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漫天飞雪。
夜色渐冷。
一声凌厉的尖叫声自一座深院大宅中传出。
“求求你,春梅,求你放过我们吧。”
文涛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在他的后面,哭声一片。上有老,下有小,旁边还躺着一位茅山道士。
“放了你!当初你这个负心汉抓我去浸猪笼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放过我!啊啊啊……”
女鬼。红袍女鬼对着文涛咆哮。
“我知道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抛弃你……”
“还有我们三个月的孩子,没出生就死了。你怎么忍心,让那些村民将我淹死!你说,你为什么不站出来为我们主持公道,还和村民一起串通,败坏我的名声……”
“我错了。我错了。春梅。但我都是逼不得已啊。我是村委干部,家里已经有老婆孩子了。如果我认了这事,我在这村子就待不下去了,更别说保住头上那顶乌纱帽。”
文涛哭得鼻涕横流,头贴地,紧紧地贴在地板上。他已经没有胆量再看春梅一眼,春梅那张漂白粉的鬼脸,惨白惨白的,浑身滴着水珠,哪怕看上一眼,终身难忘。
“你起来,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文涛半张着嘴,艰难地抬起头颅,那一颗似有千斤重的头颅,壮着胆,睁开眼睛看着飘在他面前的春梅。春梅,穿着她临死前的红色外衣,裤脚、衣袖、发丝、眼珠滴着湿漉漉的水珠。
不知道为什么,文涛想起了那天,将春梅浸猪笼的那天,天刚刚亮,为了以免授人口实,文涛和村里的长老商量,在水贝村大多数村民尚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春梅草草了事。其实,除了浸猪笼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处置办法——将春梅驱逐出村。可文涛不想夜长梦多,自己种下的祸根最好干净利索地解决掉。无毒不丈夫,为了自己的官位,只好将春梅灭掉。这才是整件事情的真相。
“好。我不像你那么无情。如果儿子答应了这事,我没意见。”
“儿子……”
文涛念叨着这个词儿,嗖的一下一个小婴儿爬了出来,吓得文涛往后一坐,两腿发软、颤抖,裤子不知道湿了多少次,眼睛睁得大大的,害怕、后悔、痛苦诸多情绪一下子涌出来,将内心塞得满满的,塞满了恐惧。
“爸爸,爸爸!”
明明是一个小婴儿,含着奶嘴,阴阳怪气的奶声奶气,可文涛却没有半点为父的喜悦,眼前的小宝贝哪有半分婴儿的可爱,血,满脸、满头、满身都滴着血,血色的眼珠、血色的嘴唇、血色的小手……他,就像从血池中爬出的小恶魔,瘆人的小恶魔。现在,他一个、一个小手往前爬,向文涛那里爬去。
“不要啊,不要啊……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春梅!”
文涛害怕得磕头,向春梅磕头,如果能不用直视自己的儿子,顺利熬过今晚,哪怕叫他磕一百次、一千次,他都愿意。面对跪地求饶的文涛,春梅冷冷地盯着,嘴角抹上一丝笑容,不知那是凄凉的冷笑,还是可悲的自嘲,成为鬼之后,仅存的人性、善良早已经烟消云散。
啊的一声惨叫穿破夜空,小婴儿始终没有原谅文涛,一只小手将文涛的眼珠挖了出来。文涛痛苦得满地打滚,但小婴儿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没半刻,文涛就吓死了。
“哼。接下来,轮到你们。”
春梅指着跪在地上那文涛的一家老小,眼里充满了怨愤。
“杀了他们之后呢。”
“谁!”
春梅惊得猛回头,却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她听得出,那是人的声音。奇怪的是,作为鬼的她,竟然没有闻到人的气息。难道说,那是自己的错觉么?良心作怪的错觉?
没有得到回音。春梅回过头去,抬起鬼爪,她准备先拿文涛的老婆开刀,她要慢慢琢磨眼前的贱人。谁知道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冲了出来,伸开手臂,挡住春梅的路。
“不许你碰我的妈妈。”
“小玉,不要啊。快过来。”
文涛老婆想冲过去将小玉抱起来,但她的两腿动不了,到现在为止,她的膝盖还是软的,吓软了。
“呀呀呀——”
春梅的儿子手里攥着文涛的两个眼珠,指着小女孩,咧嘴一笑,那动作别提多瘆人了。
“哼。你运气好,我儿子喜欢你。你是他姐姐,陪他玩一会吧。”
“我不要。你杀死了我爸爸。”
小朋友的世界是非分明,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口气充满了执拗。
“不跟我儿子玩,那你就去死。”
“手刃了仇人,还想乱杀无辜。春梅啊春梅,这样你的罪孽会越来越深重的。”
春梅一把鬼爪抓下的那一刻,眼见就要取小女孩的性命,一个人出现了。他,一手抱起小女孩,一手挡住春梅的攻击。
“你是谁。竟然不用符咒,单手挡住了我的鬼爪!”
