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师祖说不会在门内久留,李长寿心底略微有些失望。
本打算也让师祖参与到阵法建设,为小琼峰多捞些宝材……的说……
咳,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师祖若只是回来看看,小住几日,小琼峰今后依然能保持此前的平稳与安定,也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李长寿心底早有盘算,待江林儿说完‘托付’之事,就开口道:
“师祖,有两件事弟子瞒着师父,但须得禀告师祖。”
“何事需要瞒着你师父,却必须对我禀告?”
江林儿上下打量了下李长寿,自然看不出什么异常。
常年在外拼杀的她,养成了敏锐的直觉;
此刻,直觉告诉江林儿,在自己这三个徒弟、徒孙中,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归道境徒孙,比自己的二徒弟……
要靠谱很多。
李长寿故意显露几分无奈的表情,答曰:
“师父容易情绪化,所以必须瞒着,但师祖心神必然十分坚韧,不会一时冲动做下憾事。”
江林儿手指轻颤,立刻道:“莫非……你师伯也出事了?”
果然是聪明人;
那自己接下来说话,也会省力许多。
李长寿叹道:“当年师伯去北洲采药,被毒兽所伤,门内执事救援不急,师伯已于八百余年前,投胎转世去了。”
江林儿闭上双眼,气息颤抖一阵,很快就吐出一口气。
“此事,也与他仙霖峰有关?”
“皖江雨师伯,是为师父找寻修补道基之宝药,前因便是仙霖峰蒯思道人见色起意,自然有关。”
江林儿左手攥拳,那把白虎凶魄刀发出阵阵低吼。
“你可知那个蒯思道人如何死的!被外敌杀了,当真便宜了他!”
李长寿心底斟酌一番,注视着江林儿,待江林儿情绪稳定之后,传声道:
“这是弟子要禀告的第二件事,弟子有日做梦时,凑巧梦到了……
那似乎是在北俱芦洲边界一处坊镇,蒯思道人发现有人假扮自身,故向前追赶。
蒯思道人心狠手辣,想将假扮自己的那人截杀,被那人用毒丹弄晕。
那人将蒯思道人带到了一处峡谷之中,以毒丹毁其道基,并以雷法大阵模拟成仙天劫,轰其身形,令其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随后那人以蒯思道人身形,入了北俱芦洲,再无踪迹。
弟子的梦境,也就随之醒了。”
“好!”江林儿咬牙骂道,“不如此,难消我心头恨!”
随后,江林儿闭目凝神,身周气息渐渐归于安宁。
等江林儿睁开眼时,面容禁不住有些黯淡,坐在圈椅中,静静地出神。
李长寿在旁不多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江林儿调整情绪倒是十分迅速,她低声道:
“稍后我便是翻遍五部洲与三千世界,穷尽余生,也要找回你师伯的转世身。”
“师祖,或许以人教弟子的身份,带些礼物,去地府找鬼差问询,是个不错的主意。”
李长寿摇头叹道:“若非弟子修为太低,无法通过俗世中的城隍庙进入地府,定然就这般去试着问一问了。”
“对!我怎么没想到此……
嗯?”
江林儿目中带着几分狐疑,打量着李长寿。
李长寿心底暗叹,这位师祖果然不容易忽悠;
不过也没什么,他此时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放倒这位师祖的准备。
李长寿目光坦坦荡荡,与江林儿对视着,倒是没有半分亏心。
江林儿喃喃道:“似乎,老二收了个不得了的弟子。”
“我师妹灵娥确实资质出众,”李长寿道,“今日得见师祖之英姿,弟子心底钦佩不已。
只是师祖,弟子梦中所见之事,还是不要外传为好。”
江林儿淡然道:“我可是那般不知轻重之人?
你……梦中那人,是如何做到的?”
“这就是弟子所不知的了。”
“不知吗?不知也好,”江林儿缓缓点头,“能看出,你对老二已是照顾的十分周到,辛苦你了。”
李长寿做了个道揖:“弟子刚刚有些失言,师祖勿怪。”
“怪甚?
这些年在外闯荡,我见过了不少奇人异士,已是见多不怪。
老二这事,说到底,终归是我不在山中,没能护得了他们周全,让他们两个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林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抬手!
李长寿下意识后退一步,左手掌心已握住一把刻刀;
与此同时,小琼峰山体内几十处阵基闪烁光亮,而李长寿袖口的纸道人,已经拔开了一只瓷瓶的瓶塞,随时可催动药力!
但……
江林儿只是抬手,打了她自己一记耳光。
李长寿:……
师祖您这般突然动作,很容易出事。
随之,江林儿脸颊肿了起来,唇边流下殷红的鲜血,双目之中有泪光闪烁,但很快抽了抽鼻子,忍了回去。
她起身道:“我这就去地府。”
“师祖,不急这一时,”李长寿忙道,“您刚回门内,也该多陪陪我师父才对!
此事弟子一直瞒着师父,还用了些计策蒙骗了师父,说师伯不愿与他相见,师父为此正黯然神伤……”
“不错,这个已经不用急,是我有些失了方寸,”
江林儿又坐回了椅子中,抬手将自己脸颊上的红肿抹平;
她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注视着李长寿,挤出来了些许难看的笑容。
“你是……高人转世?”
李长寿正色道:“弟子幼年便被师父收入门内,一直追随师父修行,此事师祖可问师父。”
江林儿又问:“今日,那万林筠长老为何袒护与我?我与这位长老并未有任何交集。”
“弟子得万林筠长老赐下几篇毒经,与万长老常有走动,万长老对弟子也算器重。”
滴水不漏。
江林儿略微思索,已是明白了什么,苦笑道:“有你在老二身旁,我也不多担心什么了。
你叫长寿是吗?”
“弟子在。”
“可有什么想要之物?”
李长寿摇摇头,反而在怀中取出了一只宝囊,用仙力递了过去。
这里面放着不少疗伤、固元、恢复仙力的丹药,还有两颗可稳住重伤的灵丹。
“这是弟子的一点孝敬,都是从万长老那里求来的丹药,还请师祖收下,也请师祖不要声张。”
江林儿结果宝囊,仙识探查了一番,随后便嘴角一阵抽搐。
李长寿道:“师祖在外奔波,顾好自身才是。”
“你……”
江林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突然发现,自己刚才送出去的那两只戒指类的储物法宝中,里面灵石、宝材、丹药总价值,远不及这宝囊内仙丹的三成……
而且,能救命的灵丹,对她这般刚突破、又经常在刀尖舔血的天仙而言,当真无比珍贵。
江林儿厚着脸皮,将宝囊收了起来,又感觉有些尴尬。
于是,她站起身来,抬手拍着胸口,将板甲拍的梆梆作响,定声道一句:
“你这样的朋友,我江林儿交定了!”
“师祖,我是您徒孙。”
江林儿幽幽地道了句:“私下论交就是了,莫要让我感觉自己太过没用。”
李长寿:……
“您开心就好,还请师祖在峰上时,多多开导我师。”
“放心,本来我只打算在山中待三天,这次看你面子……呆十天半个月再回去吧。”
李长寿本想多问些三千世界之事,但想了想,还是闭口不言。
多问便容易多沾因果。
很快,江林儿和李长寿谈完话,解开阵法、推开木门,让外面几人一同入内。
江林儿情绪已是恢复,似乎并未听李长寿提起那两件事,开口数落了几句齐源没用,就开始称赞灵娥的资质。
其他几人狐疑的看向李长寿,齐源都忍不住将李长寿拉去一旁,问他跟师祖说了什么。
李长寿早已想好说辞,只是说师祖训诫了他一番,并给了他一些好处,让他今后好好护持小琼峰。
齐源……信了。
……
仙霖峰上今日见血,似乎充斥着一股不服的气氛;
而小琼峰,已是热热闹闹开始生火造饭。
灶台旁,李长寿和蓝灵娥对视一眼,各自露出少许微笑,与有琴玄雅一同忙碌着。
不过,有琴玄雅专职试菜,其他活却是不敢插手。
灵娥找了个机会,小声问:“师祖,搞定了吗?”
