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找书苑 > 武侠仙侠小说 > 与风逐最新章节列表 > 第19章 轻蹄骋猎谨防身 没有更新?告诉管理员更新 章节内容错误、缺失举报
选择背景颜色: 选择字体: 选择字体大小:

第19章 轻蹄骋猎谨防身

小说:与风逐 作者:别玉蝴蝶

  端木世家在秣陵圈有一大片草场,此时虽是枯草季节,但庄丁看护有方,仍可见大片葱郁。端木聪与薛照从马厩里分别挑了一匹骏马,策鞭驰骋,各觉快意。

  二人一时兴起,纵马不知奔出多远,眼见早已出了秣陵草场边界。直至两匹马儿嘶喘连连,他二人才意兴稍平,各自解鞍下马,牵了勒绳,在乡野小路上慢慢行进。

  端木聪左右张望,但见平冈细草、远岫长松,确是一片极佳的围猎之地。端木聪起了兴致,正瞧见天上一只鹙鸧掠枝而过,当即引臂搭箭,喝一声“着”,头顶黑影一坠,那鹙鸧已应弦而落。

  端木聪大喜道:“走!咱们今晚该有野味下酒了!”二人轻纵马蹄,向箭落之地奔去。

  奔出不远,忽见一片茂盛开阔的草地远接山趾,便好像一床豁然铺开的绿毯。端木聪正欲催马向前,薛照却伸手将他摁住,低声道:“好像不太对劲。”

  端木聪不耐烦道:“什么不对劲?”薛照耸了耸鼻子道:“有血腥味儿。”下马踱至不远处一块大石之后,忽然面露惊诧之色。端木聪急忙下马跟来,却见大石后面堆着三具上下重叠的男尸,衣服都被扒了精光,脖子各留了一道血口,显是遭人割喉致死。

  端木聪蹙眉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强盗横行,应天府衙的人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薛照摇头道:“这几个人身材健硕、颞颥饱满,不是练家子就是时常操练的兵勇,普通盗寇恐怕不会盯上这类人。你再瞧他们脖子上的伤口,深及椎骨,若非内家好手,只怕甚难办到。”

  端木聪啧道:“怪不得在这儿瞧得见秃鹫,原来是被这堆尸肉给诱过来的。”

  薛照疑不得解,忽听远处梆响鼓喧,接着便是一大队人马如乌云般漫卷而至。端木聪远远望见当先一面红旗正中绣了一个大大的“汉”字,面色一沉道:“真晦气,撞见汉王那厮出来打秋闱了。”

  只见旌旗簇拥之中,一人身披金甲,骑坐在一匹枣红大马上,催赶甚急。薛照心头一跳,暗道一声:“这就是汉王!”

  汉王朱高煦头戴赤缨点金束发盔,身披兽面涛纹连环铠,一脸神煞之气,不住催马向前。行了一阵,突然瞧见前方蹦出一只灰兔,朱高煦当即从腰间羽壶抽出一枝凿山狼牙箭,搭在他那副雀画宝雕弓上,引臂一射,嗖一声响,立时将灰兔钉死在地。左侧闪出一名小校飞奔上前将兔子捡起,麻利地拴在了马鞍边脚的铁钩上。

  朱高煦将雕弓扔向一旁,怒道:“你们遣了几路哨兵出去?怎么连一头野猪都没赶进圈子?难道要用这一只野兔打发本王吗!”

  身旁随行的参将吓得魂不附体,惶惶应道:“王爷息怒,再往前行一定另有收获。”心中却打鼓道:“派出去围猎的都是王府精干之人,怎么这次忒没眼力价?要是惹了王爷发火,回去非扒了他几个的皮不可!”

  朱高煦哼了一声,双腿一夹马肚,自往前奔去。奔出不远,迎面驰来四匹黑马,马上各坐了一名擐甲兵士,身后令旗皆是汉王府的徽纹。领先一人奔至距朱高煦三丈远时,忽从鞍上滚落下地。

  朱高煦低头看去,只见那人满脸是血,正欲问话,另外三人也已一同滚鞍下马,飞奔至他面前齐齐跪下。一人慌张禀道:“王爷,不好了!有刺客……”

