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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来客

小说:士谋天下 作者:又政

  丁牧借那捕快的传话,顺势离开开丁二石的住所,并非只是托词,而是林墨瑞真的有事情要吩咐他,不过大抵是一些简单的文书摘录的事宜,还算简单,抄录了不过几日,便已经驾轻就熟。

  所幸丁牧平素练习写字也不是随便玩玩,他虽然是个现代人,但写出来的字已颇具古风,又带年少激昂之意,比之一般书院读书的学生自然强上不少,叫林墨瑞看了不住点头,心中暗道古语长江后浪推前浪,总是不错,觉得将一些事宜交给丁牧,倒是放心不少。

  县衙的内的事情并不如电视剧那般,自然没有除了推理断凶杀案就是面对所谓朝廷下来的诘难问题,还要求你在短时间内完成,不完成就砍头的戏码,这终究只是演义,毕竟在中国古代历史上七品官除非帝王召见,一般难以登得上朝堂,见得着帝王。

  所以太平县县衙里,平素里大多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家长里短的纷争,只要不是脾气火爆,好言好语一般皆可解决,再大一些也就是这家墙垣占了那家的地头,动手各打一架罢了,所以因前段日子那船夫犯下骇人听闻的杀人案,致使丁二石声望日隆,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林墨瑞也并非一直待在县里,平常时候除了处理公文,评断鸡毛蒜皮的小事已经令他忙得缓不过劲来,而且还有征税,教化百姓,管理治安的重要事情需要他东奔西跑,着实忙不胜忙。

  要知道宋朝时期,能够当官的大多经过科举,而为了科举这些书生脑袋里除了四书五经的便是圣贤书中的之乎者也,待应试得了官衔,分到各地去做了官,却连刑事案件与民事案件都分不清楚,只得交给手下的差吏师爷去办,是以南宋哪个府衙里头没二三个师爷,但林墨瑞倒也有几分才干,上任以来七八年,竟是只凭一人之力将太平县治理的当真太太平平。

  不过丁牧当做师爷,还是减轻林墨瑞不小的负担,所幸丁牧上手颇快,不然面对成堆的公文,多如牛毛的纷争也难免有些头痛,所以用毛笔写字时也就不再讲究一撇一捺,只需看得明白,就可以了。

  在丁牧帮着林墨瑞分担事宜的同时,因丁牧帮着林墨瑞断事,这太平县不管是年逾古稀的老人还是正当玩心大盛的七八岁孩子,都已听过丁牧丁师爷的名头了,平素里他们凡出些什么纷争,若是从前碰上了林大人,就是严谨认真的问话推测,过个一二日总能得出个结果。

  然到了丁师爷手里,却是跟猜谜语做游戏似得,总会做出一两个令人出乎意料的举动问题,叫人摸不着头脑,但案子却在那奇异的举动之后水落石出,是以太平县叫人头痛的纷争吵闹,竟是隐隐少了起来,对丁牧的态度也敬重了不少。

  这让林墨瑞对丁牧忍不住刮目相看,跟随办事一众捕快更是信服不已,就连那瞧丁二石不顺眼的杨腾都对丁牧笑脸相迎,令丁牧颇为诧异,丁牧在县衙办事的时间中,他能够感受到杨腾对丁二石的不对付,按理说自己是丁二石的侄子,却还是这般态度,倘若杨腾是假装这般,丁牧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有城府……

  自丁牧距离去丁二石家拜访后,已经过去了大半月有余,这段时间里,丁牧就再没去过丁二石的家,可以说几乎没看见过林桂香,而听自家娘们跟自己讲了当日情形的丁二石,只觉得在自家侄儿面前丢了面子,做婶婶的连侄子都分不清,做叔叔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再叫丁牧去他家做客,而是偶尔去丁牧的翠竹馆喝点小酒。

  一日,两人吃饭的时候,喝了不少酒的丁二石拍着丁牧肩膀,解释道,那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爹让你一人来这里,你二叔我没文化,不知道咬文嚼字的,你有什么难处就直接跟二叔说,二叔一定帮你,还有你家婶子啊,就是精明算计,要面子了点,说话不动脑子,除了这点,她本性还是很好的,好客直爽性子在太平县还是很出名的,你不要怪她……

  丁牧听着丁二石的话没有回答,实际上丁牧作为一个现代人来到南宋,本来对南宋的一切事物都抱着一种隔阂的态度,即便是变成了自己父亲二叔的丁大石,丁二石,他在心里也若有若无的保持着距离。

  可当他在那偏隅的乡间生活几年里,看见丁大石那略微佝偻的身影在星辰漫天的时辰,从田垄上走过;看见二叔带着自己请他帮带的笔墨纸砚,放到自己面前,又拿出在县里买的补剂药材专门给自己;看见苏小宁那疯丫头,忽得从一个疯癫女孩变成连对男孩说句话都会脸红的闺秀。

  丁牧不知不觉地潜移默化,对这个时代已产生了一丝情感,不然他也不会再听到林桂香这个婶婶名字的时候,会莫名产生一丝厌恶感,俗言道,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个婶子是嫌贫爱富,还是精明算计,对他都毫无关系,但丁二石喝醉酒的那番话,让他不由自主感到一丝暖意,正如丁二石临走前的那番话。

  那一刻,丁牧觉得自己的确像是一个有了家的人!

