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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源自世界的警告

小说:魔瓶时空 作者:梦翼傲雪

  许伊雷是一个对外热情、乐于助人,内在却有着极强的戒心、即使面对一直支持自己的同伴,也会有所保留的人。

  在制造出机器人L1,给它输入代替自己维系人情往来的指令后,许伊雷心中“冷”的一面便被他利落地翻到了表面。

  眼见从母星带来的同伴们在这颗星球上似乎都有了落足之处,他独自行动的次数愈来愈多,即便奥罗没有来到这个时空,他和朋友们之间的感情,也终究会产生难以弥补的隔阂。

  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许伊雷”,已经是三百年后的他了,奥罗心想。

  和时空旅行者们所具备的驻颜能力不同,许伊雷是用黑魔法禁锢了自己的时间,让岁月的流逝永远远离了他的身体。

  所以,他的相貌与数百年前别无二致。

  而自知承了对方恩情的奥罗,在明确拒绝了竺柯的玩笑话、将注意力转向这位沉默已久的受邀访客之后,尽管脑海中思潮起伏,却对该选择怎样的话题来正式同对方展开交流一筹莫展。

  “时空旅行者啊……我很期待异时空中又多出一位旅行者的那一天!”

  好在他们身边还有个擅长活跃气氛、缓解尴尬的乐子人,只见竺柯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踱步到神情僵硬的同伴身边,然后硬是把对方给拉到了茶桌前、按在了那张空出来的椅子上。

  “别看他脸色这么臭,”他把双手摁在许伊雷的肩膀上,“他其实是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

  “你太多嘴了,旁观者。”

  许伊雷被他这么一折腾,神态稍显放松,他拍开竺柯的手,而后望向茶桌对面的奥罗与雷宾:

  “我回应你的实验行为,是有正事要来询问你。”

  “请说吧。”奥罗操纵云雾构筑出另一张椅子,让竺柯也有地方入座。

  “我感觉到了你的杀意。”许伊雷直言不讳,“你想过要杀死祁洛,是这样吗?”

  “祁洛?”坐下来开始品尝茶点的竺柯猛地抬头,似是想起了别的事情,“那个家伙不是应该……哦,对,那件事还没有发生啊。”

  “那是受到了其他人情绪的影响。”奥罗环顾四周的云海,认真答复道,“实验无意识之海的作用前,我刚从长老学院附属的医院离开。”

  “你应该还记得这时候发生的事情。”他说。

  “祁洛袭击了我的剧团……”许伊雷微垂下头,喃喃自语道。

  他对发生在三百年前的事情记忆犹新,也不知是因为他记忆力出众,还是祁洛的挑衅实在令人难以忘怀。

  “我无法杀死他。”如今已成为异时空一员的许伊雷面露苦意,低下头、以手撑住前额说着,“纵使我曾获得过那样的机会,我最终也未能下手。”

  那是在2512年上半年发生的事情——在这场“茶话会”上,许伊雷愿意向与会者们倾诉、分享这件往事——在他的记忆中,彼时的他第一次将祁洛逼入将死的境地。

  然而,在他取走对方的性命、为那场糟糕的跨年夜做彻底的清算之前,他被告知了紫色灵魂的秘密,以及与紫色灵魂为敌之人所需面对的抉择。

  “我还要找我的父亲。”他咬牙表示,“所以不能为对付一个人渣,浪费自己的生命。”

  “紫星上有我认识的人,他们大多都与我成为了朋友,我立下誓言解决祁洛,也是为了替他们报仇……所以,我也不能让紫色灵魂被净化后留下的毁灭之力,在这颗星球上扩散开来。”

  因此,他最终放过了祁洛,对方则在那之后跑去了轻风山上搞事情,年底还盯上了血族圣坛,并大摇大摆地跑来见他、在血族旅店中和他租了同一间十人间。

  然后,便是在“圣战余波”中,用他朋友们的性命当作复活他人用的“祭/品”,再宛如已完成自身的历史使命般、就此消失在了世人眼前。

  “你是因为担心……害怕我用你的身份去收拾祁洛,才会从异时空赶过来的吗?”

  借出身份的人担忧自己用这具身体乱搞,这很合理,奥罗如是想着。

  “我已经知道了,你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许伊雷的语气也在交流中逐渐缓和下来,其中的冷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独属于年长者的、莫名其妙的宽容感。

  以前在面对冰魔时,奥罗也感觉到了类似的关切之意。

  不过,在和赛西相处时,他就没有这样的感觉,感到更多的是尊敬和火魔独有的玩世不恭,兴许是对方的心理年龄与实际年龄并不相符、且一直在以年轻人的乐观心态看待这片星空的缘故。

  “不,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奥罗尽量调整好措辞,以免让有恩于自己的长辈产生误会,“尽管是被他们的情绪影响到了,但我也是真切地……产生了杀死一个人的冲动。”

  取人性命之类的事情,既作为一介黑魔法师,自然不会对它们抱有什么心理负担,不过,“紫色灵魂”是特殊的,需要另作考虑。

  “在莱斯特斯还活着的那会儿,我就想问了……”一旁的竺柯忽地插嘴道,“如果是不关心灵魂颜色学说的人,对上了这样的家伙……或者干脆是个迟钝的、不知情的人,在无意间杀死了紫色灵魂的持有者,他或世界还会遭遇危机吗?”

