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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吒有几种写法?
我师兄实在太稳健了全文阅读作者:言归正传加入书架
    师兄又在忙什么?

    要么是在湖边草屋、要么是在丹房,总是不出来走动,最近又是许久不见,怪让人念想的。

    不是说,西方教已经不能蹦跶了……

    昨日还听龙吉说起呢,现如今这天地间,已经没了天庭无法做成之事,师兄弹指一挥就可改变无数生灵的命途。

    是个名副其实的天庭权神了!

    小琼峰,棋牌室中。

    灵娥对着窗外有些出神,心底划过这些杂乱的念头,耳旁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这非流水声,而是玉石做就的玉牌在被几只纤手搓动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龙吉近来闲来无事,心情也有些烦躁,为防被劫运影响,已在小琼峰小住,成为了棋牌室正式常驻会员。

    熊伶俐虽在天庭挂职,但她是小琼峰守卫将领,通明殿也不敢真的给调令,平日里还是在小琼峰玩耍。

    而会员等级最低的某大姐……

    她现出灵体,穿火红长裙,裙边开叉到了大腿根,将自己姣好的身形毫无顾忌地展露出来,丝毫没有半点忌惮。

    反正都是虚幻灵力凝成的,看就看喽,她本体就在旁边摆着,曲线流畅、上窄下宽,随便一响就能震死金仙,稍微一撞就可重伤大罗。

    自然就是先天至宝混沌钟。

    而此刻与她们三个一同打牌的,却是一袭冰蓝色长裙的天庭女战神,有琴玄雅。

    上次被李长寿强行拉来小琼峰,有琴玄雅也不再多坚持。

    只要熊伶俐去旧水神府喊她一声,她若不用外出打怪,都会来此地与她们玩耍。

    啪!

    钟灵皱眉将一枚玉牌摁在桌面上,皱眉招呼一声

    “娥快来帮姐看个牌!这咋赢啊这?

    别眼巴巴望你师兄了,他最近几十年是最忙时候,必然是已经开始主持封神大劫。”

    “大劫具体是怎么主持?”

    灵娥轻声问着,身形轻盈地跳了过来,轻声道

    “莫不是搭建个擂台,然后让人过来比划较量,谁输了来天庭当差?”

    钟灵顿时啧啧轻笑,“哪有这般平和。”

    熊伶俐却道“有琴应该看到过,就在中天门外面,有个怪人每天在那搭台子,说不定就是擂台嘞。”

    有琴玄雅立刻颔首,满是严肃地注视着自己的牌面。

    不好赢呢感觉。

    钟灵淡定地道“跟你们这些小鱼说了你们也不懂,这事复杂的很,说是道门生死存亡的关头都不为过。

    圣人执棋,各自博弈,像你师兄这般,能从棋局中跳出来,还能插进去半只手的生灵,已是世所罕见。

    我愿称他为猛士。

    当然,这主要是因他背后有最强圣人的支持,这才是一切的基础嘛。

    开局开局!”

    灵娥此时已帮钟灵将牌面理顺,坐在一旁静静思索;

    两位仙子、一名半巫、一只法宝的灵性,开始了又一场血雨腥风。

    有琴玄雅问“这般大劫,长寿师兄可有危险?”

    “这就要问他到底是想干什么了。”

    钟灵啧啧轻笑“这家伙有意思的很,嘴上说着稳妥起见,行事也是十分周全,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做出一些冲动之事。

    他这种人虽然少见,但咱也是见过的,只不过前人都不如他走的高、走的快罢了。”

    “长寿师兄想做什么……”

    有琴玄雅轻吟几声,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灵娥,“灵娥师妹最明白才对。”

    “嗯——”

    灵娥托着下巴想了一阵,小声嘀咕“稳妥的离开?避开一切因果?反正我从小就是被师兄这般教大的。”

    有琴玄雅顿时若有所思状。

    “去问问不就好了,”钟灵笑道,“你们这些生灵,拐外抹角、说话还要互相试探,彼此都这么亲近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前辈,那可不一样!三筒。”

    熊伶俐一本正经地道了句“我们寨子里有句组训,叫做——人心隔着肉和皮,别把恶人当兄弟,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

    若是每个人都坦率、直白,也感觉很奇怪呢。”

    “呵,”钟灵顿时笑眯了眼,“本钟还被个巫教育了。”

    “嘿嘿嘿。”

    熊伶俐不好意思地笑着,两只马尾辫轻轻晃着,用变身术缩小后的小巧身躯,让她似是人畜无害。

    龙吉笑道“我也有些好奇师父在作甚,师父此前曾说,天庭不宜直接插手封神大劫之事,也说过要借封神大劫的机会,将天庭的一些隐患拔除掉。

    想必,都不是什么容易之事。

    师父当真为了天庭操劳太多了。”

    灵娥道“师兄应当能应付的来,就算应付不来,我们也帮不上他什么。”

    有琴玄雅却道“这也不对,哪怕是拼上性命能帮长寿师兄缓解少许压力,那也是我辈该做之事。”

    “哎呀,行了,都专心点,能不能尊重你们面前的牌!”

    钟灵嘟囔一声“打牌的时候还在分心,师兄这、长寿师兄那,咦,你们生灵真的肉麻。

    本钟今天非把你们的灵石都赢过来不可!”

    几位仙子轻笑了声,灵娥也对有琴玄雅投去少许歉意的目光,后者微微摇头,低头继续琢磨后续碰牌的策略。

    午后阳光透过天庭层层云雾,穿过小琼峰重重阵法,很神奇地没什么损耗,照得棋牌室周遭树影婆娑。

    其内欢声笑语,倒是显得不远处的灵兽圈有些安静。

    此刻,李长寿静静躺在丹房前的躺椅上,手中的蒲扇不摇了,端着的茶壶放下了,双目轻轻闭着、呼吸十分平缓,仙识笼罩在太白宫周遭。

    这是他大半心神挪离本体时的状态,本体依然保持着充足的警惕性。

    他正要做一件大事!

    陈塘关,那占地广阔、易守难攻的李府大宅后院,特约纸道人·高级家丁王长安,身形笔挺地站立着。

    他身上的绸面短衫反射着少许亮光,脖子上带着的金色链条,显露着他在这个府邸家丁群体中截然不同的身份。

    做天庭普通权臣、凡俗大臣也好,做一个宅院中的家丁也罢,都是跟人打交道、都是替人打工,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大概,这也算李长寿的一点通用小技能。

    抬手、手背指关节对准灵木木门的花纹,颇有节奏地敲了两下,而后推开虚掩的房门,先抬左脚迈入,对里面的……

    呃,李靖这家伙,没事拜他作甚?

    此时,李靖正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低头祈祷,似乎已经入定。

    李靖面前的香案后,太白金星盘腿而坐的身影跃然于画上,自是那白眉白发老神仙模样。

    李长寿淡定地无视了这画作,调整声线,用清朗、略带激动、满是磁性的嗓音道

    “老爷,夫人生了,大小平安。”

    李靖一直在紧绷地背部顿时放松了下来,轻轻呼了口气,但又想到了自己如今的江湖地位,又立刻恢复从容模样。

    这位总兵大人从蒲团上站起身来,用尽量淡定,却有些紧绷的嗓音道

    “生的是男吒还是女吒啊?”

