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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娘子山里汉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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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娘子山里汉全文阅读

福运娘子山里汉作者:枝上槑

福运娘子山里汉简介:季妧第一次出嫁,花轿临门新郎就挂了。
  季妧第二次出嫁,吉时刚到新郎的坟被雷劈了。
  一而再被退货,凶名传遍了十里八乡,眼看是要砸手里。
  重男轻女的奶奶拍腿恸哭:“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哟,你一两银子都卖不掉!”
  季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算命的昨天还讲我将来有大福运。”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
  当务之急是先分家立户,甩掉那一帮子吸血亲戚,再动动手致个富啥的,养大随手捡来的便宜弟弟。
  咿!还有“年十七不嫁者使长吏配之”的规矩?
  不怕不怕,找个假夫君应付一下就是。
  那个村口的流浪汉收拾收拾还能看,就他了!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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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娘子山里汉最新章节写在最后
第二章 坎坷的2房
福运娘子山里汉全文阅读作者:枝上槑加入书架

  啾啾的鸟鸣声中,季妧缓缓睁开双眼。

  对于自己的死,她并没有什么感触。

  说起来也很寻常,年终事故多发,在连轴转了近五十个小时后,突发急性心梗,经过医院同事的极力抢救,无效,倒在了自己最熟悉的手术台上。

  倒下去的那一刻她心里也没有什么不舍留恋之类的感情。

  只是长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然后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坠入无边黑暗。

  她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再睁开眼会变成古代乡村一个父母双亡,且被重男轻女的奶奶卖了三次的十五岁小姑娘,巧的是这小姑娘也叫季妧。

  季家是标准的三代同堂大家庭,当家人季庆山和老妻康氏共生了四子一女。

  大房季连松,娶妻杨氏。生有一女季雪兰、一子季明方。

  二房季连柏,娶妻卫氏。生有一女季妧、一子季牧。

  三房季连槐,娶妻朱氏。生了季雪婵、季雪娟两个女儿,还有一子季明茂。

  老四季连樘,尚未娶亲,五年前中了童生,眼下正在镇上读书。

  至于长女季秀娥,早年嫁到隔壁大黄村,如今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

  季家人多丁多,家里又出了个童生“老爷”,在大丰村虽说拔不得尖,那也是数一数二。

  只除了二房一家颇有些坎坷。

  先是唯一的儿子不满周岁上丢了,两年前季连柏又意外丧命,之后他的妻子卫氏也一病不起,康婆子怀疑得的是痨病,怕传染给一家老小,不但不给请医问药,还把母女俩赶到了牛棚住。

  牛棚四处漏风,难闻的气味和恶劣的环境连正常人都待不下去,何况是病患?

  奈何季妧下跪哭求,却求告无门。一个月后,就在那间牛棚里,卫氏紧抓着女儿的手,不甘的闭上了眼。

  季妧彻底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在季家的日子就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了。

  康婆子心偏到了天上,简直把她当牲畜使唤。

  天不亮就要起来洒扫院子,把一家子的饭做好,然后还要去河边洗一家老小的衣服,忙完这些,一碗稀粥也不给就把她赶到山上去割猪草,还规定不到天黑不许回来,当然是半点干粮也不肯给她带的。

  季妧挖过野菜根,吃过自己割的猪草,实在饿狠了树皮也啃过。

  村里的好心人看她实在可怜,偶尔也会偷偷塞个芋头或者窝窝给她,但那种时候并不多。

  就这样硬挨了两年,季妧也长成了大姑娘,眼看就要熬出来了,村里却突然传出她“命格犯煞刑克六亲”的消息。

  那流言说的极为逼真,而季连柏和卫氏的死就是最好的佐证。

  一夜之间,村里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再没有人给她塞窝窝头,她经过的地方大家就像见了瘟疫一样,仿佛跟她说句话都会被“克”到。

  季家内部更是三天两头的闹,要把她赶走或是卖掉,毕竟她克的可是“六亲”啊,谁知道下一个轮到谁!

