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炤瞬间想到了史料中另一个记载,李自成马上要破城而入,崇祯皇帝召三子相见,见三子还穿着华丽的服饰,便哭到:“此何时,可弗改装呼?”
于是崇祯皇帝命太监寻来旧衣物亲自给三子换下衣物,然后命忠心的太监将三人分别送至勋贵家中。
只可惜李自成入城后,这些勋贵将太子朱慈烺和朱慈烔交了出去,只余下一个机灵的永王朱慈炤逃至山东,一直活到康熙四十七年,但最终也被螨清发现处死。
看了看自己和朱慈烺、朱慈烔华丽的服饰,没想到,历史,再次重演!
“殿下?”
见朱慈炤愣神,内卫不禁有些着急。
“你们前面带路,我们速速赶往!”
回过神来,朱慈炤收剑入鞘,急忙和几人汇集,向乾清宫赶去。
见朱慈炤进入队伍中,太子朱慈烺不禁笑着打趣道:“四弟刚刚呆愣了片刻,莫不是吓坏了?”
“怎么会,四弟这不是拿着宝剑的么!”朱慈炤未及回答,老三定王朱慈烔跟着笑道。
“呵呵!”朱慈炤朝太子朱慈烺见礼,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说什么,太子和定王是周皇后所生,他朱慈炤是田贵妃所生,所以虽然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平日里却没少勾心斗角。
但田贵妃早已经去世,朱慈炤双拳难敌四手,所以平时难免会落入下风。
见朱慈炤不说话,朱慈烺和朱慈烔对视一笑,齐道果然又是这样,脸上满是得色。
他们只是十四五岁的孩子,怎知如今之危险,朱慈炤并不搭理他们,向带队的近卫打探道:“敢问将军,如今李贼已到了何处?”
那带头的近卫很明显脚步一顿,深深的看了朱慈炤一眼,恭敬回道:“卑职不敢称将军,卑职乃锦衣卫百户翟三,刚刚听前面兄弟传回来的消息,李贼已然攻破外城,内城多处城门也被攻破,只怕......”
翟三没有说下去,但是朱慈炤很清楚他下面将要说什么,闻言点了点头,不禁加快了脚步。
众人一路飞奔,来到乾清宫殿前,只见殿前聚集了上百名手拿刀剑的太监和近卫,朱慈炤叹息一声,心道恐怕这是崇祯王朝最后的武装力量了。
众人见太子和定王、永王到来,也不言语,皆是默默地让开一条道路,容三人过去。
乾清宫殿门被打开,朱慈炤三人依次进入,进入殿中,只见这位中年天子,已然两鬓斑白,正在殿内来回踱步,而殿中除了崇祯皇帝外,只有一个年老的太监垂头立在那里,只怕这就是和崇祯皇帝一样有名的太监王承恩。
三人入门时,崇祯皇帝似乎正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又似乎在和王承恩说什么,朱慈炤隐隐约约的听见什么“不可让她们受辱”之类的话,朱慈炤心中一突,心道这是要杀妻杀女的节奏啊。
听见有人进来,崇祯皇帝眼前一亮转头看来,朱慈烺三人急忙下拜,崇祯皇帝却是两步来到三人面前,声音有些嘶哑的将三人扶起道:“皇儿快起。”
待看到三人仍旧身穿华服时,崇祯皇帝亦如史书中所说的那样不禁痛心疾首道:“时至今日,怎么还穿的如此华丽,难道是害怕反贼寻不到尔等吗?”
听到崇祯如此话语,太子朱慈烺和朱慈烔却吓坏了,朱慈烺一下子跪在地上道:“父皇,我听少詹事项煜言,我京城数次被围,皆是无事,且勤王大军顷刻便至,平西伯吴三桂也已然率军勤王,怕没有父皇所言之危吧?”
“嗯嗯!”
