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离家并没多远,走路不超过半个钟头。
路上,两人一路低头而行,气氛相当沉闷。
江蓠天生不爱说话,今天情绪似乎也不高。
而徐牧没搭理她,却是不断拿手机刷着资料,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这个世界的历史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也没出声。
很快,他就发现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事实。
九九年发生的事情,在这个世界,居然……居然是真的?
天降陨石,蛮族入侵。
蛮洲的出现,不仅仅带来浓郁的天地元气,更给地球科技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自此人类没有火药,没有轨道卫星,没有电磁能,更没有放射性元素……
有的,只是对艺术表达力量的狂热追求。
琴以音为攻,棋以子为阵,书以字为符,画以墨为实。
这个世界的人们,经过训练后,能利用琴棋书画来调动天地元气,造成不亚于热武器的杀伤力。
当然,这里的琴特指华国古代七弦琴。棋,特指围棋。书,特指毛笔。画,特指水墨画。
其他的,一概没用,并不能获得天地元气的共鸣。
对于这点,徐牧有些遗憾。
他还想着以后好好学吉他,说不定能成为前世一款游戏里的高渐离,贼特么炫酷……
在一处十字路口,绿灯亮起,徐牧刚准备抬步,江蓠却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在徐牧诧异的眼神中,她脸色略带踌躇,终于开口:“木头,从明天起,放学你自己回家吧。”
徐牧眨眨眼,有些奇怪。
从小到大,他们都是一起上下学,无论刮风下雨,从没有过例外。
一次都没。
那么问题就来了,江蓠刚才这话,是几个意思?
沉默着,徐牧脸色有些阴郁,他定定盯着江蓠,等着她的解释。
这刚回到少年,就得迎接一出狗血大戏还是咋滴?
热闹的街头,人潮汹涌。
只是,徐牧身处人群之中,却无来由地感觉彷徨与孤单。
任谁像他这样,突然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又突然被青梅竹马抛弃,怕也是这般情绪。
好在他生性乐观,这种情绪,也转瞬便逝。
似乎有些烦躁,江蓠无意识地咬咬下唇,半晌才生涩地转移话题:“木头,我觉得,你要争取报个培训班才是。毕竟,只有那里才能提供更优良的训练方法和元石。”
“元石?”
徐牧挠了挠有些发痒的鼻翼,有些无奈。
先前那什么神府,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确切详尽的答案。
现在,江蓠又给他提了个新名词,叫……“元石”?
都是些什么鬼。
等下回家,一定要在网上把所有的问题都查个清楚。
要不然,他总觉得自己与这个沙雕的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大概是见徐牧脸色有些难看,江蓠低头轻声解释:“明天我就要去培训班上课,所以不能跟你一起……
“轰……”
马路对方突然传来莫名的爆鸣,江蓠未说完的话顿时止住,两人互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出一抹疑惑。
这时正是晚高峰,斑马线上人来人往,徐牧循声望去,赫然发现前面人群开始骚动,惊叫声如潮汐般的一浪浪传来。
紧接着,众人纷纷逃跑,马路上汽车急刹的胎噪此起彼伏,乱成一片。
被人撞了好几次的徐牧有些愕然,或者是说,他大脑中,有那么几秒,是完全空白。
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江蓠已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木头,快跑呀。”
似乎对这种情况有过经验,江蓠比徐牧更先更快地反应过来,满脸惶急,一把将他拉了个趔趄。
这丫头,力气这么大?
徐牧连忙竭力稳定平衡,百忙中竟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紧接着,他仗着身高的优势,很快发现,马路对面有个黑衣人,掠过斑马线,如箭矢般飞速向自己这个方向冲来。
在他身后五十米左右,有好几个身穿制服的壮汉,形成包抄姿态,正飞速接近。
那黑衣人身材瘦小,满脸惊惶,如此高速状态中,撞翻了好几人,可丝毫没影响他的速度,恍若劈波斩浪般冲开人群,眨眼被来到徐牧面前。
这人……
徐牧一脸见鬼的表情,他简直不敢相信,那黑衣人冲刺的速度与力量,简直……就不是正常人好吧。
就好像是一只霸王龙在蛮横地驰骋,但凡有挡在面前的所有人和事物,无不摧枯拉朽般被撞得粉碎。
来不及有任何思索,或者说,几乎是下意识地,徐牧推开了江蓠。
“嘭!”
徐牧只觉得胸口一痛,人已被撞飞好几米远。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自己受伤,在地上翻滚两圈,也能勉强坐起来。
那黑衣人在奔出没百米,就已被那些制服男子团团围住。
这时的徐牧脸色有些异样,就在刚才与对方的撞击之中,他能够感觉得到,对方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最起码,先前这家伙撞到的几个人,无不惨叫连连,筋断骨折,可到了他这里,似乎有所保留。
最起码,也是稍稍有避让的意思。
当然,徐牧脸色奇怪并不是仅仅是因为这个。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全身,正传来一阵阵电流通过似的酥麻感。
渐渐地,这种奇异感觉越来越强烈。
身体的细胞在兴奋地膨胀,筋膜骨骼似乎也随之在微微摩擦,并不疼痛,反而是一种钻心的麻痒。
就好像,有一种温润的外来物,正努力想要融入体内,很缓慢,如水流浸湿纸张般,等徐牧想要查找源头时,却戛然而止。
整个过程,极为迅速。
除了耳中有几秒完全是音噪般的尖利嗡鸣,身体有轻微电流通过的酥麻。其他的,没什么异常。
“木头,木头你没事吧……”
江蓠扶着徐牧起身,焦急地问道。
活动着手脚,徐牧上上下下摸着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即便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没几秒,他突然停下动作,脸上表情古怪之极。
缓缓地伸手进裤兜,徐牧摸出一个巴掌般大小的黑色绒面袋,上面有个金色麦穗状的刺绣。
绒面袋上有个核桃般大小的洞,里面,已空无一物。
他发誓,这东西,绝对不是自己的。
仿佛想起什么,徐牧再次伸手进裤兜。
果然,在贴肉处,有同样大小的一个破洞。
徐牧神色变幻,最终满脸哭丧。
不用分析他也能猜到,这袋子里,刚才应该是有个什么东西,现在已钻进他体内了。
啥玩意啊这是?
