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二 再会

    相较于甲板上忙忙碌碌的水手的身影，船尾的两人显得格外轻闲。一个是有着豹一般敏捷的身手的男子，正往嘴里灌着从货仓里偷出来的葡萄酒，他的名字是费南德※#8226；迪阿斯，职务是会计。他一点也没有出海前的紧张、兴奋或是不安，一付随遇而安的神情。站在他边上的是有着公牛般壮硕体格的年轻人，大嚼着手中的馅饼。格尔哈特曾认为他将会是一个很好的格斗家，或许费南德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也这么想过，但不知何时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也许就是从看到他那种对待食物的方式开始的吧。总之，埃米利奥※#8226；菲隆，作为阿伦海姆号的一名食客，也顺利上了船。

    克里福德别有意味的看了丽璐一眼，笑着说：“我们本来是这么打算的。没想到丽璐小姐一下子就看穿了，真是不能小看你。”

    “是啊！我可是阿伦海姆号的船长呢！可不能是这副样子，会被费南德笑死的。”女孩的声音又重新充满了活力。

    丽璐忙了一整天，现在虽然兴奋却也掩不住哈欠连天。费南德轻轻松松就将她打发上床，留下卡米尔以便谈话。

    两人会到旅馆已经很晚了，费南德让克丽丝蒂娜和埃米利奥先去睡觉，自己一个人留下来等。克丽丝蒂娜原本也想一同留下，不过被费南德一句“睡眠不足是会影响美容的！”给劝走了。或者是克丽丝蒂娜察觉到他有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而自愿离开的也说不一定。

    “为了让巴鲁迪斯军明白这一点，我希望能够和你结为同盟，如此一来……”

    克里福德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他从书橱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同盟协议书，丽璐代表阿歌特商业协会在上面签了字。协议书有两份，克里福德保管一份，阿歌特商业协会的则由卡米尔收着。

    差不多在阿伦海姆号出发的同时，另有三艘船也驶离了港口。那是在波罗的海的港口斯德哥尔摩，船上的瑞典国旗和坚固的装甲大炮表明这是属于瑞典皇家海军的军舰，舰长赫德拉姆※#8226；约阿其姆※#8226；伯格斯统，也正要开始他征服大海的行程。

    “没错。”克里福德说道，“在西班牙本国有巴鲁迪斯军，在新大陆则有埃斯康特军和玛尔德那德军。西班牙着强大的武装力量，在海上横行霸道，完全破坏了正常的海上贸易。”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如果英国海军直接对新大陆发动攻击的话，西班牙本国一定会派来援军，到时我们完全没有胜算。如果能够牵制住巴鲁迪斯军，让他们无暇顾及海外的殖民地的话，我们就能一举攻下新大陆。”

    丽璐并没有在以船长的身份向水手下达命令。“固定好主帆！”“船头挂上三角帆！”下达一连串命令的是一个穿白色衬衫的年青小伙子，二十不到的年纪，女孩儿般漂亮的容貌让他看起来缺少一份男子汉的气魄，不过他对航海知识的了解可不亚于一位有着三十年经验的老水手。他的命令迅速，准确，因此准备工作进行地十分顺利，马上就接近尾声。他在船上的身份是大副，这是船长亲自任命的。事实上船上的水手都知道应该听谁的命令。

    对于已经听过的东西，丽璐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以自已船长的身份是绝对不能失礼的。丽璐不禁有一点点讨厌起这个身份了。

    不知不觉中，丽璐闭上了眼，着卡米尔睡着了。

    “卡米尔，明天就要真的离开这里了……”女孩的声音说着。

    “而牵制巴鲁迪斯军的任务就要交给我们阿歌特商业协会了。”丽璐恰到好处的cha了一句。

    他们照克里福德所说，一下船就来到“鲸鱼”。老板得知来意后，取出一只羊皮口袋交给他们，说道：“克里福德留在这儿的东西就只有这么一样，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应该就是藏宝图吧！”丽璐打开羊皮口袋，里面有一卷泛黄的纸，上面用蘸水笔写着一些文字，符号，还有弯曲的线条，谁也看不明白。纸本身已经很破旧了，羊皮口袋的系绳也已经磨得很光滑，看得出这样东西是有些年代了，而且曾经经过很多人的手。卡米尔将纸卷起，重新放回羊皮口袋，他们对这件事的兴趣明显没有对十万枚金币那样大。

