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血战盲鲈口
茧人山下，盲鲈口是盲鲨水道上一处暗礁形成的隘口，两边暗礁上被先民用鲸鱼骨头挑着人头骨堆成信号塔，以防止过往商船陷入暗礁，也提醒过往商船不要误入茧人山采菇人的地盘儿。现在两边儿信号塔上高插着三角儿黑旗，这正是盲鲨水道上海盗的旗帜，一旦升起黑旗，就是殊死战斗的信号。
大皮匠-现在海盗头子下令让手下海盗船打横列在隘口里面，三艘最大的战船品字形居中坐镇，两边各有十几艘双层快筏两翼展开。另放出两组快筏游弋在两边的信号塔下，作为掎角之势。
大皮匠手下三十几名大小海盗船长聚集在一起，大皮匠的旗舰甲板上一时间变得十分拥挤，船长们是纵横于盲鲨水道的海盗、奴隶贩子和猎鲸者，海盗大都是乸乸家崛起后被打败并驱逐的原来拥有贸易港口的部落和不法之徒。奴隶船长则是和农业民族互换战俘作为奴隶的交换贸易，当然也负责每年季风杀戮祭将人牲运往茧人山的工作。而猎鲸者都不是海民，而是从陆地上跑进大海以捕鲸换取巨大利益的亡命之徒。这些船长无论从事什么营生，都只能和采菇人交易，或在采菇人的默许下进行交易，他们都必须听从海上大师——绿巫妖的号令，否则会被海盗头子（现在是大皮匠）用最恐怖的方式杀死。
其中一名老长的海盗船长展开海象皮，用一大把包了浆、算卦用的碎骨头排布起战场沙盘：“大当家，诸位，盲鲈口已经封锁起来了，这里暗礁密布，他们大船在落潮时只能一艘、一艘从狭小的隘口冲过来，这样进来一艘，我们就干掉一艘。但鳅祈不会那么傻，如果我是他，就会趁涨潮时一起冲过来，一次能冲进来3到5艘大船，这样我们正面就会遭受巨大压力，所以我们的快筏就快速从两边儿兜过来，这样一艘船、一艘船地消灭他们，每一个局部都能形成人数优势，只要我们正面能顶住，也有五分胜算。”
“你觉得我们能顶住他们多少人？”
“4-500人，十条大船，50艘快筏，不成问题。但我不觉得鳅祈有那么多人。”海盗船长不安地猜测。
“1000人呢？如果盲鲨水道上的海民战士全杀过来了呢？”
“大当家的，我们总共才有不到200人，如果对方超过500人，我就建议我们设法各个击破，如果对方集结在一起，我们就不能硬拼。”
“不，这是大师的命令，死守盲鲈口，只要守住，采菇人会来帮助我们取胜。”
“那，我们要守多久？”
“明天中午起潮，如果你估算不错，下午他们将展开全面进攻，我们必须要死守到天黑，大师答应我们坚持到天黑就会有援军赶到。”
“如果对方超过500人，那就是不可能的，除非，除非大师给我们特殊的取胜法宝。”老海盗狡黠地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大皮匠。
大皮匠一挥手，豪气地将致幻蘑菇袋子扔到海象皮上，老船长打开，给各个船长看一眼，大家有些不满的骚动。
“你们都拿去，按人头分下去，可以让你们嗨起来！”大皮匠厉声压住海盗们的耳语。
老船长苦笑着说：“这是好东西，平时很值钱，但打起仗来，除了让我们疯狂，没有别的帮助。可我们本来就比海民勇敢，我们需要更实际的帮助。我知道采菇人不擅长这样的战斗，但是，起码的支持总会有吧？否则我们无法坚持到夜晚。”
“大师保证我们会取得胜利，支援将会和夜晚一起降临，而我也坚信这一点。不过在援军抵达之前，我觉得我们要依靠自己，还有……这片优势地形——大师让我们在这里阻击他们是明智的。”大皮匠定定神，用坚毅的眼神逐个扫过对面桀骜不驯的乌合之众，他们会埋伏奇袭和乘胜追击，但也会毫不犹豫的逃窜。所以，不能依靠他们打艰苦的攻防战，而要像个合格的海民猎人一样，设圈套、打埋伏、出奇制胜。于是，大皮匠微笑着对老海盗说：“你刚才分析的策略很清晰，但如果按照你说的，我们最多能撑一个小时，然后就会陷入苦战，然后是各自逃窜，被他们，特别是希乸家的快筏一一追上，全部杀死。”
大皮匠停了稍许，让这群强盗明白自己的处境，然后走到大船船头，指着船队中几艘大船说：“这是猎鲸船吧，混蛋，要是在平时，我会击沉你们这群软蛋，不过今天，你们是取胜的关键，来吧，我们给他们准备三道大餐……”