朱慈烔亦是连忙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崇祯皇帝,只希望崇祯皇帝点头称是,安下心来。
朱慈炤心中顿时了然,怪不得这两人有恃无恐,还有心情调笑自己,原来是被那些叛臣给蒙蔽了。
不过确实,北京城被建虏(清军)围了多次,至今平安无事,小小孩子哪能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次呢。
崇祯皇帝闻言顿时大怒,骂道:“贼子误我太子,该杀!”
但此时崇祯有心诛贼,却也无力回天,痛骂了几句,崇祯皇帝才扭头对王承恩道:“速去取民衣,与三王换上。”
直到这时朱慈烺和朱慈烔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顿时脸色惨然,呜呜哭泣起来。
史载:三王闻之,不复淡然之色,皆跪伏于地痛哭不已,上悯而痛,亲与其衣。
可这次朱慈炤可是没跪,他脑中此时在飞快的计算,计算如何帮助崇祯皇帝一众人安然南下,此时守城已然不现实,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便是帮助众人脱逃。
心中再三完善计划,朱慈炤上前一步道:“父皇为我等换衣,可是要将我们送往勋贵家中?”
崇祯皇帝看着四子纯真无邪的小脸,苦笑道:“正是。”
“儿臣以为不可。”
崇祯皇帝话音刚落,朱慈炤直接反对,因为他知道后来的走向,太子和定王被送至成国公朱纯臣家中和勋戚家中,直接被献出去了,而一路出逃的朱慈炤则顺利逃到了山东,并且还多活了几十年。
见崇祯皇帝面有疑惑之色,朱慈炤接着道:“儿臣以为诸勋戚不忠,儿臣等往,勋戚为保全荣华富贵,必定杀我等为李贼投效,儿臣皆死。”
崇祯皇帝脸色猛然一变,他本就多疑,不然也不至于弄到如此境地,但他还是不甘心道:“成国公不至于也是如此吧,我将尔等送至成国公处,尔等必定无恙。”
朱慈炤心中疯狂吐槽,想要反驳崇祯却没想到成国公朱纯臣这人有什么劣迹,便只好道:“儿臣听闻成国公此人轻利而重命,若是钱财交于成国公,当是妥当的,但是关乎身家性命之事交于成国公必是不妥。”
马德,朱慈炤忍住自己内心的恶心,心道自己又说违心的话了,那成国公后来被李自成追饷的时候,可是在家里搜出了近十万两得的现银子,划重点,是现银子,小山一样高,还不算其他的珍奇古玩。
“这......”
崇祯皇帝犹豫了,但是这也符合他的性格特点,当断不断,多疑少谋。
朱慈炤心中焦急,再次建言道:“成国公如今守齐化门,父皇可派一匹快马,只言送太子出宫避难,便可知成国公忠否,若忠,成国公必舍命开门护送,若不忠,必是置之不理。”
对啊,这也不失一个好的办法!
崇祯皇帝缓缓地点了点头,给了王承恩一个眼神,王承恩会意,立马安排去办此事。
一时间殿中倒也安静了下来,直到这时崇祯皇帝才有心思去仔细打量自己的三个儿子,只见太子和定王正惴惴不安的在殿中走来走去,面上满是急色;而永王则镇定的站在一角,默然不语,崇祯皇帝定睛一看,发现永王腰上竟然还系了一把宝剑,不禁有些错愕。
永王竟有如此胆色?
是了,永王生母早逝,虽有阿嫂抚养,但生活必定有所不顺,因而早熟。不知怎的,崇祯皇帝看向朱慈炤的目光中竟然带上了几分亏欠。
因为乾清宫距离齐化门不远,而近卫又骑着骏马,所以不一会前去打探的近卫便回来了。
“如何?”
不待近卫跪倒崇祯皇帝便急急问道。
近卫拜倒在地,气喘吁吁道:“卑职前往齐化门,告知成国公卑职乃是奉旨送太子出宫逃难,哪知成国公竟然命人紧闭齐化门,还放箭不让卑职靠近,而且卑职还听闻......”
“还听闻什么?”
听到此处,崇祯皇帝已然愤怒万分,面目狰狞。
“卑职还听闻成国公会同其他几个城门的守将相约要紧闭城门,不许皇宫内任何人出入,待李贼到来,献出城门,以搏富贵!”