李长寿嘴角一撇,传声回道:“还不稳妥,师祖在山上时,你就跟在她身旁侍奉吧。”
“好,”灵娥答应了声,继续埋头忙碌。
傍晚时,草屋中起了酒席。
除却酒字三仙外,今日倒是没有其他客人前来打扰。
李长寿又传声叮嘱了酒乌一遍,酒乌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酒乌怕酒后失言,饮酒都是不多。
江林儿也没少喝酒,三杯酒下肚之后,已是露出了几分炼气士少有的豪迈;
她把板甲一脱,穿着粗布短衫,其内又裹着紧紧的抹胸布。
李长寿抱着学术性的心态多看了几眼,似乎真的……没什么弧度……
于是,灵娥对师祖亲近感倍增,而师祖渐渐开始积累对小酒玖的怒气值,拉着酒玖一阵拼酒。
但……
酒玖,破天峰一脉,忘情上人关门弟子,自小在酒缸游过泳,千年修行未曾断过酒,何止海量!
不多时,江林儿就带了几分醉意,酒玖咂咂嘴,却是还没开始起兴……
齐源老道问了句:“师父,您在外千年,过的如何?”
“还凑合。”
江林儿的表情略微有些复杂,有欣喜,也有苦涩,最多的便是感慨;
抬手拍了拍齐源的肩头,江林儿淡定的道了句:
“为师现在也算是狐朋狗友多多,你外面也多了一些大爷、姨娘,不过放心,为师肯定不会让他们来门内占你便宜。”
齐源顿时一阵苦笑。
江林儿又幽幽的一叹,伸了个懒腰,言道:
“今天能见到你,也算为师走了大运,时来运转。
原本,我对突破天仙已不抱任何希望,大概数年前,我遇袭重伤,垂死之际,心底忽有灵光闪烁,借此有了突破。
当真,这千年的运道,都用在了这次突破上。
我有一个好友擅卜算,事后还为我卜了一卦,说我冥冥中得了贵人相助,气运被提了一格……”
言说中,江林儿看向了李长寿,啧的一笑,意味深长地道了句:
“现在,我倒是明白了点什么。”
矮道人酒乌笑道:“气运之说,本就有些缥缈。”
“那是小五你不会望气之法,”江林儿没好气地呛了声,酒乌连连陪笑。
江林儿的脸蛋有些泛红,突然道了句:“你们师父,这千年……找道侣没?”
“那自然不可能,”酒玖接话道,“家师道号忘情,自然不会动情念。”
“不会动情?”江林儿哼了声,“他这个忘情的道号是当年自己改的,不信你去问问……
不过,话说回来。”
江林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身形一晃,已是出现在了酒玖身后,低头看着酒玖。
“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能这么……嘶……”
酒玖心底莫名有些发虚,那些被一次次醉酒掩藏的记忆,悄然浮现了出来。
千年前,她好像,经常被……
酒玖打了个激灵,立刻就要起身闪躲,却被江林儿一把摁住,酒玖顿时动弹不得。
“江、江师叔,你不要乱来!我都一千多岁了!”
“一千多岁很了不起吗,我跟你师父是同时入的山门,小屁孩!
让本师叔检查检查,你肯定藏了见不得人的罪孽!”
“啊呀!长寿快管管你师祖!”
“嘿嘿嘿嘿……现在这里我最大,你师父不来,我怕什么?”
侧旁,灵娥、李长寿、有琴玄雅突然恍然大悟。
酒玖小师叔偶尔有些不羁的言行,今天好像,找到了源头……
然而,玩闹归玩闹,李长寿此刻依然保持着,日常监察仙霖峰的习惯。
从那边的反应来看,稍后还是会有些麻烦要处理。
那晚,酒玖离开小琼峰时,是捂着衣领、掩面轻嘤,坐着大葫芦飞走的……
随后酒乌、酒施,与有琴玄雅一同告辞离开,并未多打扰小琼峰上,这难得的时刻。
临时性的,小琼峰从原本的师徒三人,变成了四个。
月涌湖波清,夜风伴微明。
草屋前,灵娥搬来两只蒲团,跟师兄在旁边坐着;
林江散人江林儿那娇小的身形缩在圈椅中,凶刀依旧不离自身,手中握着一只酒壶,时不时地抿一口。
她不会让自己喝醉,不一阵就会将酒气逼出,始终保持着几分清醒,享受着那份微醺。
这里无外人时,江林儿问起齐源老道,怎么做到的兵解化浊仙。
齐源看了眼自己的大徒弟,低声道:
“是长寿在万长老那里求来的一颗融仙丹。”
江林儿似笑非笑地道了句:“这位万长老,当真帮了咱们小琼峰好多哟。”
齐源老道点头应道:“师父您说的对,这位万长老甚至都没跟弟子说过一句话……”
啪!
江林儿忍不住抬手,打了下齐源老道的额头,恨其不争、咬牙切齿地骂了句:
“我当年怎么就没把你打得开了窍!
说什么就信什么,说什么就信什么!”
齐源老道顿时一阵苦笑,叹道:“师父,弟子现在就是一浊仙,长寿……
长寿与灵娥,都是是弟子一手拉扯大的,他们说的,弟子自然是要信的。”
那只小手还是不断落下,不过江林儿并未用力,齐源老道有些尴尬之余,眼底也是带着笑意。
就跟凡人老了,被老娘打是一种幸福;
齐源现在,其实也挺开心的……
就听江林儿不断教训道:
“浊仙就浊仙,你低落个什么?
你原本的资质还不如为师,修成天仙的机会本来就十分微小,地仙道混个真仙境的寿元,不是一样逍遥快活吗?
江雨不想见你,闯荡就闯荡去了,我这当师父的都不操心,你又操什么心?
是不是又想被为师打屁股了!”
“师父,我这……弟子听训就是。”
侧旁,李长寿对灵娥传声道了两句。
灵娥拿出了斗大神的纸牌,笑道:“师祖,可以跟您一同玩这种小玩意吗?”
“哦?这是何物?”
