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儿!这边……小心……脑袋下面……谁来扶住他的头!”
“这边,这边,放在牛车上面!”
“诸神啊……切尔特大哥儿,他的绷带下面又在滴血了!给我拿点热水泡过的布!”
“别说废话了,快点过来,菲罗普,别慌慌张张的!还有你,尼尔维,给他盖上毛毯,没看见他在发抖么!”
“给他喝点伏特加怎么咋样?”
“给昏迷的伤员灌酒?你疯了吧,尼尔维,把酒瓶拿过来,我得喝一口!”
“切尔特大哥,他好像在说话!”
“什么?他说什么?”
“听不清楚,听不大清楚……好像是一句话……”
“什么话?”
“……真特么的……”
……
……
……
李伯言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孩子生长在一座城堡里,地位尊贵但是并不快乐,甚至有些阴郁;终于有一天他离开了那个城堡,拔山涉水来到了另一个城堡,在那里面训练、学习,与周围一起训练的小朋友成为了伙伴;十几岁的时候,大家被导师一一叫走,喝下了一种魔药,跟他一起的七个小伙伴,到后来只有他一个人挺过了毒性爆烈的魔药,在其后,更加严格和痛苦的训练开始了;再挺过那个名为“青草试炼”的炼狱之后,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怪物,一只冷血动物,一个狩魔猎人。
他叫泽瑞坎,这个名字的另一个含义是东方一个传奇国度的名字,虽然那个国度距离《巫师世界》的主要舞台——北境诸国很遥远。记得这个名字是小时候的猎魔人导师听着他怪异的东方口音,便以那里地名给他定名的,更何况他也早已忘记自己的本名了。
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且扭曲怪异,李伯言知道自己真的穿越到了这片美丽而危险的大陆中了,而世界的另一面,自己的父母亲人可能悲痛欲绝,可是自己已经看不到了。
浑身酸痛,身体更是无法动弹,李伯言醒来的最初感受就是这样,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的意识慢慢苏醒过来,回到了这个伤痕累累地身体上。
“我……在哪?”
“躺着别动,先生,不然伤口又要裂开了,那只可怕的怪物把您的胸口划了一个比黑麦饼还大的伤口!您还流了很多血……您……您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切尔特,您在河谷的洞穴里救过我的命,您还记得么?”
“哦……”
“您口渴么?”
“渴的要命……”
“喝吧,先生,喝吧,您在发烧,身子很虚弱。”
“切尔特……我们在哪里?”
“在路上大人,坐着牛车。什么也别说了大人,您先别动,听我说。当时您已经……没魂了大人,我背着您到了大路上,正好赶上我认识的行脚人赶着牛车过来,我们就把您抬到牛车上。我们必须穿过河谷的森林,去最近的人类定居点,再找个医师。您的伤口包扎的不够厚,一直在流血……”
“怎么了大人?”
“在我的箱子里……有个瓶子……用绿色的蜜蜡封口。打开封口,倒进杯子,拿给我。该死的,别碰其他瓶子……如果你们还要命的话……快,切尔特……该死,这车晃得真厉害……瓶子!切尔特……”
循着记忆,李伯言叫道农夫拿出自己行李中的拉法达煎药,这种药剂可以恢复猎魔人的血量,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身上的血量虽然不再下降了,但是流血效果和虚弱效果还在,李伯言很怕再有什么奇怪的伤害在打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又直接一命呜呼了,那就有点太冤了。
“来,喝吧。”
“谢谢,仔细听好。我会马上睡着,还会剧烈挣扎、胡言乱语,但是过一会儿,我又会像个死尸一样安静。没什么的,不用怕……”
“睡吧大人,不然伤口又会裂开的,您的血会流光的。”
李伯言躺在毛毯上,头晕目眩,感觉农夫把那件散发着汗味和草味的外套和毛毯盖在了他身上。
牛车颠簸不止,每一下都让他的胸膛和屁股隐隐作痛,他咬紧牙关,头顶的夜空星辰无数,它们离他那么近,仿佛挂在路边大树上的树梢上,触手可及。
昏昏沉沉中,这个生疏而又老练的猎魔人再次进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白,温暖的阳光照在李伯言的脸上,让他本有些沉痛的心情也变得温暖起来。
“别起来大人,您的绷带该换了,因为伤口很脏,您的伤口又肿的吓人。诸神啊,真是太糟了……咱们得尽快找个医师。”
“叫医师见鬼去吧!”李伯言挣扎着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个十一个人的小队,除了切尔特一个人身着奇怪而又可笑的绿色短袍以外,其他人都身着深色布衣,是《巫师世界》中商人的装扮。
“把我的箱子拿过来,切尔特。对,就这个瓶子,把里面得东西直接倒在伤口上。啊!看在特么的女术士的份上,多倒点……哦,好多了。帮我包起来吧,再拿点东西盖上。”
“您不要再休息一下么,泽瑞坎大人……您还在发烧……”
“发烧个鬼……切尔特?你叫我什么?”