该不会是科幻电影里什么寄生体吧?
“这个……”
呆呆地看着徐牧手中的绒面袋,等江蓠发现上面那个刺绣标志时,立马脸色大变。
伸手夺下捏了捏后,江蓠四下环顾,见没人注意他们,当下毫不犹豫丢到垃圾桶。
徐牧猝不及防,下意识地皱眉:“不是……你这干嘛咧?”
“这元石袋肯定是刚才那家伙放你身上的。牧子,偷元石是重罪,咱们别惹祸。”
简短地稍作解释,江蓠的目光投向那黑衣人的方向,眼中毫不掩饰厌恶之色。
元石袋?
照这么说,刚才袋子里面装的是元石。可……元石是可以直接吞噬的么?
徐牧张张嘴,刚想问问江蓠那玩意的使用方法,可周围突然传来阵阵兴奋的大叫,打断了徐牧的念头。
“艺师,那家伙居然是艺师。”
“哇,快用手机拍下来。”
“好厉害,以前还只是在网上看到过艺师战斗呢。”
“……”
等他循着众人目光抬头望向远方时,眼神不由为之一凝。
由于路面有些坡度,百米外的场景,在这里也能勉强看清楚。
在徐牧视线中,那黑衣人已经被那些制服男子围住,正展开一场令他瞠目结舌的大战。
道道光芒闪过,似乎代表着某种不知名的能量。
离得近的人们无不仓皇逃离,那些光芒扫过之处,无不如被利刃切割。
徐牧能清晰地看到,许多招牌纷纷掉落,玻璃碎片,裹着水泥残渣四处飞溅,有人被击中,惨叫着倒在地上。
还有几辆小轿车被光芒斜斜扫过,整个上半截立马滑落下来,断面整齐锃亮,不带半点毛刺。
此刻的徐牧有些头皮发麻,这些家伙叫‘艺师’……他们还是人么?
咦,有些不对。
徐牧移目四顾,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由于是在晚上,霓虹灯的闪烁,夹杂着烟尘的弥漫,令战斗场景看上去有些失真。按道理,百米开外的事物,徐牧能看清楚,但决计不可能如此清晰。
整个视野,在他有意识的调节距离下,巨细无遗。就好像从标清变成蓝光画质般清晰无比。
徐牧有些懵,自己的视力,好像有了质的飞跃,从普通的1.5,变成八倍镜?
这就是元石进入体内后的功效?
在徐牧重新将视线转移到战场时,正好那黑衣人手中有一团炽目蓝色光芒闪烁。
深蓝?
湛蓝?
或是说,蓝的有些发紫?
徐牧很难形容用词语来形容那种颜色,但是,他能敏锐地感觉到,那人手中的光芒,肯定不是什么好路数。
紧接着,蓝光暴涨,瞬间便将战场吞没。
时间似乎瞬间停滞,天地一片死寂,除了,那似缓实急暴涨的蓝光。
下一刻,天崩地裂,烟尘冲天。
若是在白天,说不定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半圆形蓝色光罩直冲云霄,在天空形成的壮观云环。
天地元气的躁动中,以那黑衣人为中心,肉眼可见的气浪撕裂空间,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
地面为之狠狠震动,烟尘四起,人群惊叫声此起彼伏,路边停着的汽车,也随之发出尖利的报警声。
紧接着,所有人眼前便爆发出炽目的光线,白茫茫的一片。
这光芒爆发得如此突然,令人根本来不及闭上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徐牧都认为自己要瞎了。
气浪如海啸席卷过来,人群以战场为中心,如强风吹麦浪,齐刷刷倒了一片。
等徐牧恢复视力时,一切都已结束,周围人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无不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想必自己,现在同样也是如此吧。
离的远,徐牧根本就没看清楚到底发生的什么。
只是,他能注意到,以战场为中心,周边有些楼宇已经倒塌,烟尘滚滚,百米内伸手不见五指。
他不知道爆炸中心究竟是什么样的惨状,可是,光凭想象,他也能猜到那些近处观战人群,大概有不少人受伤。
谁都没有注意到,此刻被滚滚烟尘笼罩的爆炸中心,已有几道强光亮起。
“呸呸呸……”
“该死,我受伤了,谁把我拉出来一下……”
“快来人,小肖被埋到下面了……”
“那家伙死了没?”
“……”
几条人影奔走,很快就集中在一团血肉模糊的尸体前。
灯光集中在那块地面,从衣料上可以勉强看出,那尸体便是先前那黑衣人。
很难想象,如此大的能量爆炸,他居然没有彻底汽化,还会留有模糊的人样。
为首中年男子皱眉盯着地面那摊血肉,拇指食指飞快摩挲着,似乎陷入沉思中。
半晌,他开口沉声问道:“这家伙身上没那东西,你们有没有发现?”