“狗贼负朕!噗!”
崇祯皇帝听此那还能忍得住,暴喝一声,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陛下(父皇)!”
众人皆惊,急忙上前搀扶崇祯皇帝,但崇祯皇帝却一把甩开众人,跪倒在地,痛哭道:“列祖列宗,天要亡我大明啊!”
卧槽,是不是打击的有点太狠了?
朱慈炤见状急忙上前道:“父皇,儿臣有一计,说不定保我等顺利逃出宫去。”
崇祯皇帝此时心中已然绝望,听见四子献计却也不报任何希望,又是苦笑又是痛哭道:“皇儿还有何办法,朝中大臣皆不可信,如今父皇手中又无可用之兵,李贼此刻已然围城,我等只怕是插翅难逃啊!”
“父皇,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崇祯皇帝再次大哭不已。
朱慈炤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本来你手里是有很多的好棋的,但是您老却不会用啊,崇祯三年袁崇焕被杀失了一步棋,崇祯十一年孙承宗被杀失了一步棋,众多名将武臣与你离心离德,你自断手臂,这怪谁?
朱慈炤很想痛痛的数落崇祯皇帝一番,但是事到如今,自己的小命都还垂危,也只好急忙将自己的计策说出。
朱慈炤施了一礼道:“如今李贼势大,兵锋所指,已难抵挡,现如今已无底牌向其求和,所以现如今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南下?”
“南下?”
崇祯皇帝却不知何时止住了哭声,呆呆的看着朱慈炤,但随即便苦笑起来:“南下何其容易,如今我等困在宫中,贼子皆距门而守,如何能逃得出去?”
朱慈炤心中暗笑,心道若是让你逃,你肯定是逃不出去的,这一点朱慈炤是在史料中看过的,处死了老婆女儿之后,崇祯皇帝突然又燃起了生的希望,于是自己化妆成太监想要逃走。
他先去了朝阳门,化名王太监外出议和,但是此处守门的官员早已和李贼有所勾结,不肯放人出城,崇祯闻此急忙命人去寻成国公朱纯臣,但得到的回答却是朱纯臣外出赴宴去了,不知去往何处。
于是崇祯皇帝又去往了正阳门,但是正阳门此时三展白灯笼高挂,方才知原来此城门已然献给李贼;如此,崇祯皇帝又向后城安定门而去,后城就是后宫最后面的那个城门,但到了此处,发现此处的镇守将士皆已逃散,而崇祯皇帝所带的几个人又无法打开紧闭的城门,太监以利斧劈之,亦无法打开,于是再次折返。
此时崇祯皇帝来到皇极殿前亲自撞响殿前的景阳钟,想要召集群臣商讨逃跑大计,但是等了很久却无一人赶来,气的崇祯皇帝大骂,崇祯皇帝愤然道:“诸臣误朕也,国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后来崇祯帝自知无法逃走,便和王承恩于煤山一颗歪脖子树上自尽。
所以在了解这一段历史之后,朱慈炤已经有了逃脱之法,但是在这之前还需一些适当的操作。
朱慈炤道:“如今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危难之际,横竖皆是死,父皇何不听儿臣说完?”
崇祯皇帝听此却不抱任何希望,但看着朱慈炤灼灼的目光,又不忍阻拦,他长叹道:“皇儿想说,便尽数道来吧!”
朱慈炤听此心中一喜,暗道只要让我说便有机会,他也不再废话,尽数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如今我们逃出城中需要做以下几件事,第一,父皇即刻下令,命人在宫中传播,就说父皇已经下令,宫中所有人可全部出宫逃命,城门不得阻拦,宫中一切物什,皆可拿走,且无罪;第二,让后宫诸位娘娘、阿姐皆换成宫女太监的便装,到乾清宫集合,但要拿着他们原本华丽的衣物;第三,命一忠诚之人,在乾清宫,拿着父皇印玺,静候李贼到来。”
崇祯皇帝听此,心中不免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但是冥冥之中又似乎感觉朱慈炤说的有些道理,便疑惑道:“此三条,何故?”
