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装着一大筐盒饭的餐车驶入了《毛骗》剧组的拍摄现场。
忙碌了一上午的剧组工作人员们慢慢围了上去，餐车前一名穿着厨师服的小哥开始为众人分发盒饭。
不远处，于薇坐在一张方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瞥向餐车的方向，嘴角带着一丝不屑。
自进组以来，她从来没有吃过剧组分发的盒饭，每一次她都是自己点外卖，哪怕她点的外卖并不比剧组的盒饭好多少，她也依旧如此，时刻保持着一种清高的姿态。
今天也是一样，她早早的点好了外卖，等餐车进来时，她已经快要吃完了。
“一群吊丝。”
于薇骂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饭。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于薇立即蹙起了眉头，她知道，有人要坐在她旁边吃盒饭，她本能的一阵反感，然而当她抬起头，看清来人是摄影师赵江时，脸上瞬间换了一副表情。
“赵哥，您来了，快坐。”于薇一脸热情的招呼道。
赵江点了点头，在旁边坐下。
“赵哥，吃这个吧，我点的黄焖鸡，吃不完，您也帮着吃点。”
“不用了。”赵江摆手道：“我最近肠胃不太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这样啊，那赵哥您可要多注意身体啊。”
“谢谢。”
一番寒暄过后，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各自吃饭。
过了一会儿，于薇吃完了，便欲起身离开。
“小薇。”赵江忽然开口。
于薇顿住脚步，回头报以灿烂的微笑：“怎么了？赵哥。”
“你一会儿有事吗？”
“没事啊。”
“嗯，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啊？什么事啊？”于薇以为赵江要安排她干活，脸上露出抗拒之色。
“也没什么，就是李导一直在办公室开会，到现在饭都没来得及吃，你要是有时间，就去给他送份盒饭吧。当然，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一会儿我自己去送。”
于薇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喜色。
这几天，她明显感觉到李川在刻意躲着她，之前她还在苦恼用什么方法才能跟李川套近乎，如今赵江却是将机会送到了她面前。
“方便方便，我有什么不方便的呀。”于薇笑意盈盈道。
“嗯，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赵哥，我现在就去。”
于薇跟赵江打了个招呼，转身跑到了餐车前取了一份盒饭，然后朝着办公室的方向径直走去。
赵江望着于薇离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掏出手机，给李川发送了一条威信。
……
《毛骗》剧组临时办公室，距离拍摄场地两百米左右，走路也就两三分钟。
于薇走近，隔着十多米就听到房内传出一阵激烈的交流声。
听声音，是李川和高丰二人，他们似乎是为某件事发生了争执。
于薇来到办公室门前，理了理头发，正打算敲门，却蓦地听到房内二人提到了她的名字。
于薇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顿住了动作，她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站到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上侧耳倾听。
高丰：“李导，于薇的事，您到底怎么想的？”
李川：“我还没想好。”
高丰：“李导，您必须要尽快做决定了，这都一个多星期了，再拖下去问题可就大了。”
李川：“我知道，可是你要我开除于薇，这事……”
乍闻此言，于薇手中的盒饭差点掉到地上。
开除我？
他们凭什么这么做！
于薇心中一阵恼火，她甚至想直接冲进去跟高丰进行理论，不过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高丰：“李导，说实话，于薇根本就做不了演员！哪有她这样的，平时不看剧本、不背台词、不记走位，一到正式拍摄就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低级失误一大堆……别的演员都是几条过，一到她就要拖上两三个小时，您说咱们剧组哪有工夫陪她这么折腾啊。
工作人员都跟我抱怨过很多次了，跟她搭戏的演员也烦的要死……她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的拍摄进度，咱们先前制定拍摄计划也全被她给打乱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她拖死的。”
