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背后,是酝酿已久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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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三天,陈墨没再遇上吴清颖。陈墨心想,还是别见了,再见得多尴尬啊!
第四天,陈墨就尴尬地坐在了食堂里。再次面对她,我是应该好言安慰呢?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呢?
陈墨张了张口,没说话。还是保持沉默吧,我想她不需要安慰。
她知道自己学习不好,她知道我知道她学习不好。她现在却能坦然地面对我,就她这自我调节的能力,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再看看我自己,我知道自己学习没李欣瑶好,李欣瑶也知道我学习没她好,现在我见到李欣瑶就想逃跑。
相较之下,我怂我懦弱,她刚她坚强。
我有资格安慰人家吗?没资格!
我配安慰人家吗?我不配!
想通之后,陈墨就不再纠结了,专心干饭。
奇怪的是,吴清颖竟然也不说话了,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陈墨对面,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陈墨抬头扫了一眼,只见她一副神魂出窍没了精气神的模样。同学,吃个饭呢,有这么痛苦吗?
五分钟一到,陈墨吃完了。吴清颖竟然至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一天这样,两天也这样,三天四天......接连五天都这样,陈墨就受不了了。
陈墨甚至刻意调整了时间去食堂,不管是提前十分钟,还是推后十分钟,对方总是会第一时间坐到自己对面。好吧,没得跑了,她就是冲着我来的。
同学,你这是闹那样?很尴尬的好不好?
为了避免以后的尴尬,陈墨痛定思痛决定做点什么。
第五天吃完饭,陈墨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他决定好好跟对方聊聊,终止这种不该有的见面。
其实陈墨早就想提醒对方不要见面了。但是又怕自己言辞不当让对方受伤。
最开始,吴清颖一口气能说五分钟,陈墨强行打断只会徒增尴尬。而自己吃饭速度又飞快,同一时间点食堂也没什么人了,应该不会被熟人看到,陈墨也就没太在意,
后来,她因为学习不好这事消失了三天,陈墨以为再也不用见了,也就没必要刻意提醒了。
谁曾想,此后两人连续尬坐了五天。
不能这样下去了,再这样天天一起吃饭,万一被熟人撞见,肯定又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到时候,我该怎么面对班主任?更何况,班主任还特意在班里为自己澄清了,我又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同学?
陈墨沉吟了一下,准备开口,结果却被对方抢先了。
“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吴清颖语气有些冷淡。
“……啊?没有……怎么会?”这么直接的吗?陈墨心里有点发虚。
“说谎太明显。”吴清颖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确实,自己以前都非常准时去食堂吃饭的,最近提前或者延后的行为太过明显,对方就算再迟钝也应该发现了。
“……其实,我被老师和同学误会了。”陈墨最终决定坦陈。当下就向吴清颖阐述了自己因口红的事被同学嗤笑,被室友质疑。
“所以呢?”吴清颖追问。
“我认为我目前不适合跟你过多接触。我被误会是小事,害你被误会就罪过大了。”陈墨斟酌着,努力让自己的话语委婉一些。
“然后呢?”吴清颖继续追问。
“......”陈墨不说话了。还然后呢?难道我表述的不够清楚吗?翻译过来就是不要再见了。怪我过分委婉了?
......
吴清颖却很认真地直了直腰杆,一改心不在焉的状态。
“第一,你讨厌我吗?”吴清颖突然问。
“……啊?这......怎么可能?当然不至于......”你的思维有点跳啊,陈墨有些措手不及。
“第二,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每天和我碰面只花五分钟,这对你来说是过多接触吗?”吴清颖非常严肃地看着陈墨,一副认真考究的模样。
“……额.…..应该……不算。”陈墨有点懵,还能这样算的吗?
“再说,你们班主任不是帮你澄清了吗?你还担心什么?”吴清颖再来一招釜底抽薪。吴清颖的意思很清楚,既然“被误会”的事已经澄清了,你还拿出来说事就过分了。
“......额,我这不是怕你被误会嘛。”陈墨强行挽尊。
“我不怕。你怕吗?”吴清颖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墨。
“……额~呃~有……有点......”陈墨被对方的眼神看得有点心虚了。
吴清颖的眼神一点一点地灰暗了下去,变得比之前更呆滞、更无神。仿佛她眼里的神光全部都熄灭了。然后,她长长地叹气了三次,一次比一次长,一次比一次忧伤。
“唉~唉~~唉~~~”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烦我了。”
“唉!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妈抛弃我了,我爸不理我了。”
“苏晓蓉发动同学孤立我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心人,现在也开始嫌弃我了。”
“每天五分钟啊,五分钟都嫌多。哎~~~”
“唉~~~这大概就是命吧。哎~~~”
“陈墨,你放心,为了不让你为难,为了不让你厌烦,为了维护你的清誉。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吴清颖一通自言自语后,破天荒地率先起身离开。从餐桌到食堂门口,短短十几米的距离,硬是被她一步三回头走了许久。到了食堂门口,她还重重一跺脚,坚定一仰头,像是被负心人伤害后坚强地离开了。
陈墨被这一波干得目瞪口呆,你是戏精上身吗?明明是两个不相熟的人,经过友好协商约定以后不再相见。被你这样一顿操作猛如虎,变成了渣男抛弃糟糠之妻的既视感。
陈墨心虚地环顾四周。呼~~还好没有熟人,只有一个收拾餐盘的老阿姨。陈墨尴尬地瞄了一眼老阿姨,老阿姨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蒙娜丽莎的微笑。