  季妧惶恐的很,只能更听话更拼命的去干活,却还是逃脱不掉被卖的命运。

  第一次卖给县里富户冲喜,为防她寻短见是五花大绑送上的花轿,结果花轿临门新郎就咽了气,那家人却说是季妧给冲死的,险些没把季家告上公堂。

  季家又是退钱又是赔罪,事才算了。

  季妧被退回来,季家马不停蹄又找了第二家,这次是给邻镇五十多岁、孩子一窝的屠户做填房。

  有了第一次的阴影,想着不能把这便宜货砸手里,银子也没敢多要,就要了一两。

  只可惜屠户欢天喜地来接亲的路上,失脚跌进山坑,当场一命呜呼。

  两次都没卖掉,反而更加坐实了季妧克星的事实,这下再便宜也没人要了。

  康婆子气的在家指天骂地,抚腿恸哭:“我前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哟,你一两银子都卖不掉!”

  季妧受不住这连番的折磨和打击,一头碰到柱子上,昏迷过去。

  这时候朱氏又出了个主意,把重伤的季妧再送给那家富户,结阴婚。如此不仅省下给她看病问诊的钱,还能再赚一笔大的。

  富户家请道士一批,有个八字够硬的女子地下做伴,大少爷转投来世定会富比王侯。

  于是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季妧再次被抬了回去,只等黄道吉日和那家少爷一同入葬。

  总算甩掉了烫手的山芋,康婆子在家又是烧香又是拜佛,希望这次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下葬这天,康婆子的眼皮一直跳,侥幸想着,新郎死都已经死了,总不会再把人克死。

  谁承想,这次是新郎的坟被雷劈了!

  大半夜门被拍的震天响,富户让家丁把个不知死活的人往堂上一扔,说了句“我家少爷命薄压不住她”。

  康婆子哆嗦着手把银子还回去,心里简直又滴血又骂娘。

  季妧命硬的名声本就传遍了十里八乡,这下彻底成了泼都泼不出去的水,对季家而言是毫无价值了。

  康婆子更不可能再花一文钱给她治病,所以她就被抬到这个破窝棚里自生自灭。

  没人知道,其实早在小姑娘一头撞到柱子上时,就已经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季妧。

  季妧模糊记着,同事给她做急救时在耳边喊着让她振作,还说已经打电话通知她的父母,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要一家团圆之类的话。

  她想了想,从十三岁那年被接回省城,都快忘了还有团圆饭这种东西了。

  那两个冰冷而机械的成功人士是她生物学意义上的父母,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别的牵扯。

  她甚至不用亲临现场都知道,匆匆料理完她的葬礼后,他们一个会尽快赶回首都,另一个会第一时间飞往国外,毕竟大家行程都很赶。

  季妧的存在和季妧的消失,如水过无痕,不会有任何影响。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好挂念的。毕竟论起凉薄,她也算是一脉相承,血缘这东西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大难不死,季妧心里只有感恩,决定就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安身立命。

  不仅要活着,还要好好生活,连带着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那份。

  不过当下她面临着一个头等紧急问题——怎么活?

第三章 丧门星上门
福运娘子山里汉全文阅读作者:枝上槑加入书架

  她现下所处的这个破窝棚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墙体由泥坯垒成,其中两面有着不同程度的倾斜,上头遍布屡经修补的痕迹不说,甚至还能听见风从开裂的缝隙中呜呜来去的声音,怎么也够的上危房标准了。

  茅草搭的屋顶被风掀走了三分之一,露出一个磨盘大的洞,抬头就能看到瓦蓝的天和洁白的云。

  如果不是气候快要接近深秋,当个观景房倒是不错。遇到阴天下雨恐怕要糟,外面下瓢泼大雨的话,里面怎么着也会下瓢泼中雨。

  屋里的摆设一目了然,除了一个破旧的木架子床和一张三条腿的桌子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季妧推门出去。

  外面是一个篱笆圈成的院子。篱笆朽败的不成样,起不到什么防护作用,上面还有几个窟窿,像是动物经常进出造成的。由于长时间无人居住,院里的野草已经有膝盖深。

  院子左边是一颗枯死的梨树,右边是由四根木柱搭成的棚,棚下是落满了灰的简陋灶台,灶洞里黑色的坛子和土褐色的鼎罐也都积尘已久,靠墙的一侧还有些没用完的劈柴。

  这地方是村尾,一里之外就是高高的山壁,若是遇上个山坡滑体泥石流啥的,实在是危险。

  难怪周围只零星散住着几户人家,想来都是村里经济条件比较差的。

  不过她倒是挺满意的,若是还让她住到季家眼皮子底下,那才叫闹心,而且不定什么时候就露馅了。

  初步有个落脚的地方,尽管这地方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但一步步来嘛。

  至于第二步,季妧揉了揉正唱空城计的肚子,看来还是得尽快解决温饱问题。

  可她现在身无分文……

  不过这个不急,她决定先跳过这步,直接进行第三步——分家。

  其实她的伤并没有看上去严重,额头上的伤口是实打实的不假,身上这些血却是被关在富户家柴房时自己弄的。

  没错,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做了分家的打算。

  首先,她不是真正的季妧,对季家没任何感情;