    李长寿……

    “男、男吒。”

    李靖背着手点点头,言道“嗯,男吒女吒其实都可,老爷我都喜欢。”

    李长寿笑道“老爷,您能去产屋了,快去看望夫人吧。”

    “可,”李靖点点头,迈步出了这处专门供奉太白金星的小屋,脚下看似缓缓踏步,但一步迈出,身形便向前挪十数丈。

    超越修为境界的神通都用了出来。

    李靖略微松了口气。

    初为人父,应该没出什么纰漏吧。

    威严,总兵为一方父母官,须得威严,家中添丁也只是自己私事,不能大操大办。

    嗯,淡定。

    自己现在名义上可是太白星君的义子,一蹦三丈高,那不像话。

    李长寿轻笑了声,关上小屋的木门,小跑着追了上去。

    话说,这截教怎么了?

    莫非是真觉得他们自己稳了,为何各处都不积极?

    李靖气运已显,此前也因‘认父亲’引起了波澜,按理说早就被阐截两教甚至西方教关注了才对。

    为何此时,只有阐教两位十二金仙的气息在千里之外徘徊,丝毫不见截教的影子?

    他本还想着,让金吒和木吒拜入截教试试,免得再被各自原版师父忽悠去未来的佛门做什么护法。

    可此时,根本没有截教仙人的影子。

    都用飘柔吗?这么自信?

    李长寿心底一叹,决定稍后还是通过云提醒下截教;现如今正是大劫的机遇爆发期,不主动站出来截取生机,当真辜负了截教的教义。

    前方,李靖突然回过神来,嘀咕一句

    “男吒?”

    李长寿差点笑出声,假装自己没发现,低头小跑前进,被李靖拦在了回廊拐角。

    “老爷,您咋还没去?”

    李靖抬手勾肩搭背“啊,突然想到,王长安你是读过书、造过学之人,你来帮老爷我品品,这个吒字如何?”

    李长寿忙道“这吒字妙的很,朗朗上口、脍炙人心,就是不知有什么典故。”

    “哈哈哈,”李靖大笑几声,还没蓄胡须的他,此刻还是青年模样。

    李靖道“这个吒字大有来头,也是老爷我想了很久才起的名。

    吒,为盘古神陨落前,为扫清天地间妖邪,所绽出的第一个音节。

    吒字,意味扫平妖魔、维护正道沧桑之意,陈塘关屡遭妖魔侵袭,此时依旧有不少百姓生活难安。

    本将是想,本将的子嗣,也以守护一方、造福百姓为己任。”

    “老爷之胸怀,让人钦佩,”李长寿低声道,“老爷您放心,吒字您尽管用,明日这陈塘关都会知此名之含义。”

    “哈哈哈,你这家伙。”

    李靖用力拍了拍李长寿纸道人肩头,身形飘然而去。

    李长寿心底一阵轻笑。

    这李靖倒是真有个缺点,就是有些好面儿。

    接下来就是观察李靖的育儿过程了,有金吒和木吒两个积累经验的机会,对灵珠子转世总不至于太过糟糕。

    且等。

    金吒、木吒?

    李靖该不会想生一个五行序列吧?

    这么一琢磨,灵珠子转世成的哪吒,还真是属火行。

    摇头笑了声,李长寿纸道人继续小跑着跟上去,想着稍后如何去城中宣扬‘吒’的含义,仙识一刻不停,盯着李靖的情形。

    李府观察日记,正式……

    ‘长庚师叔,弟子可进来吗?’

    心底突然传来了遥远的呼唤,李长寿立刻一心多用,半数心神挪去了朝歌城,纸道人在书桌后睁开双眼,检查了下这【官】字纸道人的状况。

    刚才呼唤他的是闻仲,想必是有什么急事,或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此刻,闻仲正跟在子受身侧,在西南方向征战‘蛮夷’才对。

    虽然这些蛮夷,有些制度演化自上古,比商国还要先进些。

    “来吧。”

    李长寿缓声道了句,书房展开了一层似有若无的结界。

    一缕青烟自地面亮起,转眼化作闻仲身形,对李长寿长长做了个道揖。

    此时的闻仲,为了符合凡人状态,已将自己头发用法力染成花白。

    这些年俗世历练,让闻仲变得沉稳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眉目间虽还有一些锐气,但更多的已是藏起的锋锐。

    “闻仲拜见长庚师叔。”

    “嗯,不必拘礼,”李长寿摆摆手,示意闻仲入座。

    闻仲却道“师叔,弟子来的匆忙,还要立刻赶回军中,这就长话短说。”

    李长寿侧耳倾听,闻仲说明原委,问询解决之道。

    此事说来其实也简单。

    远征大军打了胜仗,连破十数城,俘虏了大批战俘、得来了金银财宝,那方国宣布归降效忠。

    商国八百诸侯,半数都是这般打下来的。

    另外半数是主动依附。

    “问题就出在了战俘身上,”闻仲沉声道,“按军制,战俘算作带军将领的战功,且在战功之中比重相当大。

    故,商军已是默认这般情形,只要攻破一城,就将部分城中平民强行划为战俘,以此增加战功。

    但这次不知怎么,子受严令军中不可掠夺平民为战俘。

    众将不服,相约抗命,子受直接持剑杀了二人,威慑住了。

    此时,军中众将表面隐忍,要在回朝歌城后,在大王面前哭诉一番……”

    李长寿笑道“这位王子,也是雷厉风行。”

    “师叔,此事如何处置才稳妥?”

    闻仲叹道“朝歌城中,本就有诸多势力对子受不满,欲要使大王重新立嗣子,子受此次确实鲁莽了,必会被抓住把柄。”

    李长寿微微皱眉,缓声道“此事确实有些麻烦,所有人都在盯着子受的一举一动,这次他的动作着实太大了些。

    不过,此事也有好的一面。

    他能看到商国的问题之所在,想要做出改变,就总比他那坐享其成、又自觉无力,便不去努力做些什么的父亲要强。”

    闻仲含笑点头。

    李长寿沉吟一二,道“此事需一个字——稳。”

    “敢问师叔,如何才算稳?”

    “你可从旁建议,让子受先禀朝歌城,直接以不尊军令定那几人罪过。

    回朝歌城后,也不要多做什么,不必多分辩,就在自己宫中闭门不出,可以称病,也可说自己正在学习兵法,借口随意。”

    李长寿笑道“若是子受王子不嫌弃,可暗中来我这谈谈。”

    闻仲精神一震,连忙做道揖,呼喊“多谢师叔!”

