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云走到城门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城池。
青石砖堆砌的城墙上残留着一些战争的痕迹,特别是靠近城门附近的砖块。似乎是被血沁过很久,变成了暗红色。
城门上刻着三个大字“定边城”。
城门口人来人往,王青云立于道旁,若有所思。
“嘭...”不远处的喧哗声打断了王青云的思绪。
他抬头看去,发现城门附近似乎是起了争执。
有点好奇,王青云也没有多想,直接就走了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城门口,一个年约四旬的农夫正跪在地上,涕泗横流,抱着城卫的脚苦苦哀求。(单押)
“大人,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我这批粮食不运进去,我那一家老小可就得活活饿死啊!”
王青云看他哭的可怜,心下便有些不忍,但想到自己来此的目地,又按捺住了。
“且先看看!”他心道。
下凡历红尘,求的就是个超然物外,可看不可言。
待到看破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明悟了四大皆空,这一难就算是解了。
抬头继续观望。
城卫对于男人的苦苦哀求却是无动于衷,似是见惯了这般情景。神情冷漠的大声斥责。
“半月前就已经发过告示,入城之时,按人口携带粮食,你五天前带了你全家的粮食,进城换了钱币,现如今你又拉了一车粮进城,若众人尽皆学你,耽误了封城,又该如何?”
王青云在边上听得一头雾水,最终还是没忍住,扬声问道:“这粮不是地上这位大叔自家的吗?”
城卫没想到竟有人搭茬,回头扫了一眼便欲斥骂。
但当他看到王青云一袭道袍干净整洁,气度更是不凡,不禁就联想到了帝都中的某个大教。
当即收敛起脸上的怒容,客气道:“道长估计是刚到定边城,不知其中内情。
此城往北百余里就是辽贼边境,每逢此季,那帮畜牲就会驱兵扣关,烧杀抢掠。
城主为保治下百姓安全,都会提前下令,让城外百姓携带定量口粮搬进城内。
可这帮刁民,却是不体恤城主苦心,舍不得地里的粮食,一直拖延封城日期。
道长!您想想,这规矩你不守,我也不守,这定边城怎么守!”(三押)
王青云听完城卫的解释,总觉得有些不对,想帮那个农夫一把,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周边还有一堆人在看着热闹。,议论纷纷。
那农夫见有人为他说话,哭的更大声了。
“非是小人不体恤城主苦心,小人此举也是被逼无奈啊,家中稚子染了风寒,小人没有办法,只能卖了全家口粮救他性命。
卖完粮食,小人赶往城外,这几日连夜收割,好不容易才又凑齐了口粮,可大人却不让带着粮食入城,这是要绝了我一家老小的生路啊!”
城卫默然不语,看着嚎啕大哭的农夫,也没再多言。
王青云更是不用多说,他何曾如此近距离体验过民生疾苦。
当下开口道,“我观这大叔也是极为不易,大人不若法外开恩,网开一面。”
农夫抬起了头,也不拭去脸上涕泪,直直的盯着城卫。
那城卫听到王青云的言语,也是松了口气道:“罢了,罢了,看在道长求情的份上,你拉了粮食速速入城吧!”
“谢谢大人,谢谢仙长,小人给你们磕头了...”
农夫绝处逢生,感激之下就要磕头道谢。
王青云刚欲上前阻止,一双手却突然抱住了他的大腿。
回头一看,是一个银发老翁。
那老翁跪在地上,抱住王青云的大腿也是嚎啕大哭。
“仙长,仙长,您也可怜可怜小老儿吧,小老儿我...”
没等王青云听完老翁苦衷,边上就哗哗啦啦的又是跪了一大堆。
个个都是口呼仙长,个个都是自有苦衷。
升斗小民最是眼光毒辣,这小道士明显来历不凡,城卫有所顾忌。
即便不成,法不责众,也不过是磕个头,这年景,膝下可没什么黄金!
“这...这...”王青云看到这一幕,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城卫更是勃然大怒,直呼造反。
刚要磕头的农夫眼见这一幕,心中一慌,大礼也免了,就地鞠了一躬,推着粮车匆匆进城去了。
见得城外混乱不堪,大批军卒冲了出来,这才控制住场面。
从人群中脱身而出的王青云神情有些恼怒。
心道自己本来只是准备随手行个善,却没想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都是些身虚体弱的穷苦百姓,王青云也没敢动手推搡,却弄的自己有几分狼狈。
整理了一下道袍,王青云略带不悦,沉声说道:“我知大家如此行事必是自有苦衷,但是却不应如此自私,城内亦有百姓居住,大家有了避难口粮,当早早入城让卫兵布防才是正道。”
“放屁!”
被军卒控制住的众人皆是摇头不语,唯有那最先跪下抱大腿的老翁嗤笑了一声,怒骂到。
城卫喊了一声放肆,就要上前,但是王青云却挥手拦住了他。
此时的王青云面色苍白,稚嫩的脸上透出不符合年龄的阴沉,双眸亦是不复灵动。
“道长息怒,老刘头这是被鬼迷了心窍,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被拦住的城卫有些忐忑的劝到。
“你他娘才是被鬼迷了心窍。”老刘头不领情,又骂了一句。
王青云拦住了还欲说话的城卫,寒声道:“让他说。”
他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为何自己冒着入劫之危去解那农夫之难,还要受此等委屈!
思及此处,王青云神色越发阴沉。
老刘头却也不怕,甚至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都他娘的是借口,老子也从过军,余统领,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外面的粮食真的就收不进来吗?”
看见身边的城卫欲语还休,王青云意识到此事或许还有内情,当下怒气散了一些。
老刘头,也没有非要等他回应的意思,吐了口唾沫继续道:“派上一些斥候在菩萨林外侦查,城内召集青壮外出收割粮草。
辽贼若是来犯,斥候当即引燃烽火,青壮听令撤回。
此举虽不能保证将粮草尽皆收入城中,但总好过如今吧。
我老刘头当了几年军卒,却是大老粗一个,根本不通军法,连我都能想到的办法,你们真的就想不到更好的吗?
那外面的粮食于尔等而言可能只是裹腹之物,但对我们来说,那是心血!一粒都舍不得扔!”
说到这里,老刘头抹了把泪,死死地盯住余统领,哑着嗓子继续道,
“若是实在没办法也就罢了,毕竟还是性命重要,可如今明明有法可想你们为什么却不作为呢?啊!”
许是太过激动,刘老头说到这里干咳了几声。
边上的其他百姓可能是被军卒们刚才的那波压制打没了心气,只是神情麻木的看着。
王青云散去的那股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是啊!既然有法可想,为什么偏偏要不作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