    阿姆斯特丹港口正停着一艘准备出海的船，船身不大却很坚实，舵和帆也设计得很完美，利于控制。在吃水线上清楚的漆着几个大字“阿伦海姆号”。

    第二天一早，五人准备好返回阿姆斯特丹，满载着十万枚金币的阿伦海姆号顺风而行，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原来的阿伦海姆号被维洛斯打坏了，伯格斯统买了一艘新船当作赔礼。此刻阿伦海姆号的船长正精神奕奕的站在船头，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绿色的衣服，个头虽然很不起眼，不过她的名字在这一带可是无人不知：丽璐※#8226；阿歌特。阿歌特商业协会的负责人，阿伦海姆号的船长，郁金香出口的代理人，打倒了恶商舒派亚商业协会，和瑞典海军关系良好，最近还和英国海军结成同盟……随便哪个人都会说出这一番令人惊讶地闭不拢嘴的壮举。

    克里福德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想刺探出对方真正的心思。似乎比自己料想得更精明哪，克里福德承认自己有些轻敌了。不管怎么样，对方也只不过是个小姑娘，或许跟同年龄的女孩相比她要机灵许多，但显然还不是自己的对手。她是不会看穿自己的计谋的。克里福德对自己有充分的自信。他隐藏起那种眼神，换上了一副笑脸。

    临走时，卡米尔问了问老板是怎么认识克里福德的，老板望着英国的方向说道：“以前我曾在伦敦开了家酒馆，克里福德偶尔会来坐坐。后来我带着女儿搬到荷兰时，他来送我们，还把这个羊皮口袋交给我说让我代为保管，我也没在意。因为那袋子没什么份量，所以我想应该不是什么重要或值钱的东西吧。”老板回忆起过去，显得有些伤感。卡米尔也没再追问下去，众人离开了酒馆。

    “不，也不是舍不得。离开这里是为了出海去赚大钱，还可以游览各国……”女孩的声音渐渐低沉了。

    这就是卡米尔知道的丽璐了，在她那活泼开朗的外表下也隐藏着小女儿的多愁善感和脆弱纤细的心灵。不过这些只会在一个人面前表现出来。这就够了，卡米尔发誓一定会好好保护怀里的人的。

    不多会儿，卡米尔告诉丽璐说一切准备就序。丽璐深深地吸了口气，把目光从阿姆斯特丹的大街移向了无边无际的大海，大声命令道：“阿伦海姆号，出发！目标：地中海的塞尔维亚港！”锚从水下缓缓捞起，所有的帆都吃足了风，船离开了挤满人群的码头，渐渐地连码头上的呼叫声也听不到了。终于，陆地变成了远处的地平线，放眼望去，整个海面上就只有阿伦海姆号，偶尔几只海鸟飞近，盘旋数圈又飞走了。

    随后，克里福德说道：“要和西班牙做生意是要花大本钱的，那里的商人可比这里的要精明得多。所以我准备了金币十万枚，作为资助，同时也向你们表示我们英国的诚意。明天早上十点，我会派人把金币送到你们船上。”

    卡米尔把克里福德的态度和说辞都告诉了费南德，也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费南德以一副事不管己的样子听着，心里却在盘算：大致上都和我估计地差不多，克里福德果然要好好留意。不过他却用懒散的语气对卡米尔说：“你别老是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听风就是雨，照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变成老头子了！”他没有给卡米尔反驳的时间，又接着说；“至少目前，我们可以白白赚进十万枚金币，有了这些钱还怕什么，我们一样可以买武器大炮先预备着。就算以后他有其他企图，我们也不用怕。正好可以告诉他什么叫做养虎遗患！”

    “不过，也不可能让你们和西班牙完全处在敌对立场上，万一真的打起来恐怕你们不是巴鲁迪斯军的对手。”克里福德说，“只需要表示一下荷兰商人是站在英国这一边的就足够了。巴鲁迪斯知道同时与英国和荷兰为敌是十分不明智的，也就不会对新大陆的事贸然出手。”

    阿伦海姆号出发的消息在一个小时后就送到了克里福德的手上。他取出一张世界地图。默默地看着，那上面画着三个红圈，一个是西班牙，一个是新大陆，还有一个是在东亚，红圈里写着一个字“李”。克里福德低声说道：“西班牙的问题暂时解决了。还有东亚的中国，差不多也该有消息了吧。”他收起地图，离开自己的宅第向皇宫走去，女王陛下正在等待他的报告。