集中过来的几人纷纷摇头,他们刚才在救助伙伴的同时,也仔细通过仪器搜寻了周围地面。
“没找到……”
“那家伙刚才会不会就是用那东西发动的大招?”
“是啊,有可能……”
“算了,找不到我们直接上报吧。”
杂七杂八的回答,让那为首壮汉皱起眉头。
他脸上本来满是冷厉之色,法令纹极深,再皱起眉头,鼻子两边,明显就形成两条深壑。
摸着下巴,中年男子冷静地提出一个问题:“国家有规定,刑不上艺师。你们说,这实力已达C级艺师的家伙,为什么宁愿死,都不愿被我们抓住?”
其他几人立马恍然,面面相觑间,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惊悸之色。
“行了,通知治安队把周围封锁起来,每个人搜身之后,才能离开。”
“是,大人。”
……
艺师的战斗,居然这般惊心动魄,简直……简直就是人形炸弹。
令徐牧有些可惜的是,他能看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快走吧木头,等下治安队来封锁现场,怕是要耽搁咱们回家吃饭了。”
江蓠拉了拉徐牧,在说话的同时,她不忘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比起徐牧此刻灰扑扑的模样,江蓠身上就干净不少,就好像,她隔绝了那些灰尘一样,那么强劲的尘浪,她也就是头发略微有些凌乱罢了。
“嗯嗯。”
徐牧犹有余悸地点点头,刚才看到的那惨烈场面,就是‘艺师’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
接下来的一路,徐牧脑子乱糟糟的,十分复杂。
此刻,他很难用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生活在太平盛世下的他,根本没有应付刚才那种暴乱的经验。
暴乱。
可以这么形容吧。
在那些被称之为‘艺师’的人面前,徐牧感觉自身无比的渺小。
光是对方那种碾压一切的气势,都令人瑟瑟发抖。
想想刚才那些受伤的人,徐牧终究忍不住心头的疑惑,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那些……‘艺师’们,经常在大街上就打架吗?”
“嗯,除了学校,其他地方都会成为艺师的战场。刚才应该是城卫治安队的抓捕堕落者。”
江蓠心不在焉地回答,低垂着螓首,似乎有心事。
堕落者?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啥好人。
刚才碰到的那家伙,大概是被人追急了,才会将元石塞到自己身上吧。
徐牧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在没有碰到这场战斗之前,他根本没有危机意识。
可先前那一幕,却是极为直观地让他有了深层次的领悟。
这个以艺术修养代表战斗力的世界,并没他想象的风花雪月,反倒展现出直观而血腥的一面。
普通人,似乎连最基本的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这还了得?
尤其是看到人们似乎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时,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徐牧,内心的震撼,简直无法形容。
两人到了小区,进电梯后,江蓠突然好像想起什么,郑重地叮嘱道:“关于先前那个元石袋的事,你任何人都不要说。”
“嗯,你以为我虎啊,这个咱知道。”
“……”
不是以为,是你这家伙有时候真的虎啊。
江蓠抿抿嘴,清眸闪过一丝笑意:“对你爸妈都不许说哦。”
“好!”
徐牧看着手机,头也没抬,回答的很干脆。
从网上,他已经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自然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所谓元石,就是蕴含大量天地元气的水晶。
用特殊方法激活后,这种水晶能根据自身品质,来增幅周围天地元气的浓度,便于让艺师吸收。
自九九年起,元石迅速成为国家战略物资,除了艺师,普通人想要弄到手,还真不容易。
价格昂贵,渠道稀少,而且还是一次性消耗品,都是原因之一。
可偏偏这些元石却是艺师修行的必需品,想要得到,必须去元石商店用功勋点购买。
而‘堕落者’,却如阴沟里的老鼠,不在城卫所艺师协会登记注册,也无法得到功勋点,根本就不能通过正常途径购买。
于是,他们只需要抢,凭借自己超越普通人的实力,疯狂在城市掠夺着各种资源。
从‘九九天变’起,这十年来有许多在前线与蛮族战斗的英雄艺师,也不患在后方兴风作浪的堕落者。
这些堕落者十年前可能也就是普通人,可陡然获得的超凡力量,使他们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法外者。
能保持善良内心的艺师,大多遵循了国家号召进入四院,实在不愿受拘束,也自会去相关机构登记,安分守己。
可堕落者却不同,他们超脱于法律和道德准则之上,是非对错,全凭个人喜恶。
漠视公众利益与生命安全,就是这些堕落者最令人憎恶的一点。
对堕落者,徐牧并不关心。
他此刻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因为,翻遍了所有资料,他都没找到人体吸收元石的先例,那就是说,自己这是独一份?
想到这里,徐牧就有些毛骨悚然。
从某方面来讲,个体过于独特,这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思索间,两人已经来到家门口。
眼看徐牧掏出钥匙准备直接回去,江蓠想了想,停下脚步:“木头,你现在元力值怕还是在个位数吧,最近有没有去测试一下?”
“没……没有吧。”
徐牧不确定地答道。
见鬼的元力值,他怎么知道是个啥玩意?
“你同桌虞景明都到F级……算了,有空的话,我陪你去测试一下。要能超过五十点,那就想办法买颗点元石或元核加以巩固。说不定,在艺考之前,你能冲刺到E级呢。”
元核?