“师祖您看一遍就知道了……”
很快,草屋前的师徒与师徒开始了大神之争,江林儿也更放松了些,齐源也难得笑出声来。
玩闹中,江林儿也开始说些感慨人生的话语,其实都是在暗中开解齐源老道。
比如这般——
“老二啊,为师走过很多路,懂了很多道理,却依然没办法过的逍遥自在。
为何?因为挂念牵挂。
人都有牵挂,不然那不成人,真的就绝情绝性了。
你心底有牵挂也无妨,挂着你师姐也没事,但别陷太深,你既得了地仙道,寿元还长,慢慢过就是了。”
齐源老道低叹着点头,将师父的训诫记在了心底。
李长寿见此状,觉得自己孝敬师祖的那些丹药,倒也算是值了……
江林儿在小琼峰时,李长寿也并未躲去地下密室;
他决定,这半个月的时间,借【穷胸饥恶小师祖】回山,陪伴下孤寡失伴老师父与青春萌动小师妹。
陪师父在湖边垂钓自己养的灵鱼,陪师祖逛一逛小琼峰的景区迷阵;
与师妹一同亲手宰几只养肥的灵兽,在丹房前摆个麻将桌,拿出了自己还未跟师妹推广的‘洪荒版麻将’——神鸟牌。
自然,李长寿也不曾放下对仙霖峰的监察。
至于仙霖峰后面是否会报复……
李长寿其实在灭杀蒯思道人时,就已做好了应对之法。
只不过,当时他预想的最坏情形没有发生;而今师祖突然归来,去仙霖峰撒了撒气,让李长寿所做的这些备案,似乎有了用武之地。
现在仙霖峰的仇恨点,都集中在了自家师祖身上。
稍后自家师祖离开山门,回到三千世界中继续瞎浪……咳,闯荡……
这般自然有不益之处,也有益处。
不益之处——仙霖峰或多或少,会将一部分仇恨值,转嫁到他们师徒三人身上。
益处就是,有师祖这个‘实战搏杀系’的天仙威慑,仙霖峰必会多几重顾忌。
当然,对李长寿而言,最大的好处其实是,自己今后如果想抹掉这部分隐患,可让纸道人模拟出师祖的气息与身形……
至于后面如何去应对,采用哪种程度的应对方式,全看仙霖峰如何反应了。
命运,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李长寿也就是多做几手准备罢了。
……
东海南海交汇线深处,截教著名道场,金鳌岛。
今日的金鳌岛颇为热闹,又到了金仙讲道的时日,据说还会有大罗金仙现身,岛上一众炼气士,齐聚那几座殿宇附近。
那里,意气风发的秦天君秦完,搭建了个简单的连环阵,并对道友们介绍连环阵之机巧。
宝池边,玉树下。
微风吹过,少年龙子的宽袖青袍在轻轻晃动,发丝与他小巧的犄角轻轻厮磨;
一旁,菡芷跪坐在蒲团上,在帮他不断研墨。
书案左侧,堆着一只只竹简,其内的字迹却早已牢记在敖乙心间。
书案摊开的金色布帛上,一行行俊秀的小字,承载着敖乙这段时日的心血。
自《退敌二十六步》与《第二十七步·扬灰篇》总结出来的战术理论、思想,此刻都在敖乙的笔下,化作了条理清晰的兵法战术。
日暮西斜,金鳌岛上讲经之声飘飘渺渺,一旁研墨的少女,也已被相熟的师姐喊去殿前听道。
只有敖乙纹丝不动,在此地一句句斟酌,一字字的写着。
终于,当海上只剩最后一缕余晖,敖乙缓缓舒了口气,将手中笔墨放下。
《海神兵录》,成了!
敖乙通读了几遍,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那清光闪动的双目中,带着浓浓的欣喜之感。
‘人教用兵术,当真高明。
我龙族积累无数岁月,却独缺这般稳字当头的兵法。
也不知,那位玄都**师前辈,是否应允此事。’
敖乙念及于此,心底按耐不住,闭目凝神,勉强通过自己的神像散出神念,勾搭侧旁的主神像……
少顷,安水城,又在扩建的海神庙主殿中,两只神像又开始做那营营……咳,神念交流。
正陪师父泛舟钓鱼的李长寿,闭目入梦,借自己的神像构建了梦境,将敖乙的神念拉了进来。
恍惚间,敖乙见到了在神像脚下站着的李长寿,立刻露出几分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教主哥哥,近来可无恙否?”
“在家修行,自是无恙。”
李长寿与敖乙一同做了个道揖,敖乙开口便是几句感恩之话,李长寿也就随便听听,并未当真。
不过,对敖乙,李长寿已经算给了十分的信任,虽然总分是百分制。
“教主,我近日已将那二十六条退敌之策,整理成了一本兵法。
近日我龙族有庆典,我便想,可否将这兵法作为咱们海神教之礼,献给我父王?”
李长寿略做思索,言道:“你且将你整理的兵法背来。”
“此事不用问大……”敖乙指了指上面。
“不必,”李长寿笑道,“这次因你龙族退敌却不伤凡人,现在我也可全权处置一些小事。”
现在,总算不用话说一半,让对方自由想象了。
李长寿可以直接明示敖乙,他背后,确实有人,那人他们龙族此前还见过……
如今,已是奉法旨忽悠!
敖乙露出几分开心的微笑,将自己所写之兵法,背诵了一遍。
李长寿仔细听了一阵,发现敖乙也只是从中悟出了一些皮毛,也就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顺便给了敖乙少许指点。
经过之前一年的推演分析,李长寿已经断定,龙族斗不过西方教。
就看西方教能下多大决心,准备付出多少代价,来收服龙族为他们己用。
李长寿有后知的优势,对西方教的发展思路,也有直观的了解。
‘兰花’和‘弹弓’现在就是一门心思挖人去西方,壮大西方教的实力,再用实力去谋气运,从而让西方教大兴。
龙族这块肥肉,西方教必不肯放。
龙族战力若是能强些,也能在后续多折腾西方教,耗费西方教更多实力,对道门、天庭有利,也对李长寿自己有利……
顺便,龙族能坚持的更长一些,李长寿也有更多的时间去谋划龙族入天之事。
此事他更左右逢源,既完成圣人老爷给的任务,也在玉帝那边刷一笔功勋,为自己今后的纸道人上天,先积累点资本。
之前在地下密室的一年时间,李长寿都是在算计这些。
敖乙道:“那长寿兄,我就将这兵书,献给我父王了!”
“嗯,”李长寿轻轻颔首,笑道,“稍后我将一封贺信放在老位置,以海神之名义,为龙族贺礼,你记得派人取走。”
敖乙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只顾得一阵点头。
李长寿又叮嘱敖乙几句,万不可暴露海神的身份;
这事上面那位大佬很介意,毕竟人教清静无为,筹谋这点功德,让人笑话。
圣人面皮非小事。
敖乙连连称是,又将当年的誓言发了一遍。
而敖乙临走之前,李长寿又沉吟几声,将一件事交给敖乙亲自去办,敖乙毫无犹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离开梦境,敖乙坐在书案后发了会楞,随后便是一阵轻笑。
长寿兄,当真……
对龙族太过关照了!
人生得如此一知己,心满足矣!
敖乙心底暗道:
‘今后,我敖乙之宝物,便是长寿兄之宝物!
我敖乙之功德,便是长寿兄之功德!
我敖乙之道侣,便是!