“阳。狄笛阳。”
狄笛阳这名男子身上穿着大衣,手里戴着两只黑手套。
“你是道士?”
“半个道士。”
春梅有点急躁,自从这名男子出现之后,她的内心就莫名其妙地添了一番急躁。
“那你想死?”
“对不起。我不想死,他们也不想死。”
“他们不想死。难道我就想死吗?为什么死的人是我?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但你不是手刃了这名男子吗!”
“你一直都在?”
春梅终于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急躁了,这名男子原来一直隐藏在暗处,比鬼还会隐藏。而她,竟然没有发现。显然,这名男子比躺在地上的道士有真材实料。
“没错。我一直都在。”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冤有头债有主。”
“那你现在为什么阻止我?”
“为你着想,劝你回头。”
“被杀的人是我,为什么劝我。我要杀光他们全家,屠了这个村子,方泄我心头之恨。”
狄笛阳摇了摇头,悲从中来。
“你中毒太深了。这样下去,对你没有好处。罪孽深重,是要下地狱的。你不替自己想,也请对孩子想。趁现在,回头是岸吧。”
“哼!回头!好,你赢得了我,我就回头!”
春梅、小婴儿嗖的一下不见了鬼影,看到这种情形,狄笛阳慢慢放下怀里的小女孩,叫她回到妈妈身边。人刚走,下一秒春梅、小婴儿出现在狄笛阳的身后,正待出手,狄笛阳回头一抓,一手按春梅,一手抓小婴儿,一下子将他们俩逮住了。
“你们,跟我回学校吧。等到你们消除身上的戾气,我自会放你投胎转世。”
“大侠,不要啊。不要放鬼归山啊。你放了她等于害了我们全家。我儿子刚刚就被她害死了。除魔卫道不是你们道士的天职么?求大侠一定要帮我们主持公道啊。”
文涛的母亲跑过来跪在狄笛阳的脚下。
“我现在就在主持公道。你儿子害死了她,她回来复仇,这是恩怨分明。如果她出手伤害了你们,这是滥杀无辜。道士是应该除魔卫道,可惜,我不是道士。我怎么做,有我自己的原则。就这样吧,我要走了。”
狄笛阳随手一收,将春梅和她的儿子收入了封鬼瓶内,自怀里摸出小酒瓶,缓缓地喝上一口。头也不回,大笑而去。
“真是一个怪叔叔啊。”
文阳永远都不会忘记2000千禧年的那一晚,因为她就是当年的小女孩。到现在,夜深,飞雪,狄笛阳远去的身影,仍旧模模糊糊地记在她的心上。
林子,越往里走,越深。
古墓,越看越显,陈旧。
张东和张典没有半点鉴赏文物的心情,他们现在满脸的兴奋,手里不断挥舞洛阳铲、小手铲。
“到了!快到了!这下发财了!”
“这次我回去准备娶媳妇了!”
“没出息!有钱怕没女人!”
……
张东和张典没少干盗墓的事情,但像今晚这样单干,他们俩还真是第一次。他们只是地道的山民,祖上几代没出过盗墓者,因此之前盗墓都是跟大伙一起干的。可恨的是,到头来他们一点油水都占不了,因为那伙人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强盗。
既然我们偷师学艺有成了,为什么还要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呢。张东恨恨地想道。
铿——
终于打通了,张东、张典两人相视一笑。
这次,他们盗的墓可是一个大墓,至少是前朝时代大户人家的墓穴吧。过了好一会,等墓穴中那些毒气散发得差不多时,焚香祷告、抛龙头绳、罗盘指路,临进去之前,张典回头看了一眼今晚的月亮,月稀,雾浓,一种诡异的气氛。随之,转身一低头,张典紧随张东的身后,顺着绳子慢慢溜了下去。
“哇。这真大啊。”
“傻叉。少说话,墓穴毒气多,吸多了对人体不好。赶紧办事,办完走人。”
张东恨铁不成钢地凶了张典一眼。
话说回头,他们还真的没见过这么大的墓穴啊。张东摸着墙壁,火把照路,握紧小铁铲,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向前,前面有个拐弯,张东不敢冒险,甩出手中的一根龙头绳,没有机关、陷阱,幸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拐过去之后,又一条长长的通道显现在他们的眼前,张东的脸上绽开了花,通道越长,门道越多,这就表明这个墓穴是富贵穴的可能性就越高。但张东还不至于利欲昏心,多少老江湖都是栽在贪欲这一点上,他告诉自己,小心驶得万年船。
摸过去,一路小心翼翼地摸过去……
半小时过去了,他们终于摸到了底,看到了棺材。其实,这个富贵墓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因为这一路摸过来,只有三个拐弯,每个通道大概十米长左右,奇怪的是,以前他们遇到的悬魂梯、落石、暗弩、流沙等等这些古墓机关,这次他们竟然没有遇到。这个墓室里面竟然还长着一些花花绿绿的树藤。更奇怪的是,这个墓穴的空气似乎并不那么难闻。
“哈,媳妇啊,终于可以娶媳妇了!”