是元石吧。
徐牧敏锐地又捕捉到一个新名词。
只是,他以为江蓠口误,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注意到另外一点资料。
五十点元力值就能达到F级神府么?
可是,自己体内半点异状都没有,徐牧哪知道元力藏在身体什么地方。
等下回去后,好歹也要试试那‘以艺修元’究竟是什么,反正修炼方式就是练习琴棋书画,应该问题不大才是。
心中有了计较后,徐牧便点头微笑:“行吧,等明天再说。反正我长的这么帅,说不定明天就能达到E级呢。”
“……”
见徐牧似乎没上心,江蓠暗暗叹气,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电梯口一个声音打断:“咦,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去?”
随着“蹬蹬蹬”的脚步声,两人面前很快出现一位中年妇女。
这妇人是江蓠妈妈江敏燕。
江蓠随母姓,至于她父亲,好像是几年前莫名失踪,反正徐牧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
来到两人面前,江敏燕站定,随手拢了拢耳边乱发,似笑非笑地瞅着女儿,也不说话。
都说漂亮女人是用钱堆起来的,这句话在江敏燕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已过四十的年纪,看皮肤和穿着打扮,却似乎只有三十上下。
染成亚麻色的长发,发尾微微打着几个卷,妆容精致,打扮得体,江敏燕只是随意地站立,那优雅而矜贵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妈……”
被母亲这样盯着,江蓠略显局促地打了个招呼,继而转身开门回家,动作迅速。
直到女儿背影消失在门后,江敏燕这才盯着徐牧,语重心长地提醒:“小牧啊,小区附近新开了一家比较有档次的培训班,听江蓠说,你书法练的不错,我觉得,你应该要你爸替你报一个。”
说到这里,江敏燕顿了顿,瞥了眼自家大门缓缓拉开的缝隙,虎着脸话题一转:“这正好碰上,阿姨就再多嘴一句。江蓠说不定年底就是艺师了,跟咱们普通人就不一样……”
不待对方把话说完,徐牧便沉声答道:“行了阿姨,我知道,以后……我会跟江蓠保持距离。”
刚才在路上,徐牧已经得知了‘艺师’这两个字的涵义。
成就艺师之后,其本人和他的家庭,在个人财富和社会地位上,都会有一个巨大的提升。
跟普通人,的确有难以跨越的鸿沟。最起码,以后接触的圈子都不一样。
先前江蓠说以后让他自己回家,再回想起虞景明的提醒,已经让徐牧有了些这方面的意识。
现在江敏燕专程跟自己提起,想必也是为了女儿未来筹划,生怕两人谈恋爱,事先来个警告。
想不到,自己这刚穿越过来,就碰到这档子狗血的糟心事,当真影响心情。
对江敏燕这种做法,徐牧表示理解,但却无法接受。
怪只怪自己现在还未开辟神府,也难怪会被人看轻。
唉……
徐牧满脸阴郁,只差仰天长叹:想我徐牧人长的这么帅,居然……居然连个神府都没有?
两者毫无半点逻辑关系,但确实代表着徐牧此刻的心情。
在徐牧看来,自己识趣地声明与江蓠会保持距离,这位江阿姨,想必也不会再多话。
哪知,江敏燕一听,当下便惊讶地睁大美眸,面沉如水,毫无仪态地叉腰娇叱:“徐牧你几个意思?我家阿蓠不明不白跟着你这么多年,你说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了?”
“啊?”
徐牧目瞪口呆,江敏燕这态度……不正常啊。
“啊个屁啊?”江敏燕将头发甩到肩后,大发雌威:“我说你个臭小子,以前也算个有血性的,怎么现在一点担当都没有?”
血性什么的谈不上,也就是初中时为了江蓠打过几场架,被江敏燕知道罢了。
可‘担当’是什么意思?
他又没和江蓠谈恋爱,至于摆出这种针对负心汉的戏码么?
这下徐牧彻底迷了。
见徐牧似乎还在‘装傻’,江敏燕更为生气:“我知道你和江蓠早就私定终身了,对吧?可那丫头都快成艺师,你小子还这么稀里糊涂的,到时结婚后,还怎么降得住她?还怎么……”
“等等……”
眼看江敏燕口沫四溅,嗓门也越来越大,徐牧忙不迭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喘了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姨,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能让她再继续嚷嚷下去,这层楼可不是就他们两家。
现在,已经有两户大门悄悄打开,几个邻居探头探脑,满脸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连私定终身和结婚都喊出来了,天知道这位阿姨等下还有什么惊人之语?
最让徐牧感到冤屈的是,他和江蓠真的没什么。就算他有那个心,怕是人家江蓠也瞧不上啊。
“误会?”
江敏燕冷笑,好歹还是把声音压了下来:“你知道你多过份?阿蓠跟你在一起多长时间了?说分手就分手?你这叫什么?叫始乱终弃!呵,渣男。”
好嘛,渣男都出来了。
徐牧暗暗抹了把汗,好歹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知道先前是自己敏感过度。
不过,这心里头有点小窃喜是怎么回事?
咽了下口水,他赶紧解释:“阿姨,我跟江蓠只是好朋友,正常的男女关系,没你想象那样……”
“都男女关系了,你跟我说正常?”
江敏燕嗤之以鼻,刚放下去的胳膊又重新叉在腰上,恶狠狠地盯着徐牧,柳眉倒竖美眸喷火:“你给我闭嘴,别想欺负我宝贝女儿……不行,我得给你小子定个计划。”
稍作沉吟,她立马眼睛一亮:“这样,我出钱让你和江蓠一起上培训班,以后你们还是一起上下学。然后从明天起,你每天晚上去我店里打工抵债。”
“啊?”