呃,长寿兄之弟妹……’
再提笔,敖乙将自己所写兵法摊开,将李长寿指点的那几处标记出来,明日再重新整理一遍,就可真正的大功告成。
其实最让敖乙欣喜的是,因海神教之影响,龙族的风气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虽然此时的变化还不算太明显,但,真的已经在发生改变……
与此同时,小琼峰上。
李长寿睁开双眼,继续坐在竹排上钓鱼。
想到龙族后续之境,以及那西方教接下来出手方向的几个可能,心底暗道一句……
可惜。
……
半月之期匆匆而过,江林儿目中带着几分不舍,但还是按她此前所想的那般,对齐源说了自己要继续离开之事。
说完之后,江林儿就去了百凡殿中,禀告门内,她明日就要离开。
像她这般已修成天仙的门人,想外出闯荡,门内并不会阻拦;
与上次离山不同的是,如今江林儿的战力,被度仙门高层颇为看重,给了她三枚传信玉符,若门内有要紧之事,也会将她召回。
江林儿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还说若是遇到强敌,可以带些道友回山助阵。
俨然一副山寨王的做派。
江林儿临行前夜,酒乌和酒玖前来送行,又是一场欢宴闹腾。
但等酒玖落荒而逃,酒乌告辞而去时,又来了一位让李长寿都没想过的‘贵客’。
门内天仙巅峰境高手,忘情上人。
……
————
(ps:咱家长寿师兄的角色星耀值(书末页、详情页可见角色表)快到二等星了,劳烦各位读者老爷们多多点赞,看来不来及给师兄过一次生日)
湖边树下,李长寿看着草屋中的这一幕,也略微有些感慨。
草屋中,两人面对面而坐,一人身穿风霜打磨过的甲胄,一人身穿流转着少许流光的仙宝长袍。
烛火映面,面若桃花;
愁思不见,鬓前白发。
一缕三弦之声,在旁奏出哀怨凄婉之曲调,再有那两句话语:
江林儿道:“你不该来的。”
忘情上人道:“我还是来了。”
顿时让李长寿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在上辈……
嗯?
李长寿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身边开始弹三弦的灵娥,嘴角抽搐了下,低声道:“乱弹什么,送茶去。”
“哦,”灵娥做了个鬼脸,把三弦收了起来,低头快步去灶台旁摆弄茶具。
此时忘情上人与江林儿,正在屋内保持着沉默。
这还是李长寿这半个月来,第一次见这位师祖奶奶,会规规矩矩地跪坐;
平时她都是仗着战裙下摆宽且长,四开八叉地一坐就开始抖腿。
听忘情上人又道了句:“既已突破,为何还要离开?
洪荒凶险,机缘难求,不如在山中安稳修行。”
“我还有一些交命的道友,不想离开他们,”江林儿淡然道,“我这条命与这次突破,本就是捡来的,也不想继续在山中度过漫漫余生。”
忘情上人似乎有话到了嘴边,却只是缓缓吐了口气。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烛火灵灯的灯芯轻轻跳动着。
“你还在介意当年之事。”
江林儿道:“并未,现在只是觉得,我徒儿受了委屈,你竟不闻不问,也有些心凉。”
忘情上人道:“其时我在闭死关寻求道之圆满,出关时,已是在六百余年前。”
湖边柳树下,李长寿对自己师父传声问了句:“师父,这位忘情上人,跟师祖……”
“我也不知,”齐源老道摇摇头,传声回了句,“为师入门之后,倒是见过这位上人来咱们小琼峰,每次过来都带着那时也刚入门的酒玖师妹。
却是当真不知,师父与忘情上人还有这种不为人知……嗯!
怪不得,为师一直未能渡劫成仙,咱们小琼峰千年来,该有的各峰配额都不曾落下。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李长寿:……
也不知,是该说师父心大,还是该说他们的门风太复杂。
这也让李长寿明白,为何酒玖师叔会跟师父相识,李长寿入门之后酒玖师叔也会来小琼峰探望;
且在自己第一次出门,去北洲历练那次,酒玖师叔会对自己有格外的关照。
因,原来在这。
得知并非是因自己的气质与外貌,最初引来小师叔的关注,李长寿心底顿时……安稳了不少。
灵娥端着茶水去了屋内,奉茶之后又乖巧地退了回来……
就听江林儿道:“今后我不在山中时,你若还念着当年之情,就帮我照看下我小琼一脉,莫要再让那仙霖峰欺负了。”
“嗯,我应了此事。
此物,你用作防身吧。”
忘情上人点头答应了一声,在袖中取出了一只,李长寿似曾相识的宝囊。
啧,这不是前次,自己要与敖乙在百凡殿切磋时,酒乌师伯借给自己的灵宝吗?
这般灵宝都直接拿来相送,这两人必然交情匪浅。
给完灵宝,忘情上人便站起身来,对江林儿做了个道揖。
江林儿也对忘情上人做了个道揖,两人相看,却并无多言……
忘情上人转身出了门庭,向前缓缓走了几步;
他并未等来身后的呼喊,于是驾云而起,负手飞往了破天峰。
江林儿此时方才追出草屋,注视着那远去的背影,站在夜风中,许久不言。
于是,一缕萧声呜咽,如泣如……
李长寿瞪了眼身旁又开始起背景音乐的灵娥;
后者顿时停下抚萧,有些心虚地道了句:“有感而发,有感而发……”
“稍微欢快一些。”
灵娥想了想,在袖中掏出了两只花鼓,对师兄眨眨眼征求意见。
李长寿顿时一手扶额,道了句算了。
草屋门前,江林儿一扫衣袖,对着已经不见踪影的忘情上人低声骂了句:
“闷葫芦!”
随后她便转身回了草屋中,继续收拾明早要装点的行囊。
……
江林儿临走,怕齐源哭哭啼啼,直接用定身术将齐源老道定在了草屋中,却让李长寿和灵娥相送。
她接下来要先回三千世界中自己的落脚之地,与几位去过地府的熟人商量,再去找寻大徒弟皖江雨的魂魄落处。
江林儿道:
“你们师父,就多劳你们两个费心了……
行了,回去吧。
莫做伤感之态,本师祖这次也得了你们两个不少关照,本就很不好意思了。”
李长寿与灵娥相视而笑,齐齐做道揖。
灵娥道:“师祖路上保重。”
李长寿笑道:“师祖有事无事,就让人捎一封书信回来。”
“行,你们回……”
“且慢。”
忽听得,山门内传来一声呼喊。
守山的两位老大爷顿时打起精神,远处飞来的那道身影还未临近,就已拉开了护山大阵。
来的,正是丹鼎峰长老,万林筠!
李长寿自然不觉惊讶,此前就已发现了这位老爷子的动向;
灵娥靠在自己师兄身侧,也不缺安全感;
但江林儿此刻,额头已经凝出了冷汗。
她凝视着远处飞来的这道身影,不自觉便紧张了起来,浑身气机内敛,元神就如一根绷紧的弓弦,不自觉还咽了咽口水……
万长老飞到近前,对江林儿露出少许冷笑;
江林儿如坠寒窟,禁不住哆嗦了下,差点就……直接跑了。
还好,李长寿及时在旁做了个道揖,言道:“拜见长老。”
“嗯,”万林筠长皱了皱眉,并未向前。
李长寿对江林儿传声道:“我去给您再求些丹药,您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不用李长寿开口,万林筠直接拿了两只宝囊递给了李长寿,“给你师祖防身。”
李长寿笑道:“多谢长老关怀。”
万林筠长老又道:“明日再开炉炼制……那般丹药,你三个月后来我这一趟。”
“是,弟子三个月后便去拜见。”
万林筠长老对李长寿扯了个笑容,转身便回了山门。
这位老爷子刚走,江林儿呼了口气,不自觉已是浑身冷汗……
“这位万长老当真厉害啊。”
“师祖,”李长寿将那两只宝囊捧了过来,“善用这些丹药,还请不要给万长老平增因果。”
“这是……”
江林儿眨眨眼,将宝囊接过查看一番,如获至宝。
万长老炼制的毒丹!