看到那口石棺,张典不管三七二十一,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石棺面前,伸手就准备将它抬起来。
“小心!”
张东开口提醒,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张典已经将那口石棺的棺材盖推开了。棺材盖刚推开,果然迎来了张典啊的一声惊叫,跌坐在地上。
“张典你没事吧?”
张东走过去扶起他,通常情况下很多人都会选择自相残杀,但张东不会,因为他和张典是同一个村里走出来的兄弟。
“僵尸……戴着很多珠宝的僵尸……”
张典指着石棺口齿不清地胡言乱语。这下,张东终于明白过来了,闪电出手捂住张典的嘴巴,示意他小声点,别惊动了里面的东西。拿了珠宝,咱就走人。两人你一眼我一眼地眉来眼去,多年来兄弟之间的默契早在不言中。
为了兄弟的安全着想,张东毛遂自荐去拿下那些金银珠宝,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
虽然盗过了那么多墓,但他还是很紧张。因为石棺里头躺着一头粽子,吸血的粽子,逮人就咬的粽子,光想想就头皮发麻、两脚酸软……但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不来也来了,总得捡点收获回去才行。
一步、两步……
十步的小碎步,张东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衣服早已经能拧得出水。他终于来到了石棺前,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探头一看,没有!
“粽子在哪……”
张东回头一问,噗的一声,一把利刃捅进了张东的肚子里。张东捂着肚子,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一脸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兄弟。
“为……为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个和尚跳水喝,两个和尚没水喝。最简单的道理,张大哥你不懂啊。石棺里面的金银珠宝,是我的了。哈哈哈。”
诡静的墓室,回荡着张典人面兽心的笑声。
原来,这就是人性。只是,张东到死也想不明白,张典刚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明明,里面没有粽子,也没有金银珠宝,什么都没有。
脑袋一歪,张东睁着一双眼珠子死了,他死不瞑目。
“张大哥,你慢慢走吧。黄泉路上,兄弟一定给你多烧点冥币。”
张典满怀大笑跨过张东的尸体,走到石棺前,火把往里一照,离奇的事情发生了,金银珠宝不见了。更离奇的是,石棺也没有像张东所看到的那样,什么都没有,取而代之的,里面躺着几幅字画。
张典颤颤巍巍地伸手进去,嘴里念念叨叨地说道:“奇怪。刚刚我明明看到里面有很多金银珠宝的,怎么一下子全不见了。难道这里有鬼不成?”
张典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花花绿绿的树藤,什么都没有。他将那几幅字画捡起来,小心翼翼地铺开,虽然金银珠宝不见了,但在古墓这种地方看到字画,谁知道会不会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呢。
展开一看,张典大失所望,几幅都是字,一看就知道不是古人的笔迹。随手一扔,扔在了地上,转身准备离开。
“来了,什么都不要,就走么?”
一个诡异的声音骤然而起,吓了张典一跳,这下他才发现,一个影子飘在树藤那一边。
“你是什么人?”
张典的内心充满了紧张。
“我是什么人,你没资格问。你是什么人,我也没兴趣知道。但你既然来到了这里,总得带点什么出去吧。”
“你是人还是鬼?”
“你说呢。”那个神秘的影子不答反问。
“人!”
“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你在?一直都在?”
“问那么多,对你有好处么。捡起来,将地上那几幅字捡起来,带出去。”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帮你?”
神秘影子随手一抛,金银珠宝掷地有声、滚落在地,没错,这就是张典刚刚看到了那些金银珠宝。张典不知道这些珠宝什么时候跑到神秘影子手上的,他也没兴趣知道,现在的他就像饿狗扑食那样扑向那些珠宝,贪婪地一点一点将它们捡起来。
“这些珠宝,都送给你。但地上的四幅字,你务必将它们带出去,传到阴阳江湖上,让大家都知道它们的存在。如果你违背诺言,死,你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这个字,张典蓦然抬起头来,神秘影子已经不见了,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冷汗直冒。伸手捡起那四幅字,张典读过几年书,看着字仔细斟酌着读了出来,“凶鬼、恶灵、邪尸、僵尸四大龙虎榜!”
