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回屋以后,并没有急着躺下,而是抓住了若一的手,若一轻声叮嘱,“殿下,您醉了,早点休息吧。”
“醉了?”
二皇子一把拽住若一,自己起身一甩衣袖,“因何而醉?”
他站在屋中,看着外面洒进来的阳光。
“殿下。”若一被二皇子的行为吓到,还处在这瞬间的惊慌中。
“若一,你是哪里的人?”二皇子轻声问道。
“回殿下,小女辰国南方的远门城人,之前也……”
话还没说完,二皇子又低声说道:“远门城地处兰州,故与东廷接壤,你早些时候是不是还去过东廷?”
“殿下,我并未有意隐瞒。”若一听到二皇子这么说,害怕自己和东廷扯上关系,赶紧跪下,头也不敢抬。
二皇子却是哈哈大笑,虽他说自己未醉,但毕竟喝了不少,还带着几分醉意,“我又没有责怪你,只是问问罢了。”
若一在进府之时,二皇子就曾问询过她的生世,可惜若一吞吞吐吐,并不想透露,二皇子又因为爱惜她,所以当时也并没有多问。
如今此时,突然发问,又字字不容抗拒,若一心中有所惊慌,可也没有办法,转瞬梨花带雨,轻声啜泣。
“怎么哭了?”
二皇子急忙弯腰,扶她起来,又有些自责之意,“是我的错。”
“殿下,我出身贫贱,父亲大人嫌弃母亲戏子低贱,于是待我出身便赶走我们母女,母亲独自养我到大。”
“母亲逐渐年迈,抚养我辛劳,后来却被王记钱庄的老爷逼死,母亲死后,我便被钱庄卖到酒楼唱戏,自此,便被辗转买卖,流转各国。”
若一楚楚可怜得讲着往事,眉头不展,依旧是跪在地上。
“起来吧。”二皇子语气透露着自责,“下去吧。”
若一才慢慢爬起来,向二皇子作揖,缓缓离开了。
过了一会,二皇子双手背后,轻叹一口气,门外有黑影飘过,却是站在门口,没有动。
“进来吧。”二皇子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到,恢复了神情。
“殿下。”来的正是那日被派去跟踪路河,后又与宰相府的厨子过招,最后迫于凤宣而逃的黑衣人。
“你怎么才回来?”
“殿下,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那厨子死了。”
“早该死了,若不是张公子阻拦,当年他就应该消失了,我派你不就是为了杀他吗?”
“殿下,可是,不是我杀的。”
二皇子本来镇定自若,突然听到黑衣人犹豫的话语,皱起眉头,回头看着他说。
“不是你杀的?”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我本来是要去杀他的,结果,那个厨子功力不低,半路凤宣又回来了,迫于无奈,当时我暂时离开了。”
“凤宣?”
“是的。”
“估计只是路河察觉到你了,还能被人发现?你什么水平?”二皇子不满。
“殿下,那条通往小镇的路空无一人,又极为偏僻,我在身后跟随,的确有所不便啊。”黑衣人有些委屈。
“厨子怎么死的?”二皇子懒得再多说。
“属下不知,只是再折回去以后,那厨子已经死了。”
“嗯,莫非凤宣所为?”二皇子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却并未言语出来,心中暗自盘算着,过了一会,又嘱咐:“帮我做另一件事吧。”
“殿下请讲。”
“去辰国的远门城,到一个叫做王记钱庄的地方,查一个小女孩。”
“殿下,可是为了刚才那个姑娘?”
“你敢偷听?”
二皇子愤怒,回头瞪着黑衣人,黑衣人赶紧跪下,“殿下,属下只是来早了,在门口候着。”
“哼,赶紧去。”
“殿下,恕属下多言,您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一个寻常女子?殿下怀中美人常有,她有什么稀奇?”
二皇子生气得大喝一声,“滚!”有些呛着自己,咳嗽了起来,黑衣人赶紧说着:“殿下保重,属下这就前往。”
于是便出门又翻上了墙,消失在了正午的烈日下。
剩下二皇子头晕目眩,慢慢坐下来,嘴角上扬,低声轻笑道:“浮生若梦,万中无一。”
便躺下,逐渐遁入梦境。
……
堰都,监察处。
玄沙从早晨就跟着郭彦龙,待到正午,郭彦龙踱着步子,慢慢走了出来,玄沙在屋檐上多有不便,又在监察处的门口,所以行事小心。
只见郭彦龙出了监察处,四处打量了一下,看附近行人,并没有可疑之色,于是便让人备车,准备离开。
玄沙便又翻下墙,偷偷跟上。
郭彦龙没有叫随从,只是独自一人,马车慢慢行驶,最后竟来到了宰相府,玄沙心中生疑,虽说进入宰相府并不是难事,可是郭彦龙与宰相莫非还有勾当?