    “只是,闻仲啊。”

    李长寿话锋偏转,笑意收敛,温声道“你始终是截教弟子,而非普通的大商臣子。

    莫要陷入红尘,免得为自身招来不测之数。”

    闻仲不由怔了下。

    ——————————

    【ps这几天忙昏头,出bug了。

    六百五十五章快推节奏时,用了帝辛(子受)年纪做抓钩,先是迅速推了十多年,将剧情推到了有矛盾冲突爆发的地方,子受十多岁出金吒,但后面修改情节时,又觉得火候不够,一笔推了七八年,导致跟上章出现了剧情bug,殷夫人怀金吒怀了七八年,今天回头检查剧情时发现了这个细节,这个对剧情没有任何影响,给大家解释下。

    典型笔误,脑子犯抽,现已修改,跪地认错。

    殷夫人平安、殷夫人平安。】

    。
第658章 夜会子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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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荒中的马匹坐骑也是颇为健壮,陈塘关李府开百日宴时,闻仲与子受已经暗中回返朝歌城。

    李长寿只能匆匆地,代表李家上上下下的家仆佣人致辞,对公子金吒的降生表达热烈欢迎,又安排好陈塘关吹拉弹唱第一乐器天团,就装作不胜酒力,早早退场。

    是夜。

    大半个朝歌城安睡了过去,只有一些服务性质的街巷依旧喧闹。

    大史府内,巡逻的侍卫按时按点地走过前院后院,偶尔几声笑语,也是在小声嘀咕着,这位大史大人竟不近女色、家眷全无。

    李长寿的纸道人坐在自己书房中,穿着暗红长袍,灰白长发梳的一丝不苟,颇有些治学严谨之风范。

    窗边是命人提前摆下的酒水宴席,菜肴虽简单,但胜在量大。

    毕竟今日要请的客人,饭量在朝歌城都颇为有名。

    子时三更。

    两道披着斗篷的黑影自后院翻墙而来,那斗篷带着极其微弱的法力,能够在凡人面前隐藏他们的身形。

    李长寿露出少许微笑。

    这闻仲也算摸到了门道,虽然在极力隐藏自身是‘奇人异士’的事实,却也学会便宜行事。

    还是要继续成长才行。

    不多时,咚咚咚敲门声响,李长寿站起身来,书房门自行打开,那两道黑影窜入屋内。

    最先一人自是闻仲,入内后摘下斗篷宽帽,对李长寿拱手行礼,口称:

    “拜见大史。”

    李长寿含笑道:“少师多礼,不必拘谨。”

    言罢,目光落在闻仲身后那颇为魁梧的身形上,眼底带着少许笑意。

    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是!

    这千古骂名背负者,无道暴君典型代表,商王朝的送葬者,子受·帝辛·纣!

    他身高八尺、手长臂长,此刻慢慢抬头、摘下斗篷帽,露出一张年轻又棱角分明的面庞,那双有些狭长的眸中,散发着一种难以掩住的自信。

    李长寿开启了空明道心,避免自己接触纣王时,受劫运影响。

    随之,便对子受拱手行礼。

    顺带一提,按商国的规矩,非奴隶身份,除非是祭祀或认罪,平日里无需跪拜。

    “见过子受王子。”

    “大史大人客气。”

    子受拱手抱拳,略微低头,正色道:“子受尚非君,大史为六卿重臣,不必对受行礼。”

    李长寿笑道:“王子言重了,请上座。”

    “受为客,大史上座。”

    一旁闻仲也道:“大史,您上座就是,不然我这都不敢入座。”

    李长寿并未多坚持,便坐在了主位上,闻仲与子受一左一右,在小圆桌周遭呈掎角之势。

    随后……

    气氛有点尴尬。

    子受双手扶着膝盖,挺直胸膛端坐,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闻仲斟酌了下言语,笑道:“真说起来,子受的嗣子之位,还是多亏大史当年于殿前直言。”

    李长寿看向子受,笑道:“王子对此事如何看?”

    “嗯……”

    子受目中露出几分思索,却是知晓李长寿在考他,不得不慎重以对。

    这些年,少师已是将这位大史吹上天了,甚至说成了是神仙中人,多少有些夸张。

    子受很快就道:“当年之事,受对大史颇为感激,但此感激只对大史能遵礼法直言进谏。”

    “哈哈哈咳。”

    李长寿大笑几声,“在其位谋其事,公事公办罢了。”

    闻仲笑道:“子受,其实我与大史也有些许私交。”

    “哦?受为何此前未听少师说起过?”

    “此事不宜声张,不然容易招人闲话。”

    李长寿正色道:“不提这些了,王子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子受拱手道:“是为求策而来。”

    “哦?”

    李长寿笑呵呵地去摸酒壶,闻仲手疾眼快,抢先将酒壶端起来,先给李长寿斟酒。

    “王子为求何策而来?”

    “此前军中杀胜将,众将欲回朝歌城告状。”

    子受自嘲的一笑,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父王命受领军,受早已说下规矩,命他们不得掳掠平民为俘。

    还是有将领阳奉阴违,将战死敌军的军服扒下来,套在那些平民青壮之身,以此蒙混过关。

    受杀一儆百,故拔剑杀将。

    然,此事若回朝歌城闹大,受怕是颇为被动,军中将领、武将世家怕是要对受群起而攻之。”

    李长寿思索一二,问道:“不得掳掠平民为俘的规矩,是少师拟的?”

    闻仲叹道:“不错,确实是弟子、咳,是我拟的。”

    弟子?

    一旁子受面露思索。

    又听闻仲继续道:“奴隶过众,已是商之顽疾,大厦之下,地基已是浮动。

    虽说,现如今商国征战已少,通过掠夺而得来的奴隶远不如这些年积累下的奴隶,但这却是如今可以下手的第一步。

    只有先否了掠夺战俘为奴的作风,或许才能将那些原本祖上被俘来的奴隶,恢复正常平民的身份。

    如此,商国青壮可多,兵马可强,各行各事可用之人才源源不断,国力跃升,指日可待!”

    “然后呢?”

    李长寿含笑问着。

    闻仲沉吟几声,又道:“您是问?”

    “不谈其他,只谈商国本身。”

    “然后,商国自可延绵国运,久远长存……”

    李长寿看向子受,笑道:“王子也是这般想的?”

    子受目中满是光亮,定声道:“少师之言,子受之志!”

    李长寿缓缓叹了口气:“咱们举杯同饮,边饮边谈。”

    三人举杯同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李长寿却先闭上双眼,双手揣在袖中,似是睡着了一般。

    他在思考,自己今夜要不要点拨‘纣王’……

    李长寿心底虽然明白,就算出手点拨子受,天道收束之力非子受可抵挡;但当某种可能性摆在面前时,李长寿依然想去尝试一番。

    重点是,退一万步,此事对自己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

    且换个角度考虑,自己能影响到‘帝辛’的机会本就不多,而今‘帝辛’尚是‘王子子受’,可塑性还在。

    “你们错了。”

    “错了?”闻仲有些不解。

    子受忙道:“莫非,我商国还有其他中兴之法?”

    李长寿叹道:“少师之言有理,行为却太过鲁莽,王子自当学过商之历史,可知商国力为何逐步亏空?”

    子受道:

    “子受每日都在想这般问题,原因存四。

    其一便是在文成先祖定下嫡长子传位之法前,为争夺王位往往掀起阵阵血雨,国力内耗太过严重。

    其二,贵族世家越发稳固,大多不思进取,只存享乐之念,*****大有人在。

    其三在于奴隶太多,已成隐患,商人心浮气躁,享乐奢靡之风已近乎无可救药,渐无可用之才。

    其四在于众诸侯。

    我商人内乱时,八百诸侯修生养息,其中不乏野心勃勃之人。

    与受即将大婚之姜氏,便是东伯侯之女,我与她尚未相识,不知具体,只看过画像,但她却定会成为我的王后。

    这便是父王的稳固之策。”

    李长寿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口中,笑道:“王子,咱们不如推演一番。

    若此次,你得王的支持,军中杀将之事成为你革新内治的开端,后面会发生何事?

    闻仲也一起想想。”

    于是,闻仲与子受各自思索。

    闻仲毕竟是炼气士,活的年头久,见多识广、考虑问题较为全面,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子受还是气盛一些,思考了少顷便道:

    “必会有许多老臣反对。”

    闻仲连忙接话:“不只如此,此事涉及的不只是武将世家。

    要解决奴隶之事,不可避免就会触动当前所有诸侯、贵族、世家,乃至于百姓。

    奴隶需要的只是一份口粮,却可耕田种地、开凿河渠、为家中奴仆,他们生来如此,绝大多数都不曾有反抗的念想。

    若咱们直接出手……嘶!