听到高丰这番话，于薇脸色涨红无比。
说来也奇怪，高丰若是当着她的面讲出这番话，她根本就不会在意，但他从背后偷听到这番话，却是觉得无比羞愧。
李川：“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开除了于薇，一时半会上哪去找合适的演员啊。”
高丰：“这个您放心，我已经提前做过准备了，我一个朋友向我推荐了一个人选，她叫王佳妮，23岁，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她之前演过两部戏……我这里有她的照片，您先看一下。”
房间内突然安静了。
于薇很想透过门缝朝里面看一眼，却又害怕被发现，不知为何，此时她有些不敢面对李川和高丰。
李川：“嗯，挺不错的。”
高丰：“那我安排一下，让她跟您见个面？”
房门外，于薇屏住了呼吸。
李川犹豫了半晌，道：“先不着急，再等等。”
高丰：“您还犹豫什么？！”
李川：“你先别激动，于薇这个人问题确实很多，但她还是有天赋的，就这么放弃未免……太可惜了，我还是想再给她一次机会，我们可以再劝劝她，也许她改过自新的。”
高丰：“您劝她的次数还少吗，她哪次听进去了？说她两句她就哭，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她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听人劝。”
李川：“唉~，最后一次吧，明天我再找她谈最后一次。”
高丰：“那如果还是不行呢？”
李川：“都说了最后一次，她要是还不听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开除！”
听到“直接开除”这四个字，于薇身体一阵抖动，她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待反应过来，她朝房门看了一眼，又俯下身，轻轻的将盒饭放在地上，转身悄然离去……
办公室内。
李川和高丰两人大眼瞪小眼，场面颇为尴尬。
“走了没有？”
“出去看看。”
高丰起身走到房门前，拉开房门，朝外面左顾右盼了一会儿，随后从地上捡起盒饭，放到了李川面前：“走了。”
李川闻言，整个人瞬间放松了下来。
“咱们这么做有用吗？”高丰重新落座，面带一丝忧虑道。
“不知道。”李川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无奈道：“但愿有用吧。”
化妆间。
沈玥站在镜子前，摆弄着手里的一支香烟，面色颇为烦闷。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在研究抽烟的动作，但始终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在外人看来，抽烟这么简单的动作她都学不会，简直是莫名其妙。
只有沈玥自己明白，她之所以学不会，是因为她对抽烟这件事心存抗拒。
她不喜欢抽烟，更不喜欢赵晴抽烟。
但是没办法，导演的要求必须遵循，这是她作为演员的专业素养。
食指、中指夹住烟嘴……
烟头朝向斜上方……
手部放松，要自然……
沈玥一遍又一遍重复练习。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扭头看去，发现于薇走到了她面前。
“有什么事吗？”沈玥微微蹙眉。
对于薇，她是没多少好感的，她跟于薇搭档的戏份非常多，但于薇既没有专业能力也没有专业素养，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演绎发挥。
她和于薇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也正因如此，她们私底下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形似陌生人。
而眼下，于薇明显是专门过来找她，这让她有些奇怪。
“沈玥，那个……”于薇面色发红，嘴上吞吞吐吐：“你能……帮我指点一下演技吗？”
“啊？”
沈玥闻言一愣，在她的印象中，于薇平时根本不会在演技这方面下功夫，今天这是怎么了？
见沈玥迟迟不开口，于薇的脸色越发红了。
“沈玥，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我之前做的确实太过份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现在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想把握住这次机会，把安宁这个角色演好……咱们这些演员就属你的演技最好了，求你帮帮我好么，否则我……就要被开除了。”
“开除？”沈玥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发生了什么？”
于薇红着脸，将她在办公室偷听的经历讲述了出来。