徐牧傻眼,就这么被安排打工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作为一个穿越者,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啊呸,能免费上培训班?
貌似,也还行!
“啊什么啊?要不,我去找你爸妈,说你想甩了我家阿蓠?”
眼眸危险地眯起,江敏燕嘴角噙着冷笑,杀气四溢。
江敏燕那家店是琴行,主营古琴。当然,也会有其他乐器和文房四宝出售。
规模不大,但收入颇丰。
所以江敏燕也算得上个小富婆。最起码,供女儿得到最好的教育,根本没压力。
去她那里上班,无非就是晚上帮忙看看店。有时节假日,他也经常被叫去当免费劳力,现在,算是转正吧。
没多考虑,徐牧便举手投降,点头如捣蒜:“别别别……我答应。”
天知道这位江阿姨会怎么讲?
添油加醋都是好的,万一跟刚才那样来个莫须有的指控,他还要不要活了?
这些长辈都牛叉,惹不起惹不起。
见徐牧答应,江敏燕满意地点点头:“乖,那就这么定了。”
“好的阿姨,我明天就去店里。”
江敏燕心情大好,眼神也渐渐温和下来,微笑着提醒道:“还叫阿姨呢?该换个称呼了。”
“那……”徐牧低头考虑了下,继而抬头眨眼,一脸萌萌哒,试探性开口叫了声:“妈?”
“噗……”
“哈哈哈……”
不远处看热闹的邻居,笑得拼命捶墙,等徐牧扭过头去时,又死命地憋住。
脸上笑容僵住,江敏燕打了个激灵,一身的鸡皮疙瘩立马冒出来,看着徐牧半晌,扶额无语。
公是公私是私,招新员工,首先得立个规矩起来。
她只是想让徐牧叫她老板,或者跟外人一样叫“江总”也行,接下来好吩咐他做事,哪晓得这小子脑回路清奇,开口就一鸣惊人。
“妈”是随便能叫的?
啊?
她宝贝女儿才十八岁,还没想这么快过门呢。
话说回来了,这孩子,从小就不太聪明的样子,真要把阿蓠托付给他,到底靠不靠谱?
不知为何,江敏燕心里有些忐忑。要不是怕时间来不及,她还准备让两小慢慢培养感情,等以后再捅破这层窗户纸。
只希望,自己将来不要后悔吧。
“还是叫江阿姨。回去吧你。”
挥挥手打发徐牧滚蛋,江敏燕一阵头大。
转身推开自家大门,抬眼看到江蓠冷冷地瞅着自己,不由肩膀一垮。
“哎呀,乖女儿,去给妈倒杯水,刚才被那臭小子噎着了,这浑身不得劲。”
将随身小包包丢在旁边,江敏燕抖腿甩掉高跟鞋,摇手吩咐女儿,人也顺势歪在沙发上。
舒展着四肢,她浑然没在意,自己那慵懒娇躯,此刻已散发出无尽妖娆风情。
只是,江蓠却是没动。
纹丝不动,而且,她盯着江敏燕,咬着下唇,脸也渐渐地红得差点滴出血来。
瞥见女儿脸色不对劲,江敏燕知道这丫头想的什么,尴尬地笑了笑,强行辩解道:“我晓得你在门后偷听……那小子就是根木头,不敲打不行,妈也是为你打算……”
江蓠依然没动,只是脸上红霞开始消退。
“女儿呀,你这马上要接触艺师那个圈子,到时候围在你身边的,都是些所谓的上流人士……我怕你吃亏,先把那小子给点穿喽……”
偷偷瞟了女儿几眼,江敏燕继续解释:“那木头好歹咱知根知底,人老实听话,当个童养婿也不错,你说对不对?”
江敏燕向来不反对女儿谈恋爱,也不是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了。
对女儿感情方面的关心,她与一般母亲不同。
看得顺眼,江蓠能拿捏得主,老实本分,就行了,没其他太高要求。
关于这方面,徐牧就格外令她满意。
迟疑片刻,江蓠终于开口:“但是,也没必要逼他吧?”
“哟,这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但我……”
“听妈的没错。你这性子,也就跟他在一起合得来。太有本事的男人靠不住,徐牧这孩子本份,没太多花花肠子,我就看中他这点。”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相信妈的眼光。我可不想让你以后……那所谓的艺师圈子,里面没一个好东西,就像你那死鬼老爸……老娘像你这么大就跟了他,可他咧?”
“……”
江蓠站在原地,久久无力反驳,论口舌,她哪是伶牙俐齿的江敏燕对手?
大约过了两分钟,江蓠挪动脚步,乖乖地给江敏燕倒了杯水,算是默认了她的自作主张。
反正,徐牧大抵是没那个胆子敢追自己的。
那家伙,真是个木头的呀。
**
此刻的徐牧,站在家中正唏嘘不已。
客厅模样跟记忆中丝毫无差,家具电器,包括装潢风格,无不充满熟悉的味道。
徐牧环顾四周,静静地站在沙发旁,足足近五分钟,这才遏制住内心的激荡。
十年了,整整十年,这里的场景,只在他梦中出现过。
正当徐牧还在怀念自己前世时,他忽然听到,卧房里,隐隐约约传来的一阵争吵声。
离得近了,徐牧看着没关好的房门,静静站立倾听,半晌脸色复杂。
“徐韵尘,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男人。”
“你……小点声,儿子要放学了,这事咱们回头再说行不?”