    怕是一场惊天之变。”

    子受道:“少师所言,是否有些太过夸大了?”

    “王子,是我之前有些想当然了,思虑不周,”闻仲面色有些灰暗,“奴隶之事,必须从后处置、从权处置。

    此次军中杀将之事,必须遮掩过去。

    咱们之前商量的,在朝堂之上争辩奴隶对国之害处,绝不可行!”

    李长寿含笑点头。

    子受面露怒色,定声道:“受何惧有之?当辩之!”

    闻仲叹道:“强辩恐出大事。”

    “大不了就是此位不保,”子受长身而起,“便是此性命送于他们又何妨!”

    “王子、王子,”李长寿忙道,“莫要激动,事当从权,不可急躁。

    王子方才所言这四条,切中要害,确实是商国如今之弊病,这些弊病积年累月,早已存在不知多久,绝非一两句话就可轻易更改。

    但若王子这般有匡扶大商的未来君主,轻易被那些老顽固弄垮,那才是大商国之不幸。

    你先祖,可是在天上看着你呐!”

    子受面露惭色,对着空中做了个深揖,坐了下来。

    李长寿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为王子和少师敬献三策。”

    闻仲喜道:“有您出手,大商稳固矣!”

    子受也是侧耳倾听。

    他其实对少师如此奉承大史有些不满,稍后这大史若是胡言乱语,说什么让他放弃革新政事的话语,那他立刻转身走人。

    却听李长寿缓声道:

    “这第一策,就是要稳。

    在王子成为国君之前,需争取到朝歌城内外,商人百姓和权贵的支持。

    王子必须明白这般道理——你并非大王唯一的子嗣,若大王因商国上下的压力,不得不斩了王子,王位依然有继承者。

    说话做主的,永远是王,而非王子。”

    子受不由默然。

    李长寿又道:

    “这第二策,还是稳。

    前有‘伊尹流放国君’之事,足以为警惕。

    王权并非没有制约,商国王权形成的过程,是以统治身周的文臣武将、权贵诸侯为核心,政令需有人执行,军队需有将率领,王权反受其制。

    这一条尤为重要。”

    子受思索一阵,问:“可否请大史细说?”

    “具体问他就是,”李长寿指了指闻仲,“简单说来,就是你必须先拉拢住大臣、大将,让他们与你一条心,然后再一步步、细微地推动你的变革。

    削弱诸侯也好,改奴为民也罢,都需逐步去实现,不可能三五个月就有成效,三五十年都有些勉强。

    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大……腿内侧的筋肉!”

    子受缓缓点头,对此颇有感触。

    李长寿继续道:“军权又是其中重中之重,王子此时必须培养自己能绝对信赖的军中大将,在朝歌城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这是一切的基础,也是诸侯畏惧商君的根由。”

    “听大史一席话语,受豁然开朗!”

    子受眼中满是感慨,对李长寿端杯敬酒。

    “莫要急,还没说完。”

    李长寿轻笑着端酒回应,笑道:“这第三策,依然是稳。

    此稳针对于各大诸侯,以诸侯制约诸侯,该怀柔时怀柔,静等时机、分而化之,此事最为重要。”

    子受细细思索,目中渐渐满是亮光。

    闻仲又问:“今日之局又当如何解?”

    李长寿笑道:“说容易也容易,且还可对子受有利。”

    “受,愿闻其详!”

    “王子当举仁义之名,绝口不提改奴为民之事,也不要将心底志向流露出去,哪怕之前说过,当有人提及,你就坚决否认。”

    李长寿笑了笑,继续道:

    “王子可说,大商立国之本在于商人先祖浴血厮杀,战败者之子孙,如何配与商人同起同坐?

    当然,这话只是说辞。

    王子你要学会自我塑造,分清楚利益关系,稳固住自身嗣子的身份。

    这样,你才有实现心底志向的机会。

    具体如何发挥,你与少师商量就是。”

    闻仲却道:“可,大史,登位前一套、登位后又一套,岂非被人诟病?”

    李长寿笑道:“子受可在乎骂名?”

    “哈哈哈!”

    子受大笑几声,豪气顿生!

    “受自幼时便遭毒、遭害、遭落井、遭屋塌,更遭流言蜚语,说我怪命。

    骂名,浮云尔。

    国欲改革,王当负重!”

    李长寿正色道:“但名声也须得注意,这也会影响到政令效果,还会落人口实。

    这般,这次就以仁义之名,以武德为由。

    王子为何杀那两名将军?

    是因王子不屑杀手无寸铁之人,觉得王师不应横征抢掠,这才下令让他们不要掠夺平民。

    那两名将军违抗军令在先,需斩之。

    以残忍手段迫害弱者,有违武德,抹黑商君之颜面,需罚之。

    事情败露后,他们意图煽动军中哗变,遮掩自身罪责,需即刻斩之,不然大军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在八百诸侯面前,王师贻笑大方。

    王子深思熟虑之后,才有军中杀胜将之事。

    而那些叫嚣着,要请大王下令惩处王子的军中将领们,或不知实情,或用心叵测。”

    子受有些不解地问:“那他们到底是不知实情,还是用心莫测?”

    “那就要看,你想让他们不知实情,还是用心莫测了。”

    李长寿微微一笑:“权之一字,起于人心。

    还望子受莫忘今日之言语,凡事莫急功近利、不求一蹴而就,稳中求存、稳中求变,方可成事。”

    子受起身深深做了个道揖:“多谢大史指点。”

    “还有,”李长寿笑道,“我是王的大史,本不宜与王子说这些,稍后全凭王子与少师一同努力了。”

    闻仲与子受对视一眼,前者眼底如释重负,后者眼底尽是星辰。

    子受临走,还问了李长寿一个问题,李长寿却未能答上来。

    他问的是:

    “大史,我心有困惑。

    这么多年,自是有不少人盼着受身陨,而夺受之位,为此权贵勾结、兄长谋乱。

    受出生之前,早已有不少世家贵族暗中投效兄长。

    而今父王年高,内争已在眼前,受无惧亦无恨,却怕因内争再损耗商国之国运,历代先祖之争,文成先王之训诫,犹在眼前,实不敢忘却。

    大史可否教我,欲成王位,是否必须杀兄长、灭手足?

    若无他法,自当快刀立斩,以免乱象丛生。”

    对此,李长寿思忖少许,只能道:

    “由心而动,决断在于你,永远不要忘了,商之先祖,在上面注视着你。”

    ……

    “六条。”

    “碰!”

    有琴玄雅皱眉看向那一脸嚣张的某先天至宝,继续认真沉思。

    她在天庭当差赚的灵石,输一半了都快。
阅后迟焚请假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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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凌晨六点,一晚上了,还是没能写出让自己满意的稿子,可能是前段时间太累了导致的。

  奔三了,果然是不能跟奔二的时候比了。

  直接请假一天,纯睡。

  手机静音,谁喊醒我我跟谁急!