  朱高煦马鞭一挥,喝道:“哪里来的狂徒如此大胆……”他这一句没说完,身前跪着的三人忽然一同跃起,手中各亮出一枚雪莹莹的匕首,直朝朱高煦前胸、两腋刺来。

  朱高煦极是勇悍,卒见变故如此,竟也未显慌乱,立即横鞭去挡。就在此时,最先倒地那人忽然身子一挺,就像一条抹了油的鳓鱼,在草丛上一滑而过,手中匕首同时向上尖锋划拉。

  朱高煦胯下那匹枣红大马惨叫一声,肚子已被从中剖开,血肠如散花般掉落一地。坐骑这一吃痛,立时摇晃欲坠,朱高煦捶勒不稳,身子也跟着失去平衡。左右两名随扈拔刀欲救,却被装死那人从下方斩断马蹄,齐齐跌落下鞍。后军只见前方来了四名府兵,接着便是马嘶人啸,一时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朱高煦暗叫一声不好,眼见三把匕首就要戳到身上,忽听嗖嗖嗖三声破空音响,那三名刺客像是被人当胸猛推了一把,各自翻身栽倒。朱高煦定睛看去,只见那三人心口各插一柄熟钢刀,刀身尽没入肉中,竟没溢出一星血花。

  朱高煦回过神,踏在鞍上飞起身来,一脚踹开那匹已遭开膛剖腹的枣红马,向后高喊:“都愣着干什么,速将刺客拿下!一定要抓活口!”他身后亲兵其实已看明状况,各是感谢那射出飞剑之人——汉王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颗脑袋还不得摘下来给他作祭?

  众人欲将功赎罪,自是蜂拥而上。装死那人见同伴皆死,立即跃身而起,手头一捧铁蒺藜飞扬撒开。

  追兵纷纷格挡躲闪,不少马儿被铁蒺藜扎中,各是吃痛人立而起。那人趁乱抢过一名亲兵坐骑,向前疾驰而去。

  朱高煦气得一张黑脸直发白,只待发作,忽从身侧掠过一道冷光。骑马那人身子忽的向前一倾,背后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柄钢刀。他身下马儿不知骑者已死,兀自奋蹄狂奔,一路沙卷尘扬,汉王手下诸人均看得瞪眼咋舌。

  朱高煦转身看去,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至。领头一人豹头环眼、狼腰猿臂,身着黄绸过肩飞鱼袍,腰悬唐脊百炼绣春刀,不及勒马停稳,即跃下马来,向着朱高煦叩首就拜:“微臣纪纲救驾来迟,请王爷降罪!”

  朱高煦举手一抬,怏怏不快道:“指挥使快请起,若不是你那三柄飞刀,只怕本王现在已没命站这儿跟你说话了。”

  纪纲起身再拜道:“王爷天威附体,邪人近身即慑。微臣多此一举,还望王爷莫要怪罪才是。”

  朱高煦哼了一声,叫左右上前搜查刺客尸身。不一会儿参将来报,说这几人衣物都是先前派出去围猎的亲兵所穿,其余皆查无所获。

  朱高煦一记鞭子抽在其脸上,骂道:“废物!这事儿难道要本王就这么算了?!”

  纪纲近前低语道:“恕微臣直言,这事王爷还是装没发生的好。”朱高煦震怒道:“有人要骑到本王脖子上,你还叫本王低下头去!”

  纪纲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纯金打磨而成的蔷薇胸徽,双手呈给朱高煦。朱高煦拿起一看,倏然变色道:“你是说这事跟东宫有关?”

  纪纲微微颔首,道:“微臣经多方探听,得知东宫秘密养畜了一批死士,皆以一枚金色蔷薇胸徽为记。臣今日前来,本是向王爷禀告青海大宝法王入京的安排,结果在路上瞧见几名亲兵甚是鬼祟,一经盘查果然露了马脚。那几个贼子却极是泼悍,眼见逃脱不能,竟都服毒自尽了。”

  朱高煦冷冷道:“这枚金蔷薇就是从那几个贼子身上搜出来的?”纪纲点头称是。

  朱高煦闻言脸色越发阴沉,恨恨道:“那个跛足胖子竟敢直接冲我下手,当真小瞧了他。”

  纪纲应道:“圣上对此次中秋家宴极为重视,特诏令各路皇族藩王一同进京赏月。王爷此时更该展现虚怀之风,还是莫要与东宫横起冲突的好。”

  朱高煦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但这件事本王也不会让他白占便宜。你去给我查清楚,本王定要在中秋宴会上当着诸王的面儿,加倍还他一份大礼!”

  纪纲应承下来,又道:“只怕附近还有贼人觊觎,王爷可先行回府,待微臣处置完毕再来禀告。”

  朱高煦不耐烦道:“本王也没兴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骑上随扈牵过来的另一匹高马,扬鞭一抽,率了王府众人逐尘而去。

  朱高煦的马队渐行渐远,纪纲身边忽然近前一人,却正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兼北镇抚司镇抚使万游鸥。万游鸥小心翼翼道:“难不成真是东宫派人行刺汉王?”