当下,江林儿也不敢再多耽误,临走前注视了李长寿一阵,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幅高深莫测状。
取道东海,赶往东海之东,寻天涯海角。
洪荒天地在远古时,本是无边无际,后龙凤麒麟三族大战,天地崩碎,洪荒天地只余五大部洲;
而被打碎的碎片,就散布在洪荒天地周遭,演变为三千世界。
三为虚指,三千为无尽之意。
上古巫妖大战打到了中后期,一锅装不下的妖师鲲鹏,暗中挑拨两位祖巫——‘暴脾气’水之祖巫共工,与‘爆脾气’火之祖巫祝融。
爆暴相遇,撞倒不周山,天柱倾塌导致天河之水灌入人间,天地欲要再次归于混沌。
这就有了女娲补天,北俱芦洲玄龟遭灾,圣人砍玄龟四只大脚撑起了如今天地。
紧跟着,道祖与六位圣人出手,将洪荒天地以无上神通包裹,也将四只天柱保护了起来;
为了不绝五部洲与三千世界的联系,道祖在四只天柱附近,留下了进出五部洲之地的门户,这就是四处‘天涯海角’的来由。
渐渐的,这四处天涯海角因炼气士来来往往,奇景美景多不可数,也就各自成了修仙散修之圣地……
江林儿自度仙门而来,潜行匿迹行了一个日夜,抵达了东海之东的天涯海角。
眺望远处,一座连绵的大城,几处漂浮在空中的仙岛;
江林儿抵达此地时,方好是金乌西沉,海面之上金光闪耀,西面天垂火烧连云,东面已是遍布星辰……
一根巨大无比的云柱矗立在天地之间,上不知其多高,入目不知其多宽。
这一路,江林儿都在回味自己这次回山之旅。
两个徒儿遭了灾祸,但幸在老大魂魄投胎去了,自己接下来还有希望寻到她的踪迹,而老二虽化作了浊仙,寿元却也是有的。
最让江林儿捉摸不透的,就是归道境的徒孙,李长寿。
明明,她能看透这个弟子的修为,也能接受,这个弟子在丹道和阵法之上有过人的天赋。
但凭借江林儿这么多年,在外摸爬滚打练就的识人本领,江林儿总觉得,这个自己一眼就能看透的弟子,反而如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自己在山中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此人监察之下;
甚至不经意间,自己想做、要做之事,都已被此人安排好了。
更有……
江林儿仙识扫了眼自己这次的‘收获’。
忘情那个闷骚萝卜给的灵宝,拿着能提升不少战力;
门内给的一些嘉奖,可以忽略不计;
李长寿给的仙丹,价值斐然;
而万林筠长老因李长寿的关系,赐下的毒丹,比那件灵宝还要珍贵……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名徒孙?’
江林儿心底轻轻一叹,禁不住呻吟两声,略感头疼。
但她知道,这徒孙是自家老二的机缘;自己今后也不必多担心老二,早日寻到老大的转世身才是正理。
江林儿绕开了此地大城,赶往了天地大阵的出口,在一处仙岛,路过一处写着‘天涯海角’的石碑,就要化作虹光,朝远处星空飞射……
“道友,且慢!”
江林儿脚下一晃,立刻做出一副警惕之姿。
海面上有三道身影疾飞而来,左右两名龙首老者的气息锁定在了她身上,让江林儿面色一阵发白。
这般威压,竟是金仙!
两位龙首老者侧身让开,一位面容清秀的龙族少年迈步向前,正是敖乙。
敖乙打量了江林儿两眼,对江林儿面容倒是没什么感觉,待看到如自己教主哥哥所说,‘身着板甲、板内钉钉’,顿时眼前一亮,开口道:
“道友可是度仙门李长寿之师祖?”
江林儿一怔,满头雾水,但知自己在此时,逃命都不可能……
她沉声道:“不错,你们是何人?”
“两位长老收了威压,”敖乙笑着做了个道揖,“东海龙宫敖乙,拜见前辈。”
一旁有龙首老者掐指推算,很快就对敖乙点了点头。
江林儿皱眉道:“敢问尊驾……”
敖乙笑道:“前辈不必紧张,我只是受长寿兄所请,在此地给前辈一封书信。”
言说中,一位龙首老者抬手,将一只玉简推到江林儿手中。
敖乙又道:“还有少许礼物,请前辈笑纳。”
另一位龙首老者取出了一只如意状的储物法宝,用仙力送到了江林儿手中。
随后,敖乙做了个道揖,言道:“我事已了,这就与前辈告辞。
那如意之中有我的一面令牌,若前辈遨游三千世界时遇难处,持此令牌寻我龙族驻兵之地,可借调三千兵马。
前辈是长寿兄的师祖,便是我敖乙的……长辈,还请不要推辞,务必收下。”
言罢,敖乙做了个道揖,潇洒转身,与两位老龙驾云一同向西飞走。
江林儿立刻反应过来……
她左右看了两眼,身形迅速离开这座仙岛,隐入了天地之外的星空之中。
躲了一阵,江林儿总算确定自己并未被人盯上,这才将那如意炼化,朝里面看了眼,那宝光竟有些刺眼……
江林儿只觉道心轻颤,心底冒出两句人教粗话。
同时,她也看到了那面金光闪闪的令牌……
东海龙宫傲龙令!
“老二到底,收了个什么徒弟……”
江林儿竟有些背后发凉,手指哆嗦了几下,又拿了那玉简看了几眼,里面只有寥寥几句话语。
江她横看竖看,那字里行间写满了【保密】二字,心底一时百感交集。
……
与江林儿送别的敖乙,在云上含笑而归。
李长寿只是让他过来送那几句话,敖乙却是自作主张,加了点私货。
就如天庭最不缺的就是功德,他龙宫最不缺的,就是宝物。
孝敬教主哥哥师祖的那点东西……他二太子,几年的零花钱罢了。
敖乙正自高兴,心底却忽然有了些许感应,似乎是自己的神像正被呼唤。
“两位长老……”
当下,敖乙让长老扶着他继续前飞,心神挪移到了自己在一间小庙的神像之上。
而此时,李长寿的一缕神念传来,在他心底说了句。
“看庙口,那女子。”
敖乙怔了下,借神像【看】了过去。
庙外站着的那女子,第一眼看去,似乎就是个凡人;
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粗布长裙,身段也有些普通,不像常见女炼气士那般婀娜多姿、毫无赘肉。
但任她再如何掩藏……
她身周那一缕玄妙晦涩的道韵,还是深深地出卖了她高手的身份。
这,就是典型的不善伪装。
又或者,是更为高明的【你以为看破我伪装,实际却是浅层伪装】的伪装……
此前,李长寿送走小师祖后,便与师妹师父叮嘱几句,自顾自回了地下密室,继续炼制阵基,并钻研纸道人神通改进之法。
刚过一日,李长寿心生感应,感觉到了这处南海海神庙有事发生,将心神投到了这小庙中。
这几年,海神教正是多事之秋,李长寿既主动拿起了这份因果,也就不会对此多抱怨什么……
背后有人,不必心慌。
但让李长寿奇怪的是,自己这次的感应,说不出是好是坏;
没有凶兆,也没有吉兆;
似乎又是好坏参半,好事坏事齐登门……
李长寿神念降临这处小庙,立刻发现庙外那个不断徘徊的‘女子’,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道韵,断定此人绝非普通金仙。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西方教,而且对方敢直接现身,应当不会是西方教暗中的那些‘利刃’,应是西方教明面上、有名望的高手。
且,按李长寿推演,此时也该有西方教高手找上门,与他暗示龙族之事……
若是西方圣人弟子?
又会是何人?
