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桐得到老道邀约,二话不说,沿着青石铺成的台阶向上走去。青石台阶两旁种满了郁郁葱葱的大树,让人顿感清凉。抬头望去,古庙殿宇虽雕龙画栋,但颜色及其古朴,曲线延展也十分舒缓,邹桐尚未走完台阶,心中烦躁之气却早已烟消云散。待得登上台阶,只见那位老道正坐在殿前的石桌旁悠然品茶。
见状,邹桐快步上前,手抱太极,行礼道:“无量寿!道长有何指教?”
老道抬头微笑,道:“小道友果然不一般呀!负阴抱阳,内掐子午,你难道也是我道门中人?”
“不才邹桐,悟性太差,更做不到安贫乐道,乃彻彻底底的俗人一个!”
老道哈哈大笑,捋着胡子说:“我看你不是不能乐道,而是不能安贫吧!”顿了顿,继续说:“能变剥为艮,还说悟性差,说出来谁信呢?”
此时,邹桐想起了和老道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还是他调到这里的第一天,去村口小卖铺买牙膏,碰到正在买烟的老道。老道买得是最便宜的散烟,就是一盒烟拆开散卖,属于村里老人专供。邹桐买完牙膏,就没让秀秀找零,换成散烟送给了老道。老道也没有拒绝,反倒是边点烟边寒暄:“你看着面生啊?”邹桐也不以为意,回答说:“是啊,刚调到这里。”老道有点自来熟,继续说:“小伙子,我也不能白抽你烟。这样吧,我送你一卦如何?”邹桐愕然,很想看看这老头故弄什么玄虚,便轻松地说:“好呀,道长请指教。”老道仔细打量邹桐,好一会儿,手指开始微动,不知是弹烟灰还是掐算着什么东西,而后开口:“山地剥,不利有攸往……。”不等老道说下一句,邹桐立刻打断老道,心想:这老头儿平时没少糊弄人吧,我得给他上一课!于是说到:“道长是不是想说,我不该来这里啊?剥卦虽说不利有攸往,但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老道一脸通红,附和道:“小伙子知道顺势而为,了不起呀!”邹桐也不想让老道太过为难,毕竟初次见面,于是缓和气氛,继续解释:“剥卦六三,我若能积极主动,以阳爻居阳位,岂不刚好当位,此时剥卦为艮卦,道长以为如何?”
邹桐只记得老道当时一声没吭,径自走了。邹桐当时还以为老道自感技不如人,恼羞成怒,不告而别。但邹桐也并没有洋洋自得,反而深记此番对话,以剥卦为鉴,谨防基础出问题,毕竟他初到新的环境;同时以艮卦为指导,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该低调的时候低调,该积极的时候积极主动。虽然刚到这个井队,就碰上井控问题,可还是处理得当,安然度过了一周。总之,可以艮卦卦辞总结:无咎!
老道此时重提此事,邹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当初老道没有问他任何信息,就能直接给他一个剥卦的忠告,回头看来,老道也是相当了得,当初的他不正是处于剥卦的境遇吗?尤其是初六爻辞“剥床以足”,提醒的是多么的恰当和及时。想到此处,邹桐也是满脸通红,忙道歉说:“道长字字千钧,不才当真是受益匪浅。当初冒犯,还请大德见谅!”
老道微微颔首,说:“小伙子,不用文邹邹的,我年纪大,也没上过学,你要说的太文雅了,我真不一定能听懂!”
邹桐一听,羞的面红耳赤,连连辩解:“不是、不是……!”
“你也不用过谦。老实说,现在这些年轻人谁还去学那些传统文化呢?能有你这般水平的,也的确是凤毛麟角了。”
“道长谬赞了!我知道的这点东西真算不得什么。只是倒班休假时,闲来无事,翻翻爷爷留下的藏书罢了。”
“你爷爷的名讳可否告知?或许有过一面之缘呢?”老道问。
“我爷爷并不是本省的人,而且早已去世,不提也罢。”
“无上太乙天尊!”老道面向大殿,虔诚行礼后,也没有继续追问。
邹桐为缓解尴尬,继续解释:“据爷爷生前讲述,家中之所以有这些藏书,是因为家族乃是五德始终说邹衍后人。可惜大部分藏书在之前的动荡年代遭到损毁,只留下了很少一部分。”邹桐略一停顿,终于鼓足勇气问道:“道长之前所说福报是怎么回事儿呢?”
老道微微一愣,似乎失神,又如梦方醒,回答:“邹——邹小道友,是这样哈,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变剥卦为艮卦,现在固然很好。可这世界不变的是一直在变!你艮卦的小境遇过去很好,是因为适应了你所处的大环境。但大环境在变,而且有可能巨变,你若困于过去,必定受难!”
邹桐立时来了精神,不解的问道:“道长请明示。”
“跟我来!”说着,老道带着邹桐来到了大殿左侧的一处木架旁边。邹桐定睛一看,惊到:“我去,你是地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