  纪纲面无表情道:“东宫虽然暗弱,却也并非蠢夫,自是不会在这节骨眼儿上捅出篓子。金蔷薇的事也只是我臆测而已,究竟跟东宫有无关联还未尽可知。”

  万游鸥恭维道:“您将此事引向东宫,可真是一步妙棋。汉王与东宫龃龉越深,我们就越好行事。”

  纪纲冷冷道:“我之所以称刺客出自东宫,乃因这几人都是风中来客。”万游鸥吃了一惊:“属下眼浊,竟未看出。”

  纪纲道:“那几个刺客虽然穿了汉王府亲兵的衣服,但武功路数分明就是白莲一系,自然也就是唐风使的属下。汉王并不知道风中内情,若是叫他抓了活口回去,难免要横生枝节,我这才迫着出手将几人都料理了。”

  万游鸥追随纪纲多年,能得今日位置全赖其提拔,但他虽位列卫风次席的“考槃”,却对风中之事并不了然,心想纪纲难得开口言及,自是戴目倾耳。

  纪纲道:“皇上有意将汉王改封乐安,山东虽是丰饶之境,但汉王志在宝位,怎肯轻易离开京城。近来他在山东搞了不少动静,便是想皇上打消念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汉王这一闹,连拔了唐风使在山东的好几处桩子,再加上东方濂的旧隙,唐风使再好的脾气只怕也要坐不住了。”

  万游鸥心道:“这唐风使莫不是白莲教的主脑?当年太祖严禁除儒释道以外一切教派,白莲教虽曾并威偶势,但近来已式微不闻,怎的又会突然蹦出来?”

  纪纲也不觑他,自言道:“自东晋慧远于庐山创建白莲社,白莲教已播传千年,其教徒遍布海内,势力之巨足以颠覆一国鼎鼐,绝非乌合之众。”

  万游鸥肃然拱手道:“廷尉大人教训的是。”

  纪纲又道:“我之前派出的探子刚传回消息,唐风使的人就现身动手,如此雷厉风行确是叫人小觑不得。白莲教前代教主彭莹玉号称天下武功第一,没想到他的继任者竟却是一介女流,这次中秋之会我倒要好好见识见识。”万游鸥道:“既然如此,是否要对唐风使的人放任不管?”

  纪纲凛凛道:“该搜的搜,该查的查,只是别让这些白莲教徒走岔了道,窜错了门。”

  万游鸥躬身道:“廷尉大人尽管放心,这些人除了北司大狱的狱门可进,就只有鬼门一条路可走。”

  纪纲面无表情,问道:“还是没有胡濙的消息?”万游鸥背脊一寒,颤颤道:“暂时还没找到下落,属下已加派人手去查……”

  不等他话说完,纪纲已然打断道:“不必了,中秋大限将至,放出去的鸽子都全部收回来罢。只是务必叮嘱九门守卫,决计不能让胡濙活着进城。”

  万游鸥应诺下来,低声道:“派去打扫苍山的‘氓’已经返回,只是‘有狐’和‘木瓜’不知被何事耽搁了……”

  纪纲再次打断道:“人没回来就是死了,只是没想到短短数月之间,‘十羽’竟折损其三,‘芄兰’、‘伯兮’还各断了一只手。”

  万游鸥一想祁金甲和富问千乃因跟随自己赴会才被人宰手,生怕纪纲问责,立时悬心吊胆。

  纪纲摸了摸鼻子,接着道:“看来是该时候让‘淇奥’登场了。”

  万游鸥如被雷轰了一下,打颤道:“可是‘淇奥’,可他……”这次没等纪纲打断,他自己一根舌头已如被钳住,再说不出话来。

  纪纲冷冷道:“现在已经没时间再犹犹豫豫,‘淇奥’虽是一枚险棋,但用对了地方,足以一招制胜。”

  万游鸥答了一句“是”,身子若坠落冰窖般瑟瑟发抖。

  纪纲视若不见,又道:“大宝法王这个时候自请上京也是蹊跷。我们与塔尔寺一直保有联络,但他这次动身却连招呼也没打一声,你怎么看?”说着眼光横扫在万游鸥脸上。

  万游鸥一个觳觫,急忙应道:“大宝法王之前说有一份大礼进献大人,飞鹜这才启程去了库库诺尔海,不想却在柏山寺遇了不测。此后您亲去书信询问,却始终不得回音,难道塔尔寺另有图谋?”