稳妥起见,李长寿将敖乙的心神,呼唤了过来。
为了不让龙族有任何起疑的空间,李长寿此后无论是跟西方教何人见面,都会拉敖乙‘在场’。
“教主,这人是谁?”
敖乙用神念交流问询。
“我也不知,”李长寿道,“但八成不是东面来人。
此前**……有高人传授我一门神通,我做了个简单的化身出来。
今日我这化身就先用在此地,与她相见,探一探她深浅。
乙兄你且在一旁看着,若是我化身遭遇不测,你便及时通知龙族高手前来应对。”
敖乙顿时答应了一声:“教主小心。”
李长寿沉吟几声,没有回答,神念缓缓收走大半。
似乎是察觉到了庙内主神像上的神念在溜走,门外那女子立刻向前迈出几步,闯进了海神庙的庙门。
她迅速入内,略微有些着急,对着神像喊出了一句中气十足的‘粗狂女音’:
“道……海神还请留步!
贫……小妇人有事相求!”
李长寿:……
这位大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句话能透露出这么多情报!
不对,这应是‘否极必反’,故意如此漏洞百出,反而用来打消自己戒心……
那只能说,道友,未免有些太小他了。
这来路不明但道韵吓人的女子,要么是个极为不善伪装之人,要么就是心机深沉之辈!
按李长寿的原则,他素来优先考虑最坏的可能……
‘怕是个难缠的角色。’
李长寿心底打定主意,保持着一缕神念在神像上,让那具已经确定是今后海神形象的纸道人,从安水城附近驾云赶来。
那纸道人的形象,就是清瘦慈祥的老者,经常与东木公相见。
这小妇人快步到了主神像前,庙内的庙祝和几位香客,此刻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她……
周遭这些凡人的眼神,让她颇为难受。
‘求人当真是遭罪!’
她心底暗叹了声,皱眉看着海神像,像模像样的拱拱手,又一阵沉吟。
旁边的玉像倒是看着眼熟,但她来前打听了,这只是个护法罢了,要找自然是找这个正主!
犹豫了一阵,她总算开口,用一种充满了不确定的口吻,问了一声:
“这个,海神大人,可否现身一见呐?”
噗嗤几声,一旁上香的香客顿时笑出声来。
暗中观察的敖乙,此刻也是被这个‘疑似西方教’的大姐,晃了下龙腰。
若是换做当年刚去金鳌岛拜师时的敖乙,此时定然已经闹出点动静,跟这人正面对质,根本就不在怕的。
但如今的敖乙,已非当年那莽撞之人;
他学会了分析因果,学会了隐忍躲藏,暗中观察……
那名穿着蓝色长布衣的老庙祝向前,对这个女人拱拱手,笑道:
“这位小娘子,海神面前,不可如此失礼。
你若是想请海神显灵,最起码要上香跪拜,海神说不得真的会托梦于你。”
这女人眉头一皱,“那如何使得?”
庙祝也皱眉道:“那如何使不得?”
“罢了,罢了,不问了不问了,我跟你凡人一般见识什么?”
这女子有些扫兴的摆摆手,转身便朝着庙门而去,竟走出了龙行虎步之姿!
敖乙暗中眉头一挑,他突然察觉到,这女子忘记隐去的那一丝道韵……
好生熟悉。
正此时,已飞到了此地的纸道人,在空中看着下方的女子,传声道了句:
“道友,可是要寻贫道?”
李长寿看她要走,第一反应就是任由她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对方既已现身,必有所图谋,自己若是放任她离开,心底也不得安稳……
故,直接出声留人。
下方那女子抬头看去,本以为头顶这老者只是驾云路过,听闻此言,便定睛一看。
化身?
她看向左右,正要说话,上方的纸道人已是驾云落了下来。
几名香客顿时惊叹着向前围观,见了真神仙,却都有些手足无措。
李长寿在袖口取出一面木牌,对那庙祝展示了下,那庙祝精神一震。
这纸道人笑道:“请这些教众退避,将庙门关上,你便在庙门外等候。”
“小的遵命!”
庙祝低头应了声,依言而行,将几位香客连哄带赶,请出了这座小庙,并将木门带上。
李长寿挥手点出一道结界,这才转身,对这奇怪的‘女子’做了个道揖。
李长寿道:“让道友看笑话了,请殿中一叙。”
那‘女子’下意识背起手来,挺胸抬头,习惯性地拿起了‘腔调’;
但随之‘她’就发现,自己此时状态有些不妥,双手顿时有些无处安放。
李长寿心底却是不敢大意,暗自警醒,与这女子一前一后入了殿内,就在海神像下,故意当着敖乙的面,与之相谈。
……
‘女子’暗中掐指推算,根本推算不出眼前这化身的跟脚。
李长寿先开口,用慈祥的嗓音、略带缓慢的语调,缓声笑道:
“贫道便是此地海神,这是贫道的一具化身,道友直言要与贫道相见,不知所为何事?”
目光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戒备,又有少许‘我这不过是化身,也不怕你针对’的底气。
精致的伪装技巧。
就听这人道:“你这是化身,贫道这也是假的身形面容,彼此也算扯平了。
不如你将真身开来,我也恢复本容,如何?”
李长寿听闻此言,心底暗道一句‘高明’。
对方看似只是随口说几句,却是暗藏机锋,三两句话就点到了要害之处。
虽然,不排除对方是什么‘真性情’之人的可能。
但这种修为、这种道韵,在洪荒这种环境……
李长寿宁肯相信,三清老爷不合是因为斗大神起了争执,也不愿相信此人的话语,只有表层意思!
李长寿缓声道:“道友说笑了,若我真容便于示人,何必让神像都是如此模糊?”
“也对,是贫道欠考虑了。”
“道友不如变作个男子身形,”李长寿又道,“道友这口吻、语气,与女子相差太远,未免太别扭了些。”
“这个,哈哈哈,有吗?”
‘女子’尴尬笑着,站起身来,只是一个转身,身周仙光闪烁不听,直接变成了身材壮硕、面容威严的男人形象。
他国字中正脸,蓄着黑胡须,狭长双目蕴着清光;所谓‘天额饱满’,便是如他这般。
那股玄妙的道韵,此刻更明显了一些。
这人扶须而笑,言道:“罢了罢了,贫道就以真身现身,道友可认识贫道?”
言语中,还带着几分期待之感。
李长寿暗自皱眉……
真身?
睁着眼说瞎话,表情却如此自然,他李长寿甘拜下风,自愧不如矣!
李长寿笑道:“恕贫道孤陋寡闻,这个,确实不识道友真身。”
“呃,你当真不认识我?”这人皱眉道了句。
“贫道久居山中,不太在外走动,当真不识。”
“那不就更好办了!”
这人双掌一拍,仰头大笑,心情大为舒畅,盘腿坐在了蒲团上,语速都轻快了许多。
“哈哈哈!
不认识的好,不认识贫道就不算丢面皮!
贫道今日前来,其实是想找海神讨教讨教,是如何这般迅速,将一个小小的海神教,发展到如今这般规模。
实不相瞒,我教中有不少好友,也在五部洲各处立了不少神教,但都扶不起来,便是强行立下了,香客也是寥寥,香火功德远不如你这里旺盛。
我今天是替他们来问的,道友,可否给个诀窍?
贫道自不会白白讨教,若是道友答应了,我这自有宝物奉上!”
李长寿暗自皱眉。
开口就刺探南海教发展这般迅速的秘诀?