  何况那家人对一个小姑娘如此狠心绝情,也不是什么良善人家,还是彻底摆脱关系,各过各的好。

  而且依她现在的名声,卖是卖不掉了,如果不趁着季家以为“她病的快死了”的时候分家,难不成以后擎等着被那群吸血虫吸血,继续给人家当牛做马?

  光是想想那样的日子季妧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主是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逆来顺受惯了,可惜她不是原主。

  她也不是没想过逃离大丰村,但在弄清楚这个时代的户籍制度后,就放弃了那种天真的想法。

  关在富户家的几天她打听到不少东西,得知现在所处的国家叫大周国,无论是国土民情还是政经制度,都很像前世历史上的明朝。

  大周的户籍制度很严格,因为国家的徭役税赋最终要分摊到人头上,所以农民被束缚在土地上,迁个户口千难万难。没有户牒更是出不了门,否则就是流民,不能进城不说,官府一旦发现还要当罪犯抓起来挨板子流放。

  思来想去,只有分家一途。

  季妧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鬼样子,再加上饿的浑身发虚,到时也能弥补点演技上的不足,此时不闹上门更待何时?

  季家的房子是农村常见的四方格局,虽然谈不上宽敞,但一水的青砖灰瓦。

  正对大门是一溜三间大瓦房,中间是吃饭待客的堂屋,堂屋东间住着季庆山夫妻,堂屋西间住着季连樘。

  院子左边是四间厢房,大房占两间,另两间原本是二房的,现在被康婆子锁上,说要重新捯饬,留给季连樘将来做婚房。

  右边也有厢房四间,头两间住着三房几口。另外两间,一间存放粮食和农具,一间做了灶房。

  至于菜园子、猪圈,还有养的那些鸡鸭鹅的,都在后院。

  院墙是用土坯砌的,但墙头也扇了一层瓦,看起来就很气派。

  灶房里,一大早朱氏就抱怨个没完。

  以前那贱丫头在时,洗衣做饭洒扫这些活计都不用问事,现在却要她和大嫂杨氏轮流干,尽管大部分都推给了杨氏,但她依然要早起,心里自然不痛快。

  嘴里骂骂咧咧个没完,一会儿嫌杨氏烧火慢了,一会儿又让杨氏切菜她歇会儿,得空还不忘咒几句:“也不知道那贱丫头死绝了没……”

  “娘!娘!丧、丧门星往家来了!”她十岁的儿子季明茂大喊大叫跑进院子。

  “啥!”朱氏心里一惊,快步出去。

  就看婆婆也刚好撩起堂屋帘子,耷拉着脸问:“一大早瞎咧咧啥,生怕别人听不到还是怎地?”

  把快死的孙女抬到外面去等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这憨货是想嚷嚷的全村都知道?

  季明茂到底还小,不知道大人那些弯弯绕绕的肚肠。

  他刚才出去想找二狗打提溜玩,结果没走多远就看到有个人影往这边飘来。

  头上缠着白布,身上血糊糊的,看着怪吓人。

  等再走近些,看清楚那死人一样的脸是自己堂姐,再想到昨晚他娘睡前讲的“死丫头熬不到明天”的话,季明茂“娘呀”一声,屁滚尿流就往回跑。

  “奶,有鬼,有鬼啊……丧门星来索命了……呜呜,好多人……”

  康婆子气的不行,抬手就给了他一嘴巴:“闭嘴!”