  纪纲冷哼一声:“蠢蠢欲动又岂止塔尔寺一家。我叫班士耽去扫除点苍,一来是替你弟弟报仇,二来则是借此敲打沐晟,叫他莫要伸手过界。”

  万游鸥惶恐拜道:“属下感激涕零,愿为廷尉大人粉身碎骨,死而后已!”心头却想:“飞鹜死前虽中了‘孤光一点萤’,却并不见得就是点苍派下手。廷尉大人不过借题发挥,以此震慑沐王府罢了。”

  纪纲也不理睬,自言道:“柏山寺游荡着秦王的影子,看来之前倒是小瞧了朱志堩。”

  万游鸥道:“当年他爹秦隐王朱尚炳如此嚣张,还不是折在您的手里,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纪纲还是一脸无动于衷,冷冷道:“今非昔比,当年若非圣上授意,秦隐王也不会轻易就诛。现今对秦王府亦不可掉以轻心,朱志堩入了京城你要派人时刻盯着,我不想最后关头有人出来搅乱。”

  万游鸥应诺下来,又道:“属下已安排言官上奏,举劾北乡世家勾结倭寇,为害海疆。料想不日兵部即会派遣水师前往进讨,一举荡平秋镰岛。”万游鸥那日在梦崧楼受北乡沂调侃,一直怀恨在心,回京便铺谋定计,誓要将北乡世家灭族而后快。

  纪纲似乎并不感兴趣,淡淡道:“东方和西门两家也要勒紧绳子,这些江湖世家朝秦暮楚,不见得就会听话照做。”顿了顿又道:“南宫澊见了段映竹的下场,该是知道如何低头做人。至于九大派的其余八派,也要遣人好生盯着,别在中秋时候惹事添乱。”

  万游鸥应道:“谨遵廷尉大人吩咐。”

  纪纲嘴角肌肉微微抽动,旋即翻身坐到马上,狠加一鞭,扬长而去。

  薛照与端木聪在草岗上看得目不暇接——先是四名伪装成亲兵模样的刺客暴起行刺,接着又是锦衣卫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救场。

  端木聪叹道:“那个穿飞鱼袍的锦衣卫当真厉害,百丈之外竟能徒手掷剑杀人。我看他这一手飞剑功夫,可比什么‘西门四隽’厉害多了。”

  薛照想起那夜在宝公庵所闻,暗道:“莫不这些个刺客果然是慈照师太派来的?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端木聪道:“汉王跌这一跤,锦衣卫的鬣狗定会出来乱吠乱咬。咱们快走吧,小心别被狗尿溅到身上。”

  端木聪与薛照跃骑上马,径往秣陵牧场返回,走出不到一里,忽见路边一间茶棚,茶客熙熙攘攘,显得颇为热闹。端木聪刚想进内稍歇,只听几声聿聿马叫,接着便是一旅身穿圆领甲胄的校尉驱马而至。

  端木聪骂一声娘,啐道:“狗跑起来确要比人快!”薛照眼见锦衣卫现身,不觉惴惴不安。

  为首之人坐在马上,扯嗓喝道:“附近报有匪徒作乱,我等奉令盘查。诸人勿要交头接耳,通通站起身来!”

  一众茶客哪敢多言,纷纷应命起身。这时从茶客中挤出一人,向着那校尉哈腰点头道:“下官也在衙门行走,这趟出来是为护送家中羸病入京求医,还望官爷好歹行个方便。”说着将一把碎银子塞到那校尉手中。

  那校尉瞅也不瞅,反手一掷,将银子尽数砸在那人脸上,骂道:“哪里来的绿豆王八!你当锦衣卫是要饭的叫花子吗!”说着扬起鞭子就要抽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灰影若惊鹊般从茶棚中一闪而出。那校尉还没看清,手中一空,马鞭已被人夺去。他身后诸人立时拔出绣春刀,齐齐指向前方突然现身的一名道姑。

  那道姑约莫五十上下年纪,青发灰袍、面色寡白,显得颇为精神不振。她袍袖一舒,将马鞭掷还回去,正色道:“你等既非乞丐,更应有堂堂模样。如此逞凶耍狠,难道不觉丢脸吗?”

  为首的校尉大叫一声:“这恶尼姑定是邪教党徒!速速将她拿下!”

  道姑双袖抖擞,露出一双肉掌,举手投足间便已摆出了应敌之势。先前那人顾不得脸上疼痛,一把抱住道姑右腿,大叫道:“师父息怒,使不得啊!”

  锦衣卫哪管这么多,四名校尉一起纵身,齐齐举刀砍至。此时一束剑光若疾风回雨,向四人眼前一洒,逼得四人各退一步。

  来人持剑立定,却正是薛照。薛照倏尔转身,向着那道姑屈膝拜道:“师侄莽撞,参见师伯。”

  原来那道姑正是“华山三圣”之一的妙义散人胥镜波,而被银子砸脸之人却正是邠州衙门捕快冯崇望。

  冯崇望如见救星,连忙道:“薛师弟你来得正好!师父她老人家受了内伤,你快想想法子!”

  为首的校尉吃了一惊,厉喝道:“邪教妖婆还有帮凶,都拿下了,押回大狱拷问!”