  “你既然已被异时空选中,那就不应该困惑这样无意义的问题。”许伊雷扶额苦笑,“我不是说过了么,我,‘被告知’了。”

  “不存在‘不知情者’。”他断言,“一旦你威胁到这类生灵的性命,你就取得了‘抉择’的知情权,再无知、再单纯的人,在那一时刻,也将被迫获悉这么一个‘新知识’。”

  “‘世界之声’么。”雷宾轻声嘀咕道,“像人类这样其他种族的生命,也是有机会听到它的啊……”

  “呵……它可真是‘从来不报好消息’。”曾经身为精灵王的他对“丧钟”声再了解不过了,他妹妹的死讯,也是托它才传入他耳中的。

  “祁洛在圣战余波中真的死去了吗,许伊雷?”奥罗提出他所在意的事情,“我去过2535年,在那个时空遇见了复活的零之人偶师,他告诉我,祁洛在‘二十年前’,就是在圣战余波结束的那年,便已经死了。”

  “除了异时空的那位时空旅行者外,没有人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竺柯代许伊雷做出了回答。

  竺柯告诉奥罗,在他第一次踏进异时空、见到那些千奇百怪、各有所长的“囚徒”后,便去向其中那些比较友好的人请教了他在漫长旅途中积攒起来的疑问。

  但当他提到“时代的钥匙”的话题、感慨“钥匙”们的命运时,身为时空旅行者的许洛伊却明确地答道:“这是命中注定的,没有人能改动它。”

  “据说,事件发生后,你的那位时空旅行者前辈第一时间就做出了行动,但最后……他什么也没改变。”

  “啊,在这件事上,听说他——”竺柯拿起茶杯,用其指向许伊雷,“在进入异时空后,和他父亲闹了好一会儿的别扭。”

  “他已经做了很多了。”许伊雷冷声道,“我不能强求他……去违背异时空的意志。”

  “说到许洛伊,”奥罗咽下杯中的花瓣,感觉它迅速在自己体内化作一股魔力、而后消散开来,“他以前有回过你们的母星吗?就是那颗……遭到严重污染的星球。”

  对此尚不了解的雷宾不由支起了耳朵,他感觉这场“茶话会”中的话题虽散,但不至于让人毫无收获。

  “你有回去过吗,许伊雷?”在异时空成员作答之前,奥罗又换了一个问题来询问对方。

  他将同邢钰告别时、从这缕亡者思念口中听来的话,转述给了已成为异时空一员的许伊雷,而在叙述这些内容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有所预感。

  纵然年长的许伊雷在控制表情一事上十分拿手,此次见面他除了“板起脸”、“苦笑”和“欣慰的笑”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神情变化,但是,在听到“邢钰”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后,难以被旁人察觉的微表情,在与之诀别数百年之久的“观察者”脸上转瞬即逝。

  他也许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听到那个名字。

  “我……”已有三百多年阅历的观察者低声答道,“没有回去过。”

  与亡者思念来往的人,是披上许伊雷伪装的奥罗;见证邢钰之死和他尸身异变的也是奥罗;聆听亡者的叮嘱和祝福、获知其“遗愿”的还是奥罗……目睹黑暗笼罩星球、而“吞噬黑暗的巨兽”拥抱那枚微渺星辰的人,仍然是身为时空旅行者、创世主的灵魂转世、被卷入命运潮流中的奥罗。

  邢钰死后对许洛伊父子的“告白”,自始至终都不曾传达到他们中的任一人耳边过。

  “我以为他已经死了。”许伊雷神情略显恍惚,但他还是表现得很镇定,“我对那颗星球没有丝毫留恋,那些企图救世之人的想法,也被当时的我认为无关紧要。”

  “但是,”他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许洛伊在我离开那里后,回去过那颗星球……应该。”

  “是我的母亲对那里产生了兴趣。”许伊雷口中的“母亲”,自然是指被许洛伊带走的血族十长老,即九长老的妹妹“迪雅塔”,“她瞒着我父亲跑去了那里,可是,等到她找到那颗星球时,看到的却是——”

  无边的黑暗。

  那颗星球被黑暗吞噬了,血族人对此感到慌乱、不知所措,她尝试着踏上星球地表,以此来更清晰地了解这颗星球的实情,然而,这种莽撞的做法,却险些威胁到她的安全。

  若非她已成为异时空的一员,她很可能会被永远困在那里。

  在这趟短暂却带来浓厚心理阴影的旅程中,迪雅塔也邂逅了“亡者的思念”,从对方口中,她得知了一场“实验失败品泄露”导致的全球危机。找书苑www.zhaoshuyuan.com

  那名白发的思念体告诉她,这颗星球已经失去了“旅行者”的眷顾,所以当被修改过一次的未来再度上演时,没有人会再去修正它。

  最终,本就在这片深受污染的大地上苟延残存的生灵们,集体响应了很久以前某位科学家的夙愿,他们因不慎泄露出来的“病原体”得到了永恒的生命,再也不必担心疾病、饥饿与死亡。

  至于代价……从倒塌的建筑下伸出的残肢断臂、还有那一具具游走在废墟之间的行尸走肉——

  一切都不言而喻。

  异时空成员对此感到无比震惊,而当她回过神来时,白发红眸的亡者思念已经消失了,她回到了星球外的太空中,与一头诡异的、被紫黑色外壳包裹住的巨大怪物大眼瞪小眼。

  (紫黑色?)

  邢钰化身为的“吞噬黑暗的巨兽”,在奥罗印象里,是披着赤红色的甲壳的。

  不过,在他以小金——艾米的身份活动时,有遇到过身着紫黑色装甲外壳、装扮成NEO模样的“绝望”,还和绝影一起,遭到了对方的追击。

  (说起来,那本书……《宇宙黑暗纪事》中所记述的黑暗怪物也是紫黑色的……)

  “这趟旅途终究算是有惊无险。”许伊雷总结道,“她回去之后,就把自己的见闻告知给了那家伙——我的父亲。”

  “许洛伊正是在那之后,重新关注起我们的母星。”他叹了口气,“他应该是做出了什么行动吧,作为异时空的一员……”

  “听说,他抹除了那颗星球上的一个紫色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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