  朱氏也被弄得浑身发毛,但看儿子挨打就不乐意了,又不敢明着冲婆婆,就赌气朝外走:“娘你别急,我去看看,要是明茂这孩子撒谎,看我回来不打死他,让他多管闲……”

  狠话还没落地,迈出去的那只脚就像被狗咬了一样火速缩了回来。

  她砰一声关门落栓,抵着门转过身,舌头都不利索了。

  “娘、娘,真……真来了……”

  大丰村地广人稀,从季妧住的破窝棚到季家,硬是走了快一刻钟的功夫。

  她本来就腹中空空,落脚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像是一口接不上随时都会厥过去。

  凭着这份尊容,她成功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

  庄户人家起的早,这个点到处都能看到人影,再加上季明茂杀猪般的那一嗓子,于是许多人都看到了季妧的惨相。

  他们先是停步偷偷打量,慢慢就围拢上来。

  虽然忌惮她的名声,但有句话放诸古今皆准——好奇心害死猫。

  而妇女的好奇心永远更胜一筹。

  一个中年女人最先问出声:“小妧,你这是咋了?”

  季妧从记忆里得知这是村里特别爱管闲事的旺婶子。

  她抿了抿唇,却只是摇头不语,谁问都不开口。

  她越是这样,越勾的人火急火燎,就想知道到底发生了啥。

  左右也是农闲时候,一群人干脆都跟着朝季家走去。

第四章 示敌以弱
福运娘子山里汉全文阅读作者:枝上槑加入书架

  季家因为出了个童生老爷,一直都是村里人羡慕的对象,近来更是因为季妧的事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说起二房,没有人不发一声叹的,康婆子刻薄二房孤女的事村里人也都看不上眼。

  但一来终究是别人的家事,不好插手;二来也实在惹不起康婆子,否则她能堵你门口骂几天。

  后来克星的传言一起,稀薄的同情也没了,人人恨不得避而远之,就连康婆子卖孙女时,都没人出头替她说句话。

  邪门就邪门在这妧丫头卖了几次都没卖出去,听说后来还撞柱寻死了。

  只是没死成,人也不见了,季家对外的说法是在外地给找了个殷实的婆家。

  可这才几天?人就弄成这副样子回来。

  “我就说这康婆子不会有好心,她都不把二房当人看,还能给妧丫头找个好婆家?拿人当傻子呢!”旺婶子跟走在旁边的冯六嫂嘀咕。

  “可不是?没见过这么狠毒的,你看好好一个丫头给折腾的没个人样,我瞧着像是不好……”

  季妧将这些窃窃私语听在耳里,面上却没表露半分。

  村人虽然各有小心思,但人都是怜悯弱者的,加上从众心里,所以也不畏惧她的凶名了。

  不管是看热闹也好,主持正义也罢,只要他们跟来,就会成为自己的“势”。

  而有了这股“势”,她的目的就能达成,且事半功倍。

  季家等人正六神无主。

  别看康婆子平时厉害,也许是亏心事做多了,平时最怕鬼啊怪的。

  难道真是那丧门星的冤魂索命来了,她越想越心虚。

  大门就在这时突然被拍响。

  “奶……你开门……我是小妧啊……”

  断断续续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朱氏和杨氏都吓了一跳,尤其是朱氏,尖叫一声就捂着耳朵躲到了杨氏背后。

  季庆山和两个儿子听到动静也从各屋掀帘子出来,都看向康婆子。

  康婆子横行了半辈子,不想在小辈面前丢脸,绷脸强撑道:“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有鬼?就算真有,她当人时都得任老娘揉捏,做了鬼我还能怕了她不成!朱氏,你去开门!”

  朱氏心里暗骂,你不怕你怎地不自己去开!

  她想推给杨氏,但杨氏这个不出趟的,早已经吓傻了。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又一步步挪到大门口。

  随着门栓一点点被拉开,大门开了一条缝。

  朱氏吊着脖子,眯缝着一只眼先瞄地上,随后长出一口气,回头兴奋地喊道:“娘,有影子!那贱丫头没死!”

  康婆子一听,也不杵在原地了,三步并成两步就出了院门。

  “这个遭雷劈的丧门星,没死我看她也是不想活了,大清早跑来吓唬老娘,看我不撕……”

  大门拉开,她这才注意到外面除了季妧,还有一大帮子村里人。

  康婆子脸上五颜六色的,半晌憋出一句:“大早上你闹什么妖?”

  外面的人一脸看好戏的神态,这康婆子变脸挺快的啊,刚才还满嘴喷粪呢。

  季妧已经是面无人色,奄奄一息的状态,站都站不稳,勉强扶着墙不让自己倒下。

  她虚弱的开口哀求,唇干的起皮:“奶,给我点饭吃吧,我实在饿的难受……”

  季妧发誓,她喊饿这话绝对真情实感!