  薛照自是不能任由锦衣卫拿人,但自己也是戴罪之身,贸起冲突更会罪加一等,一时踟蹰,也不知如何应对。

  此时忽从前方传来一声马嘶,一个声音远远喊道:“出了什么乱子?”为首的校尉听见声音,立即回身去迎。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斗牛纹缇衣的男子骑马缓缓而至。先前那校尉在前牵着马缰,一副恭敬之貌。

  薛照看清来人相貌,不忧反喜,大步上前道:“屠总旗别来无恙啊!”原来骑在马上之人正是锦衣卫南镇抚司风纪营总旗屠远径。

  屠远径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冷冷道:“是你。”

  薛照呵呵笑道:“外面露冷霜冻,总旗大人一袭薄衣,真是太不将息身体了。”他故意在“霜”字上加重读音,自是想以“苔色霜根”震慑于彼。

  屠远径果然变了脸色,嘴上哼了一声,并不应答。倒是他身旁几名校尉各是心中打鼓,谁想眼前的不速之客竟是领头上司的旧识,这一脚踩到老虎尾巴上,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屠远径冰着嗓子道:“没想到你竟能活着回来。”

  薛照笑道:“在下本事微末,好在一路上总有朋友出手帮忙,方才能逢凶化吉,否则只怕确是无缘再与屠总旗见上这一面。”

  屠远径正欲再言,忽然瞧见薛照身后慢慢走近一人,脸上顿生惊惧之色,一扯手中勒绳,掉转马头飞奔而去。

  四名校尉只当屠远径卖了人情,也不敢再查,各自回身上马,追随而去。

  薛照甚觉奇怪,回头一看,却见端木聪也一脸懵然看着自己。冯崇望大喜过望,急忙上前道:“真是太好了!锦衣卫的霉头我可再也不想触第三回了!”

  薛照微微一笑,向着胥镜波道:“师伯怎会来南京?”胥镜波摇了摇头,正欲张口,忽然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

  胥镜波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青篱山庄的软榻上。薛照见她醒来,连忙向前奉上汤药。

  胥镜波喝了一口药,问道:“这是哪儿?”端木聪恭敬道:“晚辈端木聪,此间是青篱山庄,师太大可安心静养。”

  胥镜波脸色微异,喃喃自语道:“青篱山庄……”薛照问道:“师伯怎会突然到南京来?”

  胥镜波叹口气道:“一个多月前,崇望忽然跑上华山,说想重拾修行。他虽这么说话,我也知他是在山下遇到了麻烦,他究竟是我座下弟子,我也就留他在玉泉院住了下来。没过几日,一个偶然之机却教我得知了‘一念魔’的消息。”

  薛照听到“一念魔”三字,不禁猝然变色,只听胥镜波又道:“不巧掌门师兄外出云游未归,你那个师父又向来不定行踪。那‘一念魔’与我华山一派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怕事缓生变,便留下书札,匆忙下了山。崇望这孩子大抵是怕我走后,山上也不安全,死活要随我一道。我拗不过他,便带了他一起下山。”

  薛照暗忖:“冯师兄那日置身柏山寺,事后定也被秦王追杀,这才迫着上了华山。想来以掌门师伯和妙义师伯的威名,秦王手下也不敢贸然来犯。妙义师伯武功如此高妙,怎会受此重伤?莫不是与‘一念魔’交了手?”

  原来冯崇望还没等到薛鹰前来,就已得知李安符、石垣接连暴死的消息,吓得他哪敢再回邠州衙门,立即马不停蹄赶上华山,心想傍住了胥镜波这株大树,再厉害的杀手也只能望而却步。后来他追随胥镜波下山,一路也是担惊受怕,饭没好好吃上一顿,觉没好好睡过一宿,此时见了薛照,总算大石落地,到了客房一沾床铺,竟立马睡死过去。

  胥镜波咳嗽一声道:“说来奇怪,下山后蹊跷之事接连发生,就像有人故意引我去到某地似的。我虽也起疑,但一想‘一念魔’何其奸猾,若叫他跑了,恩师的血仇何时能报?若是正面撞上,也唯有拼死一战而已!”

  胥镜波本是山村药农之女,华山前代掌门季空栈破例将她收入门下,又对她传功授武,于其实有再造之恩,因而“一念魔”对她而言实在可算贸首之雠。

  薛照动颜道:“师伯的伤,难道就是‘一念魔’……”

  胥镜波摇头苦笑道:“那一日行至武昌城外,突遇一名老者拦路。那老者一言不发就向我攻来,我虽怒其无礼,但见他老态龙钟,便轻描淡写还了一掌。孰知与他一掌对上,我才惊觉对方实乃不测高人,他那一掌就若大风扬雪,便似蓄有万钧之力,只怕我全力一付也难抵挡得住。我吃了那老者一掌,立时吐血倒地,但他却也未下杀手,而是丢下一张羊皮卷,上面写了‘阐幽明微,有胡不归;欲苟性命,走马急追;耒耜平芜,医者姓胡;困穷有路,复之计无’几句话,却是要教我去找一个姓胡的医生求治。那老者出手伤人,又指人求医,确是叫人费解。我勉力支撑到客栈,即命崇望持了我的名帖速上武当山打探。”

  薛照道:“您看出了那老者所使拳法?”