朱慈炤此时展现出强大的自信来,道:“其一,如果儿臣记得没错,此时宫中太监宫女足足有三四千人,父皇命宫人逃离,却也给了我们机会逃离,且这么多人涌向宫门,那些守门的将士岂会不知?所以他们必定会开门掠劫怀揣宝物的宫人们,甚至还会入宫掠夺,这便是我们趁乱逃走的良机!”
朱慈炤这个说法是有根据的,因为史料中记载,李自成还未进皇宫,那些原本守城的士兵便已经入紫禁城大肆掠劫了,事后人们发现连崇祯老婆周皇后头上的宝钗、珍珠白玉铛都被人搜刮走了。
崇祯皇帝听此,不禁神色一震,低落的情绪也开始缓缓活络起来,对啊,如此不就可以逃出去了吗?他看向朱慈炤的目光中已然多了几分期待。
只听朱慈炤接着道:“其二,父皇命各宫娘娘等身穿宫女太监的便服,但却带着自己的衣物来乾清宫,是为了,杀死他们......”
朱慈炤森森说道。
看崇祯皇帝面露震惊之色,朱慈炤心知说到了崇祯皇帝的心坎里,便接着道:“当然,并非真死,乃是假死,待各宫娘娘来到后,父皇不想谁死,便寻来谁的替身,穿上娘娘的衣物服饰,父皇再寻来我等的替身,同样换上龙袍、蟒袍,然后聚之于殿......”
说到这,朱慈炤抬起头来看向崇祯皇帝,此时崇祯皇帝已然恢复了沉静淡定的模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朱慈炤,嘴中轻飘飘的吐出了几个字:“放火,焚之!”
朱慈炤心中一颤,知道这才是帝王,无情寡义,普通人的生命在崇祯皇帝眼中,也就是替死鬼这样普通罢了,但他还是躬身道:“父皇圣明!”
此时在旁听着的朱慈烺、朱慈烔二人不禁大喜,急忙附和道:“对对对,四弟此计甚好,我等可以不用赴死了。”
说着二人喜极,相拥而泣。
崇祯皇帝却不理二人,转过头来看向朱慈炤,道:“你接着说。”
“是!”朱慈炤听此清了清嗓子,便接着道:“且此计还有一个好处,我等逃出皇城可能短时间无法到达安全之地,而我等身穿农衣必不会惹人怀疑,儿臣闻李贼兵锋虽胜,但是却从不侵扰贫民,如此我等也可无忧了。”
朱慈炤如此说也是有根据的,因为李自成出身贫民,知道贫民百姓并无钱财,所以他所到一处,竟然采取的是打土豪,分田粮的政策。
一些历史小说将李自成的队伍描写的残暴不堪,其实是有失偏颇的,李自成自崇祯十七年正月开始朝着北京的方向一路进攻,短短三四个月便能攻破北京,灭亡明朝,不仅仅是兵力强大,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顺应民心。
大家要问,这样李自成的军饷从哪里来,答案只有一个,追饷,追的不是普通的农民,是官绅大户,每到一处,李自成就打听当地的官绅富户、赋闲在家的官僚,按照官级、田亩大小要人拿钱,这是后话,后文细说。
反正普通农民又没有钱,有钱的都不是普通农民。李自成是很明白这一点的。
史载,京中民众听闻李公子前来,倡乱者皆传贼不杀不淫,所过不征税,于是引颈西望。且幸灾乐祸,具言李公子见贫人给银五两,往往如望岁焉。
甚至城中一些人还编些歌谣在城中让一些幼童传唱,歌曰:“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朝求升,暮求合(一升的十分之一),近来贫汉难求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家都能活。”
崇祯皇帝听了朱慈炤的话却也没有反驳,与李自成交战多年,一些传闻他还是知道的。
朱慈炤见崇祯没有反对,便接着道:“其三,自正月李贼来攻,三四月之间,已占领我大明大部分地域,我等南逃,足在明土,实踩贼地,若李贼怀疑我等未死,我等在贼区岂不是插翅难逃?故儿臣此三计,命人奉玉玺待贼,实则为安贼之心,只言奉玉玺厚葬我等尸身,而我等安心南去。”
“这......”