“泽瑞坎大人啊,您之前就告诉我您叫这个名字,不对么大人?”
李伯言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惆怅,他知道,那是他占据的这个身体的前任主人的名字。
自己独自穿越到了这个广袤的异世界,虽然自己很熟悉这里,但是这里终究与原来的世界不同。
李伯言这个身份,曾经的二线职业选手,一个父亲母亲的儿子,一个二十三岁的男青年,不管在哪个世界,都已经死了。
现在,他只能是泽瑞坎。
一阵沉默,他带着沮丧、失落、痛苦等情绪自言自语道: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泽瑞坎了……”
“您说什么,泽瑞坎大人?”
“没事,就是……忘了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不是您。在洞穴里您听说我要在洞穴里过夜,便留下来一起陪我。您救了我的命,又为保护我受了伤。可我呢,我做了什么?只不过是照顾一个人事不省的伤员啊大人。我把他抬上马车,让他不至于再荒郊野外死掉。这很平常,猎魔人大师。”
“不平常,切尔特。在同样的情况下,我曾被人像狗一样丢在路边。”泽瑞坎想到了前任猎魔人的记忆,心里有些抓痛。
农夫低下头,沉默不语。
“是啊,这个世界……确实有那样的人,这个世界很残酷。”终于,他低声说道:“但这不是我们行事低劣的理由。”
“人应该良善,我父亲是这么教导我的,我也会这么教导我的儿子们。”
泽瑞坎陷入沉默,自己前世的世界虽然没有巫师世界中这么残酷,但是不管哪一个世界,哪一个位面,对自我灵魂的拷问都会存在,也会永久存在。
看着前方道路上的树杈,看着他们随着道路的前进而消失,泽瑞坎感觉自己的胸口慢慢恢复了知觉,虽然依然很痛,但是血肉的蠕动让他心情舒畅,那是生命的复苏。
“切尔特,我们到哪了?”
“刚从浅谈涉过利塞拉河,眼下还在浅绿河谷。前面就是班.格林了,那可是庞塔河上游河谷除了弗坚以外最大的城市!”
好说的农夫说的有些激动,长时间照顾昏迷的泽瑞坎让他口痒难耐,见猎魔人有了谈论的兴致,便开启了自己的话匣子。
庞塔河谷……
Vedymin,即北方人口中的:“猎魔人”,是一群神秘而强大的战斗牧师,可能是德鲁伊的旁支。在民间传说中,他们天生具备魔法能力,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据说会对抗邪灵、精怪及所有黑暗势力。事实上,由于使用武器的能力无人能及,北方部族的统治者在交战时经常雇佣他们。有人相信,猎魔人会自我催眠或服用麻醉剂,从而进入恍惚状态,可以全身心投入战斗,对痛楚甚至重伤全无反应,这进一步坚定了人们对他们拥有“超凡力量”的迷信。有种理论声称猎魔人是突变或改造的产物,但未获证实。他们更是许多北方传奇故事中的英雄人物。
——《世界最大百科全书》第十五卷
艾芬博格与塔尔博特著
……
……
……
“大人您一定要小心啊!”
