么?上帝都能听见粗鲁的咆哮。德莱塞先生,既然您和谢先生合作制造了这支枪,那接下来您的产品必须由谢先生来继续改进设计。”

  谢绾一听这个,知道大功告成,正想跟军需官道谢,谁知道军需官转脸对着谢绾接着说,

  “至于您,我的先生,事情要复杂一些。我得到命令,征召您入伍,准尉军衔,一个月后随军参战。您就跟装备您发明的火枪的士兵在一起,担任副排长吧,培训他们操枪,负责修理枪支。战争结束后,您必须给出更好的改进设计。如果表现优异,或许您能从准尉正式成为少尉。那之后您将作为军队的代表驻在德莱塞工厂。”

  拿破仑时代的欧洲,自由民可以随意选择自己服务的君主。所以此时普鲁士军队中有百分之二十的军官是外国人,征召谢绾入伍并不稀奇。

  听说要上战场,谢绾当即腿一软,有点站不稳。本来只是计划摸到德莱塞的武器销售渠道,却把自己搞进军队上战场——何况这场战争是跟战神拿破仑作对,最后反法联军是凭着英国威灵顿公爵韦尔斯利(注1)的运气险胜。万一历史发生一点改变,结果都难说,况且作为一个杂兵,上去更是九死一生啊……

  “我可以不去吗?我可以在瑟梅尔达改进我的设计……设备也要齐备的多。”谢绾结结巴巴的提出反对意见,又看看一旁的德莱塞,“之前德莱塞先生不是也不必去吗?”

  “可以不去,那您就作为间谍去审讯室待着吧,您的身份还未确定,我不能把您放在普鲁士到处溜达。德莱塞先生需要监督生产,而您不必;并且您提出了我们可以理解的改进方向,设计师不正该在自己的产品实验中出现吗?”

  谢绾不敢吱声了,苦着脸认了这个命令,跟德莱塞向军需官鞠躬道别。

  走出军需官办公室时,手里多了个放军服的箱子,屁股后面多了两位士兵——军需官做的安排,以保证军队集结那天谢绾能准时出现在军队里。

  回家路上,谢绾一直唉声叹气,不时朝马车外看看那两个荷枪实弹骑着马的士兵。倒是德莱塞,此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已经是准尉的谢绾陪着笑脸。这时代普鲁士军官地位非常高,普通百姓是绝对惹不起的。他见谢绾不高兴,就讨好地问,

  “绾,你知道是谁让你参战的吗?”

  “不就是那个军需官?”谢绾当然不知道,只是摇摇头。

  “我猜是冯·格奈森瑙将军。”

  格奈森瑙?谢绾突然想起这个人来。在即将到来的反法战争中,普军总指挥布吕歇尔(注2)重伤退出战斗,正是格奈森瑙(注3)接替指挥军队安全撤退,又在两天后协助布吕歇尔增援在滑铁卢的韦尔斯利,与反法联军联手战胜拿破仑。

  “你怎么知道是他?他是位将军,能管得着我的任命?”谢绾将信将疑地问德莱塞。

  “军需官只是上尉连长,他可没权力给你这样没当过兵的人授军衔。我听说格奈森瑙将军最近在访问自己的母校埃尔福特大学,正住在埃尔福特军营。这位将军主持了这几年的军队改革,对枪械技术非常关注。”德莱塞作为军队的供应商多少知道一些八卦。

  我去,还是老学长啊!谢绾一激灵,这是不是就是叫做命运?

  德莱塞接着说,“如果你被冯·格奈森瑙将军看上,没准儿你就飞黄腾达了。军需官先生说你可以得到一个少尉军衔,以后你或许还能成为一位容克。”

  谢绾脑子转的飞快。毕竟原来时空中是这位格奈森瑙挽救了普鲁士军队的败局,只要贴紧他,活命的机会还是大的。得回去好好筹划一下。至于少尉……活下来再说吧。

第6章 临阵磨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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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以后,德莱塞安排好两位士兵的食宿,继续去工厂忙活;谢绾则钻进自己的阁楼间,关上房门开始查阅格奈森瑙和这一次反法战争的相关资料。他需要给自己尽可能好的装备,保证在战场上活下来。到了深夜,他基本确定了自己在战场上自保的思路,并且对自己的随身装备做了安排,写了个保命清单:

  1.远离布吕歇尔这个疯颠颠的元帅

  2.自己的队伍以新型火枪战法的名义尽量保持卧倒、隐蔽姿态

  3.给自己使用的火枪上安装旋转后拉式枪机、拉上膛线。

  4.皮革加薄锻铁的头盔

  其他的也想不出来了,自己是个机械专家,不是生存专家,更不是作战专家。

  接下来的一周,谢绾忙得脚不沾地。他也顾不得有些技术在这个时代算黑科技了。

  首先是拿出新型火枪的改进工艺给德莱塞,让他配合自己赶制一把特制火枪。这个正是他本来打算慢慢交给军队的技术改进要点,现在也顾不得了,自己要用。不过谢绾还是写了一份颇有原来时空风格,严谨的保密契约让德莱塞签署。

  德莱塞看到改进工艺高兴得合不拢嘴,乐呵呵的接过保密契约,又让他大开眼界——原来契约应该这么写。这下德莱塞打心眼儿里觉得谢绾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跟他继续合作下去也不是坏事;谢绾趁他感慨不已的时候,要到了自己第一个月的工钱三十塔勒。

  谢绾给出的改进工艺,包括改造成旋转后拉式枪机和膛线:

  旋转后拉式枪机,将前后运动的击针加上一个旋转卡槽,是现代高精度步枪的标配,保证枪机在击发时完全封闭,有效地防止引爆药爆炸时枪机松动,喷出的热气伤人,提高了安全性;而把热气更严密的关闭在枪膛中,也是给子弹出膛提供了更大的气压,对子弹射程又有促进。

  膛线是在枪管内部刻上几条螺旋线,促使子弹在枪管内跟随螺纹旋转,大大提高子弹出膛后的方向性。

  膛线并不是新技术,但这个时代燧发枪是从枪口填装弹药,有了膛线反而很碍事,铁钎捅不进去还得用锤子敲,装填速度比普通枪支还慢三分之二,此时主流枪支几乎都没有膛线,但后膛枪却没有这个问题,所以给新型火枪拉上膛线有利无弊,会大大提升精准度。

  有了这些改造,新型火枪的安全性、发射速度和精度都会提高不少。最后的定型枪,其实正是原来时空中德莱塞自己研发的”德莱塞M1841”针发枪,不过现在叫做“谢-德莱塞M1815”针发枪了。

  其次是皮革加薄锻铁的头盔。他给出一个草图,说明用途和原理,着重强调了头盔的厚度与锻造次数,又让德莱塞如获至宝,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等到德莱塞把头盔做出来以后,谢绾觉得挺眼熟,不禁想起后世的普鲁士军盔,造型真像,看来德国人的审美倾向是骨子里的,谁来设计都一样。

  一周之后,德莱塞制作完成第二批十八支新型火枪,由谢绾跟那两位士兵一块儿送到军营。临行前夜,谢绾特意以自用的那把特制火枪为范例,把改进后的新型火枪制作工艺从头至尾的细节都跟德莱塞讲了一遍,然后又不无悲伤的表达了一番自己几个月来的感激之情,并告诉德莱塞等他战后归来,就一起研发更先进的火枪。

  谢绾对德莱塞又给好处,又煽情许愿的,主要是担心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德莱塞拿着自己的身份搞什么幺蛾子。之前德莱塞没有拿自己的身份做文章,是因为订单没完成,自己对德莱塞还有作用;这次订单已毕,自己又远离,那就不一定了;另外,自己没有把最好的枪械给军队,也是个容易被追究的罪过,谢绾可不敢把自己的小命拴在一纸保密契约上。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生离死别的时候煽情效果最好。德莱塞被忽悠得一愣一愣地,果然非常伤感。

  比德莱塞更伤感的,是德莱塞家隔壁屠夫家的女儿。自从谢绾当上了小军官,这位满脸横肉的姑娘就盯上了谢绾。经常悄悄给德莱塞家的厨娘送猪腿肉,嘱托她至少一大半得给谢绾。俗话说吃人嘴短,谢绾吃了猪肉,就不得不常常从阁楼上探出头来,跟在楼下晃来晃去,假装路过屠夫家的女儿敷衍两句。他有时候觉得这样也挺好,要是这姑娘胆子再大点,非要面对面,谢绾就不得不面对她满脸的雀斑了。