囧!被看笑话了!陈墨狼狈而逃。
害人精害人不浅呐。既然都决定不见了,干嘛还整这么一出?直觉告诉陈墨,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果然,自此之后的晚餐时间,不管陈墨提前或是延后去食堂,他总能在同样的位置看见了吴清颖。一开始她还东张西望,见到陈墨后又立刻装模作样吃饭。
“好了,别装了。”陈墨打好饭没好气地坐到了对面,“瞧你干的好事,害我天天被收餐盘的老阿姨鄙视。”
“哼哼~~你活该。”吴清颖强装面无表情,但眼角和嘴角却有藏不住的得意。
是是是,你厉害,你高明。
“那天之后,老阿姨总是用异样的目光看我,还总是露出一脸蒙娜丽莎的微笑。你是不是队她说了什么?”陈墨抛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什么也没说啊。肯定是阿姨心肠好,看不得你这无情的模样。”吴清颖没承认。
我倒!明明是你在作妖,怎么又成了我的锅了?不过陈墨也懒得争辩了。
这几天,陈墨也想明白了,不就是吃个饭吗?你一个小女生都不怕被误会,那我有什么好在乎的。
这天,当陈墨去放餐盘的时候,老阿姨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吴清颖,并露出了怜爱的眼神;而她看向陈墨时则是一副老怀甚慰模样。
老阿姨,你眼神怪怪的,你是兼职红娘吗?陈墨很无语。
接下来,陈墨总算过上了几天相对安生的日子。一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同班同学和室友慢慢淡忘了口红的事,不再用奇怪的眼神偷瞄陈墨。二是梦魇里发生的事,日复一日都差不多。陈墨预先有了心理建设,遭遇时就不会那么恐慌。三是吴清颖不再作妖,两人进入了和谐的就餐模式。
两人的谈话内容也从狗血剧变成了日常闲聊,所谓谈话,主要还是吴清颖在说,陈墨答话一向从简。
陈墨从吴清颖口中了解到她的家庭简况:父母离异,母亲在她刚上小学时就去了远方,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之后她就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直到上完初中,高中和大家一样,选择了住校;父亲一直很忙,基本没时间管她,除了月底给她生活费时见一面,平常基本见不到人。总的来说,她的情况与陈墨的极其相似。最大的区别是陈墨的父母没有离异,虽然陈墨母亲嫌弃陈墨父亲嫌弃到了骨子里。
吴清颖也会问陈墨的家庭情况,陈墨的回答则极其的简洁明了:父母外出打工,爷爷奶奶在家务农,妹妹上小学。吴清颖继续深问,陈墨就不愿聊了,惹得吴清颖频频翻白眼。
除了家常,二人聊得最多的还是各种八卦——学生的、老师的、娱乐明星的、社会名人的......聊这些,主要是因为吴清颖热情高涨,陈墨对这些却是一向不关心,怎么都兴奋不起来。
两人聊得最深的一次反而是关于崇拜的话题。
吴清颖问,“你有崇拜的人吗?”
陈墨想了一下,“有,袁隆平老爷子。”
“原因呢?”
“因为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祖国大地。”
“是的喔,他真的好伟大。还有吗?比如其他行业的?”
“史玉柱先生。”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从泰山摔下来都摔不死的男人。”
“是哦,他真的很厉害。还有吗?比如影视、音乐方面?”
听吴清颖这么说,陈墨一怔,你这是话里有话啊。于是他主动提问吴清颖,
“你崇拜的人是谁?”
“我崇拜......我喜欢易烊千玺、王俊凯、王源、蔡徐坤、刘昊然、肖战、王一博、龚俊、郭麒麟......”吴清颖巴拉巴拉说了几十个名字。
陈墨无力吐槽:你的喜欢真广博,你的崇拜真廉价。当然,他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不敢说出口,他怕吴清颖再次作妖。
“但是,我最喜欢易烊千玺。”
“为什么?”陈墨疑惑了。你是如此地博爱,竟然还有最喜欢?
“因为他成熟、稳重、低调、内敛、温暖、努力、上进......”吴清颖又巴拉巴拉说了几十个溢美之词。
好吧,只有四字小哥哥才是你真爱,其他都是假老公。陈墨心中暗呼好险,我差点以为你有海王的潜质。
“其实,你的性格还挺像他的......”吴清颖说完,静静地看着陈墨。
像他?谁?......像他?我吗?额~~~咳咳咳......陈墨被吓得差点被饭噎死。
拜托,人家是万众宠爱的巨星。你把我拎出来和他一起评价,这样合适吗?当然不合适。
家里人经常拿我跟李欣瑶比较,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就自卑到可怜。你现在把我和他放一起说道,是嫌我受得伤害不够多吗?
我感觉你这不是在夸我,而是在内涵我。当天,思绪翻涌的陈墨黑着脸走开了。
......
月底的周五和周六,全年级照例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陈墨照常在星期天赶回家里领取生活费,照常给妹妹陈文文留了五十。吃完午饭,陈墨就匆匆地往回赶。
陈墨照常先去了趟静湖,照常遇见了琥珀香味的女子,照常被痛揍了一顿。
陈墨的一切好像都回归到了往常,就连每晚的梦魇都一如往常。
只是此时的陈墨不知道,平静的背后,是酝酿已久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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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考试成绩出来了。陈墨的排名又下降了三十名,排在了三百三十三名。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是真正看到成绩排名的时候,陈墨心中还是非常失落。不过,他还未来得及伤感就被叫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当陈墨赶到时,瘦削而严肃的教导主任正在专注地泡茶。他左手边的少发上坐着陈墨的班主任陈静淑和一位圆脸且略微发福的中年男老师;而他右手边的沙发上坐着甚为拘谨的吴清颖。
看到这样的人员配置,陈墨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要出大事了!
果然,教导主任招呼陈墨在吴清颖旁边坐下,然后从身侧拿出一个足有五厘米厚的顺丰快递。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陈墨惊掉了魂,
“你们被举报了,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