沈玥听完，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客观而言，她觉得李川和高丰没有做错什么，于薇的负面影响太大了，她作为演员都不喜欢，更何况是统领全局的导演呢。
而且，她跟于薇的关系不熟，按理说，她没有任何义务去帮助于薇。
但女人终究是一种心软的动物，尤其是看到于薇眼中透出的懊悔和无助，沈玥不禁动摇了。
迟疑半晌，沈玥点了点头：“好吧，我可以教你，不过你自己也要好好努力啊，否则我教再多也是没用的。”
于薇面色一阵激动，立即出口保证道：“我明白，我一定会努力的，以后我绝不会再拖你们的后腿。”
“嗯，这样吧，等收工了我帮你分析一下安宁这个角色，你回去做一份人物小记，要尽可能写的详细一些，等写完了你就大概知道该怎么演了。”
“好，我……”
于薇正要说什么，却忽然注意到了沈玥手上的香烟，有些奇怪道：“沈玥，你还会抽烟吗？”
“啊？哦，不是，赵晴这个角色需要抽烟，我不会抽烟，所以在学。”
“抽烟还要学吗？”于薇一脸不解。
“呃，这对我来说挺难的。”
“这样啊，那……我教你吧。”
“你教我？”沈玥又是一愣，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差点忘了，于薇饰演的安宁也是抽烟的！
于薇平时啥都演不好，但唯独抽烟，对她而言简直毫无压力。
想到此，沈玥不禁有些心动了。
说起来，男生抽烟和女生抽烟还是有一些差别的，男生抽烟大多不拘小节，怎么随意怎么来，女生抽烟则可以变得很优雅，姿态好了不仅不会减分，甚至还能增添一份别样的魅力。
于薇似乎比李川更合适当她的“老师”。
……
第二天上午。
“停，这条过了，大家准备下一场。”
李川放下话筒，脸色又惊又喜，他扭头看向旁边的高丰，问道：“怎么回事？于薇怎么突然会演戏了？”
刚刚拍摄的是于薇的一场独角戏，难度颇大。
本来，李川都已准备好要奋战两三个小时，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于薇只拍了五条就过了，用时不到半个小时。
李川惊喜之余，也很是不解。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会演戏了呢？
“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值班的人说，昨晚收工之后，于薇和沈玥一直都没有走，她们在片场待了一夜。”高丰回道。
“啊？她们留下来做什么？这跟沈玥有什么关系？”李川更加奇怪了。
“听说，是沈玥在帮于薇分析剧本。”
“哦？”
李川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对着高丰笑道：“看来，我们昨天的那场戏没白演啊。”
于薇和沈玥平时的关系不算亲密，于薇能够向一个关系并不亲密之人请教演技，这说明她已经有了很强烈的危机感，现在的她已经开始做出改变了。
这无疑是个大大的好消息。
本来，李川还打算今天找个机会再跟于薇谈一谈，但眼下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李导，我们要不要再添把火？”高丰建议道。
“再添把火？什么意思？”李川有些不解。
“就是我们再演一回，再给于薇增加些危机感。”
“这个啊，不用了。”李川摆了摆手，道：“这种事做多了容易露馅，现在于薇表现的已经很不错了，我们没必要苛求太多。”
“可是……她以后再变回来怎么办啊？”高丰面色担忧道。
李川面色一顿，看了高丰一眼。
他知道高丰在担心什么。
改变一个人的品行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小孩子还好说，但是成年人……几乎不可能做到。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品行也是一样。于薇即便现在做出了改变，往后也很可能出现反复。
高丰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不过李川对此有着不同的看法。
沉吟片刻，李川开口道：“高丰，你想太多了。我们要的只是让于薇好好演戏，不是改变她的品行。我们这部戏的拍摄周期只有一个月，我觉得不论如何，于薇现在的状态保持一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这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某些事，我们管不了，也没有精力去管，你明白吗？”
高丰闻言一怔，低下头想了想，随即认同的点了点头。
任勇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废弃已久的工厂。
意识稍稍清醒，任勇猛然察觉自己的嘴里被塞了一块腥臭的破毛巾，紧接着，他又赫然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全身动弹不得。
任勇陡然瞪大了双眼，他已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三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了他面前。