  胥镜波慨然道:“正是三丰真人所创的太极拳!”

  端木聪不由惊呼出声:“太极拳?!”

  要知胥镜波练气遗骸,一身内外功夫,可算武林女性名宿中的秀出之辈,对手若非个中人璧,又怎能一掌将她击倒。

  薛照自是知道前因后果,暗忖道:“还好师伯谨慎,否则踏入烟停谷,岂非要与寿延子等人一道遇难?”

  只听胥镜波道:“崇望回来却说武当山眼下正奉皇命举行祷天祈福大典,武当诸人包括武当三子在内半月里均未曾下山半步。其实便是三子任中其一与我对掌,也绝不至一击取胜,我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那老者究竟是谁?莫不是久未露面的三丰真人……”

  薛照本想将事情和盘托出,但转念一想,风中之事何其邅危,若将师门卷入其中,未见得便是好事,因而只将丐帮的阴谋简要说了,却并未道破沈万三便是那拦路老者。

  胥镜波又咳了两声,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当日‘一念魔’的消息便是我从几个乞儿那里听知的,却不想竟是丐帮设下的圈套。”停了停又道:“丐帮自打岁暮寒接任帮主便安于经商致富,江湖上久不闻其声响,原来却是明里抱拳,暗里踢腿。不过他帮中怎会有这样一个武当派的绝世高手?”

  薛照道:“此事日后慢慢再查,师伯眼前还是养伤为要。”胥镜波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那日我受伤之后,便寄了鸽书回华山。不想没等到师兄的回音,却见了你师父留下的暗号。”

  薛照惊道:“师父他老人家?!”

  胥镜波点头道:“我受伤后,崇望便租了一辆驴车载我往回走。这一日入到武昌城,却偶然在望泽门下的城墙拐角瞧见了一处本门的联络标记。我仔细一看,才惊觉那暗号竟是你师父所留!”

  华山一派通用的暗号为华山三峰并峙的图样,画出来便若一道波浪。而常镜淳、胥镜波、邱镜尘师兄妹三人所用记号又各自不同,常镜淳所用记号乃是在中峰之上竖插一线,而胥镜波是在右峰上竖插一线,邱镜尘的记号则是一条直线插于左峰之上。三人圈注记号皆用华山独产的赤砂,別派自是模仿不来。

  胥镜波道:“我见了你师父的记号大是欣喜,急忙寻迹找去,可那记号断断续续,竟将我们导出了城外。出城之后却还是不见你师父人影,可记号却又一直绵延出现,我又是疑惑,又是担心,循着记号兜兜转转,不想竟行到了南京。”

  薛照听言之后,心陷疑思。端木聪在旁道:“既是到了南京,师太大可放心,晚辈定尽所能找到熹微子前辈。”

  胥镜波抬眼看向端木聪,面上露出异样的神情,隔了半晌才道:“令妹可在府上?”端木聪木然一怔,答道:“小妹外出未归,不知师太有何吩咐?”

  胥镜波摇了摇头,闭上眼道:“书锦,我服药之后有些乏了,你与端木公子先去吧。”

  薛照与端木聪退出门外,薛照问起胥镜波的伤势,端木聪皱眉道:“我刚才号脉看过了,你师伯筋骸游离,肺腑震澹,伤的确实不轻,只怕要费点儿功夫才能复元。”

  薛照心头忧虑,忽然惊醒:“胡大人应该也回了南京,若请他出手,定能治好师伯的伤!”向着端木聪道:“可有法子安排进城一趟?”

  端木聪面露难色,说道:“为了确保中秋灯会万无一失,京城九门都已戒严,只有持有顺天府衙签发的通关令符才能往来出入,便是城中住户出了城门也别想再进去……要不咱们趁着夜色潜进城去?”

  薛照笑道:“这世上只怕没几个人的轻功,能够攀得上南京城的高墙吧?”

