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卢杉吐掉嘴里叼着的草,双臂环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纪言川,“怎么,不叫我王少了?”
纪言川:“……”
那卢杉继续冷笑一声:“还有何少、陈少、冯少,怎么不叫了?现在倒是知道我的名字了,纪言川,敢耍我,胆子挺大啊。”
旁边跟着的那几个少年也向前踏了一步,一言一语地开始嘲讽起纪言川来。周围的灵气也开始有了轻微的浮动,纪言川知道,只要自己敢反驳一句,这些人估计就会向自己动手了。
可是,这是玉衡学院,私斗是要受到处分的。而自己与这些少年根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怨,对方完全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就是为了揍他一顿出气。
纪言川盯着卢杉看了半晌,又看了看旁边同行的几个少年一眼,忽然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你们来找我的原因。”
卢杉显然愣了一愣,旋即笑了一声:“你什么意思?”
“是纪忍冬叫你们来的吧。”纪言川淡淡地道。他知道,除了纪忍冬,没有人还会这样费尽心机地折腾自己。
几个少年对视一眼,眼里均透露出惊讶与不解,就连领头的卢杉也皱了皱眉。
不过,卢杉到底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看向纪言川,摊了摊手道:“好吧,我承认我是奉命行事。但这并不是纪老大的意思,而是嫂子——也就是馨儿小姐吩咐我们做的。”
“把云东大比的入场凭证交出来吧,那个地方,不是你这种低贱之人可以去的。”
闻言,一直处于冷静之中的纪言川,此刻终于变了脸色:“卢杉!你别太过分了!”
纪言川原以为,这些人揍他一顿,或者是打算羞辱他一番。但他没有想到,对方是不让他前往云东王城参加大比。
“搜身!”卢杉不欲再说什么,直接挥了挥手。几个少年一跃而起,合力把纪言川按在了地上。
一旁的肖爷爷嘴唇动了动,蹒跚地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想要阻止什么。但他到底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微微别过头,不再往纪言川的方向看。
纪言川在几个少年扑上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反抗了。木牌很快就被搜了出来,上面有着玉衡学院特有的标识。
纪言川没有办法以纪家少爷的身份参加,所以他只有通过学院学员的身份参加。
而现在,他显然连这个资格也失去了。
几个少年嫌弃地擦了擦在纪言川身上沾上的灰尘,拿着木牌站了起来。紧接着,一套破旧的衣服被甩在了纪言川身上,头顶上传来卢杉的声音:“把你的东西拿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住处了。”
这是要把他从阁楼里赶出去的意思。
纪言川沉默了一会,拿着他唯一的家当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去看收留他的肖爷爷。因为他知道,为了自己这个非亲非故的学员,顶着纪家施加的压力,已经是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的极限了。
而如今,施压的人是沐家旁支的小姐……单单是“沐家”两个字,就足以让绝大部分人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纪言川……沐家不是你能抗衡的,”卢杉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纪家少爷变成了这般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怜悯——那是一种,居高临下般的怜悯。
“你若是识相的话,便去向纪忍冬道歉吧。纪忍冬不原谅你,那沐馨儿小姐就不会放过你。她不肯放过你,沐家也就不会放过你。”卢杉淡淡地道。
“道歉?”纪言川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笑了起来,心中被一股怪异的荒诞感填满。
道什么歉?道歉自己在纪忍冬栽赃自己的时候,没有配合;还是道歉,自己被逼做了纪忍冬的替罪羊?
“冥顽不灵。”卢杉见纪言川这模样,不禁冷笑一声。他了解纪忍冬的性子,所以他心里清楚,倘若纪言川不肯放下尊严去求饶,那这临洮市将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卢杉也不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几个少年便拿着那块抢来的木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肖爷爷看着几个少爷走远了,这才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向纪言川走来:“言川,对不住了啊。不是老头子不留你,实在是……没有办法留你了。”
纪言川摇摇头,忽然站直了身体,冲肖爷爷深深地鞠了一躬:“是我该谢谢您才是。这两日,多谢您的收留了。”
“孩子,沐家不是你得罪得起的。你和纪三少毕竟是兄弟,低个头、道个歉……也没什么。”肖爷爷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劝说道。
此时是深秋,纪言川身穿一件单薄的衣衫站在寒冷的晚风中,显得单薄又孤寂。
“兄弟?”他低低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夜色里回响着,“多可笑的兄弟啊。”
不是从一个母亲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算什么兄弟?
“谢谢您的好意,”纪言川摇了摇头,“您放心,我有自己的方法。”
肖爷爷闻言叹了口气。他心里清楚,纪言川这孩子分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些人都一口一个沐家,可说到底,沐馨儿所在的只是沐家众多旁支中的一支罢了。靠那稀释得不成样子的远房血缘关系,就借着沐家主家的威风作威作福。”“
”真算起来,也不过尔尔罢了。”纪言川似乎已经下定了某个决心,谈起沐家旁支的时候,眼里带上了一丝嘲讽。
肖爷爷沉默了一下,可就算是沐家最偏远的一个旁支,那也不是临洮市的小家族能够抗衡的。
而至于那位于云东王城的沐家主家,更是如同云东皇室一般的存在,是他们这些小人物难以仰望的。
纪言川没有再多言,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这玉牌上全是斑驳的杂质,看得出来做工极为粗糙。
“肖爷爷,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您……这是玉衡学员的身份牌,您看,能否够我换一张空间通道的票钱?”纪言川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因为说实话,他也不清楚这满是杂质的玉值不值五个灵币。
“空间通道?你要去哪里?”肖爷爷倒是没有纠结这玉牌的价值,只是有些担忧地询问。现在纪言川已经在临洮市待不下去了,可他身无分文,又能去什么地方呢?
“……云东王城,”纪言川沉默了片刻,还是轻声答道,眼里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去见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