  后面的人也跟着帮腔。

  “康婆子,你瞧孩子饿成啥样了,你家也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何必呢?”

  “就是就是,也别太过火了……”

  康婆子的火噌一下就冒上了头,这丧门星,还有脸问自己要吃的?

  她的回答也很粗暴直接:“没有!老娘一粒米都没有!”

  “康婆子,你这就过了吧!”

  康婆子光棍的很:“老娘自己都喝刷锅水了,哪有多余的口粮!”

  旺婶子快人快语:“这好歹是你孙女,从小你当个牲口牛的使唤,咋还一口饭都不给吃呢?”

  康婆子掐着腰,唾沫喷了她一脸:“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大方领你屋里管个饱啊,你也可以当牲口使唤!你们谁看不过去就把这灾星领走,不然就别给老娘在这里充什么大头蒜!”

  众人气愤归气愤,但还真没人敢充这个好人。

  缺不缺那口粮食倒是其次,关键谁敢领个灾星回家里?

  康婆子撇嘴哼了一声,针不扎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这下都哑火了吧。

  季妧看“助攻团”落了下乘,适时开口。

  “……怪我不懂事,我贱命一条,就是饿死也不该跟家里其他人争口粮……我不要吃的了,只求奶给我请个郎中,我、我不想死,等我病好了,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老人家……”

  她那张小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也称得上平静,但落在人耳中就是有种声泪俱下的感觉,在场的人听了无不心酸,有那特别心软的妇人还跟着落了几滴眼泪。

  “康婆子,别管克星不克星,总归是一条命,你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死了,以后到了阎王爷那怎么跟你家老二交代啊!”

  “给看看吧,孩子眼看要撑不住了……”

  康婆子心里恨死这个丧门星了,她昨晚咋就没死透呢!

  “没钱!粮食都没有,哪来的钱!”

  “奶……”季妧扶着门框一点点下滑,几乎要跪到地上。

  “你把我卖给别人,我不怨你。你把我送给人结阴婚,我也不怪你。谁让我命硬呢?我只恨自己不争气,没能如奶的愿,多挣点银子供家里花销……昨夜里你和爷看我快死了,让三叔他们把我抬到破窝棚那,怕我坏了家里风水影响小叔考学,这孙女都理解,怪只怪孙女命大,阎王爷不肯收,我也是又饿又疼,实在挨不下去了……奶,看在我死去爹娘的份上,你救救孙女吧……”

  人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妧丫头说什么,结阴婚?那不就是把活人活埋、和死人成婚?!

  如果说碍于克星的传言把孙女卖掉,尚且情有可原,那把孙女送给人结阴婚,简直就突破了众人的心理底线!

  冯六嫂惊呆了:“康婆子,你好狠的心肠,普天下也没有你这样做人家奶奶的了!”

  “就是,我的天爷,这和直接杀人有什么两样!真想不到季家能做出这种事……”

  “破窝棚那可是听说在闹鬼,怎么忍心把个小丫头扔到那,吓也吓死了。”

  “为了她家老四,有什么不忍心的,也不怕损阴德,还官老爷呢……”

  议论声越来越大,一道道视线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康婆子的老脸上,她恼羞成怒,正要跳脚大骂,就瞥到季庆山迈步出了院门。

  见当家的和儿子儿媳都来助阵,康婆子登时又有了底气。

  不料季庆山上来劈头盖脸就把她骂了一顿。

  “不晓事的蠢婆娘!再怎么说妧丫头也是家里人,就算她真的克六亲,咱们一把老骨头,宁可真的被克死,也不能对不起老二!家里再是急,几个铜板还能挤不出来?快拿去请郎中!”

  这种需要豁出脸面的事,向来都由康氏出头,但这老婆子今日实在是蠢的很,照她这样闹下去,季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把人弄进来,关上门,至于给不给吃的请不请郎中,那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第五章 巧计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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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里的躁动一下消失了,纷纷称赞季老汉处事“没得说”。

  季庆山叹了口气,看向季妧。

  “妧丫头,别怪你奶,她老糊涂了,又是女人家,不经事。我们两个老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天?我们不怕你克。可你大伯三叔和四叔,还有你那几个堂哥堂姐堂弟堂妹……你奶她也是没办法,为了一大家子,只能硬下心肠……”

  季妧算是看出来了,这康婆子就是个银样镴枪头,凡事冲在前面,实际是个没脑子的纸老虎。

  而这季家真正主事的,是面前这个一脸假慈悲的季老头。

  瞧瞧,一席话轻轻松松化被动为主动,把季家和他摘得一干二净,事都是康婆子做的,而康婆子之所以那样做也是有苦衷的。

  说来说去,还是怪她命硬喽?

