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事情是完美的。
常佑的肚子又饿了,而他没有钱。
常政已经有半年没有再让人送钱给他了。
而此刻常佑在思考,为什么酒这种东西,在你喝它的时候,会忘记饥饿,而当你酒醒了之后饥饿感却又会加倍袭来?
他得出了一个答案,那就是他昨晚在城南喝得太多了,以至于就没有吃过多少的东西。
于是他打算再去城南吃一顿,因为他没有钱,而恰巧城南的酒饭是免费的。
常佑起身了。
出了门,外头的人群早就已经散去,他们似乎很懂规矩,每天只要有人进过茅屋,那么他们就不会在同一天再多来一人,哪怕常佑大白天出门,也不会有人在半路上拦着他喊大师求解惑。只是他们若是真的懂规矩,那么就不应该天天有人擅闯民宅罢了。
门总也开开关关,天冷了,常佑的柴火并不经烧。
好在城南的柴火足够,可以在每天晚上升起一片火光,更好在酒金屋的酒足够暖身。
掌柜的亲自送来几碟小菜,又为常佑倒了一碗酒,藏着笑的嘴角勾着周围不少人的心魂,而她却轻轻的对常佑说道:“大师,是又来指点红豆的么?”
“红豆?”常佑微微侧目,道:“是你的名字?”
掌柜的掩嘴笑道:“倒是失礼了,昨夜与大师交谈甚久,却未通过姓名,红豆正是我的名字。”
看着她笑,常佑却为她惋惜:红豆啊红豆,你叫什么不好,偏偏却要叫红豆,莫不知此物最相思么?
可到了嘴边,常佑却换了一句话:“没什么失礼的,毕竟我连我是谁都忘了,又怎能埋怨他人不通姓名呢?”
红豆摇头道:“大师这么做自有深意,绝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若是大师想要以此来考我,那么我……还是选择放弃大师的考验罢。”
常佑怔了一下,也不做解释,只是自顾自的喝酒。
“大师。”红豆喊了一声。
“嗯?”常佑抬头看了看红豆,可红豆却又往门外指了指,道:“他好像是来找你的?”
常佑顺着红豆的手指往门外看去,这一看,可着实吓了他一跳。
来酒金屋的人,要么是跟朋友吹牛喝酒的,这类人的眼睛,一般是飘忽不定的,因为他们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清楚了。另一类人,则是来看美女的,毕竟城里第一美女没机会见着,那么看看第二美女也是好的,所以他们的眼睛,则是时不时的往红豆身上瞄。
至于直勾勾的盯着常佑的人,一定是来找常佑的。而现在,一位身材健硕,长相英俊的青年正提着剑笔直的向常佑走来,他的眼睛的确是在盯着常佑,看那样子,似乎要把常佑吃了。
而常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可他还未等常佑说话,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常佑按到了桌子上,然后抓住常佑的脚,将他倒挂着提了起来。
倒挂后常佑便认出这个人来了。
薛东方!
常佑无奈道:“你不只有倒挂在屋顶上的习惯,还有把人倒着提起来的习惯么?”
薛东方冷眸看着常佑,喝道:“你对我小姐说了什么?为何她今日会性情大变?连我都不允许靠近她。”
常佑摊了摊手,尽管那动作看起来很滑稽,他道:“今日薛护卫可是看得明白,我在信上说了什么薛护卫不是最清楚么?无非是劝她莫要执拗,她一时接受不了,性情大变,也可理解。至于你,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而且你们本是主仆关系,她不让你靠近,这于情于理说的过去,莫非也有错么?”
“你!”薛东方怒了,不知是被常佑哪一句话激怒的,总之他那抓着常佑的手显然更加用力。
薛东方一抡手臂,常佑便感觉到天旋地转了。
常佑感觉自己大概就要死了!
好在红豆大喊了一声:“住手!”