  端木聪挠挠头,嘟囔道:“若是依依在家,没准儿有法子把咱们弄进城去。”

  薛照望向中庭不断落叶下坠的梧桐树,喃喃道:“依依么……”

  王元苏也正望着院中那株落叶纷纷的梧桐树怔怔出神。先前卖麻圆的老翁此时正手捧一碗热汤面,在旁恭敬言道:“郡主饿了吧,先吃碗面。”这老翁蒙古名叫博日勒,昔日曾为王保保贴身十二尉之一,现在则是王元苏留在南京城内的联络使。

  王元苏道:“阿巴嘎,秦王府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博日勒摇了摇头,皱眉道:“郡主,恕老奴直言,咱们既是复兴大元帝业,又怎能向自己的仇人伸手求援?这不是与虎谋皮么?”

  王元苏沉吟一会儿,淡淡道:“阿巴嘎,我当然知道你的忧虑,但自父王殉国之后,大元再无栋梁之器,草原各部也是袖中挥拳、人自为斗,连正朔的掍特穆尔汗也被鬼力赤弑杀。眼下红紫乱朱之际,漠北一境还能指望得上谁?”

  博日勒将面碗搁下,慨然道:“蒙古各部现今实力最强当属鞑靼与瓦剌,但鞑靼的阿鲁台与瓦剌的马哈木犹如冰炭不能同炉,倒向一边必定就会得罪另一边。当年太祖、世祖之所以能够横扫四海、统括宇内,正是倚赖草原各部同力协契、相倚为强,可叹大元的金帐内再无如先王爷一般的顶梁柱石,草原早已涣散成一盘散沙。长此以往,别说复国还都,只怕斡难河边的最后几株残草都要被明人连根拔个干净!”

  王元苏脸上浮起一抹悲凉,她这些年虽深入中土,但对漠北情势也一直留心瞩目,而如今的蒙古草原确是一派叶散冰离,各人只管争权攘利,无人再谈光复中兴。她虽被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册封为楼兰郡主,但不过数年,天元帝就在捕鱼儿海兵败涂地,不久又被其部将也速迭儿袭杀于土刺河畔,元朝国号就此断绝。再往后,继承蒙古汗位的尼古埒苏克齐汗、掍特穆尔汗皆死于兵变,自成吉思汗以来黄金家族的最高宗主权威就此澌灭殆尽。她现在就连该为谁尽忠竭力都不得而知,更别提眼前这条前途未卜的复国之路。

  王元苏恍惚间又想起了其父王保保那一双如鹰鹫般酽冷而锋锐的眼睛,她不禁打了一个觳觫,同时也仿若灌下了一壶壮胆酒。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这就是她的宿命,除了迎难而上,并无它路可走。她侧脸看向博日勒,虽然她的眼神远不如王保保般犀利夺人,但仍是慑得博日勒微微震颤,身体不由向前鞠下去几寸。

  王元苏慨然道:“大元虽一时跌宕,但只要我们心念不死,长生天一定会庇佑我们重振雄风!”

  博日勒双手交叉抱肩,虔诚祷祝,过了片刻才道:“借力使力确是一招巧谋,但秦王一藩现已箕裘颓堕,朱志堩更是弱不禁风,早没了当年他祖父镇边亲王的威风。咱们攀上他,又能起多大帮助?”

  王元苏摇头道:“右阴师出此一策,我也不明所以,但父王晚年对他言从计纳,我自也不能等闲视之。况且那时候铁昆仑音讯全无,除了右阴师所指这条路,我也不知该往何方前行。”

  博日勒皱起眉头道:“这个右阴师当年不明不白出现在王爷身侧,来历大是可疑,郡主可得多留一颗心呐!”

  王元苏点头道:“右阴师失联已久,如今我也自有见教,不会叫秦王牵着鼻子走。”

  话音刚落,博日勒忽然踏前一步,手中两支筷子朝梧桐树下飞掷而出。

  几乎就在同时,博日勒身后墙上发出砰砰两声闷响。王元苏侧目去看,不禁骇然变色——适才博日勒掷出去的两根筷子竟已并排插入墙内。博日勒右侧脸颊多出来一条颀长的血口,一滴鲜血滑入碗中面汤,溅起硕大一朵油花。

  院子中央不知何时多出一人,只穿了一条宽松的单裤,上身赤裸,露出一块一块如白馍般鼓起的肌肉。那人由腰及胸,不知以何手法纹刺了八株枝斜蔓攲的曼陀罗,一律乌青颜色,显得甚是諔诡。

  王元苏柳眉紧蹙,启唇斥道:“卫无衣!你是什么意思!”

  赤身男子呵呵笑道:“郡主刚刚不还在挂念王爷吗?这不我就捎信来了。”

  博日勒睨眼看去,正色道:“阁下想必就是秦风座下的‘无衣’吧?”

