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熟悉的路,如今走起来心里各种滋味都有,每走一步都十分贪婪的看着这一幕幕风景,生怕遗漏了什么,千越走的极慢口中轻叹道:“我不过是个过客……”
林清寺门口,立着的人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他从踏出寺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没有回过头,梵天望着那个背影渐行渐远,最终将所有的话变成了一句轻声的叹息。
接下来的三天,林清寺里静的吓人,梵信叹了无数次气,抱着扫帚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下午,了凡师父时不时喊一句:“千越来下棋。”见千越很久不来后,问起其他人,才想起千越已经下山去了。
最平静的应该属梵天,整日里依旧抄经,颂经,打坐,对千越的事情只字不提。
下山的路很多,千越选了最宽的那一条。终点在哪里谁都不知道。
白色的瓷瓶瓶口云雾缭绕,一缕轻魂缓缓而出,紫云的脸色依旧苍白,风吹着她发间的丝带来回的飘。
“没经过你的同意,便私自做了决定将你带离丹阳城,你不会怪我吧。”
紫云摇了摇头:“我们要去哪里。”
“不知道。”
“哦。”
今夜的紫云格外安静,看着眼前的风景,眼中更多的是留恋。百余年从未离开过这片土地,若说他人执念深,紫云又何尝不是呢?
“丹阳城这家白糖糕很出名,不知道有没有你娘做的好吃。”看着千越递上来的东西,紫云握在手中,心里顿时腾起一阵感动,小心的咬着白糖糕,口中融化着甜蜜。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又用袖子使劲的擦掉。
“自从娘走后,这是我第一次吃白糖糕……”
“吃慢点,小心噎着……”
忽的紫云停下了动作许久才缓缓道:“我们要离开多久?”
千越淡然道:“不知道,也许不会再回来了吧。”
“你放的下吗?”
“什么?”
“我说的是丹阳城里的一切。”
“出家人讲究一个“空”字,我从未拿起过,又何来放下之说?”
“哼,自欺欺人。”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说着白糖糕真好吃,还有吗?”
“全都被你吃了……”
千越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伸了个懒腰:“时辰不早了,我该休息了。”
千越闭上眼睛的时候,紫云还坐在他身旁数星星。这小鬼古灵精怪,现如今出了丹阳城,笔先前乖了许多,四下无人之时千越会将紫云放出,直到白天阳气最盛之时才将她收回到小瓶中。一路上有了紫云的陪伴也不至于枯燥。
去过江南喝过龙井水冲的茶,去过北国感受风雪的寒冷,去过西蜀,去过大漠,不再喝酒,不再赌钱,心渐渐静下来,过去的尘世渐渐被清明所取代,一人一鬼一去经年。
再回到洛阳城已经是三年后,空华寺门口,一个年轻的和尚在扫地上的落叶,见到千越前来,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师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物似人非,千越含笑轻轻摇了摇头。离开十几年,再回此地,新入寺小和尚已经不知道千越与自己竟是同门。
“了凡师父可还好?”
“师祖三年前已经圆寂了。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
手中的念珠应声而落,墨色的珠子敲打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口中喃喃自语:“圆寂了……”
直到临终前了凡大师还是未等到爱徒放下的一天,是自己让师父带着遗憾而终。
千越跪在寺门口,长长地磕了三个头。
“师父可以进去歇息歇息,喝碗茶,吃些斋菜。”
“谢谢小师父,不必了,我还要赶路。”
“为何来了又不进去?”
“这是你喜欢的白糖糕,不知道洛阳的白糖糕有没有丹阳城的好吃。”
紫云推开千越的手,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千越的目光却一直注视着手中的白糖糕,眼中似是千年沉淀的大雾,久久不散。
“你还没有回答我。”
“进去……”千越冷笑一声,收回停在空中的手,许久才缓缓道:“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当年的结还未解开,现在回去,是让师父的在天之灵都不安吗?”
“难道你要逃避一辈子吗?让你师父永世不安吗?”
“除了忘记她,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都不敢面对她,心中的结没有解开,又怎么能真的放下,真的忘记她?”
“胡说,我已经忘了她。”千越鲜有的认真表情很显然已经出卖了自己,觉得刚才的表现有些不合适,才又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真的已经把她忘了……”
紫云伸手,握住千越的手,微微用力,对着他点了点头:“我信你。”停顿片刻接着道:“只是你自己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