  不幸的是,她也听说了谢绾将上战场,连续好几天哭的不行。她妈妈,另外一位满脸横肉的乡下妇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做了一大锅酸菜炖猪肉来讨好她女儿。结果屠夫家的女儿边吃边哭,吃的比平时多,哭也没止住。唉,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不好养活。

  出发当天,屠夫家的女儿混在德莱塞家的送行队伍里,哭的稀里哗啦,谢绾突然觉得她怕不是在给自己送葬吧,心里很是焦躁。

  告别瑟梅尔达,把新型火枪送到军队后,谢绾到军需官处报到,给自己捏造身份填好了登记表,就这样留在军营培训操枪。军需官指派了一个排三十名老兵给谢绾。目前这种火枪不成熟,枪机处经常有热气喷出来伤人,在训练中,谢绾基本不让士兵瞄准,只让他们拿得远远的保证安全,杀伤依靠远距离齐射。这些熟练使用燧发枪的老兵,对操作简易得多的新型火枪上手很快,三天时间就比较熟练了。

  剩下的时间,谢绾总是趁排长不在的时候,跟这三十个老兵大讲匍匐行动,分散队列,隐蔽射击……其实谢绾自己也根本不懂这些动作要领,只不过觉得从这个时代燧发枪普遍的密集阵战术上来讲,能躲就躲,能偷袭就偷袭总是没错的。

  此时的欧洲战场,仍然是冷、热兵器兼备。一般采用士兵横向列阵二至三排在战场上铺开,有时候宽达好几里,一大片燧发枪兵根据鼓点前进,装弹,射击,冲锋。燧发枪准头很差,必要以齐射方式进攻,一轮齐射的杀伤数量大概5%不到。所以燧发枪队非常讲究队列和行动的整齐划一;对士气要求也很高,士兵面对齐射不能躲避,这就是后世所谓“排队枪毙”,而后世阅兵的方阵审美也是由此而来;双方接触后进行刺刀肉搏,以一方溃败为战争结束的标志。

  相比之下,谢绾的套路就显得特别不像话。这些比逃兵好不了多少的动作,老兵们自然不屑一顾。只是顾及到谢绾的准尉身份,他们还是骂骂咧咧的练习,对此谢绾充耳不闻,只要不是指着鼻子骂,都当没听到。

  谢绾一门心思训练一支能帮他保命的队伍,并没有注意到好几次在他训练时,远处都站着一位头发胡子花白的中年军官。这位军官饶有兴趣的看着谢绾演示那些看似偷偷摸摸的战斗动作,有几次操场没人,他也拿着新型火枪在操场里试着操弄一下。

  这位军官,正是谢绾的老学长,普鲁士参谋长,即将与威灵顿公爵韦尔斯利一起打败拿破仑,改变欧洲命运的普鲁士名将,格奈森瑙将军。

  随着谢绾的训练逐渐展开,其他军官对谢绾的抱怨也日渐增多,尤其是谢绾这个排的排长和所在连的连长。不过格奈森瑙并没有就这样处分谢绾,因为他发现这种新型火枪确实可以趴在地上装弹射击,觉得谢绾的战术在某些情况下还是非常有优势的。

  但是这种战术和目前整个军队采用的战术格格不入,甚至连这三十人队往哪儿放都不好办,这让格奈森瑙破费了一些心思。不过,这个麻烦最后倒是被谢绾自己解决了:

  在观摩谢绾搞了几次偷袭演练之后,格奈森瑙决定允许这个排在战时适时脱离阵列,自行决定战术偷袭对方。这个构思算不上战术布置,仅仅是格奈森瑙想给谢绾和新战术一个机会,单独实验一下。

  这个决定由谢绾的连长布置给了他,同时为了保障他的指挥有效,他的排长临时被调走。这下谢绾成了这个排名副其实的第一作战指挥官。他顿时傻了眼:自己没有带兵经验,在战场上被打死的可能性陡增,就算侥幸逃脱,作战不利的罪名恐怕也能把他绞死。

  于是随后的很多个夜晚,谢绾睡前的主要工作便是一边惴惴不安的摩挲自己的头盔,一边焦躁的捏枕头上的虱子——所谓手足无措,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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