    沙滩上并坐着两个人影，低低的说话声被海风吹散，让人听不清楚。

    “我们只是看不惯西班牙的做法而已。”克里福德轻轻把话带过，又例举出种种对阿歌特商业协会有利的因素，这些和费南德分析得一点都不差。最后说道：“当然不会让你们平白无故就跟我们结盟，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份谢礼，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克里福德顿了顿，接着说道：“此外，还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们。是一张藏宝图，上面记载了北欧神话中的英雄威廉※#8226；泰尔使用过的弓箭所在地。据说这张藏宝图已经流传了几个世纪，也曾有很多人寻找过，但都没有找到，所以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件宝物。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谁能够拥有威廉※#8226；泰尔的弓箭，谁就能获得足以支配整个北海的力量！我想这对你们来说或许会很有帮助。地图在阿姆斯特丹一家叫做‘鲸鱼’的酒馆老板手里，我想这家店你们应该不会陌生吧。”

    “如此一来，英国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占有新大陆了。”丽璐接口道。

    克里福德接着说：“英国一直和西班牙相持不下，想要打垮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固然他们海军的实力是数一数二的，但是更重要的因素却是在新大陆。新大陆有许多独特的商品，在当地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一旦进入到欧洲市场就会变成抢手货。西班牙利用新大陆的资源积累起雄厚的资金，再发展自己的武装，可以说，如果断了他们这条财路，西班牙就会变成拔了牙的老虎，再也神气不起来了。”

    不过，费南德也认为这不是什么坏事。西班牙如果太霸道的话也会威胁到荷兰的海上发展。如果能乘机削弱一些他们的力量，就更容易在地中海建立自己的据点、扩大商业圈。再加上如果我们背后有英国撑腰的话，西班牙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在别的地方做生意也会方便很多。

    “那不是很好吗？这是你从小的梦想，现在就可以实现了。”男子的声音还是一样温柔。

    丽璐对于这两份礼物相当满意，愉快地告辞了。卡米尔心中的忧虑却越来越多，从克里福德的说话中不难看出，他对丽璐等人的行踪了如指掌，恐怕以后也人派人继续跟踪；而且他早已摸透了丽璐的个性，或许在某个必要的时机他就会利用丽璐来做些什么，丽璐一定会乖乖照办，这后一点让卡米尔担心不已。还有那张说不清楚是什么的藏宝图，是为了骗取丽璐的信任吗？如果这张真的有用他应该会自己留着，还是里面另有玄机呢？这些他无法对丽璐说出口，不，应该说就算他告诉丽璐也不会被听进去的。因此在回程的路上，他一直是愁眉苦脸的表情。

    费南德的话终于使卡米尔定下心来，不再胡思乱想。

    听到这里，丽璐和卡米尔对望一眼，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前一天就已经被决定好了。于是丽璐爽快的回答道：“好吧，我接受同盟，既然同盟对我们双方都有那么大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觉得舍不得离开吗？丽璐？”年轻男子温柔的声音回答着。找书苑 wwｗ.ｚhaoshuｙuan.ｃom

    费南德总喜欢把事情好的一面都说出来，让人觉得这件事百利而无一害，可以马上就去做，对丽璐来说更是容易接受。所以他本人也常被人当成是乐天派。不过费南德很清楚，在这件事背后，英国绝对有鬼。目前虽然看不出什么不利的迹象，以后可就难说了，必须时时提防小心才行。这些毫无证据的怀疑，费南德并没有告诉别人，丽璐是绝对不住的，而卡米尔则会太把它当一回事，埃米利奥就算听了也是马上就忘，至于克里丝蒂娜，他只把她当成一个有魅力的追求对象，自然不会提到这么没情调的话题。

    夜深了，星星爬满了天空，远处的海浪声一阵又一阵，伴着阿姆斯特丹进入梦乡。

    “不过……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这里的星星了。”说了这话，女孩垂下了头，侧在男子肩上，她的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深蓝色的天空，仿佛想将那美丽的夜色全部记在脑中。

    第二天，万里睛空，海面上刮着丝丝微风，是个非常适合出海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