  嗯……夫人除外。

  这个月补更六次之前,不求票了。

第659章 风起南洲
我师兄实在太稳健了全文阅读作者:言归正传加入书架
    “火红的太阳刚出山~”

    哼着记忆深处不曾忘却的小调,李长寿负手漫步在灵兽圈中,心情显然相当不错。

    指点了子受一次,竟莫名还有点小成就感。

    大概是因地球老家的‘纣王’太过出名,不可避免会有一种微妙的心态,觉得自己见证了‘历史’云云。

    念及此处,李长寿歪嘴笑了笑,继续哼自己的小调,优哉游哉。

    子受性情似乎不算残暴,顶多是有些容易上头容易莽,而且还有浓厚的‘家族使命感’,想要将商国带向中兴。

    为何是家族使命感?

    在子受、帝乙这些凡俗人皇的理解中,现在的国度就是他们家族的私有品。

    撇开大环境去谈论思想先进落后纯属扯淡,但在子受身上,李长寿确实看到了有别于帝乙、帝丁这些商君的东西。

    这或许,就是闻仲在子受身旁,渐渐‘入戏太深’的原因。

    当然,此时下这般结论为时过早。

    现如今的子受,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最后会长成什么样的‘花骨朵’,却是谁也说不准。

    更别说,还有那‘兴奋剂’一般的苏妲己。

    难不成真的会是《千年狐狸万年的精》这种天道硬核剧本,这口锅注定要被红颜祸水背负起来?

    那也未免太卑鄙了点。

    当然这话也就心里诽谤诽谤,说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仙识如水面的涟漪悄悄散开……

    嗯?

    有琴这是怎么了?

    看样子好像情绪有些低落,面容颓然地走出了棋牌室,收拢裙摆坐在门槛上,靠在门框上出神……

    李长寿头顶冒出几个问号,他还真没见过有琴玄雅这般模样。

    仙识扫过,见到屋内某先天至宝仰头大笑的模样,以及灵性幻象身前摆着的一摞宝囊和火麟剑匣,李长寿顿时一阵无力吐槽。

    这混沌钟要灵石能干什么?扔着听个响?

    把他棋牌室的风气都带坏了!

    想了想,李长寿趁自己还没惊扰棋牌室内的欢乐氛围,转身溜走。

    过了几天,他又找了个棋牌室空闲的时机,偷偷放了一个警醒牌。

    【竞技有爱,赌博无情】。

    洪荒天庭反赌博,从太白宫后院开始!

    李长寿左右打量了一阵,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朝草屋踱步而去。

    他每迈出一步,自然而然向前走出两尺余;

    但在旁人看来,他每次提脚、落脚的过程,身形就会自然而然出现在百丈之外。

    没有闪烁,没有停顿,乾坤毫无波澜,仿佛已经与自然相融,又仿佛走路的规则就是这般。

    显然,寿的道行越发精深,且朝着某个领域一去不复返……

    李长寿也不知自己是否走错了路,但得了道祖所赐斩三尸之法的他,却已经不打算去斩三尸。

    那样不太稳健。

    回了草屋,李长寿端坐在自己的矮桌后,取了一卷空白布帛,在上写下了一行小字。

    《大商名臣录》。

    他在朝歌城总归不是白混这些年,从此刻开始,他就会观察商君身周的这些臣子,将有才干、精通政事、心系百姓、有怜悯心的臣子挑选出来。

    既然让他主持封神大劫,那他就要有点主劫者的样子。

    天庭不会收纳那些,只因站好队得胜、自身没有任何真才实学的权贵。

    正神之位,宁缺毋滥。

    “师兄~”

    门外传来灵娥的小声呼唤,李长寿笑着答应,笔下不停,继续奋笔疾书,写着开篇序言。

    灵娥身着浅绿仙裙款款而来,手中端着一碗冰凉凉的汤羹,却是最近新学的手艺。

    跪坐在李长寿身旁的蒲团上,灵娥把小脑袋凑了过来,好奇道:

    “师兄你这是,想将凡俗的臣子变成天庭的臣子吗?”

    “趁着大劫,也就这么一个机会。”

    李长寿笑道:“仙人、凡人,区别只在于仙缘仙根,有些仙人还并不如凡人聪慧、有心计。

    天道不在乎生灵强弱,直接赐下功德、感悟,就可让凡人白日飞升,此事有何不可?

    封神榜本就有最少三分之一的名额,要给当代人族的贤人留着,这是天庭代表了人族的必要象征,也是天庭和人族气运的交融。”

    灵娥眨眨眼,也听不太懂,笑道:

    “啊呀啊呀,一转眼,师兄已经是个成熟的神仙了呢。”

    李长寿瞪了眼灵娥,后者做了个鬼脸,嬉笑着凑了过来抱住他胳膊,故意有一些身体接触,而强忍着自己心底的羞涩。

    她在主动适应更亲密的关系,李长寿对此自不会拒绝,有时也会主动一些。

    乖巧可人又对自己痴心一片的小师妹,谁不爱呢。

    “对了,你有琴师姐把灵石都输光了?”

    “呃……师兄你看到了?”

    灵娥有些心虚地挪开身子,小声道:“这个也怪我,没及时拦着钟大姐。”

    “哈哈哈哈!”

    李长寿和灵娥心底,同时响起了一阵猖狂的大笑声。

    李长寿额头一黑,左手屈指轻弹,湖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钟响,心底泛起一声‘哎呀’。

    混沌钟用灵觉怒吼:“小辈你敢打我!”

    正此时,一缕阴阳气息悄然绽放。

    正要恢复原本大小、过来兴师问罪的混沌钟瞬间缩了回去,重新化作三寸多高,在湖边柳树的枝杈上挂着,前后晃荡,传来的灵觉还带着一丝丝的倔强。

    “讨厌!没事老惊动图老大干嘛,咱们自家的事,自家解决不就好了。”

    “嗤!”

    “谁敢笑!”

    李长寿元神旁的小塔瞬间封闭自身,收敛一切光华,一动不敢动。

    宝物之间的等级,当真相当森严,塔爷都有当弟弟的一天。

    笑闹一阵,李长寿心底泛起少许灵光,于是将这份灵光缓缓拆解化作感悟,在道心中慢慢揉散,闭目轻哼了声。

    舒坦。

    这来之不易的顿悟。

    如今顿悟的频率越来越低了,毕竟能让自己有所感触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师兄,我能在旁边做乐器吗?”

    “嗯,”李长寿端起玉碗喝了口,对灵娥温柔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奋笔疾书。

    这毕竟是要给玉帝陛下看的东西,也会改变不少人的命运,自当慎重以对,尽量周全。

    突然想到……

    西方教当真平静了?

    不见得。

    李长寿总觉得这西方教是在准备一场对自己的报复,这报复可能出现在后续各个节点。

    对方会在何时出手?

    李长寿想了一阵,直接祭出老牌技能。

    换位思考。

    【假如我是第六圣人,我会在接下来算计何事,才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又顺势将阐截之战烧起来?】

    李长寿心底,一张幻想出的卷轴缓缓展开,其上显露出一条清晰的故事线,串联起了一只只选项方块。

    截教、杀劫、阐截之战、自己这个太白金星……

    义父义子,李靖?