四大龙虎榜里面,横七竖八地写着很多名字,但张典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现在只惦记着手上那一堆金银珠宝,拿着四幅字,欢喜雀跃地回去了。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看张东,死去的张东,脸色惨白、惨白的,原来这就是死人的脸色。轻轻鞠了鞠躬,张典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一个月之后,凶鬼、恶灵、邪尸、僵尸四大龙虎榜在阴阳江湖上流传开了。
当阴阳正宗的名门正派找到张典之时,想调查一下这四个龙虎榜的来龙去脉,去到他家,才发现他已经横死在家七天了。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家中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众人一致推测,他是被吓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将一个人吓得七孔流血。
临死之前的晚上,张典翻来覆去,脑海里总念着一个场景——古墓墓室里的树藤。回来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一个古墓怎么可能会长树藤?树藤上还开着小花,这一切太诡异!
《茅山诡传》五代十国阴阳史轶事记。
南方的初夏,已有酷热君临天下的架势。
此刻又值午时时分,艳阳高照,大地浑似火焰山那样火辣辣地发出热量,深山蓦然出现了五个身影。
“大叔,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一白衣男子背着旅游包,指着那远处不寻常的地方问道。
山路焦得很,踩在上面发出噼啪的脆响,一点也看不出昨晚大雨滂沱的迹象。周围苍翠一片,小山连着小山,偶有蛇蚁出没,隐隐还有几滴蝉鸣。然而,细看之下,这些绿色还是有不同。极目之处,似八山环绕,远看并非青翠点点,反而更多似深绿,似红潮,似暗黄,隐隐间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气息。
“少废话,怕就别跟上。”
只见,一个浑身旗袍装扮的女子在队伍中显得特有内涵,很有格调。她的旗袍是常见的织锦缎,却穿出别的女子没有的韵味。最有特色莫过于旗袍上的图案,它是一种以中国水墨画手法手绘而成的花卉图案,图案中的花卉更是“不待风来香满池”的莲花,仿佛她往哪里一站,哪里便清香满天。
好一件织锦缎的旗袍,好一种极致通透的中国水墨手绘图,好一朵万人称羡的荷花,这古典这韵味这气质浑似为她这样的女子量身定制那般,这世上再也找不着第二个女子如她这般清新脱俗、傲气逼人。便是对着白衣男子说话都带着刺,说完,旗袍女子便像一阵风那样朝着那不寻常的地方跑去了。
“婷姐英雄!奥耶!”站在白衣男子旁边的绿衣精瘦男子又蹦又跳地鼓噪起来。
“滚犊子,装逼小心被雷劈”,白衣男子向绿衣精瘦男子竖起了中指。
“啪!啪!”
“哎哟!”
“疼!”
非常响亮的两记爆栗子。“俩臭小子,你们给我少丢人”,站在他们身后的男子,明显年龄比他们大,裹着一袭黑色风衣,戴着两只手套,看上去大叔级别的中年男子,不少银发外露,给人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沧桑感。
“大叔,你给我屁大的胆,我都不敢丢你老人家的脸。臭屁亮就很难说”,绿衣精瘦男子摸着脑袋,非常无辜地说道。
“你……”白衣男子正想一脚踹飞绿衣精瘦男子,忽然黑衣的小孩说道:“你们这群白痴再不走,就追不上欧阳妞了。”
“好男不与闷骚斗,走咯”,话毕,背着旅游包的白衣男子便先一步朝着旗袍女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你大爷的,臭屁亮,你给我停下……”绿衣精瘦男子正想气沉丹田、气壮山河地发表一番言论的时候,忽感屁股被人踹了一记,“停你妹吖,给我下去。”紧接着,绿衣精瘦男子像一条车胎那样骨碌骨碌地滚下了山坡,还自带“哎呀、哎呀、哎呀”的背景音乐,全世界仅此一条,谢绝销售。
“哟!居然比我还快!”白衣男子眼见滚犊子的绿衣男将要超过他了,他马上鼓足十二分力气奔跑起来,“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俩臭小子,啥时候能长大啊”,黑衣大叔摇了摇头,“再不走,就等着帮他们收尸”,黑衣小孩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喊道。黑衣大叔只好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除了山还是山,除了树还是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烟全无。唯一的山路都长满了半米高的野草,荒无人烟、无人问津的字眼接连跳入他们的脑海里。不过细心留意,仍然能辨别出来,野草有被拨开、践踏过的痕迹,说明深山里面还是住着人家。像这样的深山村落日常若有什么生活需求,便需要村里的担夫翻山越岭,走几十里山路出山去采购生活必需品回来。其实,中国很多穷乡僻壤的地方都还过着这样的生活,他们这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大山。
旗袍女、绿衣精瘦男、黑衣大叔、黑小孩、白衣男子一行五人不留余力地朝着白衣男子所指的目的地奋跑而去,他们似乎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尽管太阳吭哧、吭哧喷着热气,但他们跑起来带风的样子并不感到特别热,他们得赶在日落之前去到那里。跑起来毫不拖泥带水、身手灵敏、步履矫健,看得出他们平时训练有素。这么一行人在深山里极速奔跑,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怪的,还有周围的景色。越往前走,越发现周边的景色变化很大。从刚开始的翠绿,到浅绿,到发黄,到泛黄,到现在的干枯迹象。甚至,越往里走,周围越静寂,偌大的一个森林,大热夏天,竟半点蝉鸣都听不到了,更恐怖的是,慢慢的,蛇虫鼠蚁、飞禽走兽各种动物的遗体逐渐多了起来,越往里走越多,成群结队地死,有些动物因为雨水冲刷的原因已经分辨不出原形,只见一坨坨地黏在一起,甚至一股股恶臭发散开来;有些看得清死状的,像极小人儿那样,死后只余一副目瞪口呆的惨状。
究竟遇到了什么?白衣男子掠眼周遭的场景,皱着眉头眺望远处那个似八山环绕的地方,细眼一看,以那地方为中心,至少方圆万里之内,景物尽毁,鸟兽全无。
死物,枯叶,焦土,该不会是那种猛料吧?