  卫无衣双眼仍盯着王元苏,似笑非笑道:“郡主享有‘蒹葭’之名,应当知道风声半丝走漏不得,无关的人若是知道了,就只有——”

  不等他说完,王元苏陡然提高声调喊道:“阿巴嘎,你先退下!”博日勒一怔,立即躬身退了出去。

  卫无衣身子一闪,已跃至王元苏身旁,一手勾住她肩膀,邪笑道:“还是郡主识趣,叫那一个老东西在旁,岂不煞了风景。”王元苏挣开他的手臂,冷冷道:“你如此对我,就不怕惹秦王生气?”

  卫无衣忽然深出一口气,叹道:“你要嫁的人若不是秦王,我真会拧断那个人的喉咙。”

  王元苏哼笑一声道:“不知多少女子因你成了寡妇,又不知不少人因你成了弃妇——你这‘花下鬼’的名号却是叫别人命赴黄泉么?”

  卫无衣不怒反笑道:“郡主一本正经说汉话的样子真是娇俏可爱,叫人看得一颗心七痒八挠。”卫无衣虽然轻言肆口、粘花惹絮,但却生了一幅山眉水眼的好皮囊,因而失身于他的女子却十有五六乃是心甘情愿地投怀送抱,甚而还有为他毒死亲夫者。正因如此,他另得了一个“无衣卫玠”的诨名,也算是花贼界的异人。

  但在王元苏眼里“花贼”就是“花贼”,长得好看的“花贼”犹如一坨涂了蜂蜜的马粪,反而更加招人恶心。她喉中如咽了一枚冰玉,冷冷道:“我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卫无衣也不觉无趣,咧嘴笑道:“秦王殿下不日就会入到南京,到时候自会相邀郡主一见。”

  王元苏疑道:“他是外镇藩王,怎敢私自上京?”

  卫无衣道:“郡主有所不知,在你走后不久,皇帝突然颁下一道谕旨,邀请各镇藩王宗室一道上京赏月观灯,说是要尽阖家团圆之意,成人间俯仰之美。”说到这里,卫无衣突然一口唾沫啐到地上,恨恨道:“呸!这暴君连手足至亲都能加害,又怎会念及旁支远藩的人情?这其中不知打了什么埋伏。”

  王元苏心头一惊,暗想:“怪不得那日他会突然在鄱阳湖现身,原来也是赶往南京而来。”忙问道:“他这一走,西安的事要怎么办?”

  卫无衣道:“郡主勿忧,小王爷玄谋如神,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西安城内有秦王府的‘小戎’和勇武营的‘渭阳’坐镇,外有柏山寺的‘驷驖’和太乙山的‘终南’监摄,出不了岔子。郡主先考的兵符,王爷也已命‘晨风’拿着出塞,前去召集铁昆仑归位。唯独只有娄畏花一人奉命出去,至今没有音讯传回,不知这胖妹子又跑哪儿偷玩去了。”

  王元苏背冒冷汗,急忙岔开话题:“南京摆明是个陷阱,他怎么还往里跳?”

  卫无衣以为王元苏是担心朱志堩安危,颇起了些醋意,淡淡道:“郡主放心,小王爷有我等护着,绝不会伤了一根毫毛。”顿了顿又道:“朱棣老儿虽揣奸把猾,但这次也不一定就是冲着咱们而来。近来太子和汉王斗得厉害,他或许是想借皇族齐聚之机,当面调和二人关系。若真是如此,我们未尝没有可趁之机。”

  王元苏望了他一眼:“那他又打算叫我做什么?”

  卫无衣一脸正经道:“王爷希望‘晨风’招来铁昆仑后,郡主能出面安抚军心,引为猿臂之势。”

  王元苏不动神情,心想:“他不把兵符给我,不过是怕我先入为主,从他手心跳脱出去。若非夺取帝位的执念,他怎会算计至此?”

  卫无衣忽然一脸真挚之貌,喃喃道:“其实,我打心底希望你能远离这场是非,纵使生了万一,你还可以退回草原……”

  卫无衣的话渐如蚊吟般低微不闻,王元苏望着前方一瓣倏然坠落的桐叶,刹那间,灵魂放佛也轻飘飘的飞离了躯体。

  这一季恼人的秋风,究竟要将我吹向哪里去呢?

  




如果喜欢《与风逐》,请把网址发给您的朋友。
收藏本页请按  Ctrl + D,为方便下次阅读也可把本书添加到桌面,添加桌面请猛击这里

快捷键:上一章(←) 下一章(→)
作者别玉蝴蝶所写的《与风逐》为转载作品,与风逐最新章节由网友发布。
①如果您发现本小说与风逐最新章节,而找书苑没有更新,请联系我们更新,您的热心是对网站最大的支持。
②书友如发现与风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③本小说与风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找书苑的立场无关。
④如果您对与风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邮件给管理员,我们将第一时间作出相应处理。
扫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