    片刻后,李长寿闭目凝神,如枯石一般静立不动,气息都有些虚淡。

    灵娥抬头看了眼自家师兄,心底轻轻一叹,嘴角却露出些开心的笑意。

    自己,还是帮不上他什么呢。

    ……

    自李长寿夜会子受,又三月后。

    商国远征大军回返商地,大半将领连夜赶回朝歌城,以王子子受‘军中杀胜将’之事,告子受之罪。

    翌日清晨。

    百官云集大王殿,子受身着甲胄,一言不发跪伏于殿前,帝乙面无表情坐于高坐。

    十六位远征将军齐齐单膝落地,陈述子受斩将前后情形,言语激烈、气愤难当。

    众大臣顿时议论纷纷,有不少老臣言说此事有坏军心,必然折损军中士气。

    大宰为内廷之首,与君王最是亲近,此时向前言说:

    “军中杀胜将,自古无此理。

    此事还需大王慎重处理,不能寒了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之心。”

    帝乙缓缓点头,开口道:“众爱卿,可有人为子受辩护?”

    少师闻仲越众而出,躬身道:“大王,此事另有内情,何不听子受之言?”

    有几位大臣纷纷开口:

    “再有内情,焉有将得胜而斩的道理?”

    “王子无故杀将已成事实。”

    “大商以军武立国,先祖四处征伐才有如今之盛世,如何能荒废根本?”

    闻仲略微皱眉,此时已是醒悟,自己站出来太早了些。

    “咳!”

    忽听一声轻咳自大殿靠前的角落传来,众大臣半数停下言语,道道目光朝那近来越发苍老的老臣看去。

    自是李长寿的【官】字纸道人,帝乙的六卿,商国大史。

    李长寿缓声道:“大王,此事何不交由比干大人处置?比干大人断案如神,朝歌城无冤假错案久矣。”

    比干扭头看了眼李长寿,心底暗自嘀咕,这老大史平日里与自己毫无关系,没想到竟会举荐自己。

    七窍玲珑心一转,比干顿时明白,这或许是兄长之意。

    大史这个老狐狸,平日里低调的很,但在朝中却是人缘极好,不少官员升迁都有他背后的影子,也是得罪不起。

    帝乙嘴角露出淡淡微笑,看向了左首的比干,温声道:

    “王弟,你觉得此事如何处置?”

    比干迈步而出。

    瞧这曾得阐教支持长达半个月之久的王弟,身形修长、面如冠玉,此时也已迈入中年,少了许多锐气、多了几分沉稳。

    他有七窍玲珑之心,为人却从从不八面玲珑,极其刚正;

    他擅揣摩人心险恶,却从不为权贵求情而网开一面。

    朝歌城中人人皆有唱诵——【朝歌有个子青天,七窍玲珑辨忠奸】,说的就是比干。

    比干沉吟几声,对帝乙躬身行礼,而后道:

    “大王,愚弟以为,无论是哪般案件,都应听取双方之言,收集足够证据,才可做出合理的判断。

    当请子受侄儿入内,陈明此间内情。”

    帝乙笑道:“既然王弟有此一言,让子受入殿言说内情吧。”

    殿外,子受先抬头一拜,随后才慢慢站起身。

    他握持腰间佩剑,缓步迈入大殿中,双目清澈,神态轻松,但在目光扫过两旁大臣时,目中有锐光涌动,让不少老臣心底颇感不安。

    当下,子受按李长寿提点之法,先立仁义、推武德,再混淆那两名武将罪责,将他们以‘换军服收编战俘’,改为‘为战功不惜将战死敌军衣袍穿在平民身上’,并未说是收编为战俘,还是直接杀了,直接说了句‘其情何其残忍’。

    随后子受转移矛盾,说那两名武将持功而骄,对他最初惩处不服,意图煽动军众哗变,并与此地跪着的不少将领,暗中通气,欲要落他王子子受的威严。

    他说的,偏偏还都是实情,只是有些地方刻意模糊,绝口不提奴隶之事。

    子受话音落下,大殿之内一片肃杀。

    帝乙面色黑如锅底,子受嗓音依旧淡定,此刻完全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叹声道:

    “大军在外,我为主将。

    我知这朝堂之上,有不少人意在杀我,以全自身之利。

    但这般权争,竟已渗入军中!

    八百诸侯就在外看着!

    他们之中,有多少人在等着我们大商自己烂掉,而后顺势而起,取我大商而代之!

    就在这大殿中,有多少人只顾自身,只顾自身儿孙之前途,却忘了,这大商的版图是商人先祖拿刀斧一点点拼下来!

    欲杀我者,今日不如就在此动手,何必暗中做那些龌龊伎俩!”

    锵!

    子受拔出佩剑,扔到大殿正中,双目如鹰隼、剑眉绽寒光!

    锋锐的目光扫过各处,大半朝臣竟心惊胆颤,不敢与他对视。

    “唉……”

    子受叹了声,似乎泻了口气,将剑鞘扔到一旁,向前对高坐上的父王深深行礼,也不给比干开口的机会,直接道:

    “父王,儿臣当时为防军中哗变,为立主将军威,不得不忍痛斩杀那两名将领。

    今日之事,儿臣愿领罚,也请父王不必追究这些将军的罪责,他们大多只是不知实情,身有共情。

    想必,在此地众臣,心都存于大商,只是有些时候,我们之间存在某种差异与不理解罢了。”

    帝乙不由笑眯了眼。

    一旁李长寿暗中挑眉,对子受能说出最后这几句言语,也是颇为感触。

    这家伙,天生就是个做君主的料,已是明白如何去掌控人心。

    可惜……

    罢了。

    子受今日在朝堂之上的一席话语,让朝歌城直接地震。

    当夜,宫中传出消息,近来食欲不佳的帝乙大快朵颐了一餐饭,酒后连说‘大商可长存矣’,显然是对子受颇为满意。

    不多时,比干也是公开言说,杀将之事错不在子受,王子权争须得遏制。

    不少原本观望的大臣,开始倒向这个突然变得耀目的小王子。

    而那微子启、微仲衍则是府门紧闭,谢绝宾客,似乎是在静静观望。

    大史府,李长寿在书房中闭上双目,心神正要挪回天庭,但‘定向风语咒’却带来了一段对话声……

    正是子受与闻仲。

    “少师,这位大史到底是何方高人?

    这么多年,受在朝堂之上没少受那些老臣挤兑,当真从未如此主动过,按大史之话语言说一遍,竟是将那些人吓的说不出话来。

    这次当真痛快!”

    “子受,慎言、慎言,这位大史可不是我能随便推荐的。

    他是真正的高人,非权、非富贵能打动。

    有些事不能对你详说,但子受切记,若非是到了生死存灭之际,绝对不要去劳烦他老人家,不然只能适得其反。”

    “大史也是神仙中人?”

    “只手,便可遮天。”

    “嘶——那他来我大商作甚?”

    “玩乐吧,不过也有传闻,大商便是他的一步棋,这里面的事我也看不清,子受你更不能知晓,莫要胡言乱语了。”

    李长寿听到这,禁不住嘴角一阵抽搐。

    这闻仲,果然是陷进来了,连自己非凡人之事,都已暗中说给了子受。

    也对,毕竟人心都是肉做的,闻仲做少师也有些年头了,与子受可谓形影不离。

    这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李长寿再次陷入思索,来回盘查与闻仲有关之事。

    而此时正惦记闻仲的,却并非他一人。

    ……

    玉虚宫后山,飞瀑阁楼中。

    “这个闻仲,听着有些熟悉。”

    广成子手指有节奏地敲着面前的桌面,皱眉思索状。

    赤精子道:“就是那金灵圣母的小弟子,截教三代,此前与杨戬师侄他们一同听长庚师弟讲课,在朝歌城行走过。

    当时咱们只顾看那人教李靖去了,却是忘了这茬。

    没想到,咱们对朝歌城一时不关注,他竟已成了少师。”

    一旁黄龙真人纳闷道:“少师是什么玩意?”