在班.格林的城门口,切尔特举起了手使劲地挥舞起来,目光有些恋恋不舍。
他们就要就此分别了,农夫和商队各自启程,告别了猎魔人。
泽瑞坎则偷偷喘息了两下,农夫持续不断的“热情”让他实在有些受不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耳朵里住了500只鸭子,一天不停的讲话……
顺着庞塔尔河一路西去的是商队,他们要去弗坚购买一批农具,矮人的农具耐用坚固的甚至可以作为武器使用。
而农夫要继续南下到洛马科山脉上一个亚甸城镇买春播的种子,南方的亚甸王国是北境诸国的“粮仓”,那里的种子又便宜又好。
回到我们的猎魔人这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泽瑞坎看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盔甲,苦笑一声,在与蝠翼魔战斗时自己的皮质胸铠算是完完全全报废了,他只得穿上了属于商人的深灰色服装,身下依然是硬皮革制作的战裙,绑腿里套着一件黑色的麻质长裤。
背后背着两把剑和一只弩,一把是锻钢打造的钢剑,另一把则是较为轻盈一些的银剑,弩则是非军用的短弩,本来还比较新,可惜在洞穴的战斗中在乱斗中绷断了弦。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要去班.格林里走一趟了,身上的装备和消耗品都需要来到面前这座城市补充。
哪怕入城要交“城门税”。
“该死的亨塞特!”泽瑞坎在心里暗骂一声,这头科德温蠢猪简直贪得无厌,进城也要薅一下治下民众的羊毛。
想到这里,猎魔人手伸进胸口衣服内的一个夹层,掌中出现了几十枚拇指盖大小的硬币,硬币有三种样式:
稍大一点的是“杜卡特”,这种货币主要流通于辛特拉、科德温和史凯利格的群岛,上面印着来自阿德.卡莱皇家银行和辛特拉皇家的认证,品质也显得最为粗粝。
黄铜色的是“克朗”,这种货币主要流通于瑞达尼亚、布鲁格、凯拉克、希达里斯等地,这种货币是瑞达尼亚王室发行的,也是北境诸国使用最多的货币。
最后一种则是“奥伦”,这种由泰莫利亚发行的货币也在泰莫利亚的各个地区和控制区使用,上面印着弗尔泰斯特王的头像。
泽瑞坎看了看手里的钱,长叹一声,猎魔人真是苦逼的职业啊。
以前世经验估算了一下,这些钱币加起来,也只够猎魔人吃喝一个月左右,若是长时间不“开张”的话,不仅药剂和装备的补充是个问题,就连吃喝都会成问题。
而城门口那些家伙,还会要走里面的十枚!
泽瑞坎查好十枚杜卡特攥在手心,另一只手将其他的钱踹回自己的胸兜里,眼睛也从手上转移到了面前宏伟的城堡上。
望着面前这座高大的城市,泽瑞坎脑子想到了之前在游戏中学过的上古语言,虽然不太了解为什么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他直接就掌握了这门语言,却也解释了很多前世的未解之谜,例如面前这座城市。
班-格林,上古语为:Ban Gleann,中间的隔断代表这是座精灵时代便存在的城堡,直译过来便是谷底的意思。
而在庞塔河谷上游,这已经是很大的城市,不仅有科德温的收税官常年驻扎在这里,也有大几百的非人种族,整个城市的人口甚至可能接近八千。
交了10个杜卡特购买了一张“通行证”以后,泽瑞坎进入了这个城市,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行于三层高的木瓦楼种,而沿街的叫卖声和络绎不绝的非人种族让他想起了前世北境诸国都流传的一首民歌:
“越过庞塔尔河、穿过森林没?踏过皑皑雪堆,我们一起去班·格林!”
这是整个庞塔河流域都耳熟能详的一首歌,这里算是这一片地区最大的贸易集散地了,虽然街道上污水横行,杂物秽物遍地,但是却让泽瑞坎由衷的感觉有些亲切,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所到之地便一直都是荒郊野外的,现在这个热闹而又肮脏的城市,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人儿气”。
“来来来,庞塔尔河的新鲜鱼肉,大量购买还帮打鱼鳞!”
“热乎的豆子汤,配上麦饼可以撑过一整天!”
“来自马哈坎的烈酒!俺们矮人最爱的酒,胆子大的可以试一试!”
“城外德尔玛庄园出产的新鲜蔬菜,绝对的亚甸品种,好吃便宜!”