第一次执行任务就遇到那种东西,该说好运气还是运气好呢?白衣男子自嘲地笑了笑。
“笑笑笑,笑个毛线吖,跟上”,绿衣精瘦男子捏着鼻子,骂骂咧咧地吼了白衣男子一句。
“让!你!拽!”
白衣男子懒得跟他废话,一记铁砂掌劈头盖脸掀过去,绿衣精瘦男子当场翻飞到五尺开外。
“你们有多大仇啊?”旗袍女子停了下来。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还是因爱成恨?”黑衣大叔走过来搭着白衣男子的肩膀漫不经心地说道。
“大叔,熟归熟,别把你右手小指上的鼻屎往我肩膀上蹭好不好?”白衣男子看了看黑衣大叔搭在肩膀上的右手,再瞄了瞄了大叔的脸。
“臭小子,越来越拽是不是”,恼羞成怒的黑衣大叔很可怕,白衣男子只有被虐的份儿。
“哎呀,幸好我的发型也没有变”,绿衣精瘦男子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捋了捋发型。
“等等,有情况!”
说完,白衣男子不顾众人的目光,向绿衣精瘦男子那边小跑过去。看到白衣男子过来,绿衣精瘦男子抡着拳头跳起来,好像戏班上蹿下跳的猴子呲牙咧嘴地恼羞成怒。
“臭屁亮,哥跟你单挑,打不赢你我就不叫酒鬼。”
没错,绿衣精瘦男子的外号叫酒鬼,反正他的真名大家都没有记住。
旗袍女子,欧阳婷儿,永远一身旗袍装扮,给人一种古典唯美的邂逅感。
黑衣大叔,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是一袭黑衣披风的装束,还恬不知耻地戴上一副黑皮手套,这样的形象走在大街上,说得好听点是抢劫犯,不好听别人以为拐卖未成年少男少女的色魔。大叔就是他们四个人的指导老师,狄笛阳。私底下,他们都喜欢叫他敌敌畏,专杀害虫的杀毒剂。
白衣男子,梁亮,去哪都喜欢武装旅游包的男子。
黑衣小孩,去学校那么久,他、酒鬼和梁亮三个男子住在宿舍一起那么久了,却不怎么了解他的情况。他平时不爱说话,看上去比欧阳婷儿还要高冷。或者也不叫高冷,而是一种独来独往的孤僻。不过这种孤僻出现在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身上,实在叫人奇怪。更奇怪的是,大学里面竟然有他这样七八岁的小屁孩。梁亮知道大叔管他叫天,所以他们都叫他小天。
这就是他们的队伍,阴阳敢死队,一行五个人。别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鬼知道酒鬼的脑壳里面想的是什么,梁亮一脸嫌弃地瞄了一眼酒鬼。
忽然,梁亮的脚步慢了下来,一种诡异的气息弥漫四周,不寻常的念头跳入了他的脑海里。
梁亮直接忽略酒鬼上蹿下跳的威胁,走了过去,蹲下瞧了瞧酒鬼的后背刚刚碾压过的地方,那里躺着十几只大小不一的老鼠尸体!
酒鬼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左拍拍右拍拍、前拍拍后拍拍……拍灰尘那样似要将身上那股霉气拍掉!
梁亮可不管酒鬼,这堆老鼠尸体经过大雨浸泡之后,所散发的一阵阵恶臭令人闻之欲吐,梁亮皱着眉头捂着嘴鼻,他的右手顺手抄起旁边的枯枝,枯枝已经有点发潮,他用枯枝拨弄眼前的那一堆老鼠尸体,谁料枯枝刚碰到尸体,啪的一声脆响那些尸体散架了,确切来讲,那不叫尸体,而是一堆老鼠骨架撑起来的老鼠模型,这些模型竟没有半点血肉!酷热天气,他发现自己的手心赫然沁出了冷汗,如置寒窖之中。
太恐怖了!