  …………

  “咚咚咚……”在丁牧领到自己第一份薪俸,寄了一半回乡下的第二日上午,湛蓝的天空飘着几多云彩,空气清凉,清风吹得院子里的孝顺竹不住摇动,门口忽得响起一阵连续不断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丁牧虽是师爷,却并不是县衙的正当差使,倘若县衙没什么事情,师爷便可以自行打点时间,做什么都可以,但只要府衙有人来唤,丁牧还是要去的,此刻丁牧正在学着古人练习品茶技艺,不过丁牧茶品不高,喝啥都跟大碗茶似得,却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

  “嘎吱”门应声而开,丁牧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堵厚实的高墙,遮云蔽日,直接将自己笼罩在阴阳之下,丁牧定睛一瞧,才看清眼前是个穿着衣服裤子的人,只是“茁壮”了些,再超后退一步,一抬头,那来人憨头憨脑的模样便映入眼帘。

  “铁头!是你!”丁牧在太平县除了工作之余,就是看看书,下下棋,无聊的紧,乍一看见铁头,顿时发自内心的高兴,锤了铁头手臂一下,只觉得这小子貌似又高了点。

  “牧哥儿!你果然在这里啊!”铁头见丁牧笑呵呵的模样,自己也开心,不顾手里拿着野味,包袱,伸出结实的双臂狠狠熊抱了丁牧一下,差点没把他弄岔气了。

  “铁头,你怎么来这里了?”丁牧高兴之余,忽然产生一个疑问。

  “哦,是这样的,丁大叔跟我说乡下的活计也不多,昨天丁大叔又收到你寄给他的钱,所以想你一个人在这里,怕麻烦丁二叔他们一家,又没人帮你的忙,就叫我来这里了帮你做事情!”铁头如实将丁大石的话说了出来,同时又呵呵憨笑道:“牧哥儿,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丁牧说道:“我看你一路上来肯定饿了,快进来吧,我也准备做午饭了。”

  铁头憨憨一笑:“是啊,我都快饿死了,牛车就跟筛子似得抖个不停,我的屁股都快给颠成四瓣了!”

  丁牧对他的粗俗话语不以为意,反而感到一丝亲切,乡下的人哪个不会念叨一两句脏话的,读书人还不一定比乡下人会骂呢,想着转头朝门的一边望去,微微一皱眉头,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本来每隔一日放在门口左右位置的荷叶包,此刻却是空空如也。

  原来,丁牧在太平县有了名声,平素去杨慧惜的摊子上买肉,也当是照顾她的生意,到后头丁牧因县衙事务繁忙,杨慧惜便主动每日用荷叶包肉将肉放在门口,而丁牧则是将所需的铜板放在隐蔽处,如此交换,竟也没人偷窃。

  哪知今日的荷叶包不见踪影,难道是杨慧惜忘了?还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没来?丁牧也没多想,看见铁头手里的野味,笑道:“算了,今天还是吃烤兔子吧,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你的手艺了。”

  铁头自信一拍胸膛,发出沉闷的声响,脸上笑呵呵的:“牧哥儿,包在我身上。”

  这翠竹馆也不知是否上位师爷喜好烧烤,竟是在小库房里留有一个烧烤架子,所以也省去不少丁牧的功夫,只这么烟雾升腾片刻,丁牧就从茶水气味给烤兔子香味吸引过去了。

  等兔子烤好以后,铁头好像想起什么似得,一拍脑袋,从包袱里,拿出一份褶皱无比的信封,递给丁牧说:“牧哥,这,这是丁大叔给你的信。”

  丁牧愣了一下,他知道丁大石并不读书认字,怎么就会写信了,正疑惑着,铁头补充了一句:“是,是隔壁村教书先生写的,还,还要八文钱呢,跟抢劫似得。”说话时一脸气愤。

  丁牧打开那信封,看了一眼,不由一笑,果然是教书先生的文笔,文绉绉地酸了牙:“吾儿此去多日,为父甚为挂念,特修书一封……”但不管如何丁牧内心暖暖的,笑对铁头道:“铁头,待会儿,牧哥带你去外头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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