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行色匆忙的行人们或快步走过,或停下来看一看,也有些身着良好的先生小姐们厌恶地皱起眉头,快步走过。
泽瑞坎则有些轻松,他其实现在无处可去,进入这个世界的他没有亲属,没有朋友(绿衣服的切尔特若是听到想给他一草叉),更没有什么迫不及待要做的事,现在他更倾向于享受一下这原生态的生活,或者找个地方定居下来,过一个普通人的日子。
但是普通人的日子首先要解决吃饭问题,虽然猎魔人的积蓄还能撑一些日子,但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看来老本行不能丢啊!”泽瑞坎看着路边黑麦面包的价格,有些牙酸。
也不知道那个把他丢到《巫师世界》的人是怎么想的,你要是复活我就给我一个好的职业嘛,不管是法师,学者还是教士,怎么都比猎魔人要好的多吧。
前世《巫师世界》里主要有法师(巫师)、战士、骑士、盗贼、猎魔人、弓箭手、牧师、学者、术士等职业可以选择。
在这个低魔的世界中,世俗的国王拥有最大的势力,而统治阶层也大多是法师、骑士这种贵族职业,至于猎魔人,则是类似于其他游戏中圣骑士的职业,什么都会一些,但是都是浅尝辄止。
法师的法术在猎魔人这里变成了威力有限的法印,战士和骑士的不同的武器和战斗技巧在猎魔人这里简化成了剑技,盗贼的潜行和疾行猎魔人也粗通一些,弓箭手的弓射由十字弩代替,炼金术士的炼金术在猎魔人这里也变成了魔药。
多变的战术和多样的能力,让猎魔人在战斗中有层出不穷的招数与变化,更给这个职业带来了无限的可能。
前提是要有钱,不管是魔力容器还是昂贵的银剑……都需要大量的财力支撑,如果只是想要击杀野兽,可能一把钢剑便足够了,但是想要拿到大额的赏金,击杀恐怖的魔物,装备和魔药都是泽瑞坎要解决的问题。
看来赚钱,已经是当务之急了。
想到这里,猎魔人嘴角一弯,赚钱?just so so……
在猎魔人这行,有很多性格和特色鲜明的人存在,比如说违背猎魔人先辈的训导,后背上只留下一把钢剑,堕落成为刺客的猫学派猎魔人阿斯巴;也有不为了赏金,只为了除尽大陆东方的魔物的猎魔人骑士纽斯卡尔,甚至有些猎魔人抛弃了自己最擅长的魔物猎杀,转去做大人物的保镖,以求得一份稳定的薪水。
泽瑞坎则不是,至少前世的泽瑞坎不是,他被称为“好心汉泽瑞坎”,虽然大部分时间做着猎魔人的最普通的工作——猎杀魔物,但在有些危急时刻,热心肠的猎魔人也会拔刀相助,哪怕出生入死击杀魔物的酬劳还不够医药费,只是一袋花生。
……
在班.格林的城西边缘,有这样一个偏僻之所,二十多码的建筑十分朴素,只有从临街中开的腰门能看出这里是一家酒吧。
门楣上刻着店名,叫“金鳟鱼”,与班.格林比较火爆的另几家酒吧相比,这家的生意就要冷清很多,就连很多本地人都不太知道这家酒吧。
也有一部分人知道这家酒吧,当然了,知道归知道,他们可不会光顾。
不大不小的店面,只提供爆烈的矮人烈酒、一个已经是灰发大叔的酒保和一个水桶腰大婶女招待。
怎么看都不是很吸引人的组合。
但是这里还是每天都在营业,风雨无阻。
就像今天晚上,八点刚过,身穿着深灰色亚麻马甲、纯白色长袖衬衫的酒保便打开了“白桦树”那扇临街的门,没有多余的动作,打理好门口的一切,便回到了吧台的后面,笔直地站着,等待着客人们的上门。
这里的客人每天都不多,但是每天都会有人来……
三三两两的客人,或是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潺潺细语,或是向周围每一桌的老朋友一一碰杯,或是跟酒保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稍有些奇怪的,便是每一个都显得很安静,很清醒,也很机警。
刚过十点,腰门上的小铃铛想起,有人推着门走进了这家小酒馆,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这个穿了一身武道服,背后背着两把剑的男人。
三三两两或惊讶或好奇的目光投注在武道服里套着的人,那人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一对黄色的猫眼在晚上泛着微光,这是一个猎魔人,虽然装备有些奇怪,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判断。
有几双眼睛注视着猎魔人,但大部分人仍然做着自己的事情。
“好心汉,您可真是稀客,什么风把您吹到这了?”酒保见猎魔人走到了吧台前,有些惊讶的说到。
“弗扎姆,为什么我每一次看到你都是一个样子,你不会老的吗?”猎魔人嘴角有一丝笑意,看着酒保的脸,有些感概的说道。