任勇死死的盯着中间那名年纪稍大些的西装男。
那名西装男嘴角掀起一丝弧度，右手一甩，突然多了一把匕首，朝着任勇慢步上前。
任勇见状，眼睛瞪的老大，他开始剧烈的挣扎，然而却始终无法动弹半分。
西装男来到了任勇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挥动匕首，对着任勇的肚子狠狠的刺了进去。
鲜血涌出，顺着匕首流淌到了地面上。
任勇全身一阵抽搐，连人带椅子一同倒在了血泊之中……
“停，这条过了！”
李川从导演椅上站起身，对着在场的工作人员，语气带着一丝激动道：“我们……杀青了！”
啪啪啪……
热流的掌声响起，夹杂着几道欢呼声，现场喧闹成了一片。
望着眼前的场景，李川心中感慨不已。
《毛骗》原定拍摄周期是一个月，但因为于薇拖慢了进度，李川本以为要延期至少一周的时间。
但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如期完工了！
于薇改过自新后，工作态度明显好转，开工不迟到、收工不早退，拍摄期间也不再外出溜号，平时闲下来，或抱着剧本背台词，或向沈玥请教演技。
在沈玥的悉心指导下，于薇演技进步很快，加上她自身与安宁这个角色有着很高的契合度，拍摄效率大大提升。
与此同时，沈玥抽烟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剧组内没有了拖后腿的人，团队之间磨合的越来越好，整体的拍摄进度走上了一条快车道。
拍摄进行到中后期，几乎每天都能超额完成一部分拍摄任务，时间一长，竟是将前期浪费的时间慢慢弥补了回来。
想起这一切，李川有种很玄妙的感觉。
……
晚上七点，《毛骗》剧组的杀青宴在本地一家四星级酒店举行。
杀青宴和开机宴最大的区别，便是餐桌上放了酒。
开机宴不允许喝酒，是因为有工作在身，但如今工作都结束了，若还不上酒，就显得太不人道了。
有了酒，宴席上的气氛比之前更加热烈。
推杯换盏间，李川依然是那个最受“欢迎”之人，一杯杯酒水下肚，开席仅半个小时，他便有了几分醉意。
强撑着应付完各路人马，李川空闲下来，刚要吃两口菜压压酒气，结果一扭头，看到沈玥又朝他走了过来。
李川内心苦笑一声，很自觉的在杯中重新倒满了酒。
“李导，这段时间多谢您的照顾，我不会喝酒，用饮料代替，希望您不要介意。”
“你不需要别人的照顾。”李川笑着，举起酒杯与沈玥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李川说的是实话，沈玥的确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毛骗》是一部商业网剧，对演技的要求不高。沈玥演技纯熟，又是本色出演，大部分镜头对她而言简直毫无难度。
在所有的演员中，沈玥的效率值是最高的，除了抽烟那档子事，她没出过任何差错。
沈玥自身做的足够好，根本不需要他人的指导。从头到尾，李川连跟她对戏的次数都很少，因为完全没必要。
李川扪心自问，这一个月来，他还真没照顾过沈玥什么。
“李导，《毛骗》应该还有续集吧。”
“目前还不知道。”李川放下酒杯，摇了摇头。
《毛骗》的确埋下了续集的种子，今天他们拍摄的最后一个镜头——“佟冬被杀”，就是给续集做的一个铺垫。
但这个镜头最终能不能出现在正片中，目前还不好说。
一切都要等市场反馈的结果。
《毛骗》播出后，如果大受欢迎，那么拍摄续集是很有可能的，“佟冬被杀”的镜头大概率会保留下来；但如果折戟沉沙，续集也就不存在了，“佟冬被杀”的镜头难逃被剪掉的命运。
李川虽然有信心，但在变幻莫测的市场面前，他也不敢打包票。
沈玥当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暗自沉默了一阵后，又问道：“李导，您的下一部戏是什么时候？”
李川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部戏我还没做完呢，哪有工夫去想下一部戏，这部戏如果失败了，我就没有下一部戏了。”
“您一定会有下一部戏的。”
李川闻言，深深地看了沈玥一眼，当下重新倒满酒，举杯道：“借你吉言，来，我们再喝一杯。”
“……”
……
沈玥离去后，李川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结果他刚刚捡起筷子，耳边又传来了一道糟心的声音。
“导演。”
“你过来做什么？”李川看着满脸笑容的于薇，蹙眉不已。
“找您说说话。”
李川嘴角一阵抽搐。
办公室那场戏后，于薇曾老实过一段时间。
当时她处处谨言慎行，见到李川和高丰都绕着走，打个招呼都不敢，行为举止十分恭顺。
然而，于薇的这幅状态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于薇似是见李川迟迟没有换掉她，心中放松下来，便又恢复了本性。
不过这一次她学聪明了，拍戏方面，她依旧保持着刻苦、认真的态度，没有影响到拍摄进度，但在其他方面，她该怎样就怎样。
