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听了这话,脸上却不悲伤,反而强行笑道:“哈,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你说的太荒谬……”
突然,他眼中似乎要爆发出万丈火焰,一把揪住了岳不群,死死瞪视着他,眼角都快裂了开来,咬着牙,全身发出可见的颤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把话给我讲清楚!”
岳不群强自镇定,说道:“风师叔要听什么?”
风清扬道:“我问,你答。你师父苏清泉死了吗?”
岳不群道:“死了。”
风清扬道:“怎么死的?”
岳不群道:“以紫霞神功连败十余人后,被师伯韩清越自身后一剑穿心。”
风清扬道:“你师伯韩清越死了吗?”
岳不群道:“死了。”
风清扬道:“怎么死的?”
岳不群道:“被师叔柳清霜长剑削去左腿,失血过多而死。”
风清扬闭了下眼睛,声音颤抖地说道:“那你师叔柳清霜死了吗?”
岳不群道:“死了。”
风清扬说道:“怎么死的!”
岳不群道:“为了保护我和宁师妹逃走,被剑宗弟子所杀。”
风清扬揪着岳不群的脖领,将他揪得脚跟离地,以脚尖站住,愤怒的眼神快要将他吞没,朝着岳不群的脸大声吼道:“那我那三个徒儿,李不言、迟不晓、周不畏也都死了吗?”
岳不群正视着风清扬的眼睛,平静地答道:“都死了。其中迟不晓正是师侄所杀。”这话一出,岳不群感觉心中一阵轻松,若是风清扬把自己杀了,自己这一身担子和心中无穷的五味杂陈,也都可以放下了。
风清扬说道:“你为什么杀他?”
岳不群说道:“因为他杀了我亲如兄弟的师兄吴不思。”
风清扬听了这话,发出一声凄凉的悲叹,把岳不群放开了。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用手扶在大树之上,神情完完全全是一个无助的老人。他用落寞的声音说道:“那华山派,现在就你们两个人了吗?”
岳不群说道:“剑宗还有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位师兄。他们和师侄比武,被师侄打败,承认我是华山掌门,都从此不回华山了。”
风清扬听了这话,目光如电,刷的一下抽出腰间长剑,说道:“这些人血流成河,就弄出你这么一个掌门,我看这掌门你也不用当了,随他们而去吧!”
岳不群见风清扬要杀自己,急忙拔出长剑,使出《西北有高楼》中的招数对敌。《西北有高楼》对付剑宗武功确实有一定效用,岳不群想以此为凭借,和其较量一番。
可风清扬所学的武功,除了剑宗的武功之外,还有一门绝世剑法“独孤九剑”,这门剑法是他另有奇遇学来的,并不属剑宗范围之内,并且他学究天人,还悟出了“无剑胜有剑”的道理,武功更是不拘于的剑宗招数。岳不群用《西北有高楼》的招数,又如何能对付的了风清扬?
只一招,风清扬的长剑就指住了岳不群的咽喉。岳不群正闭目待死,却听得一声含着哭腔的叫喊:“风师叔!”
正是宁中则的声音。
风清扬眼中也含着泪水,叹了口气,将长剑从岳不群的咽喉上撤下。说道:“今天我若是看到气宗的坟墓完好无损,剑宗那些死去的人却并不掩埋,你今天非死不可。但你知道剑宗和气宗都是同门,死者为大,就凭这点,你还有些良知。”
岳不群脸色惨白,勉强镇定下来,说道:“多谢师叔不杀之恩。”
风清扬并不答话,而是手腕一抖,手中长剑如流星一般飞出,插进了山壁之中,直没至柄。
岳不群见到此场景,吃了一惊:“将飞出的长剑全部插进坚硬的石壁之中,定须极强的内力不可,风师叔是剑宗之人,怎么还会有这么强的内力。”
却听风清扬激动地说道:“什么以剑为主,以气为主,都他娘的放狗屁!老子就是剑气都是主,又碍着什么了?这些人在这你杀我我杀你,争的根本就不是剑,也不是气,是权力,是权力啊!”
风清扬将长剑插入石壁之后,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叫道:“杀吧!你杀我!我杀你!好好一个人丁兴旺的华山派,杀得就剩几个人!杀吧!快杀!”
