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那个能制作震天炮、霹雳雷的工匠，是不是你自己？”
申黎庶笑着问道，徐铁匠闪眼两下，便嘿笑不止。
“那就先把目标转移到霹雳雷和震天炮上，你需要多少火药？多少生铁？多少铜？多少人力？能不能达到量产的地步？”
严开给申黎庶换上新茶，又知趣的掏出来一本小笔记本，从暗袖中掏出一支炭笔，这已经是第八营的习惯了，按照申黎庶的要求，每一个会识字的军官都必须随身携带一本小笔记本，以便随时记写学习，每过一旬，就会有监察队专门检查，不达标的还会被处以杖责。
徐铁匠摸摸脑袋，余光瞥见一旁的严开已经站直了军姿，双眼盯着他等他说话，这让徐铁匠有点紧张，慌忙喝下两口茶后，徐铁匠咀嚼着舌尖上的茶叶，眼珠子翻到左上角，略微沉思一会，便道，
“震天炮不如霹雳雷好使，只做霹雳雷的话比较方便，一颗霹雳雷重五斤，火药一斤三两，锡铁配比合适的话，便需要锡铁两斤，其余则需往里填充砂石；若是换成铁砂也可以，杀伤力会比较大，则需铁砂两斤。若是量产，一日可产两枚，具体的账，小人还没算过，一算出来，小人必然第一时间上报官人过目。”
申黎庶摸摸下巴，“一日只产两枚，算不上量产，我预期是一日能产十枚以上。军工坊的人手就那么多，八个铁匠九个石匠，六个能调火药的师傅，我只能给你再拨过去两个学徒，不然我布甲箭矢刀片枪头这些产量就跟不上了——这样，叶平鬼点子多，你有空可以询问一下他的意见，这制造霹雳雷一个差事就辛苦你了，若是成了，少不了你的奖金。”
“奖金不奖金无所谓，主要是小人自幼就喜欢捣鼓这些玩意······”
申黎庶起身拍拍衣袖，“兴趣是最大的老师，徐铁匠有这心态就很不错了，这样吧，这几天你顺便弄出那个你说的那种火箭，里面可以填石灰的，弄出几支样品就可以了。”拍拍徐铁匠的肩膀，申黎庶大步踏出作坊，往营地走去，严开紧紧跟在后头，疑惑道：
“营将，不就是鉴湖里面的几伙湖盗嘛，用得着制造火箭和霹雳雷？”
“鉴湖里的湖盗，估摸着王仲嶷已经不会让厢军上了，金人把燕京还给了我大宋，朝中必然又要鼓吹盛世，这个时候谁还敢提湖盗一事？但围湖造田的奏折夏天的时候朝里就已经批了，要是填了鉴湖多出几万倾土地，多产几十万石米来，不就能和盛世对上了？眼下越州的局势很明了，不管是朝廷钦差还是地方大员，所有的人只能抱团抱在一起，对东京则称越州紫象薇气，盛世祥和，百姓富足一类，对内则需加紧剿灭湖中湖盗，以防湖盗做大，惊动巡察。”
“经过上一次的行动，王仲嶷已经清楚厢军断不可靠，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禁军身上，禁军和朝里的大人们有联系，但眼下朝里的大人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王仲嶷用这地方禁军去剿灭湖盗，然后开始募集民夫，尽早填了鉴湖，以上表官家，好换个官场青云。”
严开挠挠脑袋，“我厢军既然不去攻打湖盗，那营将为何又要整顿武备，去造这些火器呢？”
“朝廷钦差能容许湖盗的存在，但能容许方腊残余的存在？当年媪相镇压方腊，杀了七万颗脑袋拍拍屁股就北上攻辽了，一地烂摊子没人收拾，杭州现在都还是一座空城，浙北的方腊残余多得是，但媪相上的书，却说方腊已被彻底肃清，谁要是敢说地方上还有方腊残余流寇，谁就是和媪相过不去，谁的官身就得掉。”
“王仲嶷是个想着办事的好人，必然会再次动我们这些厢军去剿灭会稽山的方腊残余，我捐官之初也和王仲嶷夸了海口，要剿灭方腊流贼。”
申黎庶看向远处群山，淡云缭绕，太阳躲在层层飘带般的云彩后头，一只孤雁绕在一座孤山左右，申黎庶叹了一声：
“明年就是宣和五年了，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
这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福延里的大街小巷一片喧闹之声，丱丱黄毛正提着小灯笼四处跑动着嬉闹，炮竹声此起彼伏，冬天福延里许久未曾开张的夜市也支了起来，各种小吃叫卖吆喝声传遍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八营也放了假，夜里里面有不少闲逛的八营士卒，申黎庶则在营中吃过年夜饭后带着严开又去了后山的作坊。
就在当天下午，作坊制好了第一批霹雳雷。
“这玩意怎么爆炸来着？”申黎庶站在操场上，双手捧着一颗人头大小的铜球，这便是徐铁匠捣鼓出来的霹雳雷了。
周围近卫队的举着火把站了一圈，都愣着脑袋看着申黎庶手里的小玩意，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么大的一个小铜球能有多大威力。
工坊的人也围了一圈，为首的徐铁匠小心翼翼用手指着霹雳雷上边的小口，“回营将的话，找书苑 ｗww.zｈａoshuyｕan．com这个口就是插引线的地方，引线可长可短，从这个口里面插入引线后点燃，然后对准敌阵投掷过去，等引线烧到里面的火药，只听‘砰’的一声，这玩意就能炸开，外层的铜片同里面的铁砂一起，便能四处飞射，射杀敌人。”
“可曾试验过？万一插进引线，把霹雳雷投掷出去，这引线掉了咋办？”
徐铁匠摸摸花白的胡子，“实验倒是实验过几次，只有一次没炸，是里面的火药没填实，一般来说霹雳雷适合守城，用法是从城墙垛子上引燃后往下扔，不会存在引线掉落的问题。”
“老子打会稽山，打的是攻坚战，这霹雳雷是要投掷的，你再改进改进，最好把引线想办法粘在上头，别在投掷的时候掉下来。”
徐铁匠从袖子掏出一根一米多长的引线，“属下年后一定将其改进，但营将来了，不妨看看这霹雳雷的威力？”
申黎庶赶忙放下霹雳雷躲在老远处，徐铁匠嘿嘿一笑，指挥众人散开，捏着引线，踹了踹旁边的倒霉徒弟，“还不快去？营将看着呢！”话毕，便把引线交给徒弟，然后飞快的跑到远处躲了起来，倒霉徒弟一脸黑线，从怀里掏出常备的火折子，把引线小心翼翼地插进了插口，然后使劲怼了两下，这才拧开火折子，吹燃了上面的火星，点燃了引线，然后头也不回的往远处跑去。
“呲溜”着声儿，火星很快顺着引线扎进了霹雳雷的内部，只听见“轰隆”一声雷响，霹雳雷处顿时爆起一团火云，瞬间便炸裂开来。
等烟尘散去，还有星星火苗攀上了地上的枯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