薛东方这才稍微停了下来。
“我劝你快把大师放下,否则这个门你进得来,可出不去。”
“你威胁我?”薛东方嘴角有些戏谑。
“并没有。”
“就凭你也要管这事情?”薛东方显然并不把红豆放在眼里,的确,红豆的身手相较薛东方,恐怕还是差一些的。
薛东方说道:“你拦不住我。”
薛东方话音刚落,他就察觉不对劲了。因为周围似乎安静的有些过分,他四下望了望,神色立刻便有些不自然了。
只见大大小小的兵器都被那些酒鬼摊在了桌子上,有些酒鬼还一边耍着拳法,一边向红豆献殷勤,他们嘴里都异口同声道:“不是掌柜的要管,是我们要管!你要在酒金屋里边闹事,就是跟我们过不去,你要想动酒金屋的人,也是跟我们过不去。”
看样子,他们为了红豆,还是很讲义气的。
红豆见状,对他们抛了一个媚眼,然后对薛东方道:“我不管你是谁,但是大师是我的恩人,你若是想要动他一根汗毛,那么你,还有你家小姐,都逃不掉。”
“对!放下大师,滚出去!”
薛东方眯着眼,冷笑道:“你们人多,我要想把他带走的确不可能。但是我可以先把他杀了,没了累赘,离开这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是吗?”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常佑便摔倒在了地上,下一刻,薛东方已经退出了五步,而红豆也将常佑从地上拉了起来。
常佑起身后便看到一道坚毅的背影,还有一把几乎磨得发亮的长剑,剑身上此时正慢慢淌着一缕鲜血。
常佑、红豆,还有薛东方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
“是你!”
“你是那晚的流浪剑客!”
“鹿卢!”
没错,就是鹿卢,恐怕此刻也只有他能拦得下薛东方了。
“大师受惊了,鹿卢可曾来迟?”
常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有人要杀我,你就出现了,这便够了。”
“我当然得来,否则就没人替我解决我的烦恼了。”
“这么说,其实当大师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有人会帮你解决问题。”
“也许吧,但若是大师不能解决我的烦恼,那么我会成为你新的问题。”
“所以我的问题总是不间断的。”
“那在你解决我的烦恼前,大师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了。”
有鹿卢给常佑撑腰,常佑顿时便觉得松了口气,只是在不经意间侧身看过一旁的红豆,她的眼神……
水之所以称之为水,大概是因为它们柔和、波澜、包容万物而又恒久不变吧。
红豆是拥有感情的水,她看着鹿卢,大概她的心,也已经流入无尽的大海了。
“红豆……”
“大师不必多言,红豆昨晚已经明白许多道理。”
常佑皱着眉,不理解她究竟又明白了些什么。
不过,她似乎没有如寻常人般,沉迷在情感中无法自拔,那便是好事了。
红豆没有异样,常佑便又重新看向鹿卢与薛东方,此刻他二人已经在言语上交锋起来了。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武林高手总是喜欢这样,兴许是因为这样无论是胜是败,都能多少给人留下一丝印象?
“无论你是谁,我都奉劝你少管闲事,流浪剑客。”薛东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没人会管闲事,正如没人会在意他前几天吃了什么一样。”
“那你就该哪儿来回哪儿去。”
“可我今天想起了我前天夜里喝的酒。”
“那你可曾记得醉酒后的头疼?”
“不记得了。”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你……顶多算一碗醒酒汤吧,不愠不火,有益睡眠。”
“哦?那我这酿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可是会哭泣的。”
“埋在腐朽树下的女儿红,它的眼泪早已经索然无味。”
“……”
或许每个高手都有一些孩子心性吧,看他们这般斗嘴的常佑想到。
“你很强,但是,我也不会输。”
“是输是赢,试试便知。”鹿卢脚与肩宽,手持三尺长剑,剑光流转,一捏剑诀,剑光便对薛东方而去,似有气吞山河之势,薛东方瞧得鹿卢一剑寒芒如斯厉害,也不敢大意,马步站定,一抖手中长剑,在跟前是舞得密不透风,泼水不进,且隐隐有罩向鹿卢之势。这一攻一守,如此看来,是矛盾之争了。
要么鹿卢一剑击破薛东方的剑网,要么薛东方的剑网网住了鹿卢,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必定会有一人落败。
眼瞧着这二人距离越来越近,常佑却突然想到,究竟是谁告诉他二人,要来此地找他的?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