  围观的人刚才还义愤填膺满口指责,这会儿已经跟着叹气了。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满院子儿孙,季老汉也实在左右为难。

  唯有季婆子还没从被骂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当家的,你莫不是疯了!你要给给这个丧门星请郎中?”

  季庆山正要给她使眼色,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你个丧了良心的季庆山啊!我嫁到你们季家这么多年,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计,没有功劳总还有苦劳啊!你现在为了一个丧门星骂我,我的天爷啊,我不活了!”

  季庆山脸都黑了,伸手去扯她:“你起来!这成什么样子!”

  康婆子见他来拉自己,反而更来劲了,两腿乱蹬,双手使劲拍打地面:“你让我死!让我死!老天爷啊,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让……”

  “起来!”

  这一声吼别说康婆子吓一大跳,就是其他人也吃惊不小。印象中季老汉一直是很好脾气的样子,可从来没见他这么大火气。

  季庆山现在掐死康氏的心都有了。

  他刚才还得意于自己三言两语收拾了局面,没想到自家婆娘是个拆墙的好手,眼看着情势快要失控,他也顾不得脸面了。

  康婆子知道当家的动了真格,不敢再闹腾下去,拍拍屁股爬起身,但想到要掏钱出去就肉疼的紧,嘟囔道:“反正老娘一个子没有,你有你自己掏!”

  “你!”季庆山捂着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就没见过这么蠢的蠢货!

  没等他再开口,季妧见缝插针,一脸疑惑的问康婆子:“爹做木工那些年赚的银子不少,都交到公中了,怎么会……”

  康婆子受了气正攒着一肚子暗火呢,当下就喷了回去:“都给你爹娘看病花光了,哪还有银子!”

  当初季连柏被人抬回来时,明明还有治的可能,季家怕花钱不肯抬去医馆,卫氏磕破了头,村里人也看不下去了都出声相帮,康婆子才不情不愿的点头,只是还没送到镇上就因失血过多丧了命。

  之后卫氏一病不起,康婆子一文钱不给掏,耽误了病情,最后生生病死。

  这些村里人都看在眼里,若说银子给季家老四花光了还有人信,给二房花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面对众人的戳戳点点,康婆子气的脸都青了。

  季妧惨白的小脸满是失望,退而求其次道:“孙女也不想爷奶作难,如果家里实在没钱请郎中,就给我口饭吃吧……”

  康婆子烦的要命,不知道怎么又扯回到吃饭上:“都说了没……”

  季庆山赶忙截住康婆子的话,硬挤出一个称得上慈蔼的笑:“你这孩子,家里还能少你一口吃的?快进来,让你奶给你做顿好的。”

  说罢伸手就来拉季妧,想着无论如何把人弄进去再说。

  偏偏季妧似体力不支,往旁边一倒,借着村人的搀扶避开了季庆山,捂脸哭了起来。

  “爷你别骗我了,奶都说了,一粒米都不给我。爷你不是说我也是季家人吗?既是季家人,那季家的东西理应有我一份才是,又没有分家……”

  康婆子像是逮到了多大的理,瞬间一蹦三尺高。

  “什么季家人?你早不是季家人了!老二在世的后半年就一直在说分家的事,我和你爷都同意了的,只是手续还没来得及办他人就死了。不过说出去的话断没有收回的道理,既然已经同意分家,那就是分家了!”

  康婆子不禁佩服自己的急智,她怎么才想起来分家这招呢!

  虽然老二在世时是提过好几次分家,但他们二老并没有同意。老大没本事,老三懒得生蛆,分了家谁赚银子给老四读书?

  不过现在人都已经死了,是黑是白还不是她说了算。

  反正这丫头身上一点油水也榨不出了,而且看样子也活不久,把她分出去就不用给她治病,也不用管她吃喝。

  不然若是让她在家里断了气,还的给她买棺材!