这事其实也简单,首先就是要有一群被财迷心窍、体壮如牛,用肌肉去说服凡人的巫人神使。
发展到一定阶段,再让远古龙族搀和一脚,并用两成半的功德,忽悠龙族全力支持神教发展,弄几条真龙到处不断显灵……
自然,李长寿不会说这些,他决定跟对方扯个皮。
“若说诀窍,其实便是拿真心,换真心,我以真心待教众,教众真心奉香火。”
怎料……
“拿真心,换真心?”
此人捏着胡须,一阵沉吟,随后便是面露感慨,言道:
“道友说的不错,是贫道多想了。
他们只是想用这般神教,作为收敛香火功德之便利,却忽略了去庇护信任自己的凡人。”
言说中,此人站起身来,对李长寿做了个道揖;
随后此人又在怀中取出了一只折扇,正色道:“区区小物,不成敬意,多谢指教。”
言罢,便转身踏步走出神庙,仰头大笑两声,驾云缓缓飞起。
李长寿心底泛起浓浓的狐疑,看着那只折扇上散发的少许灵光,却是不知是否该拿起来。
这与他所想,有些……不太对……
正此时;
敖乙用神念对主神像传声道:“教主这句真心换真心,当真让人钦佩。”
李长寿:……
与旁人扯皮之话,自家二教主却是信了。
又听敖乙笑叹了声:“面对我这位师叔,还能如此从容应对,我当真不知该如何称赞教主了。”
李长寿不由一怔,用神念传声问道:
“这人是截教仙?他到底是何人?”
“教主你真不认识?”敖乙纳闷地问了句。
“自然,我骗你作甚。”
敖乙笑道;“他这道韵、身形、面容,还有这脾性,我倒是认不错的。
他是我们截教的外门大弟子,教主老爷坐下八大弟子之一,也算是我们教内最常露面的一位大能,号……
公明道人。”
李长寿眼一瞪,这纸道人转身就朝外疾飞,随手将那纸扇摄到手中。
卧!
咳,不可粗言秽语。
这个扮成女人来庙里的家伙,竟是赵公明!
三霄娘娘的义兄,封神中的关键人物,能一人连败几位阐教十二金仙的真大能!
这灵宝可不能随便收;
这忽悠必须去补救!
李长寿的这具纸道人匆忙追出来,少顷已是过了百里,远远看到那赵公明的一个背影,立刻在云上传声呼喊:
“道友,还请留……等一等!”
前方那赵公明正要转身,李长寿这边,忽而又起变故。
一道流光突然从远处飞射而来,化作一名身穿破布褴褛、手住拐杖的驼背道人,拦住了纸道人的去路。
这驼背道人的浑身气息十分祥和,面带微笑,面容十分普通,却给人一种亲近之感。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怎得高手接连向外冒?
李长寿立刻停下身形,目有戒备;远处天边,那赵公明也转过身来。
突然现身的驼背道人,视线余光也扫了眼赵公明,似乎浑然不在意,只是对这具纸道人笑着道:
“贫道灵山圣人座下三弟子,在此地等候海神久矣。
若贫道推算不错,海神与我西方有……”
“且慢!”
李长寿一声大喝,将这驼背道人也是喝的一愣。
正此时,那赵公明也已是驾云朝着这边赶了过来,而李长寿心念急转;
他推断会出现的西方教高手,真的出现了!
此刻……
一是有些怕‘你与我西方有缘’的洪荒真言;
二是不愿陷入西方教与截教的旋涡……
李长寿当机立断,这具纸道人大喝一声,立刻截断比剑因果!
“贫道乃道门炼气士,玄门真妙宗!如何与你西方有缘?道友休要胡说!”
言罢,这纸道人身周各处突然浮现出一缕缕火光,当着这驼背道人与赵公明的面,瞬间炸裂!
“我以化身鉴道玄,与你西方无瓜葛!”
准备多年的自爆禁制,竟还真派上用场。
“这……这?”
那破衣褴褛的驼背老道站在云上,身为圣人门下弟子,如今洪荒时代的高手,一时间竟有些……
猝不及防、满头雾水。
爆了?
不仅爆了,还!
还在瞬息之间,不给他半句开口的机会,就将浑身上下完全燃尽!
这是什么路数?
自己几万年没出来走动,道门炼气士的路子就已经这么野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句西方教惯用开场白:
‘道友,你与我西方有缘,咱们自可结个缘法。’
这不正常吗?这有问题吗?
为何会这般?
怎么就直接自爆了化身?
莫非他们西方在暗中挑拨三教之事已经暴露了?若已暴露了,那必然早已出问题,怎么会……
“呵。”
驼背道人还在自我怀疑,突听背后传来一声冷笑。
他这才发觉,自身已是被一股道韵缠绕,天上地下、十方八面,乾坤被这般道韵所封锁。
这驼背道人平日里也是颇为睿智,自持修为,此前并未将截教仙赵某某放在眼中,故直接现身阻拦海神的化身,谈点小事。
可变故突生!
海神自爆了,灰都飘没了,赵公明似乎因此……怒了。
这就宛若一场针对他的算计!
此时,驼背道人心底警兆震颤,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小看了截教外门弟子……
驼背道人转过身,便见赵公明已是在十数里之外。
此时赵公明浑身上下环绕着二十四只浅蓝色宝珠,手中握紧一把金色木鞭,那本就有些魁梧的身形,散发着一股惊人的气息!
那二十四颗宝珠,直接定住了驼背道人周遭的乾坤,赵公明要动手的意思,已是十分明显!
驼背道人心底更是狐疑,手中多了一只白色莲花,身形却在缓缓后退,暗中寻求破解乾坤封禁之法。
驼背道人疑声问道:“道友,何故如此?”
“何故如此?”
那赵公明面色无比阴沉,茂密的胡子不断轻颤。
赵公明冷声道:
“道友当着贫道的面,如此逼我道门中人,可将我赵公明放在眼底?
呵,我赵公明的面皮微薄,你不给我赵公明面皮也就罢了。
但你如此相逼,便是落我道门面皮!
落我道门面皮,便是落我截教、落我老师,落我两位师伯的面皮!
你说何故如此!
你个不当人子!”
驼背道人眉头一皱,这道门怎么都疯魔了不成?
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道友,你……”
赵公明喝道:
“闲话少说!看打!”
赵公明又大喝一声,手中金色木鞭光芒大作,二十四颗定海神珠直接隐于身周,身形化作一束虹光,转眼掠过乾坤、冲破壁障,出现在了驼背道人面前!
驼背道人心底大惊!
他只知赵公明平日里整天逛荡,是截教外门大弟子,却不知赵公明竟有这种神通法宝,神通竟如此厉害!
当下,驼背道人身周宝光闪烁!
一朵莲花在他脚下绽放,层层花瓣将这驼背道人身形包裹了起来。
但下一瞬,金光闪烁,金鞭悍然砸落,那莲花几乎被金鞭直接扯破!
还好此地乾坤,已被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定住,否则,不知道会有多少生灵会被波及……
在这山野上空,赵公明挥着金鞭猛捣莲花,口中骂骂咧咧,喊着截教粗话;
不多时,赵公明就将莲花扯碎,一把拽住那驼背道人,劈头盖脸一阵猛打。
怎一个威猛了得!
