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壮抱着妹妹靠在一颗大树下，东方的天空发出蒙蒙的灰色，灰色越来越白，天空渐渐变成了深蓝色，地平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山川逐渐从灰黑色变成青绿色。
太阳光线照到阿壮的眼睛，阿壮感到一阵刺痛，皱着眉揉了揉眼睛，渐渐地适应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这才睁开眼睛。
阿壮抱着妹妹坐在大树底下，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刚开始是站着的，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家被燃烧成了灰烬，大概是天快亮的时候，他可能是支撑不住了，靠着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树干越滑越低，最后坐在地上，也可能是抱着妹妹抱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下。
妹妹刚开始在怀里哭的很厉害，这时候在阿壮怀里睡得特别沉。
“哥”妹妹醒了，睁着还是惺忪的眼睛，看着阿壮憔悴的脸，“娘呢？”
阿壮瞬间泪目，母亲死了，房子被烧，当时他可能被巨大的悲痛震住了，无能为力地看着悲剧发生，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没有流一滴眼泪。
阿壮放下妹妹，站起身来，摸了一下眼睛。
“娘去了另一个世界。”
阿壮拉着妹妹的手，两人向乌城走去。
郊外的早上只有风声和鸟鸣声，城中的清晨已经是人声鼎沸，好多行业天不亮就开工了，什么饮食呀、商运呀、修造呀，早就已经开业，或者已经出发了。
阿壮带着妹妹来到柳府，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亲戚，没有住处，没有钱，妹妹还年幼，他只能带着妹妹来到柳府，可是妹妹才五岁，柳府会收妹妹吗？五岁的妹妹能做什么呢？阿壮有些踌躇。
柳府有很多出入口，侧门是专门供下人出入的，下人从侧门进入后，他们在柳府走的路线也是规定死的。
侧门门口值班的府丁门卫认得阿壮，看到阿壮来的这么迟，还带着一个小女孩，脸上神情憔悴，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先感到十分不悦。
阿壮看到门卫冷冰冰的脸庞，和拒人千里的气势，开口道：“大哥，这是我妹妹。”
门卫头也不回地道：“唔。”
阿壮拖着妹妹的手，准备进门，门卫道：“站住，你可以进去，她不能进。”
妹妹已经被门卫的气势下住了，将小小的脑袋深深的低下，她知道自己让哥哥难堪了，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将小脑袋低低地垂着。
“我家昨晚遭了贼，母亲被贼人害了，房子烧没了，我和妹妹无处可去，想求柳府能不能收留一下她。”阿壮悲凉地恳求道。
门卫道：“府里下人加起来有好几百人，今天你家死了人，改天他家也死了人，这年头那天不死人，若把你们都放进去，还要我们来做什么，柳府又不是收容所。”
门卫的冷淡和不近人情，在阿壮眼里此时无限地被放大，和自己的悲惨对比起来，更像是落进下石和幸灾乐祸。
阿壮咬咬牙，他无可奈何，对妹妹道：“小妹，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哥哥一会儿就出来接你。”
妹妹抓着阿壮的手，不肯撒手，阿壮道：“听话。”
小妹松开哥哥的手，眼泪吧唧吧唧地大颗落下，听话地站在一旁，低着头，右手含在嘴里不停地咬着自己的食指指甲。
阿壮进门去了，门卫对小妹道：“靠在一边，别站在大门中间。”
阿壮一路来到西园，此时填埋蛇窟的五六个人已经干了大半天了，院子里站着一个管事的，他看到阿壮才来，而且一脸的丧气，便打趣道：“阿壮，别人都干了一个早上了，你悠哉游哉地才来，还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说，昨晚干什么去了？”
阿壮从管事的打趣的话语里听出几分人情味，他们在一起一年多了，大家都熟悉，没有那么苛刻，阿壮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哭了起来。
“怎么还哭上了，怎么回事？”管事的关心地问道，阿壮为人忠厚老实，其他人也都放下手里的活，大家都凑了过来。
“昨天少爷赏了三枚银币，我回家时在路上买东西时可能被人盯上了，昨晚他们两个人，摸到我家，杀了我母亲，烧了我家的房子……呜呜……”阿壮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哽咽。
管事的道：“这群王八蛋，肯定是城里那伙亡命之徒做的，查是能查出来，报仇也不难，不过……”
旁边一人问道：“不过什么？”
管事的叹口气，道：“不过要花钱，阿壮的那点月薪，根本不够。”
另一人好奇地问道：“要花多少钱？”
管事的道：“如果是地皮无赖或者平民得罪了人，犯了罪，找书苑www.zhaoshuyuaｎ.com 追查起来很容易，不过也要几十两银子。”
旁边的人听了，倒吸一口冷气。
阿壮道：“我妹妹还在柳府大门外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都爱莫能助，管事的思索了一阵，道：“要不这样吧，你先把你妹妹带进来，让她在这里玩，等晚上活干完以后，带着你妹妹去我家，到时候再想办法给你租一间房子。”
阿壮千恩万谢，随即为难地道：“门卫不让我妹妹进来。”
管事的道：“你放心干你的活，我去接你妹妹，门卫还是给我面子的。”
管事的把阿壮妹妹带进西园里，西园很大，有十几间房屋，阿壮让她在院子里玩，自己则继续运土填坑。
临近中午时分，一阵乌云将西园罩住，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不一会儿就猛烈地刮起了一阵大风，西园树木被大风吹折，狂风夹杂着尘土和树枝，吹的西园干活的人睁不开眼睛，大家急忙往屋里跑，外面转眼间已经黑乎乎一片。
狂风来的太快，阿壮四顾，不见妹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妹妹可能还在院子里，急忙用手遮着脸，冲出门，大声叫小妹的名字：“红女……红女……秦红女~”
正在这时，仿佛一切都戛然而止！
时间被定格了，风也被定格了，人也定格了，空中的尘土和树叶树枝也定格了，好像这里忽然变成了真空地带。
“何……何方高人！”
黑暗中，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带着一丝掩盖不住的惊慌。
“这里果然有妖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