  到了这时,季庆山也不说话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默认了康婆子所说分家一事。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都说季家这样做不地道,这么小的女孩子,家里也没了顶门立户的,就这样把人分出去,亏不亏心呀。

  康婆子反正豁出一张老脸不要,也不愿再让这个活不长的累赘进门。

  季妧目的达到,心底松了口气,面上却更显凄惶。

  “奶,我吃的不多,以后还可以吃的更少,我也不看病了,你别把我分出去……”

  她说话的功夫,瞥见康婆子被季庆山扯住耳语了几句,再开口竟是开窍了不少。

  “你也别怨我狠心,你看你这克了一家又一家的,我总得替季家其他人想想。况且这分家的事是之前就定下的,里正也是知晓的,我已经让你三叔去喊里正了。你放心,分家后,即便家里人饿着,也不会短了你的口粮。”

  纵然季妧再怎么伤心欲绝,事已至此,也只能点头。

  季婆子怕夜长梦多,立即又让老大去请村里几个有威望的老人来当个见证。

  很快,里正和几位乡老陆续都到了。

  有人好心提醒:“妧丫头,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父母双亡,又没有嫡亲兄弟,只能立女户……”

  季妧记得,前世宋明时期,无夫无子或无夫子幼的寡妇才能成为女户。

  但大周有所不同,年满十五、无父母兄弟的孤女亦可自立门户,充当一户之主。

  作为社会上的弱势群体,朝廷将这类女户列为“免役户”,也就是说可免除杂差。

  不过正役和赋税还是要承担的,女户也必须要按时缴纳税赋和承担里甲正役。

  她一个姑娘家,养活自己都很难,又哪来的能力去承担这些。

  而且未嫁女立为女户,婚嫁上基本就无望了。

  虽说按规定可以招婿入赘,但在没有父母兄弟的情况下,一介孤女很难守得住家财;既守不住家财,又有谁愿入赘,不是白白给自己添累赘吗?

  季妧垂下头,声音略带苦涩:“我想清楚了,我不能连累家里人,若是不分家,他们有个好歹,那就是我克的,我……”

  话外之意,若是分家之后他们再有个什么,可就跟她没关系了。

  众人一片唏嘘,只觉得这丫头实在是懂事又可怜。

  季庆山盯着季妧,却觉得这个孙女跟以往不一样了。

第六章 去他的不争不抢
福运娘子山里汉全文阅读作者:枝上槑加入书架

  既然双方都达成了一致,接下来便是分家流程。

  这要搁在其他家,那还有的掰扯。

  为了多分一头猪半块地、半包谷子一缸咸菜的,扯皮个把月都是少的,还有的甚至大打出手闹得头破血流。

  季家分家肯定就没这个麻烦了,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得,这妧丫头只怕落不到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刚刚还跟斗鸡一样的康婆子,转脸哭起了穷。

  “乡亲们都知道,俺们季家是有几亩薄田,但吃饭的嘴也多,所有进项加一起都不够老四读书的花销,前些天秋稻和玉米刚下来就拉去卖了,卖的几两银填了那旧债窟窿,如今真的是一个铜板也不剩!”

  朱氏在一旁忙不迭帮腔:“可不是!我家明茂打小就聪明,不比他四叔差,村塾里的先生都说他将来要有大出息呢,要不是爹娘一直说手头紧,早送去镇上读书了,哪至于拖到现在!”

  康婆子剜了她一眼,这个三儿媳天天就琢磨她那点子小心思,当谁不知道呢!

  不过她这话也算给自己敲了边鼓,康婆子跟着抹起了眼泪。

  “里正,这地还要供我们家老四考秀才进学,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分……”

  就知道康婆子拉不出什么好屎,但你真不得不佩服她的脸皮。

  “我说康婆子,你们家三十多亩地呢,划成四份一房也得分七八亩,哪有你这么抠搜的。”

  “把一个小姑娘分出去自立门户,还一分地都不给人家,你让她喝风啊还是吃土啊!”

  朱氏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坚定的和婆婆站一边,那贱丫头多分一口他们家明茂就少一口,就接道:“我们也是为她好,那伺候田地都是力气活,妧丫头哪里做的了……”

  “你这话说的就昧良心了。谁不知道妧丫头打小就被你们赶到田里使唤,拔草锄地都顶一个大人了!倒是朱氏你,咋少在田里见过你呢?倒像是人家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奶奶!”

