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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酒中有绝艺

小说:少年当此时 作者:乘好风去

  至于钟玉这一身武艺,是三年前在一间酒肆饮了几碗浊酒后,于半梦半醒之间习得,说来也是颇为蹊跷。

  两年前的晚上,钟玉照常在街上闲逛。他刚刚从酒肆中出来,满身酒气,微微有三分醉意。“今日这胡姬的琵琶弹倒是不错,只是这酒略差了些。”他一边身影摇晃,一边嘴里呢喃低语,脸上透着红晕。

  夏季夜晚的风,暖冷交替,钟玉在夜风中走了一会,颇感头脑有些昏热,于是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当他走过一处院子时,与夜风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他猛地抬眼一瞧,门口插着一面旗子,旗上写着几个大字——上品玉浮梁。

  钟玉立时两眼放光,先前的一点醉意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了。他转身一步就跨进了院内,人还未至前堂,便听见他大喊一声:“店家,三斤上好的玉浮梁。”说完便坐在院子正中央的一处矮凳上。

  这时他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院墙边,端着酒碗若有所思的盯着院墙。

  老者手中的酒碗大若如盔,碗里的酒清波荡漾,映着月光,更添了几分波光粼粼之感,钟玉盯着那碗酒,不免心神随之荡漾,好似泛舟夜游青湖,摇摇晃晃,还未尝酒,竟已添了几分醉意。

  此时,店里的伙计也把这玉浮梁端了上来,放在了钟玉面前。伙计并未搭话,脚步轻快的离开了。钟玉也不在意。他看到酒坛子上扣着一个碗,目测那碗勉强放得下一个饽饽。立时钟玉脸色转暗,头也没转,盯着老者便大喊了一声:“店家羞煞我也,换大碗!”

  前堂深处穿出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好”,倒是这老者听到钟玉这句话,心中有些好奇。听这声音像是位少年,只是说起话来颇有几分恣意。

  老者好奇的转过身,双眼好似含着月光,望向了钟玉。

  这一转身,钟玉借着月光看清了老者的面容,他虽然已是须发皆白,但是面容却如同而立之年的郎君,这一幕着实惊到了钟玉。钟玉怔怔的坐在那,目不转睛的看着老者。

  片刻的安静后,伴着夜风的吹拂,老者缓步走上前来,步伐矫健,衣袖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

  “何家少年郎,如此意气轻狂?”老者嗓音沧桑,一句话中似乎饱藏了机锋。

  其实,话中所谓的轻狂,并不是贬损钟玉,只是觉得钟玉年纪轻轻行事轻佻了些,但却颇有些意气。

  钟玉听闻此言,缓了缓神,答道:“一酒客耳!”钟玉起身,朗声说道。虽说片刻前他还失神忘我,但是此刻所答之言却仍不失其本来性格。

  老者打量了一番钟玉,少年衣着华丽,面容削瘦,坐在一张矮凳上,蜷着身子,但是却依旧难挡意气,尤其是那对明亮的眸子,似有无限风光。

  老者继续问道:“少年郎可知何谓玉浮梁?”

  钟玉答道:“酒白如玉,酒中有浮渣漂浮,太白尤爱此酒。”

  老者听闻太白二字,心中颇有一惊,太白虽已乘黄鹤西去,但是钟玉的一句话却好似让李白活在当下。

  “少年可知我为何饮酒喜好大碗?”

  “不知。”

  “酒中自有乾坤日月,今日朗月当空,唯有这大碗方可盛得下一轮明月。”

  “不然不然。”

  钟玉连道了两个不然,老者颇有不解,问道:“少年郎,此为何意?”

  “酒中自有乾坤日月不假,只是这碗不论大小皆可盛得下日月。”说完钟玉取下那只小碗,注满了玉浮梁,他起身站到老者身旁,举起酒碗,果然一轮明月倒映其中。

  “在我看来这一碗酒饮得不仅仅是日月星辰。先生难道不曾听闻,太白于水中捞月驾鹤西去,抱月而归。我倒是觉得,这月不过是太白的意气所化,因此这酒便有了太白的意气横流。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

  老者心想:这少年每每说到李白,都称其为太白,不加敬语,却也不让人觉得唐突轻浮,倒是觉得这少年与李白好似年纪相仿的儿时玩伴。老者想到此处,好似李白近在眼前,与自己侃侃而谈。

  老者缓了缓神。此时店里的伙计已把大碗放在了钟玉的面前。老者见他单手提着坛子,满满的注了一大碗酒。

  老者感言道:“少年人如玉,好似酒中仙。今日见到少年郎,颇有些故人重逢的感觉。”说完,老者举起大碗一饮而尽。钟玉见状,也随了一碗。

  这一碗入腹,老者突然身体飘盈,走到钟玉身旁,取下了钟玉的佩剑,于庭院之中剑舞八方,冷月流光,如大江横流,如云海空荡。

  钟玉紧紧盯着老者的动作,似乎从中读出了些什么。他一边咀嚼这酒中的醪糟,一边欣赏着老者的剑舞。

  老者舞毕,转身奉还了宝剑,接剑时钟玉发觉此剑寒若冰封,不禁打了个冷战。

  老者平静的对他说:“此乃太白剑法,是李白生前所创,你要好生记下。”

  钟玉听闻,起身施礼问道:“先生是何许人也?”

  “某不过一山人耳。”说完便飘飘然上了九重天,举目不见了。

  从那天起,钟玉每日都研习这套太白剑法,但也是从那天起,他被软禁在家中,因为那一次他醉了整整一个月。后来钟玉派人去寻那个院子,回来的人禀报说:院子里已是空无一人,连那酒旗也不见了,只剩下一段残垣破壁,壁上有一人影,托着一个海大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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