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60年,陈桥兵变篡位后周之后的赵匡胤结束了混乱长达七十二年的五代十国,将历史的轮轴朝前推入了北宋时期,开创了中国历史上乃至全世界,可谓经济最为发达的朝代,实际上在黄袍加身意气风发的赵匡胤建立大宋的时候,大概没想过,在无数臣民口中高喊千秋万世的北宋会在短短167年之后的子孙手里灭亡,将一块完整的“大宋”变成南北两块。
不得不说,赵匡胤是个人才,他从大字不识一个的山野莽夫做到后周的禁军最高统帅,再兵不血刃的登上帝位,统一大半个中国,而这其间赵匡胤只花了短短十年时间,意思是即位的时候赵匡胤才三十三岁而已,这样卓著的丰功伟绩的确令人惊叹。
只可惜宋太祖的的雄才大略并不能悉数遗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子孙后代也无法体会太祖的良苦用心,又或许是名传千古的“杯酒释兵权”故事作为了微不可见的引子,北宋在太平安康多年之后,终于因为过度臃肿繁冗的政治机构,长年积弱的军备战力和外族入侵的危机下,加上“靖康之耻”一根无法逆转的导火线,直接将北宋无情拖入了灭亡的深渊……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岳鹏举一首《满江红》道尽当时爱国志士的心酸悲壮——
让我们把时间放到公元1127年,也就是一百六十七年之后的南宋,因为靖康之变,宋徽宗和宋钦宗都被金人掳劫而去,北宋已名存实亡,而其中宋徽宗赵佶被历史形容为“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尔”,意思就是这哥们啥都能干,除了当皇帝,在书法,绘画,收藏上都有颇高的建树,奈何再高的艺术成就也无法掩盖国破家亡被敌人掳掠的耻辱悲哀,毕竟很多人都只能看得见缺点而对有点熟视无睹。
于是,繁华了百余年的北宋,经过南渡自此进入了南宋时期,宋朝历史上第十位皇帝,宋高宗赵构登上王位,改年号靖康为建炎,定都临安。
南宋建立初期,江山社稷初立,人民流离失所,一切百废待兴,按理说作为南宋第一位皇帝应该雄心勃勃,励精图治,我们体谅被金国打击的支离破碎的宋朝,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正面叫板对抗,但轻徭薄赋,安邦定国总是人们所希望的。
只可惜宋高宗赵构让人失望了,他不但励精图治没做到,连雄心勃勃都没有表现出半分来,好像他上位的时候已经是毫无生气的耄耋老人,而那时候的他才刚刚二十岁,正是应该雄心勃勃的时候。
或许是金朝的力量太恐怖,又或者是自己在扬州城寻欢作乐忽然的失去作为男人的能力,产生了自卑心理,面对金国称臣纳贡,即使拥有岳飞,韩世忠等忠臣良将,最终也抵不过秦桧的三言两语,和他偏安一隅的心思。
但不管怎么说,赵构的俯首称臣,还是使得南宋初期的政权渐渐稳定下来,正如历史客观的形容,这是一个毁誉参半的帝王,虽然逃跑可耻,但却使得南宋复兴,还是有用的……而我们的故事也即将从这内忧外患,兵荒马乱的时代出发,紧紧跟上时间转动的轮轴,它也许会在这个世界忽然绽放出惊艳的花朵,亦可能泯然众人,化作历史长河的一颗小水珠……
………………
傍晚,夕光洒落大地,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在黄沙地上碎落斑驳的光影,此时的夕光暖洋洋的,丝毫没有午时的炙烈,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背靠坐在树荫下,手里拿着一本已有些泛黄的线订本。
而他的对面也坐着一个人,一个女孩,同样粗布麻衣,梳着简单的丫髻,左右用蓝绳缠住,耳畔垂落两绺碎发,随风微微飘动,略带些稚气的清丽面容上,秀眉微微蹙紧,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两人之间正放置着一块用木头制成的棋盘,盘面上黑白石子零星交错。
不远处是如同棋子零星散落的住户,一户户南方风格的建筑如同钉子嵌在高低起伏的丘陵山坡上,书上鸟儿轻轻鸣叫,好一副恬静祥适的村庄风光。
过了半晌,那蹙眉沉思的女孩,似乎是想不出该如何下子,偷眼一瞧背靠树干的少年,见他依旧专心看书,只能看到他的眉头,又赶紧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红了些,犹豫了一下呐呐道:“嗯,牧哥哥,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下了。”
这女孩虽是生长于山野乡村之间,但却出奇的没有混迹山野的野气,而是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温婉恬静,秀气的脸孔看起来不过及笄之年,头发扎成丫髻,平添了几分可爱的气息。
“哦?”那少年闻言放下书,低头一看,用木板制成的棋盘上,零星摆放着几十颗黑白石子,却是比前几天多了好几手:“很不错了,要是再让你学两天,我都要认输了!”