玄沙皱着眉头,轻轻一跃,随着郭彦龙通报以后,也跳进了府中,只是郭彦龙小心翼翼,并没有去见宰相,被仆人领着,一路到了下人房间。
玄沙趴在房顶,看到门还开着,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郭彦龙自己,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什么人,过了一会,才有一个下人打扮的年轻人,到了门口,同样谨慎得打探了四周以后,方才进屋。
若是这么贸然下去偷听偷看,只怕是会被人发现,郭彦龙身为监察处的主事,想必是有些能耐的,玄沙思索片刻,便只好仍然呆在屋顶,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也没有看清楚那年轻人的样貌,心中着急,却也是逐渐镇定下来。
过了半个时辰,郭彦龙这才出门,那年轻人随着郭彦龙一起,跟在后面,领他出去,宛如一个下人一般,可是玄沙一眼便瞧出,此人绝非一个普通下人,即使身着麻衣,但气宇轩昂,自命不凡,身正腰挺,很明显并非平民百姓。
正当郭彦龙来到门口,让玄沙意料不到的,太子正巧来到宰相府中。
太子听闻路河向自己打探宰相的事情,心中有所疑惑,想了想,便隔了几日,来探望宰相,不成想郭彦龙正好出来。
太子自然认识郭彦龙,但郭彦龙正午刚过,来宰相府干什么?
郭彦龙看到太子,眼中惊奇之色闪过,自然也是被太子瞧在眼里,旋即又恢复了神色,轻声笑着,向太子作揖,“殿下。”
“郭主事?你怎么会来宰相府?”
“殿下,臣在附近办案,正好路过。”
这时,张宰相听说太子驾到,来到门前迎接,却瞧见郭彦龙和太子正在搭话,并不知道郭彦龙来见自己的张宰相,在郭彦龙窘迫的眼神中,好奇的望向他。
郭彦龙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宰相大人。”
太子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觉着好笑,又有些不解,“郭主事,你说你来见张大人,怎么我觉着,张大人并不知道?”
旁边的年轻人躲在郭彦龙的身后,混在一众宰相府的侍从里,低着头,并没有露出自己的面目,只是轻轻咳了一声。
张宰相听到他的声音,又眼角一瞅,看到那年轻人正在暗示自己,不易察觉得轻叹一口气,旋即转变了表情,一脸自嘲:“哎呦,对不住郭大人啊,老臣老了,刚刚在休息,下人们不认得您,又不敢打扰我,向我通报,所以让您吃了闭门羹,只能离开。”
“殿下。”郭彦龙亦是低着头,冷汗直流,惶惶恐恐的向着太子。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哦,原来如此,是我错怪郭主事了,我这一趟,怕是打扰了张大人休息。”
“老臣不敢,不敢,正好醒了,这人老了,就是睡眠比较频,不过每次都睡不了多久。”张瑞民赔笑着,向太子作揖,恭恭敬敬,连忙解释着。
“不过话说回来,郭主事在办什么案子啊?”太子却没有搭理宰相,面对郭彦龙,轻轻笑着,仿佛关心监察处事宜,但郭彦龙听得心惊胆战。
“殿下,臣在追捕一众走私人员,听闻他们落脚点在这里,便过来……”
“郭主事连个人怎么都没带?”太子不依不饶,笑容仍旧在脸上挂着,语气平缓,毫无感情色彩。
“臣让他们回去了,拜见宰相大人,还怕扰了张大人。”
“是是是,是是是,哈哈。”张瑞民一旁附和,仿佛很感激郭彦龙想的周到。
“那就好,我只是担心主事,出来办案,还是多带些人马,省的出什么差错。”
太子这回笑的坦诚,却让郭彦龙心慌意乱,不知怎么回答,太子又说道:“既然如此,张大人看来身体也很好,那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来。”
说罢,便一挥衣袖,扭身离去,嘴角一丝不易察觉得冷笑,转眼不见,后面一众宫女太监跟着,便回身离开。
“殿下?”郭彦龙和张瑞民一同出声,都不知何意,看着太子的身影逐渐远去,张瑞民才重重的叹息,“唉!”转而无奈又生气得也回去了,剩下郭彦龙和那个年轻人,郭彦龙抹了抹冷汗,望着张宰相的背影,尴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