崇祯皇帝迟疑了,因为在朱慈炤一开始说南逃的时候,他便已经打算要带着玉玺南逃了,现如今朱慈炤却说要把玉玺留下,这让崇祯帝犹豫不决,这可是皇帝的象征,是权力大握的凭证。
“皇儿,留下一二枚予贼,余者随朕等南下,可否?”
再三思索,崇祯皇帝还是不想将玉玺全都留下,提出一个折中建议。
“......”
朱慈炤面露难色,崇祯皇帝提出的折中建议在朱慈炤看来,实在不能算是折中建议,因为明王朝的印玺数量是二十四枚!
恐怖吧?
当然,每一个印玺都有各自的作用,比如皇帝奉天之宝,乃是为传国玺,以镇万国,祀天地,用于祭天等大典礼仪;皇帝之宝用来颁诏与赦,属于皇帝日常用玺;皇帝信宝,为征召军队,用于召亲王大臣及调兵征伐;天子之宝,以祭享百神,用于祭祀山川鬼神......等等等
这每一个印玺可以说都是独一无二,十分重要的,可要是按照崇祯皇帝的说法,留下一两颗给李自成,自己这些人岂不是要带着二十多枚印玺南下?这印玺要是像指甲盖那么大,崇祯皇帝就是带上一百枚,朱慈炤也没意见,可是这可是国玺,最小的一枚都有拳头那么大,带上二十多枚,不暴露身份才怪。
见朱慈炤期期艾艾的不说话,崇祯皇帝便道:“带二十余枚南下是有不妥,不若便带上十五枚吧。”
说到这,崇祯皇帝一副肉疼不已的模样。
唉,只带十五枚印玺,要扔掉十枚,真是让朕心疼啊!
这个......
朱慈炤还是不说话,低头不语。
崇祯皇帝见朱慈炤的模样,知道朱慈炤认为带十五枚印玺也不妥,不禁有些生气,气冲冲道:“十五枚不可,十枚当行了吧!”
朱慈炤抬头看了崇祯皇帝一眼,急忙又垂下了眼眸——意思很明显,十枚玉玺,他朱慈炤也是不赞成的。
气!
十枚竟然也不可带?
崇祯皇帝大怒,以他节俭的性格,先不说这印玺所具有的政治价值,就说印玺本身所具有的经济价值,那也是价值连城,因为制造玉玺使用的可都是一整块上好的玉料,每一枚玉玺所使用的玉料价值都在万两白银以上。
朱慈炤一块都不愿意带着,就等于白白的扔了几十万两白银!
肉疼!
崇祯皇帝是真的肉疼!
他本已经泛红的双目又红了一些,声音沙哑道:“皇儿可知一枚玉玺价值几何?”
朱慈炤知道崇祯帝守财奴的性格又犯了,恭敬道:“万金亦是不换!”
崇祯皇帝一愣,盯着朱慈炤打量起来,他本以为朱慈炤会大言不惭的说价值多少多少,然后自己好趁机训斥一番,没想到朱慈炤道是个明白人。
朱慈炤见崇祯帝沉着脸看着他不说话,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但还是硬气的说道:“父皇只知玉玺价值连城,岂不知人乃无价?”
崇祯皇帝双目一眯,默然不语。
朱慈炤见崇祯帝不说话,不知何意,便硬着头皮接着道:“玉玺者,承天受命之物也,人持之,方显其价,若持玉玺之人身死,于顽石何异?在儿臣看来,这玉玺扔也就扔了,只要我大明有复土之心,祛除内外之忧,天下尚可取,何况区区几块美玉?”
崇祯皇帝听此,不禁有所动容,是啊,只要解决了如今所存在的艰难险境,日后带兵打回京城,什么东西得不到,只要国家安定了,整个江山社稷都是我老朱家的,何况几块玉石?