“别拿儿子当挡箭牌。这事没得谈。”
“……”
接下来,是近两分钟的沉默。
半晌,房门被拉开,徐父看着站在门口的儿子,嘴唇蠕动几下,勉强打了个招呼:“儿砸,饿了么?”
看着略显尴尬的父亲,徐牧无声叹气,迅速往里看了一眼,便瞅见母亲张露背对门口坐在床边,肩头耸动,似乎在抽噎。
前世徐牧可没见到过这一幕,看了看年轻许多的父亲,徐牧忍不住有些来气:“爸,你……又惹我妈生气了?”
在徐牧心目中,父亲并没有电视那样,什么慈祥儒雅,亦或是严厉刻板之类,还有啥宽厚的背影等等,统统不沾边。
老爸不是普通人。
这是徐牧从小得到的认识,前世的记忆,便是如此。
由于近视,徐韵尘常年******,消瘦的身躯,外加苍白的面颊,给人一种极度颓废之感。
中年大叔特有的成熟沧桑味道,在徐韵尘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这年头去酒吧,好这一口的小姑娘也不少。
事实上,徐韵尘就是这么做的。
四十余岁的人了,自家好好的画室不去经营,三天两头打着找灵感的借口去酒吧。
超前消费、夜不归宿,那是常态。
若不是张露在外兼职做家教赚钱,怕是徐牧连高中都读不完。
要不然,以她在小学做老师的那点微薄薪水,能维持家用就不错了。
所以,后来父母离异,徐牧没有半点惊诧,反倒觉得理所当然。
“没大没小的,叫爸。”
使劲揉了揉徐牧脑袋,徐韵尘摸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弹出一根叼在嘴上,想了想,又把香烟拿下来。
俯身凑近徐牧耳边,徐韵尘压低嗓音,怂恿道:“牧子,你进去劝劝你妈,过些天咱们搬家到爷爷那边住,到时热热闹闹的,多好。”
搬家?
好端端的……
电光火石之间,徐牧突然明白了父母吵架的根源。
怕不是,老爹这是准备要卖房子吧?
徐牧知道,前世父母离异,这卖房就算不是关键因素,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伸手将父亲拉到阳台,徐牧直视对方眼睛,沉声问道:“爸,你是因为想把房子卖了,这才把妈气哭的吧?”
“什么叫卖,那叫暂时出让。那啥……暂时转让给你三叔家,不能说是卖的。大人的事情你一小孩不懂,别瞎掺和。”
徐韵尘瞪眼,满脸通红地争辩。
哦……
明白了。
说了半天,还不是打算卖房子换钱?
徐牧梗着脖子,冷眼瞅着父亲:“爸,这房子……好像是妈从娘家那借钱买的,你没出一分钱吧?”
刚点上火,正在猛力吸烟的徐韵尘被呛了一下,立马连连咳嗽不停。
摘下眼镜,徐韵尘使劲擦拭眼角泪水,半晌才缓过神来。
有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儿子么?
混账东西。
指了指徐牧,有那么一瞬间,徐韵尘很想抽儿子两记耳光,但不知怎地,他有些心虚,末了还是放下了手臂。
“个房子都那么较真,你跟你妈一样没出息……你说你以后也成不了艺师,现在你堂弟已经开辟了神府,以后铁定是艺师,咱们就当是做个感情投资……”
“房产证写的我名字。爸,我不同意。你死了那个心吧。”
“一点都不懂事。臭小子,老子白养你这么大了。”
恨恨地点点头,徐韵尘狼狈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走开,径自摔门离家而去。
看样子,今晚估计又不会回来了。
徐牧心情一下子变得极为低落,本来,在在这个新奇的世界,能看到年轻许多的父母,他先前还挺高兴的。
可现在……
“小牧回来啦,肚子饿不饿……咦,你爸呢?”
刚进入客厅的张露,在看到站在阳台的徐牧时,忙不迭擦了擦眼角,惹无其事地开口问道。
“爸出去了。妈,吃饭不急,我有事跟你说……”
来到母亲身边,徐牧将自己要去江敏燕店里打工的事情讲述一遍,末了眼巴巴地看着张露,等着老妈定夺。
在这个神奇的世界,他还只是个普通人。
这怎么行?
刚才在阳台上,徐牧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成为艺师。
没有实力,根本无法掌握住自己命运。
稍稍碰到一点事情,那种超出掌控的无力感,令徐牧十分难受,也坚定了他的信念。
一定要成为‘艺师’。
不知道为什么,徐牧觉得自己极度缺乏安全感。
除了先前碰到的堕落者给他带来的压力,或许还有……那个不靠谱老爸的原因?
“妈,你怎么了?”
见张露眼眶越来越红,面色凄楚,徐牧吓了一跳,连忙手忙脚乱地扯过纸巾递过去:“要是你不答应,我不去就是……”
“不不不!”
张露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眼睛,勉强露出个笑容:“这是好事啊,妈肯定支持你。妈难过的是……”
她难过的是,都一把年纪了,连儿子的学费都需要外人拐弯抹角地帮衬,如此窘境,哪是她想要的生活?
只是,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徐牧说。
以前徐牧经常晚上去江敏燕店里帮忙看店,张露从来没说什么,可要人家给几万的工资……不得不说,以她那敏感的自尊心,完全无法接受。
都怪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让自己宝贝儿子受委屈。
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张露清了清嗓子,盯着徐牧问道:“你真想上培训班?”