这些老鼠毛不是生吞活剥留下来的,而是残骸!
老鼠里面的精华全都被嚼得一干二净!
只余下一地老鼠毛!
难道真的是那种怪物?
这种可怕念头又跳了出来!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梁亮又跑到不远处细心查看了其他动物的尸体,情况竟然都一样,这些动物尸体都是徒有其形,没有半点血肉!
其他四人聚拢过来,大叔戴着口罩漫不经心地说道:“发现情况了?”
梁亮慎重地点了点头,内心沉重得一时半刻吐不出半句话。
“啥情况?”酒鬼好像看热闹那样地踮起脚来,左瞧右瞧。
“是动物尸体?”欧阳婷儿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
“还有黄叶,焦土”,那个叫天的小孩子摸了摸鼻子,“看来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不会是那个怪物吧?”欧阳婷儿的瞳孔赫然放大,谁也不敢轻易说出怪物的名字。
“啥怪物?”酒鬼问道。
“哇哈哈,第一次出行任务就遇到好东西,你们真是幸运的队伍啊。自称阴阳敢死队,这不是自寻死路么”,狄笛阳老师开怀大笑起来,好像很久没遇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到底啥情况啊?大叔”,酒鬼将头凑过去,猝不及防被大叔狄笛阳一巴掌盖了下去,“叫你平时多温书多练习道术,还啥情况,就只会***。现在毛情况都不知道,还好意思问我!”
“暂时还不能确定”,梁亮丢了手中的树枝,“趁天黑之前我们赶到那里,即使遇到最坏的情况,太阳一刻没下山,怪物都不敢太张狂。天黑之前,将那怪物扼杀在摇篮之中,才是最明智之举。”
“到底是啥怪物啊?”
酒鬼爬起来就问道,大叔毫不客气地再赏他的脑袋一巴掌!
赶路,马不停蹄地赶路,一路上动物残骸、残毛越来越多,相反树木越来越少!慢慢的、慢慢的,这样的场景似乎到了一个临界点,动物残骸、残毛竟然开始减少,直至最后周遭寸草不生,荒无人烟,大漠黄沙一片!他们好像进入了阿拉伯的世界!
谁也不敢相信这种场景竟然发生在中国的南方!
按下好奇,忍住恐惧,终于,他们赶在太阳西下之前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这时候,时间差五分钟就到下午四点了。
“好像……到了!”
酒鬼自言自语地轻轻吐出这句话,好像说话大声一点就会惊煞住在里面的怪物,平时习惯大大咧咧的酒鬼到了这种时候也开始谨小慎微起来!
全世界的乌云好像都聚拢在这里了,以梁亮他们所站的地方为圆点,方圆十公里之内全都是黑压压的乌云一片,这十公里越往外走阳光的能见度就越多,现在他们所站的地方所剩下星星点点夕阳的余光,此刻他们正站在一块石碑面前。
石碑看起来有点破旧,有一定的历史,竖长方形的巨石,露出地面一米左右,一声不吭地立在那里,像要告诉众人:他就是地狱的守卫,跨过这道石牌,就是地狱。
碑阳处刻着三个字,一时看不清楚,一道夕日残霞打过来,“白鹿村”三个隶书字骤然跳入他们的眼帘。隶书字笔锋过处别有风骨,隐隐然竟散发出一种道家正统的气息,但这种气息非常微弱,似将死之人那样弱不可闻。
道家正统的气息?为什么需要这些?这里发生过什么?
白鹿村!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里里外外无不透露出诡异!
“我们确定要进去吗?”
欧阳婷儿猛吸了一口冷气,面对周遭诡异的场景她感到她的心跳加速了不少。
“这就是你们的历练啊!”大叔风轻云淡地回道,然后皱了皱眉,“臭小子你说天黑之前解决那怪物,恐怕不行了。现在太阳快下山,更离谱的是,里外完全是两个世界。真他妈的糟糕啊!”大叔有点烦躁,他很少会出现这样的神情,尽管他想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看来并不成功。
诡异之极!
上覆乌云下铺黄沙,真是鬼地方啊!
更奇怪的是,靠近白鹿村的天空虽然黑压压的一片,至少还有些许亮光,但越过白鹿村那块石牌,往里看却看不到任何东西,正如大叔所言里外完全两个世界,白鹿村里面弥漫着一层非常浓黑的雾霭,像被人恶意涂了一层墨汁浓稠,纵然千里眼也穿透不过这样的场景,里面的白鹿村就像一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恶鬼,等你放松警惕之时,鬼爪已经笼罩在你的头上。
鬼地方!