崇祯皇帝心中转了几转,心道自己竟还不如一个少年郎想的宽广,真是羞煞我也!
可要真的让他放弃祖宗流传下来的玉玺,他的心中还是十分不悦、不舍:“皇儿,既如此,父皇随身携带一枚传国玉玺可否?”
崇祯皇帝脸上少了怒色,跟朱慈炤商量道。
朱慈炤不禁头疼,您老人家可是明朝的皇帝,怎的如此优柔寡断,贪恋于物呢?朱慈炤面上终是少了一分耐心,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他实在是不愿意和崇祯过多的啰嗦,便抱拳道:“父皇认为众大臣可忠呼?可贤呼?”
崇祯皇帝一呆,不知朱慈炤突然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慈炤打算好人做到底,接着道:“今我明臣,忠者十之一二,贤者,十之一二,既忠诚又贤明之人,百之二三。若父皇带走一枚玉玺,众臣皆知玉玺二十四枚,若有缺失,凡有降贼者,定告知李贼。李贼闻玉玺少定当四处搜缴,我等危矣!”
朱慈炤说道最后,不禁加重了语气,直听的旁边的太子和定王抓耳挠腮,恨不得赶紧让崇祯皇帝把那要人性命的玉玺扔了。
崇祯皇帝听此,一时默然无语。明朝的大臣们,他是很清楚的,自从京城危急,他已传令各地官员、总兵入京勤王,可如今城都要破了,还是无人前来救驾。自己若是带着玉玺南逃,一些投降的文臣武将,肯定会借此机会向李贼邀功。
“皇儿,你说的对,是父皇糊涂了。诸臣误朕,人人皆可杀之,我等既苟且逃生,岂能给贼子把柄!”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父皇圣明!”
听见崇祯皇帝又说出了自杀前的那句话,朱慈炤总算松了口气,如果崇祯皇帝一再坚持,自己还真的阻拦不了这位父皇大人。
“皇儿可还有所补充?”
崇祯皇帝消化了半天,回过神来,问道。
“嗯......”朱慈炤思索半天,确信已经没有什么遗漏,便道:“儿臣没什么要补充的了,此儿臣三计策也!”
说完,朱慈炤施礼,下拜。
崇祯皇帝看着下首的朱慈炤不禁良久无言,其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皇儿真乃良才,如古之楚庄王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也!”
“谢父皇称赞,此不过是儿臣急智尔,如无父皇圣功,何来儿臣小计。”
朱慈炤连忙一阵谦虚,顺便拍了个小马屁。
崇祯皇帝看了眼一旁站着的王承恩,只见主仆二人交流了片刻,便已然认可了朱慈炤的计策,然后王承恩朝崇祯皇帝一礼,便匆匆出了乾清宫去办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乾清宫外传来了呼喊之声,隐隐约约的还伴随着吵杂之声,朱慈炤细细听去,只听见有人在喊:“陛下有令,今李贼来袭,众宫人可携物逃命,皆无罪......陛下有令,今李贼来袭,众宫人可携物逃命,皆无罪......”
朱慈炤听此心道这王承恩办事还挺机灵的,直接派人在宫中喊叫,这样就连守门的将士说不定都会趁机来宫中掠夺宝物。
这样自己逃出去的几率就更大了一些,朱慈炤心中暗喜,但打眼一看,却见崇祯皇帝面色略显阴沉,不知何故。
朱慈炤小心翼翼道:“父皇可还有其他之事?”
只见崇祯皇帝十分肉疼道:“宫中所积攒的宝物,内帑还有些财物,具是可惜了。”
呃......
