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胜榉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神秘兮兮地说：“月明，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她比你大几岁，她姐姐、姐夫在外环路上开了个包子铺，她在店里帮忙。我经常路过那里，顺便在那里吃个饭。我看那女的还不错，和你挺般配。前两天跟你爹娘说了，他们都高兴得了不得。你要愿意，就跟着我过去看看。”
萧月明听他嗓子压得很低，便问：“你嗓子是不是喊哑了？”
萧胜榉说：“哪里！我是怕别人听见，背后说你闲话。”
萧月明咧嘴一笑说：“你倒想得周到——没事，你尽管说。”
萧胜榉这才放开嗓子说道：“我是专门为了这事来找你，行不行就看你的了。你呢，别的都没问题，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爱说话。不过有我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想当年，你婶子被我哄得梯梯儿转，一天不见我的面，就恨得咬牙切齿的，嘿嘿——那女的以前开过车，还是个大学生哩，她拿毕业证给我看过，不会错的。我跟她姐、她姐夫和她本人都说了，她们也愿意见见你。这样吧，你跟着我到她们包子铺里吃顿饭，装作不知道这个事，暗地里观察好，相上了再说下一步；相不中，就当没这回事。”
萧月明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了，有些犹豫不决。萧胜榉四下打量一番，无意中发现了枕头边上的几张照片，拿起来看了一眼，摇着头说：“看她袒胸露背的，就不是过日子的人。你受骗上当还没够？”
这段时间，萧月明和照片上这个叫陈嫣嫣的笔友聊得正欢，听了堂叔这话，心里就有些反感，但考虑到整日为他的亲事操心费力的母亲，只得打起精神来，跟着堂叔出了门。
萧胜榉在前面引路，萧月明在后面跟着，两人很快来到外环路十字路口西南角的那个包子铺里。萧胜榉点了两个菜，要了两杯白酒。等菜上来，他一边喝酒，一边跟包子铺的老板娘闲聊。那个女人三十来岁，身材臃肿，脸上带着油光，自打萧月明进来，就拿一双肿泡眼不住地瞄他。萧月明只当没看见，起身拿了个暖瓶过来，泡了壶茶，然后以茶代酒，陪着堂叔说话。
萧胜榉因为油腔滑调惯了，在家族里面惹得很多人讨厌，但萧月明却觉得他性子直爽，心里对他是没有什么偏见的。过了一会儿，有个穿大红色罩衫的女子端了包子过来，放下蒸笼，看了萧月明一眼就走了。萧月明看她模样还可以，眉眼里也有几分妩媚，除了有点“懒瘫腰”，别的没什么毛病。两人吃完包子，萧胜榉一抹嘴巴，凑过头来问萧月明：“你看那女的怎么样？”
萧月明说：“还行吧。咱什么条件啊？”
萧胜榉站起身来说：“你说行，我就去跟她姐说说。”
萧月明坐在那里，心里微微有点紧张。过了一会儿，萧胜榉出来说：“她姐想单独跟你谈谈，你去吧。”
13
萧月明来到厨房里，老板娘让他坐下来，自己抱着胳膊倚在案板沿上，瞅着他说：“我就问问你现在的情况，你照实说就行。”
萧月明点点头。那个红衣女子披散着头发从另一间屋里出来，一边拿梳子梳头，一边拿眼瞧他。老板娘问道：“你在啤酒厂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
“临时工。”
“一个月多少工资？”
“也就三百多块钱吧。”
“你没学过别的手艺？”
“别的——厨师倒是学过一段时间。”
“那你怎么不干厨师？厨师一个月怎么也能挣个七八百吧，以后自己开个小店，比干临时工强一万倍！如今这个社会，不能挣钱拿什么养家？再说，你要是太老实了，到哪里都吃不开！”
萧月明唯唯诺诺地回应着，额头上汗都出来了。那个红衣女子听到这里，一甩头发进了屋里。
“你出去跟你叔说吧，我们再商量一下。”老板娘下了“最后通牒”。
萧月明赶紧出来，看见堂叔正在铺子外面来回踱着步子。他把老板娘的意思一说，萧胜榉登时火了，找书苑ｗww．zhａoshuｙuan.com 一跺脚吼道：“商量个屁！行就行，不行拉倒，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
萧胜榉身子一扭进了包子铺，紧接着，萧月明听到了堂叔和老板娘的争吵声。
“唉，你们娘们办事就是啰嗦。行不行，给句痛快的！”
“这不是——她姐夫也不在家，等他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终身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哎，你瞧瞧俺侄儿，要人物有人物，要才有才——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吵什么吵啊？俺妹妹也不是嫁不出去，随便找个人就该答应啊？要人物有什么用，又不是选美？要才有什么用，这年头又不兴考状元？说句良心话，你那个侄儿看着是不错，可惜就是没个正经工作，人又太老实——他要是有你一半，也就不用愁了！”
“闹半天你嫌他老实！我跟你说，你妹妹没遇上我这样的，是她运气好；不然的话，她早就给人家日了！”
“你、你给我滚！你这个畜生！”
萧月明听着里面的对话，觉得这也算得上最奇葩的相亲场面了。原本很普通的一次相亲，因为诸多因素的掺和，到头来竟成了一个笑话。
人活世上，无非就是“成家”、“立业”这两件事。一事无成的萧月明心里想，既然不能立业，就先成个家吧。可是高不成低不就的现状让他“找对象”的愿望成了天大的奢望。对于老百姓来说，成家不过是繁衍后代的需要，而他偏偏要去寻找那个虚幻的爱情，这就让他短时间成亲的打算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