  众人放声大笑,朱氏被臊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康婆子嫌她丢人把她扯到一边,自己叉着腰顶了回去。

  “你们晓得什么,我们老两口总还要留一份养老,另外家里其他人都不用吃饭啦?还有我们家老四,大丰村好容易才有希望出个官老爷,难道不让他读了!”

  这大帽子盖的!

  就有人撇嘴道:“秀才还没影呢,成天官老爷官老爷的挂嘴上……”

  旁边人用胳膊拐了他一下:“万一要是中了呢,那季家老四年轻轻就是童生,还是有出息的……”

  他的话说中了大多数人的心思,那些鸣不平的声音渐渐少了起来。

  乡老之一咳了一声,见众人看向他,才慢悠悠道:“季家是特殊情况,我大丰村几十年难得出一个好苗子,无论如何不能亏待。妧丫头年纪小力气也弱,分了田地也不好打理,就多分点口粮给她罢了。”

  康婆子连连点头:“郭四叔说得对,再说妧丫头跟卫氏学了一手刺绣的手艺,饿不死她!”

  她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原主根本就没跟卫氏学过什么刺绣。不过季妧也不会戳穿她就是了。

  里正叹了口气:“那……地就这样吧!其他的……”

  “哎呦天爷,哪还有什么其他的啊里正!”康氏捶手又跺脚:“都说了秋稻拉去卖了,如今家里也是吃了上顿缺下顿,你大可去家里看看,米缸面缸都比脸干净,没看一家老小都饿得面黄肌瘦的吗!”

  “这……”还真没看出来。

  旺婶子实在看不过眼:“没有米面,那你院里养的几头大胖猪大肥羊,还有十几只下蛋鸡鸭,总可以分吧。”

  冯六嫂跟后面噗呲笑了:“倒是没亏待畜生,感情你们家畜生比人吃的都好……”

  她这话自然又惹来一番哄笑。

  康婆子心里恨不得和这俩搅屎棍打一仗,没好气道:“那鸡鸭要留着下蛋给老四买纸笔补身体的,那猪羊是要卖了留作老四明年束脩的,那……”

  得,感情整个季家都是老四的!

  “那总还有些腌菜……”

  康婆子回的很干脆:“腌菜也见底了!”

  “那糙米杂粮……”

  康婆子白眼一翻:“敢情我们十几口人不用吃饭啊!”

  “……”旺婶子无话可说了。

  亏得冯六嫂记性好:“那你还口口声声说短不了妧丫头的口粮?”

  “等明年春粮下来,自不会短了她的口粮!”

  “嗬!”众人倒吸一口气,这说来说去,还是要活活饿死人家呀。

  季庆山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分家这种事他大老爷们不好出面,只有女人为了点鸡毛蒜皮才撒的开脸面。

  但在里正和乡老来之前他明明已经交代过,房子和田地不分,牲口她不舍得也可以不给。刨去这些,家里那些陈米糙粮尽可匀她一升半斗,反正是些发霉生虫的东西,不值什么,当着全村人的面,总不好做的太难看。

  可康婆子这人容易得意忘形,见打出老四的名号百试百灵,心里没了顾忌,更是一点东西都不想往外掏了。

  他也顾不得是在人前了,把康婆子扯到一边,自己上阵。

  “这老东西抠搜惯了,也实在是家里这阵子缺银钱缺的紧,不过你放心,家里就是再穷,一点子粗粮还是有的,我马上就让你三叔给你送去,至于其他的……”

  他弯着腰,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的沟壑似乎都因此蒙上了层层风霜,把一个长辈的无力充分体现出来。

  “妧丫头啊,你也要体谅家里的难处……”

  季妧冷眼看着这一家人做戏。

  说实话,她原本的目的真的就只是分家。

  她并不是真正的季妧,所以也没打算去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这季家一门豺狼虎豹实在欺人太甚,她替死去的季连柏和卫氏不平,她更替那个惶惶无依的小季妧感到心寒。

  如果今天这里站的是她而不是自己,怕早被这一家子生吞活剥了!

  不……她永远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了,她已经被活活折磨而死,生前死后都受尽了委屈。

  如果说之前季妧只是占用了她的身体,对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苦难还能冷眼旁观的话,那么此时此刻胸口熊熊燃烧的,却是感同身受的怒火。

  我可去他的不争不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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