又一天天色渐明，战船上纷纷卸下燃灯水母，收入水罐中。眼下而正是霾母虫种子成熟的时候，黎明时分，不时有霾母虫幼虫从海水中冒出来，翻滚一下，发出幽蓝或粉色的光芒，缓缓升入空中。在这样神奇的景色下，近百艘海民战船、快筏集结在盲鲈口前。
鳅祈大人站在船头，尝了尝风的味道，下令让海民水军一列横在盲鲈口前，轻筏在大船间快速游走，将各部落战争酋长和大船船长运送到鳅祈大人的旗舰，而最让鳅祈高兴的是看见希乸家的舰队如期而至，希乸家每一个英雄都乘坐一艘双层快筏，在称为翻海鲸之称的大海侠9哥带领下，直接将船队行驶到战船队列最前。
两名浑身涂满白垩土的依坎家英雄愤怒地闯到鳅祈面前，而鳅祈正在挥动权杖（一把新的没有金珠的权杖）和9哥挥手致意。
依坎家的壮汉龙达用力跺脚走上船艏，用声音吸引鳅祈的注意力，而身份更高的龙盐则直接大剌剌地坐下，张开豁牙的大嘴用不大熟练的海民通用语冲鳅祈喊道：“希乸家的船，挡了我的路。说好的，依坎家永远在最先、最前面。”
龙达也用低沉的声音说：“我们，依坎家永远是先锋！”
鳅祈听闻微微一笑，转身向二位欠身施礼，吩咐手下将酒端上来给二位解渴。看二人喝了一满杯，才温和地笑着说：“我刚刚得到报告，海盗已经封锁了盲鲈口，可见我们没有冤枉绿巫妖，他果然是海盗背后的黑手。话虽如此，但报告说海盗集结了数百人，我们可是不能小看了他们。”
“前面是巫妖，前面是海盗，前面是任何人，依坎家永远在前面。”龙盐毫不退让：“依坎家必须首先登上茧人山。”
鳅祈脸色变了变，仍然温和地笑着，刚想继续安抚两个野蛮人，却见胖祭司走上甲板，身后是各个部落的战争酋长和英雄。
希乸家刚刚抵达的9哥代表希乸家在众人的簇拥下率先落座，他昂然向鳅祈打个招呼，眼神根本没在依坎家的二人身上过。希乸家并不设战争酋长，十八个战士被称为18海侠，每人率领一条双层快筏各自为战，他们通常地位并无高下之分，但一旦部落有征召，便会从18人种推选出一人来作为首领。目前希乸家名声最盛就是8哥、9哥、13哥……由于8哥和13哥不在，因此剩下的16条快筏公推9哥作为首领出征，9哥身材颀长，长手长脚，绰号“独角大鱼”，这是因为他善用一根长矛，冲刺速度极快。希乸家每条船都有战士9人，因此共有140多人来到盲鲈口阵前。
后面分别跟着瘦小病态的（潜水病患者）——达坎家的达诺，他是潜水的好手，达诺家来了50人，只有一艘战船，剩下乘坐的都是小型复合皮筏。
豪爽的丁巴和乸乸家的战士头领搭着肩膀进来，后面跟着农坎三家刚刚应招而来的战争酋长，他们每人都带了善用盲鲨齿桨的北地群岛武士50名，加上丁巴率领参加海民大会的20人，人数总共超过170人，他们是这次远征的精锐力量。
涂山家的船队仍在陆续集结，涂山13家，也就是13个部落，派出战士将近350人，船工和奴隶也近200人，大小战船、30多艘，小舢板和皮筏子更是近百艘。涂山13家的一共派出以弗雷泽兄弟为首的十几名战争酋长，但他们连战争酋长的装备都马马虎虎，似乎更适合捕鱼驾船，作战像大陆农业民族一样善用弓箭，但对登船作战并没有太多勇气，但他们的大船却是很好的。
而刚刚在争取担当先锋的依坎家，派出了80名白垩涂满全身的蛮族勇士，他们驾驶十艘双层快筏。而根据大家刚刚得到消息，海盗那边，大约有四分之一人也是依坎家出去的海盗——他们一样浑身涂满白垩土，外人真的不大容易分辨他们谁是海贼。
而现在由胖祭司率领的乸乸家的祭司和卫士们倾巢而出，带来十条大船，约150人，这是鳅祈大人的近卫队，而乸乸家的战士和猎人也集结了十艘快筏，有100多人，由于猎人头领去猎杀采菇人未归，全部由战士头领统领。
这样，鳅祈组织起盲鲨水道上前所未有的一只大军，共有1240多人，大战船28艘，中型快筏50多艘，小舢板或皮筏数以百计。志得意满的鳅祈，轻蔑地看一眼对面忙碌着的盲鲈口，转过头向各位头领致意。
鳅祈冷冷地请龙盐先不要说话，然后让胖祭司展开了海象皮毯子，在上面依次用木块儿摆放起双方的对峙态势。