她对李川的态度上，比以往更加殷勤，她经常跑到李川跟前，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甚至还要帮忙捏肩捶背。
对于于薇吃了chun药一般的行为，李川头疼不已，但于薇没有影响到拍摄进度，他也就没有再采取任何措施，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折腾。
李川本想着戏拍完了，他就能逃脱于薇的纠缠，结果杀青宴上，这个难缠的女人又舔着脸凑了上来。
“导演，我敬你一杯。”于薇作出一副豪气的模样，大咧咧的举起了酒杯，她跟沈玥不一样，酒杯装的不是饮料，而是红酒。
李川心中无奈，但还是跟于薇干了一杯。
“导演，我们再喝一杯。”
“缓一缓，吃口菜先。”
“来嘛，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一个大老爷们怕啥呀。”
李川闻言一阵脸红，当即硬着头皮又跟于薇喝了一杯。
“再来。”
“……”
初时，李川见于薇气势凶猛，还当她酒量惊人，心里微微有些发虚，结果她三杯红酒下肚，便已经醉的双眼迷离了。
“玛德，这点酒量还跟老子拼酒，醉死你丫的。”李川看着晕晕沉沉的于薇，心中暗骂。
“导演，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谢我什么？”
“那天……你和高丰在办公室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啊？”李川错愕一声，表情十分精彩。
“导演，我听到你说的那些话，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呃，想什么？”
于薇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川，道：“当时我就在想，我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你呢，我之前交往过十八个男朋友，只有你……对我最好。”
李川心中一颤，连忙反驳道：“你别胡说八道，我不是你男朋友！”
“嗯~。”于薇撒娇一声，身体也跟着扭动了一下，开口道：“导演，我知道你肯定还没有女朋友，以后……我就是你的女朋友。”
于薇一句话说完，竟是直接扑到了李川的怀里。
李川仿佛受到了电击一般，连忙将于薇推开：“于薇，你干什么！你冷静点！”
“导演~，你就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吧。”于薇说完，撅起嘴直朝李川的面门袭来。
“卧槽！”
李川连忙退后闪开，心中升起一丝怒意，道：“于薇，你别太过分了！实话告诉你，那天就是我和高丰、赵江演的一出戏。我从没想过要对你好，但凡能找到合适的演员，我早特么让你滚蛋了！”
“不，你撒谎！你分明就是心里有我，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维护我。”
“没有！绝对没有！”
“你不要再狡辩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你太自恋了，我现在真想扇你一耳光。”
“来吧，打是情骂是爱，为了爱情，我愿意承受这一切。”
“……”
……
第二天早上醒来，李川进入系统，发现自己的基本信息发生了变化。
宿主：李川
等级：D（72%）
特长：悬疑（C级66%）、剧情（C级65%）
积分：0
道具：无
他的导演等级由D（68%）提升到了D（72%）、悬疑特长由C（63%）提升到了C（66%）、剧情特长由C（62%）提升到了C（65%），各项数值都有了细微的提升。
数值提升的原因，李川猜测应该是他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导演作品。
系统介绍中曾提到，等级和特长，除了课程，也可以通过自行领悟进行提升。
拍完《毛骗》后，他的确对导演这个职业有了更深的理解。
导演，不仅仅是拍戏那么简单，在管理剧组、解决问题方面同样需要下工夫。
退出系统，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过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于薇”。
李川心中一惊，连忙挂断了电话，过了一会儿，他又将手机里于薇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昨晚，于薇喝醉酒，趁机撒酒疯，像条八爪鱼似的缠在了他身上，死活不撒手，勒的他差点喘不过气来，多亏几名剧组工作人员上前帮助，方才让他逃脱魔掌。
于薇喝醉酒后，就像个疯子一样。这样一个女人，李川不想再跟她产生任何交集。
……
今年的最后一天，天空下起了小雪，片片雪花落下，随着凉风曼舞，从容且优雅。
燕京，某咖啡厅。
“下雪了。”
李川从窗外收回目光，抬头看向对面的钱佳佳。
