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区C3塔楼下。
魏钦与江胧月赶在警方之前抵达了。
近千米高的C3巨塔宛若一个黑色巨人耸立在两人的面前,超过三百层的塔楼分割出数量庞大的房间,每一层都有许多房间亮着灯,好似巨人身上的无数眼眸,在凝望着地下城的众生。
魏钦寻找了C3塔楼的入口,迫不及待要去第八十八层救回慕澜。
江胧月疾走几步,张开手臂,拦在魏钦身前,劝说道:“敌在暗,我在明,不可轻举妄动,等特警队的支援到了再说。”
魏钦的回答果断而自信,“不必了,我一个人足够了。”
“你疯了?对方有备而来,你直接去闯,无异于送死。”
“你放心,他们已经让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江胧月愣了一下,觉得魏钦的话里有话。
魏钦推开江胧月的手,径直走进了C3塔楼,江胧月放心不下,快步跟了上去。
“你没必要跟着我。”魏钦瞟了江胧月一眼道。
“我的任务是保护慕澜,现在她深陷险境,我岂能躲在外面让你一个人去救?”
“行,不过一会儿打起来,你可不能拖我的后腿。”
江胧月切了一声,挖苦魏钦道:“你觉得我会比你差吗,你忘记了一切,恐怕连塔楼内的构造都不清楚,怎么能够救人,我看拖后腿的人是你才对。”
魏钦很想反驳,但他很快发现江胧月说得一点都没错。
圆形的C3塔楼内部,大多数楼层从圆心向外共设有6条环形街巷,街巷之间又有6条直线街巷串联。成千上百的小房间被建造在街巷之间,以作为居住的民宅使用,房间的屋顶直接与塔楼上一层相连,各式各样的小店铺混在了民宅群中,用以满足塔楼居民的日常生活。
这里仿佛是一座微缩版的垂直城市,却见不到人类文明进步的半点影子,到处充斥着污水、垃圾、异味与噪音。地下城普通百姓的酸甜苦辣在此被无限放大,现实用生活的琐碎残酷地杀死了一切美好的幻想。
面对塔楼内喧闹嘈杂的人间百态,魏钦一时愣在了原地。
江胧月拿手在魏钦眼前晃晃道:“发什么呆啊,你是完全忘了塔楼内的样子了吗?”
魏钦苦笑道:“我以为塔楼里会像是办公楼或者白领公寓一样,没想到居然是……”
“是跟贫民窟类似是吗?”江胧月抢过话,淡然道,“地星的地下空间非常有限,塔楼之外的世界本身就属于像慕澜一样的社会上层阶级,普通人能活下去便是奢望了,哪里还管得上住的地方如何。”
魏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在塔楼里长大的呢?”
“是的。”江胧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出身,大方道,“我在住进特警队公寓前,一直住在塔楼里,早习惯了里面的生活,每座塔楼的内部格局都差不多,有我带路,一定能帮你找到慕澜。”
魏钦点点头,跟着江胧月沿着直巷走进塔楼深处,眼前出现了一根直径在三十米左右的黑色圆柱体,数部电梯紧靠着圆柱体建造,连接着塔楼上下层。
江胧月走到一部无人等待的电梯前,掏出一张黑色卡片,在电梯按钮上方的感应处刷了一下,电梯门立刻打开。
“我有警方专用的楼卡,可以坐官方电梯直达88层。”江胧月冲魏钦一招手,魏钦立刻跟了上去。
电梯的爬升速度很慢,两人在电梯内沉默了一会儿,魏钦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保护慕澜?”
江胧月心想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干脆将事情讲了出来,“你还记得‘跳板计划’与‘复生计划’吗?”
“忘了。”
“天阳熄灭,人类在转入地下城生活前,抛弃了近半数的人口,因此人类才得以靠着仅有的资源存活下来。”江胧月述说着人类的悲惨往事,脸上浮现出哀伤的神情,“然而两百多年来,人类逐渐适应了地下城的生活,相应的科技也在进步,使得人口再度迎来大幅增长,地星的地下城其实已经无法支撑如此多的人口了。”
魏钦看了看自己处于的老式电梯,若有所思道:“我想我应该能够明白你说的话,从我离开医院开始,我发现人类能够开发出让高科技的引力装置将城市倒悬,却仍然开着常规的汽车,人类能够将光源改造,使得城市的植物不断进行光合作用,为地下城持续供氧,却仍然使用着来老旧的电梯,蜗居在脏乱的塔楼里,这说明人类的资源非常有限,只能升级那些与人类生存相关的科技,停滞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都说科技的进步源自于人类的懒惰,如今资源告急,人类已经没有懒惰的机会了。”
“确实如此,在如今的地星,懒惰等同于自杀,正因为人们都不想死一样,所以大家都在拼命活着,可是你知道吗,即便是如此,光是在京海地下城,每天仍有许多人饿死在塔楼里,不是因为他们懒惰,而是根本没有资源可以分配到他们的手上。”
“对此政府有没有出台什么应对之策呢,如果任凭事态发展,社会的动荡将不可避免。”
江胧月摇摇头道:“没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削减人口,无异于杀人,所以才有了‘跳板’与‘复生’。”
“这两个计划具体是什么?”
“跳板计划是由美坚国提出的,五十年前,一位美坚国的科学家发现了一条由四颗宜居行星组成的星际通道,虽然前三颗宜居行星的恒星都熄灭了,但是仍有着跟地星类似的生存环境,找书苑www.zhaoshuyuan.com 只要先乘坐宇宙飞船依次抵达前三颗行星,然后再前往第四颗恒星未熄灭的遥远行星HIP223358上,便能开启人类的全新家园。”
魏钦想了一下道:“所以‘跳板计划’就是将前三颗宜居行星为过渡的跳板,让人类借力跳到第四颗行星上?”
“不错。”
“可是下一颗宜居行星距离地星应该非常远吧,我们现在有这样的宇宙科技,可以实现这种距离等级的星际航行吗?”
“有,我们最新的宇宙飞船技术是以暗星质为能量,通过折叠前进线路所处空间的方式,达成远距离的航行。”江胧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撕下一张纸,将纸折叠了数层,接着道,“你看,飞船前进路线的空间就好比这张纸,从纸的一段到另一端,在重复折叠后,原本的距离被压缩到了接近于一个平面上,飞船便能很快抵达目标行星。”
魏钦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去到HIP223358呢?”
“HIP223358太远了,现有的暗星质积累了五十年,才只能够把通往下一颗宜居行星的线路空间折叠,再想实现下一步的迁徙,还需在下一颗宜居行星,等待暗星质再积累五十年。”
“人类到了下一颗宜居行星上去时,是不是也要重新建立地下城呢?”
“是的。”
“你不是说下一颗宜居行星的恒星也熄灭了,那么建立地下城以及人类生存所需的能源从哪里来呢?”
江胧月苦笑道:“你还记得白志杰院士吗,他的死便与此有着重大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