朱慈炤差点晕倒,好吧,崇祯皇帝还是个守财奴,节俭过度,一文钱恨不得掰成四瓣花,走路还不敢走的太快,害怕自己的已经磨得秃露皮的内摆露出,被众臣嗤笑。
崇祯皇帝可是真的节俭,不像螨清的皇帝一般,衣服破了为了装节俭,命小太监出宫花50两银子补上,人家崇祯皇帝有免费的,自己媳妇,周皇后。
一时间父子四人皆是默默无言。
不一会,只听外面传来嘈杂之声,原来是周皇后、张皇后(崇祯嫂子)等带领着后宫女子们来到了。
王承恩为了保密没有告诉她们崇祯皇帝让她们来的原因,只见大殿之门被打开之后,一团团花团锦绣便涌了进来。
她们一个虽然是身穿宫女下人的便装,但是妆容却精细无比,有的人还带着三五个下人前来,手中大包小包的拿着,一路奔来,气喘吁吁。
周皇后、张皇后倒还好些,背上只背了些细软,袁贵妃虽身穿便装,里面套着的却仍是华丽的贵妃服饰,甚至连头上的各种宝钗首饰,都未曾摘下。
王妃、刘妃、方妃、沈妃等则更加不堪,竟连宫中的使用的金银器物都背来了,朱慈炤甚至看见有个金壶嘴在包袱外露着。
众人到来,齐齐给崇祯帝行礼,崇祯帝本来还很是欣喜,暗道内妇皆持家有道,但是随即想起来,这是要逃命去,带这些不是找死吗,顿时脸色阴沉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众人,(其实也没几个人,周皇后、张皇后、袁贵妃、王妃、刘妃、方妃、沈妃、两个幼小的女儿坤兴公主和昭仁公主九人。)不禁勃然大怒,气冲冲道:“尔等金玉在外,珍宝其内,贼闻之,欲使朕速死?!”
他这话说的就很严重了,你们都背着宝贝,里边也是外边也是,让李贼知道了,是想让我赶快去死?
众嫔妃顿时吓得心颤不已,齐齐跪在了地上告罪,崇祯皇帝这些年因为连年不顺,脾气暴躁多变,所以后宫之人都很害怕崇祯皇帝,坤兴公主如今15岁倒还好些,可昭仁公主仅仅只有5岁,顿时吓得大哭不已。
此时也只有周皇后和张皇后面色不变,崇祯皇帝惧内,周皇后时常对崇祯直言进谏,这次也不例外,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我等听闻皇帝召我等,以为皇帝已经安排好了退路,所以皆收拾细软金银,皇帝若不许我等带只说便是,何需如此!”
崇祯皇帝这才想起,众人不知道朱慈炤的计划,顿时面有囧色,但身为皇帝,又当着儿女的面,他是不会认错的。
朱慈炤看出此中门道,急忙上前道:“还请母后带领众人前往后殿更换服装,切记不可带任何金银饰物,不然,我等皆为此所死。”
周皇后听此却是默然不语,只是愣愣的看着崇祯皇帝,很是倔强,崇祯皇帝被她看的发毛,很是无奈,只道:“皆依皇儿之言。”
如此,周皇后才哼一声,招呼众人前往后殿。
不一会后殿中便传来了丁铃当啷的声音,有金碗等物落地之声,有宝玉碰撞的磕碰之声,有珍珠摩擦的莎莎之声。
崇祯皇帝听见这些动静,面色不时凝重,然后舒缓,之后再凝重,不断变化。
外人看来崇祯皇帝十分奇怪,但是朱慈炤却知道,崇祯皇帝这是心疼了,这偌大的紫禁城说扔就扔了,可不是心疼,但是不见倒也没感觉怎么样,现如今这丁铃当啷声音传来,倒像是在数给崇祯皇帝听——你扔了多少东西。
“父皇我等也更换吧!”
朱慈炤建言道。
他们的衣物已经寻来,乃是普通的民衣,是寻得一些太监的便衣,所以当崇祯父子换上衣服之后,三人看起来也就成了普普通通的庄户人。
只是这妆容,似乎还有所欠缺。
朱慈炤左顾右盼,看见伫立的灯台,顿时眼前一亮,他上前一伸手,再掏出来,便见手上已经全是乌黑的熏灰。
崇祯皇帝看着他感觉有些奇怪,心中自在奇怪,便见朱慈炤笑嘻嘻的向他走了过来。
“皇儿,你这是?”