这三个字好像魔咒一样又出现在他们的心里。
恐惧好像病毒一样逐渐蔓延,覆盖在众人的心头。
最糟糕的情况!
白鹿村,一处被世人遗忘的小村落,即使中国最详尽的地图也没有标注这处村庄的所在。这才是细思极恐的地方!这里发生着世人不知道的故事,就像一张牌的正反面那样,白鹿村正好处在大家永远都不欢迎的阴暗面。
忽听得“哑——”的一声大叫:五个人都悚然的抬起头来,只见一只乌鸦张开两翅,一挫身,从白鹿村里面直向远处的天空,箭也似地飞了过去。
正待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欧阳婷儿惊了一句:“酒鬼呢?”
酒鬼?!
极目张望,哪里还有酒鬼的身影!
酒鬼……
不见了!
“酒鬼!”梁亮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像鹰眼那样,“他怎么会不见的?大叔,你发现了吗?”
“没!”
大叔眉头皱了皱,整个人的气场陡然一变,仿佛一把将要出鞘的宝剑,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
梁亮四处张望试图寻找酒鬼的身影,但环顾四周别说一个人,一个鬼影都找不着!酒鬼,真的不见了!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为什么会这样?
哪种怪物这么厉害,竟然敢在三名正宗的阴阳师眼皮底下掳人!
肃默!
可怕的肃默!
他们在静待着事情下一步的发展,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总感觉有点奇怪!”
狄笛阳老师交叉地双手盯着竖在他们面前的那块石碑,好像石碑有什么玄机。
“是福不是祸!即使前方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一闯。”
酒鬼消失了,小天的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双手插着裤袋准备往前走,正想跨过石碑走入白鹿村的时候,忽然一声暴喝传来:“生死重地,闲人莫进!”
一道中气十足、浑厚有劲的中年男子声音传过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们回头一看,不多时,一身黄色道袍装扮、头戴黑色道帽、斜挂着一个乾坤袋的中年道士从他们来时的路上冒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过来,黄色道袍在奔跑中刮刮作响,这样的他显得很臃肿,看他跑步似在观赏一只鸭子跳舞那样,令人忍俊不禁。一下子冲散了不少恐怖的气氛。
“你们是什么人?跑来这里干什么?深山野林、荒无人烟的地方,想活命的赶快撤离这里!”
走近一瞧,才发现来人并非中年男子,而是二十七八左右的青年。不过声线比较老,说话粗声粗气,人长得肥壮,肩阔腰粗,幸好没有小肚腩,不然整一副富贵相!给人的第一印象,他有点像大狗熊。
“胆挺肥的!你,又是哪里的道士呢?”
横挑鼻子竖挑眼,既然对方不客气,小天自然也不愿意给对方好果子吃。
“哼!贫道哪个道观的,你管得着吗?”这些话好像从他鼻子里哼出来一样。
“你是哪里的,我们管不着。我们去哪里,你也管不着。”
小天发出一声冷笑,忽然发现小天的体内好像住着一个成年人似的,说话完全没有孩子气,梁亮诧异地看着他。
“你……”
青年道士一时语塞,转而看向大叔正想理论两句,谁料被对方刀锋的眼神一掠,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又看了看欧阳婷儿,一脸高傲不逊的样子,咽了咽口水。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梁亮的身上,看到他和颜悦色的神情,青年道士终于定下心来,嚷道:“他是不是你弟弟?小兄弟,我为了你们好,这个村实在去不得。如果要投宿,我建议你们还是绕路走吧。”
“同道中人。”梁亮的脸上绽放出自信的光芒,“哪个道观?看你的打扮,龙虎山?还是茅山?”
“谁和你们是同道中人!不想死的,就滚远点。”
“为什么急着赶我们走?”
狄笛阳老师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不过他并不打算点燃。因为他瞥到欧阳婷儿皱了皱眉。
“等等,你刚说什么,同道中人?”
青年道士指着梁亮,呆立了半晌,视线左右飘忽,看看梁亮,又看看狄笛阳老师他们三人,这才发现他们确实有点与众不同。
梁亮走到青年道士面前,青年道士警惕地看着他,脚跟轻轻移了移。
注意到他的举动,梁亮泛起了一丝笑容,但那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如沐清风的笑容。左手伸进裤袋摸出一块男性成年人巴掌大小的玉牌,举起来,玉牌正反两面黑泽透亮、色泽均匀,好一块上等的黑玉!背面雕刻着一个不怒自威的龙头,正面龙飞凤舞地草书“龍武”二字!
“难道几位是……”
青年道士的眼睛放光,好像海盗发现大宝藏那一刻的神情,脸上渲染着激动两个字。
“没错。我们就是维护世界和平,匡扶阴阳正义,银河系的救星,帅过奥特曼,牛过功夫熊猫,宇宙响当当的龍武神府,天下第一阴阳队,阴阳敢死队!”