他语气激动,手舞足蹈,好像癫狂一般,大声叫道:“杀!杀!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杀!杀!无贵无贱,同为枯骨!杀!杀!杀他个积骨成山,积血成河!杀!杀!杀他个尸骸遍野,万里朱殷!杀!杀!杀出个玉楼金殿,杀出个冠冕堂皇!杀!杀!杀出个名垂千古,杀出个千秋万代!杀!杀!杀!!!杀……”
风清扬一边叫着,一边走远了。
宁中则失声叫道:“师哥!”跑过去将岳不群紧紧抱住,哭得气涌如山,仿佛要讲世间所有的悲痛都倾泻出来一样。岳不群纵然修养再好,此时也难以控制住情绪,紧紧抱住小师妹,也悲声痛哭起来。
是时,天又下起大雨,玉女峰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雨淅淅沥沥,如泣如诉,诉说着世间的悲伤。
……
天上浮云如白衣,须臾变换如苍狗。转眼之间,已然两年过去。岳不群还是那个老成持重的岳不群,宁中则却已经从小女孩长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女。在这两年时间里,岳不群修炼那本冒充的《紫霞秘笈》有了小成,功夫大进,宁中则也苦练剑法,武功进步到了一个新的水平。
正是初夏时节,天气温暖而不炎热,万物美好清新。岳不群和宁中则在华山上练剑之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好剑法!”
岳不群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矮胖子笑呵呵地站在那里,正是自己在嵩山派的老相识,左冷禅的师弟——“大阴阳手”乐厚。
岳不群立即放下长剑,拱手说道:“乐兄光临敝派,在下深感荣幸之至。”
乐厚说道:“嗐,岳掌门不必客气。老兄接任华山派掌门两年,我今天才来看,算是来迟了些。刚才我也想通报一声再进来,但是看外面也没什么人,就直接进来了。”
岳不群说道:“我师兄妹二人执掌华山派,打算先把自己的武功练好,然后再行收徒,这可让乐兄见笑了。”接着又对宁中则说道:“哎,师妹,快去给岳师兄做饭,做些可口的。”
乐厚先止住了宁中则,说道:“饭自然是要吃,不过有件事还是要先通知到的。”
岳不群说道:“何事?乐兄请讲。”
乐厚正色说道:“五岳盟主、嵩山派掌门、我恩师徐天谊已于上月十七日因病去世。”
岳不群吃了一惊,说道:“徐盟主为人厚道,为五岳众人所敬仰。而今驾鹤西去,令人深感痛心。”
乐厚说道:“师父去世之后,将掌门之位传给我师兄左冷禅。”
岳不群说道:“左师兄武功高强,定能光大嵩山一派。”
乐厚说道:“但矛盾在于,师父虽然将掌门传了下来,但五岳盟主这个位置,左师兄若想继承,并不那么容易。徐盟主死后,论地位资历,泰山派掌门玉曲子,已经六十多岁,武功又高,在武林中可谓地位尊崇。而泰山派四代同堂,共有四百余人,也足以和嵩山派一较高下。所以玉曲子就提出异议,该当由他当五岳盟主。
嵩山派和泰山派互不相让,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最后决定以召开大会的形式来选出五岳盟主,左掌门要求在嵩山派举办,泰山派却要求在泰山派举办。最后双方折了个中,在五岳派中的其他门派举办,在其他门派中,就属华山派地方空旷……”
岳不群听到“地方空旷”四个字,知道这是说华山派基本没什么人。这话要是左冷禅费彬等人当面对自己说,必然以为是在讥刺自己,可乐厚这个人心直口快,说了出来,岳不群倒也不为见怪。
又听乐厚说道:“所以左掌门和玉曲子掌门都想在华山派召开盟主大会,不知道岳掌门肯不肯行这个方便?”
岳不群沉吟片刻,说道:“好,此事岳某义不容辞。还请乐兄传话给左掌门,让其帮忙传话,今天是四月七日,在六月七日,召开这盟主大会吧。这样各派,也好有时间准备一些。”岳不群心中有些难过,心想我身为一派掌门,传个话还需要借用左冷禅的信使,当今的华山派确实是太弱了。所谓让各派有时间准备,其实是让自己有时间准备。
乐厚说道:“如此甚好。”
当天中午,三人一起用饭,用完饭后,乐厚告辞而走。岳不群再三挽留,乐厚谢过了岳不群,便即离开。
岳不群心想:“这两年始终不收徒弟,一个是功夫还没练好,第二个是小师妹还没长大,怎能去教别人?而今情况有了很大的改观,不如在这两个月内收些徒弟,以壮声势。”把要收徒之事对宁中则说了,宁中则欢喜不已,当即建议两人一起下山收徒,岳不群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