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上官婉儿一直叫苏白表哥,但她自己一直不知道表的是哪方亲戚,其实,苏家和上官家八竿子打不着。她父母被卫徽牵连丢了官职,晚年穷困潦倒,病体缠身,最终郁郁而终。自己不知为什么对父母没什么印象,父母只给她留了一块玉佩,这是她和过去唯一的联系。
现在她只记得一个八岁的脏兮兮的叫花子撞上一个穿着石青色官服的少年官员,他的乌纱帽比自己的头大一圈。就像个偷大人衣服穿的顽皮小童。少年官员把小叫花子带去了崆山,他们便是当年的苏白和上官婉儿。
“师姐,快起床了,日上三竿了。我们该启程了吧。”陆枫在门口边敲门边喊着。
在崆山剑庭,上官婉儿还能勉强装装温顺的兔子,离了崆山就成了脱缰的野马,不管什么“卯时起”的门规了。
她懒洋洋地从床榻上起来,他们已经走过了两个州府了,可是沿途依然有很多说书人说的是卫徽的桩桩件件,她对此感到十分的奇怪:再好的丞相都难以让市井流民十年的时间都不忘怀,况且官家并未平反冤案,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就不怕触了逆鳞吗?
不过她没想着去查什么,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真的不是自己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掺乎得了的。她之所以这么急着出山门是为了找到自己的家人。
两人一路向南,走在街道上,陆枫见上官婉儿将一个玉佩不停在手中转就问道:“师姐,这些天你每路过一个当铺都要问问那块玉佩的来历,这玉佩一定有什么特殊含义吧?”
上官婉儿道:“没什么,这是唯一能证实我身份的物件了,我希望能通过它找到家人。”
陆枫见上官婉儿有些许失落,安慰道:“别担心,师姐,肯定能找到的。”
上官婉儿一笑:“当然,小绵羊说的都对。”
陆枫见她又调笑自己,头一横,不去理她。
只听后面有人叫着两人“师妹”“上官”“陆师弟”
老山羊终究是不放心,把山上几个功夫好的派下来,洛琳师姐先上前说:“师父和苏首座猜到师妹你想去寻找家人,让我们来陪你们。你表哥说他要筹备神剑试炼,就不来了。”
上官婉儿心道“还是师父最好了,表哥就知道口头上支持。”
七八个师兄弟相互聊了半天,洛琳师姐个子和成年的小伙子差不多高,谈吐之间又有着成熟稳重的气质,虽然只有二十,说的话做的事却让在场的师兄弟们无一不信服。
见寒暄过后,大家都安静下来,洛琳对大家道:“此次我们下山的目的不仅仅是帮助上官师妹寻找家人,一月后铸剑师欧道广六十大寿,我们要赶赴淮水祝寿。”
“此次欧老先生请大家鉴赏天下第一剑——‘纯钧’,各大世家宗门都将齐聚淮水。”一位师兄说道,只见他目光微冷,不怒自威,活脱脱一个冰块脸。其余的师兄弟也都不怎么和他说话。
上官婉儿心道:平时没见过米阳峰有这位师兄。
陆枫小声问道:“这位师兄是?”上官婉儿答道:“大概是泰然峰掌戒律的某位师兄。”
陆枫:“你怎么知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犯过多少门规。”上官婉儿越说声音越小,陆枫几乎没听清,他见那位师兄身后所负的黑色包裹形状像是戒律堂的玄铁戒尺,才猜测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道:“这戒律堂效率越来越高了,才刚出山几日就追过来了。”
那个师兄似乎察觉到了,对他们说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泰然峰弟子周一帆。”他伸手拍了拍陆枫的肩膀“放心,我只是陆师叔派来的帮手,背上这柄剑是要赠予的贺礼,不是戒律堂的戒尺。”
在场的弟子们齐齐松了口气。少年人血气方刚、争强好胜,一行人没有不会武功的,也不雇马车,带了两匹马用来运贺礼,不看守贺礼的弟子们一路比试轻功而行,遇到城镇便找客栈投宿。不过半月光景,一行人便行至徐州境内的平阳城。
洛琳已去欧府送上拜贴,将礼物送达,众人暂住于同福客栈,寿宴之时再登门拜访欧老前辈。洛琳拿来最新的天机阁大会邀请榜单,照比之前有所变动。首先是上官婉儿由于破境的缘故,竟然由第一百名变为了第五十名,洛琳紧随其后位列第五十一。在崆山主峰修炼的几个师兄也都前进了几名。陆枫好不容易进入了名单,当下喜不自胜,拿着佩剑不停地傻笑。
上官婉儿本想叫他一起去街上逛逛,看他一副抱剑痴笑的模样就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她把周一帆拉来陪她在街上闲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一帆沉默寡言的样子与表哥那个闷葫芦有一拼,她总觉得他很亲切。
上官婉儿每到一个城镇必然先去查询玉佩的线索,在平阳城也不例外。周一帆一手拿着剑,抱着双臂,倚在当铺门口,一副“高手”的模样。上官婉儿转头时恰好看到,于是低声道:“免费保镖。”
周一帆:“师妹你说什么?”
上官婉儿:“啊?什么?我没说话呀,周师兄你听错了吧。”
在他们说话的当,当铺小伙计见着玉佩似是发现了什么,找书苑www.zhaoshuyuan.com 把掌柜的给叫了过来。掌柜的是个不高的胖子,胖乎乎的手拿着玉佩一瞧,又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开口道:“冒昧地请问,姑娘姓什么?”上官婉儿:“在下复姓上官,掌柜的可认得这只玉佩?”上官婉儿见胖掌柜的反应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胖掌柜:“在下不认得。”周一帆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柜台前。胖掌柜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一边说着,胖手把那锭碎银子塞进了怀中。胖掌柜接着说:“我曾见过欧府的欧老爷子佩戴这种玉制成的玉佩。不过好像也是很多年前了。”
“看来我的家人与欧前辈有关系啊。”上官婉儿道。
周一帆道:“不错。”
“看来这次祝寿没白来。”上官婉儿开心地迈出了当铺。
周一帆:“监察司暗桩无数,为何你表哥不帮你找呢?”
上官婉儿道:“他是当代‘包公’,公正严明得很,我不想让他为我这个捡来的表妹为难。”
上官婉儿见周一帆这个大冰块居然笑了,而且那种笑居然像是“长辈因晚辈有出息而感到欣慰”的那种笑。
上官婉儿:“别的师兄弟说你脾性像我表哥,你可别真把自己当长辈了。我可不认别的哥哥。”
周一帆:“没有,我只是在想你表哥有包公那么黑吗?”
上官婉儿:“……”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上官婉儿念叨着:“应该比黑炭白点。”
周一帆不知怎地被门槛绊住了,差点摔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