“嗯。”徐牧点头。
“那行,妈给你筹学费。你是男人,咱家穷,好歹也得争一口穷气。所以,江阿姨的钱你不能要,听到没有?”
“可……妈你哪来的钱?”
徐牧有些难受,他知道,以张露在小学当老师的薪水,根本不可能支付得起他上培训班的费用。
那可是起码两万的开销。
“放心,我找你两个舅舅先借点,年底学校发奖金,肯定能还上。”
张露信誓旦旦,一点担忧的表情都欠奉。
吃过晚饭后,徐牧径自回房。
直到现在,他仍没弄清楚,到底应该如何,才能让自己早日步入‘艺师’的行列。
或者更准确点来说,该如何开辟神府?
男人,谁没个上天入地超级英雄武侠梦啥的?
坐在电脑前查了半天资料,徐牧这才得知,习琴棋书画四艺者,十之八九都能引动天地元气入体,只是开辟不了神府,无法存储罢了。
他想试试,自己作为艺校精通琴棋书画的高材生,在这个世界,到底能不能引动天地元气。
来到书桌前,徐牧缓缓磨墨铺纸。
想到母亲此刻正在找两个舅舅打电话开口借钱,徐牧心绪难平,郁闷难当。
贫穷,简直就是噩梦。
取下一只羊毫毛笔,徐牧饱蘸浓墨,借着胸中一口郁气,悬腕提笔,写下了一个“拙”字。
他用的是颜体,当用顿笔写下第一个笔画时,徐牧只觉得耳畔传来一声雷响,周围的空气剧烈骚动,似乎开始粘稠起来。
感知中,似乎有无数光点正纷纷汇集,从头顶倾泻而下。
就仿佛苍穹乌云,被一只无形大手撕开,天光乍现,朵朵金莲在体内盛开……
这,就是天地元气?
此刻,他体内每个细胞似乎都在欢欣雀跃,贪婪地吸收那磅礴的能量,在须臾间膨胀强化。
徐牧又惊又喜,细心体验这奇幻而又神秘的感受,手中笔锋不停,一气呵成,写完四十一个大字。
一字一顿,等他全篇书写完毕后,已经是半小时过后。
“拙于生事,举家食粥,来已数月。今又磬竭,只益忧煎,辄恃深情,故令投告。惠及少米,实济艰辛,仍恕干烦也。”
这是颜真卿写给李太保的《乞米贴》。
公元765年,正值关中大旱,江南水灾,农业歉收。
以致颜公“举家食粥来以数月,今又罄竭”的地步,于是不得不向同事李太保求告“惠及少米,实济艰勤”。
要知道,当时的颜真卿官拜刑部尚书,再缺粮也不可能缺到他头上来,可颜真卿‘拙于生事’,廉洁奉公,宁愿向下属借米,也不动其他歪脑筋搞创收。
可能比起《论座贴》和《多宝塔碑》,颜真卿的这幅《乞米贴》知道的人较少。
但他那种不以贫贱为愧,宁受难而不可屈的精神,却令此贴饱受后人好评。
善书者至情至性。
徐牧刚才情绪激荡,倍感心酸,冥冥中正好有些契合此贴意境。
颜体,向来也被称为颜楷。
徐牧临摹的这贴字迹浑厚雄健,遒劲秀拔,起笔转折处,笔画架结牢靠,绝对没有丁点的浮夸。
四平八稳,中正和煦。
当然,最重要的,是每一笔落下时,牵引着天地元气冲刷身体的畅快感,让徐牧心神皆醉。
等到他停笔的时候,立马就能察觉到体内小腹处,有一团云雾状的气体,正循着玄奥的轨迹,在缓缓旋转。
仿佛混沌初开,彻底为他开启了一个新世界,气旋疯狂而又贪婪地吸取着外界元气,自成一界。
这……就是神府么?
仿佛得到新奇玩具的儿童般,徐牧饶有兴致地‘打量’自己体内。
心念微微一动,那神府处就涌出一股暖流,如臂使指在身体四下乱窜。
甚至,他都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皮肤表面微微凸起,就好像,有只小老鼠在里面飞速爬行一般。
有点意思。
这跟玄幻小说中的内功斗气之流,好像也差不多嘛。
但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算作是‘以字化符’呢?
先前查了那么多的资料,徐牧知道,能够开辟神府,并不代表就是说立马就成为了艺师。
这有通过了艺考,接着在四大院修行各种技巧,形成战斗力,神府起码是E级以上,才算是成为真正的“艺师”,获得世人尊重。
可是,国家普及四艺以来,每年参加艺考数百万人,可能成功通过的,不足一万,真正的百里挑一。
至于成为艺师的,全国一年怕是近千人都够呛。
当然,这只单指学校方面。社会上许多艺师,并不在上述范围之列。
“第一次动笔,就直接开辟了神府,这么说……难道我真是个天才?”
等体内气息稍稍平缓一些,徐牧稍稍有所动作,全身骨骼顿时‘噼啪’作响。
有心想要试试自己修行后的变化,徐牧四下环顾,一拳打在墙壁上,立马传来‘嘭’地一记闷响。
呆呆地看着墙壁上清晰可见的拳印,徐牧又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不伤分毫的拳头,心头无比震撼。
蛙跳、挥拳、俯卧撑……
试验半晌的徐牧,终于能够确定下来,自己终究是跟先前有了区别。
“身体似乎被强化了近一倍,力量也增强了不少。只是,‘以字化符’的玄妙,网上半点资料都没有,看来还是必须去书院进行系统性的学习才行。”
“只是,听说开辟神府时,一般都是纳气于体,呈无色状。可我这个是金色气旋,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哪儿搞错了……”
稍稍有些疑惑后,徐牧很快就将这小问题丢到一边,人也开始彻底兴奋起来。
他知道,在《乞米贴》没完成时,自己分明就还是个普通人。
只是一副字帖下,就能直接开辟神府,这效果简直杠杠滴。
要不……继续试试?