“只有你们猎魔人才不会老,我嘛,早就不行喽,身子空了。”酒保在柜台上拿起一瓶酒,朝着猎魔人晃了一晃,猎魔人点了点头,酒保便打开了酒瓶口的塞子,将橙黄色的酒液倒进杯子,迅速、娴熟地在吧台上摆好一个杯子和杯垫,盯着猎魔人的眼睛,说到:“这杯我请。”
说着,在杯子里加了两片柠檬。
泽瑞坎有些感慨地笑了笑,他明白自己的行动的含义,虽然内心不是很反抗这个决定,但是身体原主上的记忆还是让他有些感慨。
他来到了“白桦树”,他来到了“鼠王”的地盘。
这代表着他想要接受一些赏金的任务了,当然也不在是清除水鬼,或者驱赶日间女妖这种事了。
前世《巫师世界》玩家只要玩到20级以上,便会接受到一个任务,叫“下水道生物的烦恼”,完成了一系列任务之后,便可以接触到盘踞在北境王国中一个实力强大的势力,便是“鼠王”。
“哼……低贱的变种人……早晚要杀光你们这些非人的怪物!”角落里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嗤笑,口气中带着几丝轻浮。
泽瑞坎的眼睛缩了缩,但是也没有发作,毕竟猎魔人在这个世界不受欢迎是普遍的事实,自己也确实是魔法制作出来的变种人类,在这个时代,北境诸国对非人种族的态度都有些暧昧,自己也不好做很张狂的事。
“弗扎姆,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好心汉泽瑞坎?”那客人看向酒保,双手比划着说到:“就这一身劣质的装备,就这……也能猎杀一只叉尾龙?我看他连庄园里的……”
“佛特兹,如果你能少说一些的话,你还能竖着回到你的庄园里。”坐在吧台旁边桌子上的大胡子客人抢着说到,桌子旁边不少客人举起了酒杯,表示赞同。
“我跟你说话了吗?”佛特兹一听这话,瞬间收起了笑脸,手捻起一个形状,上面怵的一声,燃起一个火苗,他扭头冷冷地看着大胡子,阴鸷地说道:“如果我哪天头脑变着跟你一样麻瓜的话,我也肯定不会惹一个魔法学徒,至少他有一个魔法打碎自己脑袋的能力;现在,能不要妨碍我跟这几位好先生聊天么?”
大胡子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向着面前的空气耸了耸肩,摇了摇头,拿起自己桌子上的酒喝了一口。
“你们非人种族什么时候滚回蓝山上去,你们猎魔人的堡垒叫做凯尔.莫汉对吧,早晚有一天会被法师们夷为平地的,最少也要把你们这些恶心的变种都杀光,那世界就清净喽。”
“听说你这里提供免费的辣椒花生,可以给我拿点么?”泽瑞坎没有理会他,如此口吐芬芳的人,自己没有必要教育他,后面他自己自然会被脾气不好的猛人教育。
酒保弗扎姆心里有些怪异,自己前一段时间还在其他的地方见过好心汉泽瑞坎,一贯的热心又易怒,而现在的泽瑞坎,却显得有些冷静而沉默,像是换了另一个人一样。
弗扎姆深深地看了泽瑞坎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拿了一小碟辣椒花生仁,放在泽瑞坎面前的吧台上。
“谢谢。”泽瑞坎抿了一口烈酒。用双手捻起一颗花生,放到嘴里。
“嘿,你特娘的,我跟你说话呢!你是个傻子么?”佛特兹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猎魔人无视他的态度让他有些愤怒,不管是畏惧还是愤怒,都没有出现在猎魔人的脸上,这让他感觉到自己一拳打在空气里。
“年轻人,你的法师导师没有教导过你什么叫礼貌么?”泽瑞坎放下酒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金发的法师学徒。
“年轻人?”佛特兹听到这句话,面孔变得狰狞起来,冷笑着从牙根蹦出一句话:“死变种人,还想拿长辈的架子?说到底,只是拿着剑乱舞地低级废物,大陆上的魔物反正也基本杀完了,你们这种变种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我不知道你的导师是谁……”泽瑞坎等他说完,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
“但是我都不准备给他面子了。”喝完最后一口酒,泽瑞坎放下酒杯,冷冷地说到。
佛特兹眼睛看着猎魔人,身体却放松的很,他笃定对面的猎魔人不敢动他,更何况背后还有他的家仆和护卫,就是打起来他也有恃无恐。
猎魔人突然抬起手,嘴中低声地吟唱了一句,一个亚克西法印的符号凭空浮现,是一个三角形,左侧边有一个缺口,而侧边的下方倒向了三角形里面。