    赤精子道:“据贫道所查,只要新人皇上位,少师大多会被拜为太师,在凡俗朝堂中权柄颇重,可左右军政大事。”

    太乙真人双手揣在袖中,笑道:

    “人皇的老师,咱大师兄又不是没做过,就是不太管事嘛,何必担心?”

    广成子瞪了眼太乙,将手中玉符扔到桌子上,定声道:

    “不可如此大意,截教这次走了一招好棋。

    这个闻仲看样子,会成为大劫中的重要人物,咱们须得好好琢磨应对。”

    玉鼎真人沉声道:“多做,不如不做,待天机更明显些,再动也不迟。”

    太乙真人习惯性地撇了撇嘴,满脸生无可恋:“行吧,看看哪个现任王子那么倒霉,被咱们支持半个月。”

    阁内其余八位仙人齐齐投来无奈的眼神,太乙真人耸了耸肩。

    身靠玉鼎,自可无惧。

    ……

    与此同时,碧游宫内。

    多宝道人溜溜哒哒,拦下了刚回来找炼器宝材的金灵圣母。

    “金灵师妹,你那徒儿最近十几年有什么收获没?火灵好久没给信儿了,怪担心他们的。”

    “嗯……”

    “遇阻也没事,大劫核心地带,哪有那么容易好渗透的,凡俗污浊、人心复杂,无功而返也不怪他。”

    “事忙,没问,稍后发玉符问他一下。”

    “行吧,也不急。”
第660章 朝歌城夺嫡正热,陈塘关文殊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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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歌城最近好像有些热闹。

    原本注意力已经挪去商地几处重要关隘的李长寿,不得不将目光暂时挪了回来。

    子受杀将的这场小地震,似乎余波不断。

    李长寿捕捉到了一枚传信玉符自东南方向而来,落入闻仲少师府,不过半个时辰,闻仲暗中离开少师府,赶往玉符飞来的方向。

    应当是回碧游宫汇报工作了。

    闻仲前脚刚走,几道流光飞临朝歌城夜空,却是那几名阐教的【酒楼仙人】再次回返,潜入朝歌城。

    李长寿挑了挑眉。

    直觉告诉他,稍后必有好戏将要上演,继续暗戳戳地观察等待。

    闻仲三日而返,神情颇为舒畅。

    若李长寿所料不错,闻仲应是在碧游宫中,讲述了自己在凡俗这些年的收获,举荐子受为截教凡俗这盘棋的‘帅’棋,且得到了截教支持。

    稳妥起见,李长寿还是对赵公明去信一封,打探清楚了此事。

    与他推断所差不大。

    闻仲回碧游宫后,先是拜见了金灵圣母,而后被金灵圣母带到了多宝道人面前。

    闻仲跪伏告罪,言说自己在商国所见所闻,剖析了商国内外的权力构成,将商人与八百诸侯的关系,解释得颇为详尽。

    而这里面,还有一件事与李长寿有关。

    闻仲竟直接以【大史与帝乙辩,立子受为嗣子】为由,说李长寿支持子受做下任商君。

    于是,截教没有太多犹豫,就定下了全力支持子受成为商君的‘战略规划’。

    李长寿:……

    还好,赵公明的回信中也附上了闻仲走后,多宝师兄的一席话。

    多宝道人说的是:

    “闻仲师侄对那子受储君明显颇为喜爱,有老师对弟子的舐犊之情,话语可信、但不可全信。

    此事我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支持子受成为商君,一方面继续观察各路诸侯中,哪家会在后面突然崛起。

    比如那东面的姜家,国富兵强,商王也不得不以联姻之事来稳住姜桓楚。

    两边投注,起码不亏嘛。”

    李长寿这才放下心来,当真怕截教一拍大腿,就确定了未来的路途。

    还是要走走看看,再决断也不迟。

    闻仲回返朝歌城后不过几日,阐教的‘酒楼仙人’就开始暗中活跃了起来。

    他们先是显露异术,吸引城中达官贵人的注意,而后与这些权贵互相熟络,给一些不增寿元、治病救灾的丹药和符咒,就成了朝歌城贵族圈的座上宾。

    凡人向往无非延年益寿、无病无灾,这一点虽然有些不太光明正大,但却拿捏得恰到好处。

    李长寿由此断定,必是阐教的几位师兄在背后指点。

    究其原因,很可能也是也因闻仲与子受走的太近。

    于是,李长寿……又稳了一手。

    一封书信送去太乙真人洞府,很快就得了太乙真人回信。

    太乙真人信中提及,他们阐教确实忧虑那截教三代弟子闻仲,现如今在朝歌城中的地位,以及今后发展潜力。

    按广成子师兄的意思,他们阐教最起码,要跟截教在这件事上‘对标’。

    故,阐教也做了两手准备。

    其一,支持微子启,宣扬微子启为帝乙长子的身份。

    其二,在子受身旁安插阐教弟子,并逐步取得子受信任,制衡闻仲。

    这阐教,也是老制衡了。

    朝歌城夺嫡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双方最先入场的都是些三代弟子,闻仲经李长寿两次点拨后,也开始迅速适应起了勾心斗角的日子。

    这个阶段,双方交手主要集中在拉拢朝臣、将领之上。

    子受与闻仲走了一步好棋。

    他们选中了军武世家黄滚之子黄飞虎,悉心培养。

    子受与黄飞虎本就是自小熟识,后者精通兵法、武艺超群,有生撕虎豹之力,本就是军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子受力保黄飞虎,扶持黄飞虎在军中不断晋升。

    黄飞虎本身颇为争气,三年内几次外出征讨,接连获胜。

    黄滚早已是界牌关总兵,为封疆大吏,与不少老牌世家相交密切。

    子受殿前进言,帝乙欣然准许,黄飞虎受封虎狼大将,负责镇守朝歌城,统领朝歌城外城军务。

    这相当于将半个朝歌城,提前交到了子受手中。

    阐教为此做出反应,‘三大士天团’来了普贤与慈航,连同赤精子,一同共谋朝歌城之事。

    不多久,城内流言四起,很快又出现了李长寿似曾相识的一招……

    朝歌城北侧大河枯竭三日,河床淤泥中出现了一面古碑,其上刻着四个大字:

    【商断子受】。

    此事在朝歌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又几日,历代商君陵墓接连出现缝隙,甚至有两座陵墓还直接坍塌了下去。

    帝乙为此辗转难眠。

    洪荒中的凡人,不得不迷信,也不得不相信神鬼之说。

    少师府,闻仲急得白了头发,急忙对玉虚宫求援,请来了龟灵圣母与无当圣母。

    还好,金灵圣母没直接来朝歌城拔剑……

    双方接连出招、隔空角力,也无所谓阴损与否,有用就行。

    李长寿纯粹看个热闹,天天在大史府半个小板凳,仙识向外一放,各类情形自心底而来。

    这场戏,好看虽好看,就是有点‘费’帝乙。

    原本还能在商君位置上多撑几年的帝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下去,身体状况每日愈下,交班也就在这三四年内了。