想到就做,徐牧兴致勃勃地重新提起毛笔,聚精会神地再度临摹。
很快,他就惊讶地发现,四大楷书中,除了颜体他能自如地书写外,其他如柳体、欧体和赵体,他硬是写不出来。
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所干扰,在徐牧悬腕落笔时,自然而然就使用出了颜体,除了照常有天地元气洗刷身体,并没有对神府有什么大的影响。
这这这……
徐牧不死心地连续写了好几张宣纸,只是感觉神府内那气旋稍稍有了头发丝那么多的增长外,其他的,并没有太大变化。
“这么说,书上还是正确的。开辟神府后,除非使用元石,否则也只能按部就班地勤学苦练?”
刚刚还兴奋不已的徐牧,此刻微微有些沮丧。
他还以为,多使用一些其他的字体,就能够让神府快速升级。
事实却告诉他,靠这个,不行。
试验半晌后,徐牧终究还是放下了羊毫。
“元石。别人家的元石都是慢慢吸收,而我,直接就是用吞的,修行速度上,应该会快上许多才对。”
暗暗给自己打气,徐牧心神略微放松。很快,他就感觉自己身上浑身不舒服。
看了看皮肤毛孔处宛若泥浆一般的污垢,他满脸嫌弃,忙不迭小跑着去了洗手间。
这是……天地元气洗刷后的排毒效果?
先前专心写字不怎么觉得,现在才闻到,那一股浓郁腥烈又带酸臭的发酵味道,差点让徐牧把先前的晚饭全吐了出来……
冲凉之后,徐牧神清气爽地出来。
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十一点,徐牧准备休息,可很快,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夜已深,四周一片寂静。
可在徐牧耳中,却听到隐隐约约有吵闹的声音传来。
打开房门后,声音就清晰了许多。
徐牧疑惑地向客厅走去,穿过走廊,很快,眼前的一切,让他为之皱眉。
此刻的客厅烟雾袅袅,还带有一股扑鼻酒味,徐牧看着一屋子人,没作声,径自打开了客厅与阳台的玻璃门,好通通气。
刚才他已经看清楚,客厅中除了父母,还有他两个叔叔一家人都在。
转身回来打过招呼,徐牧来到张露身边,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爸酒喝多了惹事了?”
浓烈酒臭,和徐韵尘那不敢直视儿子眼神的表情,徐牧这么问,并不突兀。
张露吸了吸鼻子,大概是情绪不佳,并没开口说话。
倒是二叔徐韵通呵呵一笑,将手中烟蒂丢在地上,身体后仰,大喇喇地洪声道:“正好小牧也在家,你们一家人合计合计,房子的事,还是早点拿个章程出来。”
这话一出,客厅暂时安静下来。
徐牧反应过来,脸色也立马开始冷淡。
敢情,这大半夜上门,还是在打自家这房子的主意?
看了看父亲,徐牧很快就失望之极。
此刻的徐韵尘满脸通红,躺在沙发上喷着酒气,对徐牧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反倒有些躲闪。
至于母亲……得,张露现在气得满脸煞白,嘴唇哆嗦着,早已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两位叔叔是打算劝我妈卖房子是吧?这事没得谈,你们回去吧。”
指了指门口,徐牧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对这两个叔叔,他实在没什么好感。
当初为了能买星海名城这里的学区房,徐牧知道母亲花了多大的代价。
掏光了所有的嫁妆,另外还找两个舅舅借了一大笔钱,好像,到现在都没还清。
而父亲这边,却是连画室那边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空挂了一个老板的名头,财务方面都由这些亲戚把控,半分钱都拿不出来,有什么用?
大概是没想到徐牧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大人们一时间都有些发愣。
倒是徐牧那个堂弟徐向勇跳了起来,指着徐牧破口大骂:“你是不是疯啦,都快高中毕业连个神府都没有,哪有资格这么说我爸?”
徐牧冷笑:“怎么?认为自己有了神府,就很了不起是吧?有本事……你过来啊。”
不屑地盯着徐向勇,徐牧一脸挑衅冲对方勾勾手指。
他以前又不是没揍过这小子。
大概是因为自身是学霸,或是家里比较有钱的缘故,徐向勇从小就很喜欢在徐牧面前秀优越感。
一般情况徐牧懒得搭理,但小孩子自控力差,有时惹火了,自然会饱以老拳,分分钟教这小子如何做人。
现在徐牧一发狠,徐向勇立马想起从小到大被欺负的恐惧,只敢色厉内茬地叫嚷,并不敢挪动半步。
有了神府,并不代表就能发挥艺师的实力。
虽开辟神府后身体素质有所加强,但论打架,他自忖还不是徐牧对手。
这时,正在抽烟的徐峰站起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吵什么。徐牧,你已经十八岁了,也算是成年人,有些事,咱们总得讲道理。”
道理?
徐牧嗤之以鼻,大半夜逼自家人卖房子,这讲的是哪门子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