佛特兹毛发怒张,刚准备做起动作突然眼神涣散,身体抖动了一下以后便不在挣扎,然后缓慢的举起双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啪的一声打的酒馆里的众人有些心颤,左手打完又是换了右手打,就是这样左一巴掌又一巴掌,抡打了起来。
泽瑞坎看没有理会,留下了几枚杜尔特以后,便起身向酒馆外走去。
酒馆中的众人都有些惊疑不定,毕竟猎魔人没有真的碰到法师学徒,但是人人心里都清楚这一定是猎魔人下的手,不过与自己无关的事,大家也就看个热闹。
见泽瑞坎要走,一直坐在黑暗的角落里的几个人站起了身,胸口都打一样的徽章,看起来事一起的人,这些人快跑着想要在酒馆里拦住泽瑞坎,却看泽瑞坎不慌不忙,完全没有要逃的意思。
几人堵住了酒馆的门,泽瑞坎走到门口,对着有些怒意的几个人说了一句:“让开。”
“先生,还请多等一会,等佛特兹停下来再说吧。”为首的中年人嘴上有些礼貌,眼神却在示意身边的的人冲上去抓住泽瑞坎。
“要打去别的地方打,白桦树不是你们能放肆的地方。”旁边的酒保本来一直有些沉默,此时却抬眼看向依然坐在黑暗角落里的某位客人,用很普通的口吻说到。
“这位先生,我带我的朋友道歉,他从进了班.阿德学院就难得出来一次,心情有些亢奋,嘴里也有些难听,请阁下谅解。”角落里,一个黑发的青年站起身来,酒吧昏暗的的灯光下。只能看清楚大致的五官轮廓,眼睛则深深藏在阴影里。
“但是是人都有些不同的,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天生不想也不会接受道歉,说错话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佛特兹已经付出代价了,而我,就是不想接受道歉的人,所以阁下您,也要付出代价。”青年的声音是稍稍有些柔弱的,不像是身体很好的人。
“哦?”泽瑞坎笑了笑,没想到班.格林这个地方还有这么有趣的人,双臂交叉抱胸,说道:“你想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阁下刚才的动作没有看的太清楚,只看见手抬了一下,不如就把右手留下,我送给佛特兹让他以后长个教训。”青年不急不慌,缓声说到,仿佛在向猎魔人要一个面包一样普通。
“那你们便出来吧,我送给你们。”泽瑞坎嘴角一咧,说扔下一句,便往外走去。
堵门的众人看着青年,青年点了点头,便坐下重新喝起酒来。一个猎魔人和几个人便走出酒馆,酒馆中的客人们都不在发出声音,偶尔间眼神投注在角落中那张桌子上,却又马上收回,好像生怕桌子上的两个人注意到自己。
整个酒馆没有了之前的窃窃私语和喧闹,只能听见酒保用丝巾擦拭杯子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没有看自己的那几个保镖与猎魔人的出门,青年在坐下以后便一直往自己的喉咙里灌酒,看着有些心烦意乱,而桌子上另一个人,桀桀地笑了,那是一个把头和身体都藏在兜帽中的人,唯有握着酒杯的双手露出,皱皱巴巴的皮肤有些焦黄,很明显这个人的年纪应该已经很大了。
“伊果,你总是想那么多,就算没有好的‘种子’,此事也不是不可操作的。”兜帽里的老人喝了一小口酒液,然后拉近了与青年的距离,低声的说到。
“老师很重视这个事情,如果我走到班.格林还是没有解决这个事情的话,说不定老师真的会对我失望的。”青年口气中有些许落寞。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老人稍稍安慰了一下青年,可是青年的声音里一直透着一股落寞。
说话间,两人将酒馆门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也没有去管还在一巴掌一巴掌抽自己脸的佛特兹。不管是佛特兹还是门外的猎魔人,在他们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既然碍到了自己,付出代价是最自然的事情。
既然已经发了话,门外的人自然会把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那个猎魔人必须要把自己的右手留下来,哪怕自己对他其实没什么恶感。
寒暄了一阵儿,青年突然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发现大妈女招待总是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大妈女招待注意到了青年的神情变化,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摇着身体,走到这一桌前,
捏着嗓子,尽量小声的对桌前的两位说到:“外面那几个大个子是您的手下?”
