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人群之中两侧散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从人群中慢慢走出。
前边的老者,双手随意背在身后,一双三角眼中精芒闪烁,于人群中不慌不忙向前迈着步子,如闲庭散步般,丝毫不在意身边众人投来的诧异目光。
后边年轻的那一位,体型巨大伟岸,生得虎背熊腰。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狰狞鼓荡,行走间,足若生根,鞋底和地面接触时发出一阵阵闷响声,此刻他正低着头,紧紧跟随在老者身后。
众人注视中,二人行至石台前,被一位甲士伸手拦下,出言询问道。
“来者何人?”
闻言,站在前边的老者也不回答,而是朝着正站在石台中央的王龙雀微微一笑,拱手道。
“龙雀兄,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嗯?”王龙雀双眼眯起,打量着这位陌生的老者不解道。
“老先生何人?恕王某眼拙,未曾认出。”
老者闻言忽然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西陵龙雀,好一个天下榜眼。”说着话,苍老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狰狞之色,接着道。“这些年,你端坐于云端之上,又岂能记得我这个俗世下的苟延残喘之人!你睁眼且看!!”
说完后,伸出右手,在众人略显惊骇的目光中,将一张覆在脸上的薄皮面具撕下,露出本来面目,竟是一位黑发青瞳的中年男子。
“赵青猿?”一直对任何事都淡然如之的王龙雀在看到老者本来面目后,露出了少见的惊讶表情,开口道。
“你怎会在此?你不是...?”
“死?”赵青猿再次一笑,继续说“当年我与那人一战,体内武道金桥被他斩断,原本打算就此了断一生,不曾想查阅古籍时被我发现,在这余山道藏内留有一种可以使人金桥重铸之法。天无绝人之路,我拖着这残破之躯苟活今日,等的就是这一天!”
“原是如此。”王龙雀了然点头,已从初见赵青猿时的震惊缓过神来,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事,你依然还是没有放下。”
“放下?你说的容易!”赵青猿一双青色瞳孔中恨意暴增说道。“我赵青猿五岁习武,日夜苦练,十六岁那年,这天下年轻一辈便少有敌手。那年武举后,更是让我摸索到宗师门槛,未曾想,那人一剑之下,将我所有的一切尽数摧毁。如今,我拖着这残破之躯苟延残喘,日日被金桥断裂之苦折磨,夜不能昧,你说让我放下?哈哈!”
说着话,赵青猿放肆大笑,状如癫狂,仿佛要将这十几年心中的愤恨尽数宣泄,大声喊道。“我赵青猿所失去的一切,今日,便要这天下归还与我!”
王龙雀目光复杂的看着场外行径癫狂的赵青猿叹息摇头,缓缓开口道。
“武举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及冠之人不可参举,哪怕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会因为你而破了规矩。”
“规矩?我自然省得。如今我金桥已断,你就是放我进去,我也无法与这群小娃相争。”说着话,赵青猿一指身后青年说。“今日我来,便是带着我这徒儿参举。”
王龙雀看了一眼站在赵青猿身后的青年开口问道。
“可有仙武令牌?”
似乎早就料到如此,赵青猿从腰间摸索出一块青铜令牌,远远抛向站在场中的王龙雀说道。
“别忘了,我金桥未断之前,也曾位居三甲探花之位,区区一块仙武令,还难不到我。”
说着话,赵青猿一双青眸有些玩味的在一众参举人身上扫视一遍问道。
“我倒是很好奇,如你这般心气,究竟是何天纵之姿,能获你垂青,得到你手中的那块仙武令。”
“与你无关”王龙雀语气微冷的回答道。
赵青猿闻言也不恼怒,转过头,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青年开口说道。
“熊罴,你且上前。为师十几年来,隐居余山,养你一身青猿意气,今日,我倒要看看,十九年过去了,这天下是否还有人记得我赵青猿的青猿拳意。”
“啊!好的师傅!”身后青年闻言乖乖点头,庞大的身躯迈开步子,大步向石台中央走去。
将一根刻着林熊罴的竹签放入筒中,王龙雀再次摇晃竹筒,众人注视下,两根竹签飞出竹筒掉在地下。
身旁令官见状,跑上前去,捡起竹签看了一眼,对着众人大声道。
“第一场,剑宗沈河,余山林熊罴。”
话音一落,其他参举者纷纷后退,将石台中央位置留给二人。
站在场边,剑宗一行人中,一直迷恋苏尚清的少女拽着自己的衣角,小脸上略显紧张的问道。
“苏师兄,你说沈师兄能打的过那个大块头么?”
苏尚清闻言,面带微笑回答道。
“师妹安心,沈河师弟如今真气已至五品之境,一身剑术,更是飘逸轻灵,剑宗年轻一辈,仅与我有一线之隔,对上这么一个乡野村夫,必然不在话下。”
说着话看了一眼站在场外一脸轻松之色的赵青猿,鼻孔轻哼一声道。“青猿拳意?呵,口气大罢了。”
“嗯!”少女乖乖点头,对于苏尚清说的话,她从来不会怀疑。
场中,剑宗沈河持剑而立,看向对面林熊罴的眼神显得有些淡漠,似乎根本没把这个体型巨大的对手放在眼里。
“你..你好!我叫林熊罴。”身形魁梧的林熊罴学着江湖中人的样子朝对手抱了抱拳,脸上带着一丝憨傻之气开口道。
“傻子?”一身锦袍的沈河眉头皱起,这位剑宗高徒似乎没想到自己这第一战,居然要跟一个傻子同台竞技,实在有些失了身份。
想了想,沈河将手中长剑收回,面色倨傲淡淡道。
“乡野憨夫,与你争斗,实在有些胜之不武,你且出手,我先让你三招。”
“不不不!”林熊罴闻言赶忙摇手拒绝,脸上憨傻之色更浓。
“为何?”沈河不解道。
林熊罴挠挠头,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面露认真的回答道。
“我怕收不住力气,会打死你的!”
“哈哈”沈河一听此话,怒从心生,也顾不得其他,持剑便向林熊罴刺去,快若奔雷。
“黄口小儿,不知进退,看剑!”
石台上,沈河腾空而起,手中长剑寒芒尽露,直指林熊罴胸口处。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低头默立的林熊罴右手骤然握紧,衣袖鼓荡之间右臂上筋节暴起。重重向前踏出一步,脚下青石节节碎裂。原本那一丝憨傻之气此刻荡然无存,一股蛮横至极的霸道感瞬间盈贯全身。
“小心!”场边苏尚清见状神色大惊。
半空中沈河察觉到对手异样想要反转回身,可惜为时已晚。一颗巨大无比的拳头,带着摧枯拉朽之意瞬间席卷过来。
“嘭!”皮肉相互接触的闷声响起,场中沈河如沙包一般飞快倒飞出去。
轰!
身体与身后山壁剧烈接触,沈河一口鲜血喷出老远。一击之下,剑宗高徒,神情萎靡,颓然倒地。
电光火石之间,胜负便已见了分晓。
旁观众人,皆是瞠目结舌。
剑宗沈河,绝不是泛泛之辈。落得如此下场,是所有人事先都无法预料到的。
众人惊骇的眼神中,此刻还愣愣站在原地的高大青年,仿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向天地间放声咆哮的擎天巨猿,一身拳意,蓬勃而出,直冲九霄。
《商语》有载,飞廉有子,勇力天下遐迩,取名恶来。
林熊罴者,古之恶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