茧人山背对盲鲈口的另一侧面，雾气昭昭之中，一列皮筏穿过结了薄冰的海面，每个皮筏上面盘腿坐着两个带着高冠的采菇人——傀儡师手下的傀儡人，打头的用杆头儿拴着石头的长杆不断敲碎薄冰，而随着薄冰被敲碎，成熟的霾母虫幼虫和燃灯水母就从碎冰裂隙窟窿中翻滚着冒出来，被第二个采菇人用套兜儿逮过来，塞进皮筏上的海象皮毯子下面。随着霾母虫在幼虫在里面约塞越多，皮筏子竟然离开了海面，在薄冰的水面上滑行前进。一阵雾气袭来，皮筏阵列消失在雾气后面，但霾母虫幼虫隐约的粉光，仍然能从雾气背后诡异地投射出来。在最前面的皮筏子上，端坐着手持霓旌（悬挂着一串燃灯水母的海象毛大纛）的傀儡师——醮檀。（他是绿巫妖四大护法弟子之一，巫毒师绿蛾，致幻师绿蛛，傀儡师醮檀，召唤师香夭。）
盲鲈口海民水寨——
“绿巫妖派海盗先一步扼守住了盲鲈口，也好，省得我们到处去找他们，真是得感谢采菇人帮我们把这帮泥鳅聚在一起，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鳅祈将权杖指向对面盲鲈口，自信的调侃引来海民战士们群声哂笑。海民各部落甚至常常沦为海盗的依坎家，都饱受海盗侵扰，而海盗常用快筏，来去无踪，很难讨伐，并以此衍生出拿各个部落佣金的海侠希乸家，专以快筏四处巡弋、猎杀海盗为生。
“我们战士众多，他们选在盲鲈口设伏，不过是延缓我们的突进节奏，但我们只要等到涨潮时分，就能在单阵列形成优势。对方不过是临时聚集起来的散兵游勇，我方大军一旦形成碾压优势，对方必然像平常一样望风而逃。”鳅祈走到海象皮前，用权杖将海面方木块儿代表的舰队直推向盲鲈口。鳅祈目光扫过海民战士的头领们，并在依坎家的脸上慢慢扫过，然后昂然作出决定：“正面海战，船大就是优势。他们缺少大船，我们可以用大船接着涨潮的水势，用战船像榔头一样把他们的船只敲碎。我们将在涨潮时集结大船，也就是我们最具突破和碾压的战力，五艘一个横列，直冲盲鲈口，后面大量舢板、筏子跟进，从战舰突破的口子快速传插进去，以绝对人数优势展开接舷战，最后，我们由快筏追击海盗的残兵败将，他们逃跑的速度可是很快的。”闻听此言，擅长以战船作战的乸乸家、涂山家和农坎家互相看了一眼，而善于以快筏作战的希乸家和依坎家则充满疑惑。鳅祈微笑着说：“我不想让哪一家作为先锋、哪一家殿后，这次，我们集中三十艘战船，分成三波舰队，担任主攻。三十艘船，除了原来船上的船员外，我将从我们现在1200多战士中选出200最精锐的勇士，第一队请希乸家的9哥带领，第二队请依坎家的龙盐首领带领，第三队请农坎家的丁巴头领带领。而我们乸乸家的战士头领，将加入第一队，胖祭司加入第二队，我亲自加入第三队。舢板和皮筏请涂山家的弗雷泽兄弟以及各位头领和达坎家的首领率领，快筏由希乸家各位首领和依坎家龙达率领。”
大家惊疑不定，找书苑 ｗww.zｈaoshｕyｕan.com 这样虽然彻底将联军扭合在一起，不但免除了抢功纷争，而且使原本拥有最多战船却战力低下的涂山家战船能够成为最佳战力。但这决定也使平时配合默契的战士们打散重组，配合不好会带来极大的隐患。大家碍于鳅祈的决定，沉吟不语。但龙盐和龙达却站起来，反对道：“依坎家担任前锋，要不，不然我们不参战。”
“你们现在负责第二队，除非9哥愿意让出第一队的位置给你，而且，我再说一遍，前锋不用快筏，我们用大船做前锋突破。”鳅祈心中大怒，但不得不压着火气，把目光投向9哥，但9哥走到沙盘前，拿起阵线最前面的木块儿炫耀地对龙盐说：“没门儿，蛮子，先锋是我们的，不服，我们先打一架试试？”
龙盐大怒，上来就要动手，但被吃过希乸家苦头的龙达一把拉住。鳅祈上来挡在中间，微笑着说：“战舰攻坚，快筏殿后。依坎家善于快筏作战，不如请二位头领率领依坎家快筏殿后，二位意下如何？”
龙盐和龙达哼一声，径自下船去了。得意洋洋的9哥不屑地大声说：“让他们滚蛋最好，我看对面海盗有一半儿都是他们依坎家的蛮子。”
鳅祈心中也是不爽，心想扳倒采菇人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和希乸家一起去东边儿灭了依坎家。但眼下他不露声色，向丁巴点点头：“那么第二队就由农坎家的丁巴头领负责了。第三队我亲自负责，相信有前面两位英雄坐镇，也轮不到我上场了。”
大家哈哈一笑，开始讨论如何选拔战士、分配兵力、器械的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