青年眉头一皱,心里微微一惊,他知道大妈女招待说的是勒布朗,那是他家里给他配的保镖,勒布朗之前是科德温独角兽军团的老兵,对战战术且不说,至少剑术还是百里挑一的,之前没有去班.阿德学院之前,便是他保护自己三年,实力上自己从来没有担心过,他根本没有想过勒布朗办这么一点小事居然会出问题。
两个人站起身来,走过门口,酒保平淡地说了一句:“酒钱。”青年没有理会,身后的老人则摇了摇头,从怀兜掏出了一群人的酒钱,又是单手施了一个驱散咒,让佛特兹停止了他愚蠢的动作,拉着这个头肿成猪头的蠢蛋离开酒馆。
推开酒馆的门,老人的眼睛不易察觉地缩了缩,有些震惊,在班.格林这种地方,勒布朗居然遇上硬茬子了。
门外的空地上,6个保镖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而勒布朗的身上更是嘴角流血,胸膛上留下一个极深的脚印,看着肋骨都要断掉几根。
一阵风吹过,硕大的月亮下面,在场的三人,除了脑子已经不太清楚的佛特兹,另外两个人都感觉,这风有些冷……
硕大的的月亮挂在空中,泽瑞坎左手握着右手手腕,右手掩着鼻子,有些头晕。
街道上的石子路早已经踩平发亮,在月光下却显得有些焦黑,上面泥状的秽物填满了石子间的缝隙,一股股恶臭冲进了猎魔人的鼻腔和大脑里。、
这个年代,既没有市政部门也没有卫生部门,更没有关心城市居民卫生健康和市容美化的城管,大家有什么不想要的垃圾和秽物,会直接泼洒在路面和各个角落。虽然传说诺威格瑞——这个世界中最大的城市,有成熟的下水系统,但是想要拥有优良的市政建设,在班.格林这种小城市还是无异于异想天开。
“《巫师世界》的街道已经很‘入味’了,没想到真实的这个世界味道比想象中还大……”泽瑞坎心里有些郁闷,没想到中世纪的城市居然这么肮脏,之前养伤的时候他还想挣一点钱以后,在班.格林买一幢房子定居下来,现在想想,这个中世纪的城堡城市,就特么离谱。
这哪是能住人的地方!
泽瑞坎用左手揉了揉右手的手腕,刚才一群人中有个大个子,着实有些难对付,若不是自己乘机在中间释放了一个亚克西法印,稍稍让大个子的行动变得迟缓滞涩,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打过他。
想起法印,泽瑞坎心里则是着实欣喜。
之前在淡绿河谷的山洞里,自己便知道这个身体的前主人已经学会了全部6种猎魔人法印,若是玩家在《巫师世界》中选择猎魔人这个职业,这几种法印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能学会的。
每种法印都有自己的授业法师,而且还要完成冗杂的前置任务链,全部学会甚至要等到60级三转的时候。
之前养伤的时候泽瑞坎便一直想要试试这些法印,前世他选择的是刺客,对猎魔人的法印一直有些好奇,现在终于有机会用到这些个法印了,泽瑞坎便拿酒馆里那个傻蛋试了一下。本想着只是试试,没想到那个傻蛋心里完全不设防,自己尝试着释放了一下便真的成功了,泽瑞坎当时在他心里下了一个扇自己的脸可以提高自己修为的暗示,这个傻蛋便开始了他的showtime。
泽瑞坎闭上眼睛,默数了自己的几种法印:
伊格尼:法印符号是一个红色的三角,右侧边靠近顶点的位置有一个缺口,一个可以从法印符号中喷射出火焰的法印,虽然伤害不高,但是在某些场合有着各种妙用。
昆恩:法印符号是一个黄色的倒三角,与阿尔德法印相反,是右侧边中间位置有一个倒向内水平的横,释放这个法印以后会获得一个魔法护盾,抵挡一次物理伤害,而护盾破碎的瞬间也会有一个爆裂的反冲效果,弹开施力者。
亚登:法印符号是一个紫色的沙漏,这是一种设定在地表或者地板的魔法陷阱,亚登之印可以随等级提升对敌人造成不同的效果,包括减速、流血、禁锢、麻痹之类的,以现在泽瑞坎的等级只能有最低级的减速状态。