“嘻嘻!”得到夸奖,女孩脸颊上红霞更甚,却仍不敢直视那少年,低头问道:“牧哥哥,那我接下来该怎么下呢?”
少年重新端起书道:“下棋讲求的就是争地,俗话说金角银边草包肚,棋局虽然刚开始,但白棋已有攻讦之意,你在自己黑棋位置,落三三位做眼即可,要是实在想不到,就下天元。”
“啊?”女孩愣了一下,她跟着少年学下围棋也有不少时候了,自然知道天元位置乃是草包肚中的草包肚,即便是初学者也不会走这一步:“天元?为什么啊!”
“既然打不过他,就吓吓他!”那少年话锋一转笑道:“做人做事,亦是如此,反正是劣势,咱们不吃亏,说不定人家就露出破绽了!”
“噗嗤”女孩被少年的话惹得忍不住一笑,抬起头,蓦地看见那少年隐在书本后头的眸子,宛如荡漾的碧波,心头猛地一跳,仿佛想起了些什么……她与这少年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两人便是上山捉野兔,下河摸草鱼,到处惹乱子,那时候他是野小子,她就是正正当当的疯姑娘。
只是还在几年前,这整天不干正事的野小子忽然像变了个人似得,开始窝在家里不出门了,这让她非常奇怪,当她偷偷摸摸地从少年的窗口探出脑袋地时候,这野小子竟然在看书,一个个在她眼里无比复杂的字(繁体),便在那少年的笔下轻快地流淌出来。
人总是会变,当这少年丢掉野孩子的外衣时,她有所不知的是自己也在与他接触的过程中悄然改变,从捉兔摸鱼到写字下棋,从不修边幅到温文尔雅,从啥都不知道到村庄里唯一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就连邻村慕名前来提亲的都有好几个……直到现在,男孩变了个样子,而女孩亦是如此。
“嗯,你在看什么?”少年放下书,看见目光直视自己的女孩,笑问道。
“啊?哦!”女孩恍惚之间竟是忘了自己还在直视这少年,顿时有些惊慌失措,赶紧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尴尬,但内心还是忍不住说自己不争气:“没什么,牧哥哥你在看什么故事啊?上次你讲得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故事很好听啊!”
“随便看点书罢了!算不上什么故事。”少年背靠着树干,伸了个懒腰,笑道。
女孩心慌意乱,脸颊犹如火烧,但不经意余光瞥见少年手里的书籍写着《诗经集注》四个大字,找书苑www.zhaoshuyuan.com 而翻开的那一页上除了原有的字体以外,还有不少注解,字体极小,但又和繁杂的文字不同,看上去就跟方块似得。
刚想发问,忽的远处传来一声沙哑的叫声:“小宁,回家了,不要老是在外面胡闹。”只见一屋边上站着个佝偻男人。
“知道了,爹!”声音仿佛黄莺般清脆,女孩看了一眼少年,后者对她笑了笑:“牧哥哥,我爹叫我了,我先回去了!”然后站起身,小跑几步过去了。
少年虽然坐得远,但还是依稀听见两人的对话:
“小宁,以后不要老是跟那穷小子一起玩,昨天隔壁村的小子来拜访了,还带了不少鸡蛋,我看他不错。”
“爹,牧哥哥不是穷小子,他……”
“好了,别说了。”
少年笑了笑,也不在意,望着那一老一少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才掸了掸裤腿上的尘土,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书本上用简体字写就的注解,合上,然后收拾起地上的木板棋盘,不由一笑:“这小妮子的进步还挺快啊!”
转身朝不远处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一个干瘦的老人正在收拾衣物,抬头看见进来的少年,露出笑容:“牧儿啊,今晚你叔要过来,去看看家里还有酒没!”
“知道了,爹!”少年点点头,拿着书本,棋盘走进屋里。
丁牧,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名字,而他却是花了好几年才从一名历史学生开始慢慢接受,同时接受的还有这个令他头晕目眩的时代。
这一年,南宋,绍兴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