    这就进一步催发了朝歌城内的权斗。

    当顶级仙道势力开始干涉凡俗王权,必然会冲击凡俗原有秩序,出现一系列魔幻事件。

    而当阐教一位仙人提出,他们暗中接近王宫,直接修改帝乙的记忆……

    一直看戏的李长寿,也不得不站出来了。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人皇开玩笑。

    如今天地人三界秩序中,人皇虽然只是凡人,却容不得随意拨弄。

    李长寿宽袖一挥,大史府兵卫、家丁们几乎跑断腿,朝歌城中编织的暗网,迅速浮出水面,让阐、截两教都有些措手不及。

    先是大王殿上,二十九位大臣联名上奏,言说朝歌城内流言四起、方士流窜,意图扰乱朝纲,理应彻查此事。

    而后,女祭团奏请,将本该在三年后的天地大祭,提前到月后的吉日吉时,祭祀先祖、拜祭天帝,祈国运昌隆、风调雨顺。

    商君思虑许久,将此事答应了下来,朝歌城内外当即忙碌了起来。

    阐教打起了这次大祭的主意,在外做了诸多布置,准备让子受出丑,丢掉嗣子之位。

    截教对此早有预料,自是暗中护持,要让子受平稳完成拜祭之事。

    然而,到了当日。

    商君缓缓爬上朝歌城正中高台、子受尚未向前时,空中忽有金光弥漫,四面天际传来闷雷之声。

    商君见状大喜,有些颤抖地唱完了祷祝文,那金光化作两队金甲神将,自空中飞驰而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浩瀚天威!

    看那领头神将,一身浅红长裙,外套锁子金甲,窈窕身段越发火热,但自身却又有难掩的威严,让凡人不敢直视。

    自是有琴玄雅。

    本次出差补助,三万灵石。

    有琴玄雅飞临空中,低头凝视着下方苍老的商君,目光扫过城中各处,淡定又如百灵鸟般的嗓音传遍各处:

    “奉昊天金阙弥罗至真玉皇上帝之命!

    商国为凡俗之中,受天庭庇护,胆敢以术法扰乱商国朝纲者,列为妖魔,为天庭之敌。”

    言罢,有琴玄雅转身就走,马尾辫在空中甩出了一个潇洒不羁,甩出了一个威风凛凛。

    “先祖!”

    那商君认出有琴玄雅身份,禁不住高声呼喊:

    “先祖可否带寡人一同归去!”

    有琴玄雅秀眉轻皱,低头看了眼那颤巍巍的帝乙,本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她,听到了少许传声,立刻回道:

    “既为人皇,何以辜负臣民?

    仙凡有别,人道有人道的昌盛,仙道有仙道的苦楚,你自好生做你的君王,若无昧良心之事,天地自不会亏待于你。”

    言罢,空中金光收束,有琴玄雅与两队神将齐齐升空消失不见。

    有琴玄雅刚走,阐截两教立刻将今日的计划喊停,双方安插的弟子暂时退出朝歌城,从后再议。

    有琴玄雅的身份,两教自是知晓。

    她虽修为不高,却是天庭女战神,人教仙宗度仙门走出的弟子,太白星君李长庚颇为信任的师妹。

    今日她现身朝歌城,可以有数重解读,基本等同于主劫之人在两教大师兄耳旁呼喊:

    【过界了,停一停。】

    细细体会,却又是在提醒阐截两教,夺嫡之争不可涉及当代人皇自身。

    大祭之后,朝歌城总算平静了下来。

    但这平静不过持续了两个月,军中再生骚乱,黄飞虎的副将被人暗杀,死的无比蹊跷。

    这夺嫡之战,已开始现出血光。

    李长寿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阐截两教互相折腾,坚守着自己身为‘裁判员’的准则。

    第一,绝对不意气用……咳,拿错剧本了。

    他的准则其实也简单,就是不可对人皇出手,不可对无辜凡人出手,除此之外也只剩最后一条:

    能在朝歌城博弈的,仅限阐截两教。

    ……

    夜深人静时,临海陈塘关。

    李府后院,李长寿的纸道人、高级家丁王长安,已是回了自己独栋住所,躺在床上安眠。

    近来他还得了个新差事,教导金吒认字识字。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与李靖有什么义父义子的关系,但看金吒时,还真有点看大孙贼的感觉。

    呸!

    牢记纯阳使命,心态保持年轻!

    夜风带来了少许话语声,却是李靖与殷夫人在说些枕边话。

    陈塘关在凡俗边缘,这里与朝歌城几乎断了联系,只有半个月一次的差役会带来朝歌城的消息,以及各部军令、政令。

    当然,这里的赋税也是要如数送去朝歌城,因路途遥远,运送的队伍三年才启程一次。

    陈塘关要面对的外敌,不只是些流寇、蛮夷,还有经常会出现的妖兽;

    再加上陈塘关还是陈塘镇时,这里就有不少人族炼气士留下,虽水平都不算太高,但确实流传有皮毛的炼气法。

    殷夫人本是大殷城中的普通权贵家庭,对修行全然不知,但在李靖的相助下,如今也已是入了门的炼气士,寿元增长之余,自身也是青春常驻,却又有三分成熟风韵。

    李靖与殷氏恩爱如初,若无军务政务、必是在他自家爱屋。

    那当真是……

    夜夜笙歌、呓语厮磨、醉生梦死,仿佛第二天太阳星不再升起一般。

    李长寿的风语咒若是在夜晚来不及收起,总能把自己听的面红耳赤,颇为尴尬。

    这不,木吒都已是在路上了。

    且说今夜,那殷夫人轻声说着:“唉,这朝歌城的乱象,何时才是个头呢,现在已是蔓延到军中了。”

    “大王子心有不服,三王子得位有些牵强,同母同父却因出生时机不同,一个做臣、一个做君……”

    李靖轻叹了几声,笑道:“夫人,咱们就不要担心这个了,天高君远,守护好陈塘关就是了。”

    “族中还有不少亲友为官,如何能不担心?”

    殷氏问道:“夫君,你是仙人,可知这朝歌城中是否真的有仙人作乱?”

    “有自是有的,只是都躲在暗处,不好多说,”李靖沉声道,“夫人你也知,咱们义父是仙人中顶尖的存在。

    他早年定下的这般规矩,便是仙凡分离,仙人不可干涉凡俗,凡俗君主不可求仙。

    商国祖训也是这般,此前大王恳请商国先祖带他离去,也是犯了忌讳,为此还遭了几夜噩梦。”

    “夫君你说,大王还能撑多久?”

    “这个不好说,但夫人呐,”李靖轻笑了声,“你我再不宽衣就寝,为夫可就撑不住了。”

    后面的内容,就是李长寿判断出,电视台不让播的。

    风语咒暂时关闭,李长寿心神刚要挪走,忽而察觉天边有流光远远飞来。

    仔细感应,这流光之内却是阐教之仙。

    文殊?

    要来收走金吒?

    这大晚上的,不怕耽误人两口子恩爱吗?

    李长寿翻身坐起,心底思忖要不要提醒截教一下,那文殊已是改做驾云,自空中缓缓落向总兵府。

    这文殊也是中年面容,一身考究的灰色道袍,身周缠绕着清雅之道韵,此刻面露微笑,也有浓浓的亲和感。

    离地数十丈高,文殊停下云头,嗓音传遍李府各处:

    “李靖贤侄可在家中?”

    李府后院,殷氏匆忙扣起半解的裙衫,李靖连忙披上自己的甲胄;待收拾妥当,这才关闭房屋周遭数重结界,相携而出。

    多少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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