阿尔德:与昆恩相反,法印符号是一个左侧倒进去的蓝色正三角形,释放这种法印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念力会随着法印符号蹦出,击退或者击晕面前扇形区域的对手,虽然现在的泽瑞坎只有1级,这个法印只有一个小气流。
亚克西:便是之前泽瑞坎释放的那个法印,释放以后可以影响对方的心智,甚至可以控制对方,当然法师对这个法印是有抵抗力的。
赫利欧特洛普:一个已经接近失传的法印,《巫师世界》中到60级以后才有机会学习到,法印的效果也很简单,在法印符号生效的位置形成一个禁止法力粒子移动和形变的区域,可以抵挡一次魔法攻击。
回想了一下之前猎魔人的学习经历,泽瑞坎在酒馆尝试着按照方法在自己体内的魔力气海勾画好对应的法力符号,便直接释放出对应的法印,产生了效果。
这些法术在法师的法术库存中无疑是比较简单而又粗糙的,但是在猎魔人的快节奏战斗中却如虎添翼。虽然看起来都只是一些小伎俩,介于魔法学徒和大法师之间,却可以在战斗中单手迅速释放,加强自己的战斗能力,削弱对方的实力,实属猎魔人杀“魔”越“怪”,居家旅行之良品。
其实也不是猎魔人不想用更高端复杂的法术,而是猎魔人一般都不是天生的法师,自身其实是没有魔法能力的,这些法印的能力也是“青草试炼”中魔药赋予的,能释放出来既不科学也不符合自然,就跟猎魔人自身一样。
……
从酒吧离开后,泽瑞坎便向着之前自己下榻的旅店走去。
酒吧里的探子们没有人跟着他,大家都是在情报工作的,不管怎么说眼力见是有的,既然能横扫那些粗壮的保镖,自然没人想赌着被暴打一顿的风险去追踪这个猎魔人。
现在已经深夜了,天色并不晴朗,虽然硕大的银月挂在天空中,但是光线却显得有些昏暗。泽瑞坎白天去采购一些自己用得到的资源,晚上又在白桦树酒吧折腾了一番,就算以猎魔人强健的身体,现在也有些疲乏了,他只想赶紧走到旅馆,洗个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先生,买两块肥皂吧!”
当泽瑞坎走到小旅馆门口时,一个提着跨栏的少女赢了上来,轻声询问了他一句。
泽瑞坎没有理会,本想直接走进旅馆,却用余光扫到了少女的脸。
那张脸与前世十几岁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一张白净的脸上有些汗珠,皮肤意外的粗糙,不像是十几岁的孩子。最奇怪的便是她的眼睛,既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活力,也没有前世那些这个年纪少女的娇羞或矜持,一双大眼睛中只有麻木和沧桑,夹着一丝哀伤。
她穿着明显大几号的衣服,只能用麻绳捆住固定在自己的身上,深蓝色的衣服用的是最廉价的靛蓝染料,粗糙的麻布上线头和破口随处可见,一看便是贫民的衣着。
“小姑娘,你该回家了。”泽瑞坎不知怎么地心里一酸,掏出自己的钱币,数出几枚杜尔特塞到了女孩手里,并直接把跨栏从女孩手中接了过来。
他对这个少女的故事不感兴趣,但是这么晚的夜里,年纪这么小的孩子还在出来维持生计,他觉得不对,不管这里是中世纪还是前世,都不对。
“您,给多了!”女孩本来有些愣住,但是看着手里的钱,突然反应了过来,追上泽瑞坎拉住他的剑夹,说道。
“拿着吧,买点喜欢的东西,早点回家!”猎魔人用自己粗糙的手将女孩拉住剑夹的手放下,平淡地说到。
“这……谢谢您……谢谢您先生,您是个好人!”少女看着猎魔人推开了旅馆的门,在后面大声喊道,可是猎魔人没有回头,旅馆的门缓缓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