“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一会儿，我们要不要出去转转？”钱佳佳提议道。
“你倒挺有闲情逸致。”李川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毛骗》今天晚上就要上线了，你紧张了？”钱佳佳嘴角掀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一个月前，李川完成了《毛骗》后期制作。
《毛骗》，采用美剧风格，全剧共二十集，单集平均时长36分钟，总时长723分钟。
制作完成后，李川使用系统的鉴别功能，对成片进行了一次鉴别：
【
录像带：毛骗（网剧）
等级：B（32%）
类型：剧情、悬疑
简介：……
】
录像带等级超越了剧本等级，对于这个结果，李川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算不上完美，但他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了最好，心里也没什么遗憾了。
李川将成片交付给了乐阳视频，乐阳视频经过内部开会讨论，决定采用周播的方式，即：上线之初一次性更新六集，前两集可免费观看，第三到第六集只有会员用户才能观看，此后，每周五、周六晚8:00各更新两集，会员用户始终多看四集。
《毛骗》最终定档于12月31号，也就是今天。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李川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道：“这又不是我的项目，我就是个打工的，该紧张的是你们才对。”
李川没有说错，《毛骗》的确不能算是他的项目，虽然剧本是他写的，戏也是他导的，但整个项目的出品方只有乐阳视频一家。
他将剧本卖给乐阳视频时，已经将版权一起卖掉了。
该剧播出后，不管赚了还是赔了，都将由乐阳视频一力承担，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切~，你就装吧。”
“呃。”李川愕然一声，脸色不禁有些发红。
其实，他说不紧张是假的。
《毛骗》项目，虽然在经济上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他作为该剧的导演兼编剧，成功或失败，都将深刻影响到他的命运。
这么大的事，他又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呢。
嘴上说不紧张，也不过是故作轻松而已。
“别说这个了，《毛骗》还有几个小时就要上线了，现在紧不紧张又有什么用呢，什么都改变不了。”李川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
“说的倒也是，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没必要紧张，《毛骗》是我见过最好看、最精彩的一部国产网剧，这样的作品，你应该有信心才对。”
“话是这么说，可是之前的宣发……唉~。”李川说到后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钱佳佳闻言，也沉默了。
宣发，对于影视作品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
尤其是像《毛骗》这种没有明星的小项目，若不加大宣发力度，很有可能会被埋没掉。
一部影视作品制作水准再高、剧情再精彩，但广大观众都不知道这部作品的存在，你做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毛骗》的宣发、推广方面，钱佳佳也曾做过努力。
在乐阳视频内部一场关于《毛骗》的研讨会上，钱佳佳曾提议将《毛骗》列为S级网剧。
网剧是有分级的，三家视频网站各自采用的标准都差不多，从低到高依次为：C级、B级、A级、S级。
一部网剧制作完成后，视频网站会先在内部进行研讨、分级，级别确定后，再按照相应的标准与片方签订分账合同，后期也会按照同样的标准对该剧进行宣发、推广。
网剧的级别越高，片方获取的收益比例越高，视频网站投入的宣发资源越大。
《毛骗》是乐阳视频独资出品的项目，分账方面无需考虑，唯一值得关注的是宣发资源。
钱佳佳提议将《毛骗》列为S级网剧，就是为了争取到最高级别的宣发资源，然而她的提议遭到了王元杰的反对。
王元杰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毛骗》项目，李川提交成片后，也不知他看过没有，态度上没有丝毫的改变。
研讨会上，王元杰甚至一度想将《毛骗》列为最低等的C级网剧，钱佳佳激烈反驳，据理力争，方才令其改变了想法，不过最终的结果也仅仅是从C级提升到了B级。
在乐阳视频的评级标准中，C级网剧是没有任何宣发资源的，B级网剧虽然有一些，但规模都很小，且只限于站内。
《毛骗》推广宣传了大半个月，几乎没有掀起一丝水花。