前一秒立起来的伟岸形象瞬间崩塌,梁亮又说又跳地手舞足蹈起来,身体语言丰富得令众人一阵汗颜。
早知道就不该带这个神经病出来,稍不留神就为祸人间了。狄笛阳大叔、欧阳婷儿、小天三人不约而同地扶额,大写的尴尬,没脸看。
“龍武神府?”
青年道士喜从天降:“你们是龍武神府的人?太好了!久仰大名!请问各位大侠怎么称呼?”
“阳。”
“天。”
“梁亮。”
“欧阳。”
除了面前的年轻人之外,青年道士再蠢,他都能听出其他三人对他存有偏见。但这怪不了别人,谁叫他今天出门不看黄历呢,狗眼看人低的人通常都很难获得别人好感。
更何况,他们可是龍武神府的阴阳师。
若说近百年来,阴阳两界哪个门派的风头最劲。龍武神府认第二,没有门派敢排第一。茅山、龙虎山这些名门正派都要靠边站。
可今天我怎么就沦落为众矢之的了,憋屈,青年道士讪讪然地赔礼道歉:“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在下茅奋,俗名孙建峰……”
噗的一下,梁亮没忍住笑了出来,茅奋这名字和茅坑有什么区别呢?不过大叔他们还算得体,苦苦地憋着笑。
“那么说,你是茅山四十二代弟子?”大叔笑着问道,仿佛茅奋这个笑话一下子冲散了尴尬的气氛。
“正是。在下是青松师兄门下的弟子。”茅奋毕恭毕敬地作揖回道。
“原来青松小子是你的指导师父,想不到他都收门徒了。”
换做其他人这么称呼他的师父作小子,茅奋准会劈头盖脸地怼回去,但面前的中年男子不是寻常人,看他巍然耸立、不怒自威的模样,想必大有来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茅奋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听他的训导。
“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束。我和你师父只是旧识而已。”
“明白。前辈。”
大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拗他不过,随口问道:“刚刚为何阻拦我们进村?”
青年道士茅奋猛地醒悟,似乎被戳中什么痛处似的抬起头来,“难道前辈没看出这条村不正常吗?”
“如果正常的话,我们还需要专门跑来这里?”
言下之意,对方正是冲着白鹿村来的。茅奋仿佛茫茫大海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那样露出笑容,“那太好了,贫道也正是为此而来。”
“你也为了它?”大叔皱了皱眉,脸上写满了怀疑。
原来,察觉白鹿村异常的不止他们龍武神府,茅山、龙虎山、昆仑都已经有所警惕。龙虎山、昆仑暂时没有什么打算,身为千年之首的道家正派茅山派,虽然实力近百年来不如龍武神府,但名声在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于阳间奇闻异事,茅山派自觉还是应该管一管。因此作为茅山派的探子,茅奋先来白鹿村摸清门路。
“你们茅山派现在才来探路,早在一个月前我们龍武神府的探子就有了汇报。”
茅奋被小天揶揄着,惭愧得抬不起头来。其他名门正派落后于龍武神府,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单单情报系统就已经落后别人一大截。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进去吧。我怕耽误了时间对酒鬼不利。”梁亮向大叔狄笛阳催促道。
大叔对梁亮点了点头,转头向茅奋说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个村子的确有问题。回去告诉你们茅山道士,我们龍武神府会搞定这件事。”
说完,大叔带头准备转身离开,茅奋伸手阻拦道:“难道几位执意此行?要不我们先从长计议?”
“本来可以,但现在不行了”,梁亮回头一笑,“因为我们有伙伴不见了。”
大叔带头跨过了白鹿村石碑的地界,脚刚踩过线,天空变了,世界都变了——前一刻外面阴暗的乌云天空还有些许光芒,后一刻进入白鹿村之后,周围瞬间一片惨淡,不是黑夜那种的暗无天日,而是雾霾满天的灰色,但弥漫的又不是雾霾,就像整个世界失去了亮丽色彩之后的灰色,灰霾的天空闪电不断,灰霾之上有一层黑暗包裹,黑暗再上一层才是正常世界里的大气层。
这里,似乎另造一个世界。
鬼地方。
这三个字又在欧阳婷儿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左右两边排满了房子,灰色的围墙后是一栋栋泥砖房,泥砖房颇有六七十年代的味道,像干瘪的尸体来不及下葬那样散发着一阵阵霉臭的气味,只有中间一条道,一条羊肠小道伸向远方,望不到头……
远方,朦胧。
他们似乎闯进了六十年代。
“既然各位执意前行,我舍命陪君子!”
茅奋好像一尊木头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周围的场景。
静!
好静!
静悄悄的白鹿村,诡异得瘆人!
砰的一响自他们身后传来,不寒而栗一下子爬满了所有人的筋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