崇祯皇帝仍旧不明白朱慈炤这是要干啥。
“父皇,得罪了!”
朱慈炤却是笑嘻嘻的朝崇祯施了一礼,然后猛地出手在崇祯皇帝的“龙脸”上抹了一把,抹完他竟还不知住手,竟然又朝着崇祯皇帝的脖子抹了一把,直到这时朱慈炤才哈哈大笑起来。
崇祯皇帝一愣,瞬间明白朱慈炤所为为何,暗道皇儿聪慧,一边笑竟一边将朱慈炤给他抹的彩涂匀了,如此,崇祯皇帝更像一个面目乌黑的老汉了。
他给自己抹均,便见朱慈炤自己也抹了个灰头土脸,心中暗道可惜,未曾“报仇”,可见太子和定王还在傻傻的看着自己便沉声道:“皇儿,你二人过来!”
定王和太子可没有朱慈炤这么大的胆子,闻崇祯皇帝唤他俩,急忙老实的跑了过去,崇祯皇帝学着朱慈炤的样子,手一掏,拿出,满手已是熏灰,于是他一手按住太子的脑袋,一手仔仔细细的给太子涂了个遍。
定王见此,心虽不愿,但是也不敢跑,只得苦着脸也让崇祯皇帝涂了大花脸。
崇祯皇帝面部虽严肃,但朱慈炤还是从他的眼角看到了一丝笑意,朱慈炤突然有些感触,父子之间,家国之间,这丝笑意,着实来之不易。
“哈哈,父皇和皇兄怎得变成了大花猫儿!”
就在崇祯皇帝沉浸在自己杰作之中时,五岁的昭仁公主率先换好衣服,从后殿跑了出来,她看见父皇和皇兄皆是花脸,不禁咯咯直笑。
这位昭仁公主乃是袁贵妃所生,随了袁贵妃的容貌,虽年纪尚小,且穿着平民的衣物,但是仍旧可人怜爱。
朱慈炤在众兄弟中也只有和昭仁公主最亲了,二人皆是庶出,所以难免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朱慈炤见她笑的开心,过去抱起昭仁公主,道:“妹子可也想变成大花猫?”
昭仁公主想了想,大眼睛眨了眨甜甜道:“想。”
“好,那皇兄便给妹子涂一个好看的大花猫脸。”
他嘴上说着,手中却蹭了很多的熏灰一股脑的将昭仁公主涂得脸上、脖子、手上皆是乌黑。
没办法,作为女眷,必须要特殊照顾!
不一会,周皇后带着众人也出来了,朱慈炤定睛看去,不禁乐了,只见众人皆是男子打扮,挽着发簪,身穿男人的衣服,就连胸前,也是平平坦坦,不似妇人。
朱慈炤心中不禁暗赞周皇后厉害,竟然一下子就领会了崇祯皇帝的意思,而且还有所突破,自己带头把众人打扮成了男子。
崇祯皇帝见刚刚还争奇斗艳的众老婆此时已然变成了男子,只感觉心中怪怪的,但还是讨好似得称赞道:“皇后有心了,如此这般已是最好的。”
周皇后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得到皇帝称赞,又看到皇帝和诸子皆是灰头土脸的,不禁打趣道:“妾身以为做的还不够好呢,臣妾等没有陛下脸上的装束,怎的做得了老农的婆娘。”
说完不禁和张皇后、众嫔妃掩面大笑起来。
崇祯皇帝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道,难道炤儿给我涂抹的太多了,此时我竟如同一个老农一般?
崇祯皇帝是很注重自身形象的,从以往看,崇祯皇帝是很努力的想要把自己塑造成圣君模样的,所以即使身穿便装,也应当威武不凡、天命在身才对,今听闻周皇后嬉笑他为老农,不禁有些恼羞成怒,面色一板道:“皇后既羡慕,便带头涂抹熏灰吧!”
......来人呐,把把那些没投票的文武官员,皆追饷100万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