……
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
当赵公明暴打那驼背老道时……
小琼峰,地下密室中,李长寿扶着快要裂开的额头,发出几声痛哼。
刚才纸道人爆的太迅速,他自己都没来得及完全撤回心神。
就如上辈子小时过年玩的鞭炮,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在手里就炸了;纸道人自爆,撕扯的是心神……
不过,李长寿此前早有针对这种情况的考虑。
此时只是疼痛而已,元神并未遭受损伤。
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李长寿坐在圈椅中,用另一具纸道人,远远观察着两位大佬在空中大战。
也说不上大战,实际上是一边痛打,一边被打……
李长寿完全开心不起来,这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自己机智的逃过一劫罢了。
心底不断反思,反思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心态出现的微妙变化。
一个月的时间内,他竟犯了两个大错。
此前,小师祖回山时,李长寿自觉准备充足,竟忽略了最基本的师祖性别问题;
这个好在没出什么大乱,李长寿也后续也做了总结。
但今天,赵公明要走的时候,他明明已经推算出,自己已经被西方教高手盯上,却还是直接大摇大摆追了出去!
如果不是有一点点后手在,那他说不定已经被西方教给度了!
李长寿浑身惊起一身冷汗,闭目长叹、苦笑不已。
自己这几日竟会如此大意,失了安身立命最重要的稳妥二字!
自省,必须自省;
这驼背老道突然出现,就如当头棒喝。
李长寿自查,自从**师成为自身靠山之后,自己的忧虑少了许多,相对而言,思虑也就少了很多。
待此事了结之后,自己就把《稳字经》继续完善,并……
男人,也要对自己狠一点!
默背三千遍!
迅速调整好心态,李长寿心神渐渐归于宁静,思索着后续该如何处置才可自保无恙。
他反思自身心态的短短片刻,赵公明已是将那驼背老道……打到吐血;
赵公明并未下杀手,只是抓着木鞭一阵猛抽;
那老道护体仙光飘摇不定,护身灵宝都已经损了两件。
等这驼背老道没了招架之力,赵公明将周遭乾坤的二十四颗定海神珠招来,把驼背老道直接定住。
这二十四颗定海神珠非同小可,乃通天教主赐下的先天灵宝,为开天辟地时破碎的混沌珠部分所化,覆四海之力,可自成乾坤。
此时二十四颗定海神珠镇压这驼背老道,让已是无比狼狈的老道,完全动弹不得。
瞧这驼背老道,鼻青脸肿、额头被打的出血,浑身上下满是伤痕,破衣褴褛更是破洞百出,满是血污……
李长寿暗中各种皱眉,先是想清楚此事对自己的影响,又立刻思索,如何将这锅完美甩开……
这个驼背老道,也不是他惹得起的。
与此同时,李长寿心底也有了少许猜测。
莫非赵公明真的……
是个憨批?
自己此前与赵公明对话时,真想多了?
不,李长寿依然觉得,这位截教大弟子,绝非没有城府之人!
这点,从赵公明出手前,将因果引到道门三圣面皮上,就可见一斑。
当然也可能,赵公明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若真如此,这位大佬的集体荣誉感、道门认可感,简直太强了些。
嗯?
‘封神大劫中,似乎赵公明一直念着【三教都是一家的,大家都是师兄弟】,没对被自己击败的阐教十二金仙下狠手。
但这位赵大爷的下场,却十分凄惨;
最后是被阐教一方,那个神神秘秘的陆压道人怂恿姜子牙,用钉头七箭书咒死,上了封神榜……’
这一瞬,李长寿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有琴玄雅!
这世上有种人,是李长寿预料不准对方行为的,那就是凡事都往好处想之人……
而赵公明很可能,就是这一类‘超纲’的存在。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对这般洪荒一流的高手,李长寿自然怀揣着敬畏之心,并不会去图谋算计什么。
且自己是人教弟子,也不必非要与赵公明结下善缘。
稍后,自己稍微补救一番,给对方一本海神教的教义作为参照,以‘顺应天道’、‘庇护凡人’为理由,重新解释海神教为何能发展这么快,便可断了这份因果。
但让李长寿意想不到的是……
赵公明接下来的举动,不仅出乎李长寿意料,让李长寿完全无法理解,更是把李长寿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位截教外门弟子,打了人还不肯罢休,又将驼背老道用定海神珠镇压,不断喝骂推搡,朝海神庙而来。
李长寿:……
这赵大爷,也有、有毒吗难道?
这因果,他一个小小的海神能沾吗?!
驼背老道可是圣人弟子!
您出手打一顿,对方自然只能吃哑巴亏,说一句神通不如;
但西方教若是事后算账,将这火气撒到他海神身上,那他一个小小的人教偏远道承小弟子,该如何应对?
就算自己可以请**师出马,又该如何跟**师交代此事?
李长寿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思索对策;
同时,另一具纸道人也施展土遁,匆忙赶向那处海神小庙;
只见……
赵公明飘回小庙上空,从空中落下,将那驼背老道扔到了海神庙院中,还煞有其事地道一句:
“去,给海神赔礼。”
李长寿双腿一软,本体差点就缩到密室的书桌底下去。
那驼背老道此刻被定海神珠镇压,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目光之中满是悲愤。
这还讲不讲理了?
这道门三教,还讲不讲理了!
他们西方教平日里已经够不讲道理了,但跟眼前这个截教大弟子还有这个海神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驼背老道干脆闭目不言,气的元神轻颤。
赵公明冷笑道:“怎么,还敢装死?你逼死了海神的一道化身,侮辱我道门,岂能如此善罢甘休!”
正此时,赵公明听闻一缕传声入耳……
“前辈,前辈,莫要再说下去了,此事已快无法收场了!”
“哦?”
赵公明目光看向了地下某处,看的正是纸道人藏身之地,淡然道:
“莫怕,咱们占理!”
李长寿禁不住一手扶额,却立刻振作精神,根据赵公明性格对症下药,心底已有了一套方案,两套备用方案。
要解决此事,必须先说服赵公明,再让赵公明搞定这个驼背老道。
至于他自己,绝对不能现身!
李长寿不敢多等,立刻用化身传声:
“前辈,虽说咱们占理,但您也知道,这人背后的两位老爷,可不……
前辈您在截教威望太高,截教又多您这般义薄云天、肝胆相照的前辈高人,您若是被西方针对,截教岂能善罢甘休?
此事若是闹大,说不得会引发西方与截教之争!
到那时,肯定会有死伤,您如何忍心见自家道友受损?
前辈,您可不是晚辈这般无足轻重之人,您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洪荒大运的走势。”
赵公明闻言顿时眉头紧皱,捏着胡须倒吸一口凉气,直接对李长寿纸道人传声:
“这话听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但这人逼你毁了化身……”
“晚辈乃人教炼气士,与前辈您算是一家,辈分比前辈低了不少。”
李长寿传声叹道,“晚辈之所以不愿真面目示人,是因我们人教奉行清静无为,我出来收敛香火功德,会让我家**师不喜。
我家**师虽不问世事,但对道门三教一家亲之事,看的颇重,近年来苦于阐、截两家摩擦不断,心底颇为忧患。
所以,这西方教之人找我,我会立刻毁掉化身,不愿与他们有半点牵扯。”
赵公明面露恍然,随后便是低头沉思,沉吟道:“要不,干脆灭了此道,一了百了。”
“这如何瞒得过圣人老爷?”
“那该如何是好?”
李长寿道:“晚辈斗胆,有几个小对策献上,前辈您若信得过我,您就斟酌着用。”
“嗨,你这不就见外了!”
赵公明摆摆手,对李长寿的纸道人传声道:“道门一家亲,我不信你,还能信这家伙不成?
有何对策,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