对于《毛骗》的整体质量，李川是有信心的，但唯独宣发这一块让他心存忧虑，这也是导致他心情紧张的主要原因。
“对不起，是我的工作没做好。”钱佳佳看着李川，一脸歉意道。
李川摆了摆手，道：“这跟你没有关系，姓王的是你领导，你能有什么办法？说实话，你能让《毛骗》不至于赤膊上阵，我已经很感激了。”
钱佳佳沉默半晌，又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你要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但愿吧。”李川叹息道。
……
晚上，燕京电影学院，女生宿舍。
何依彤与沈玥住的不是同一间寝室，不过何依彤有串门的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要去沈玥的寝室坐一会儿。
今晚，如出一辙。
何依彤熟门熟路来到沈玥寝室，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的沈玥。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乐阳视频的网页，适时，沈玥正不停的用鼠标点击刷新的着页面。
“小玥，你干嘛呢？”何依彤一脸好奇的凑上前。
沈玥扭头看了一眼何依彤，微微一笑：“《毛骗》今晚上线。”
“哦，你还没有看过正片吗？”
“没有。”沈玥摇了摇头，道：“不过我有预感，《毛骗》一定非常好看。”
“切~，我才不信呢。”何依彤想起了李川，暗暗攥紧了小拳头，一脸愤然道：“就凭那个喜欢欺负女生的导演，我才不信他能拍出什么好戏呢。”
沈玥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不信，一会儿看看就知道了，马上就要八点了……嗯？已经八点了。”
沈玥再次刷新了一下页面，《毛骗》果然已经更新了。
何依彤见状，随手随手找了把椅子也在电脑前坐了下来：“哼，我倒要看看，那个讨厌的家伙把你糟蹋成什么样了。”
“何依彤！”
何依彤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沈玥面色通红，羞愤不已。
“小玥，你怎么了？”何依彤话音刚落，脑中突然反应了过来。
方才，她说的“糟蹋”二字，似乎不太恰当……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你以后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沈玥怒不可遏道。
何依彤乖乖的，不敢说话了。
两人抛下了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同时看向了电脑屏幕。
领衔主演：沈玥、张泽阳、于薇、任勇、章丘泽
编剧：李川
导演：李川
一段一分多钟的序幕过后，正片开始。
开头是一串快速切换的镜头，出场人物包括张泽阳扮演的小宝、于薇扮演的安宁、任勇扮演的佟冬和章丘泽扮演的李伟。
四人分别在进行一场诈骗行动。
小宝装成顾客，在商店内顺走了一位彪形大汉的手机；安宁约男网友见面，到宾馆开房实施仙人跳；佟冬守候在银行ATM机，用计盗走了一个路人的银行卡和密码；李伟买东西付款时，偷偷摸摸换了一张假钞。
四人的行动结束，安宁，佟冬、李伟同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接着镜头一转，三人来到了一处山庄，一段台词交流过后，剧情显露了出来。
原来，三人本是一个诈骗团伙的成员，但两年前团伙老大突然消失，导致团队解散，两年后的今天，那位失踪的老大又回来了，并通过发短信的方式将他们聚集到了此处。
三人结伴走上山庄。
镜头转到了一座凉亭中，手掐香烟的沈玥出现了……
短短三分钟的镜头，包含了极大的信息量，却没有让看的人感到费力。
沈玥和何依彤具皆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一刻也未曾离开。
沈玥虽是剧中主演，但现场拍戏和在电脑前看剧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此时此刻，她早已置身事外，以一个观众的视角投入到了剧情当中。
何依彤则完全是被快节奏的精彩剧情所吸引，整个人完全被带了进去，自始至终眼睛都不眨一下。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
第一集结束，两人同时回过神来。
对沈玥而言，一开始她就觉得《毛骗》会非常精彩，但如今看到成片，效果远远高于她的预期。
沈玥惊喜不已，惊喜过后，她又想到了李川。
话说，自从《毛骗》杀青后，她就没有再跟李川见过面，他们虽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但一直也没有联系过。
两人就仿佛一对过客，匆匆相遇又匆匆离去，到了，还是陌生人。
想到此，沈玥心中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