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绡顺着雨滴敲击雨伞的声音寻过去,绕进一条小巷,看见尽头是一个打着伞的长衫男子,只是身形分外眼熟,趁那人没注意自己,兰绡再打量一眼才惊觉,这人竟是赵文赋。
她急急走过去,张口要喊,却将呼唤咽了下去,如今的她,和赵文赋在这里相遇,要怎么解释?看赵文赋不再去看那墙上的题诗,兰绡慌忙转过身去,假装路过,淡然地走着。
赵文赋品着那首题诗,言语简单拙朴,格外地韵味深长。待他回过神,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名没打伞的姑娘。
这姑娘的步子走得细致,莲步轻移间,罗袜生尘,裙摆轻轻晃动,一身衣衫又是极灵动的颜色,只觉得有些奇怪,像是本不属于此的人被束缚了一样。
想着,赵文赋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向前迈了一大步,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兰绡的模样,便如遭雷击一样将脚缩了回来,犹豫着小小地迈出一步去。
兰绡非常紧张,却丝毫不想离开。与赵文赋两个月没见,思念之情泛滥。只是这样走着,哪怕不被认出来,哪怕连句话也说不上,兰绡也十分满足。这样默默地、一前一后地走着,像是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她沉浮在黑暗里的心,终于见到了光亮。她好像回到了那个深夜的山间,站在了赵文赋的门前。
不敲门也好,转身离去也罢,单方面见了这一面,兰绡已经满足了。
巷子的青石板路已经残损了,尽头是颓圮的篱墙,茅草被雨水浸透,软软地靠在墙上。
赵文赋突然想叫住这个姑娘。
哪怕仅仅是萍水相逢。
即便不知她姓甚名谁。
甚至没看见她的面容。
但他的直觉,倘不叫住她,就是一辈子的遗恨。于是他开口轻声喊了一句。
“姑娘请留步。”
兰绡感觉脑海中“轰”地一声,她差一点就转身了。
但不行。
于是赵文赋见那个姑娘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走,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兰绡假装从容地走着,踩踏过散落一地的茅草,穿过颓圮的篱墙,走尽整条小巷。
赵文赋心里莫名地落寞,他抬起头,看向灰暗阴沉的天空。
兰绡感觉心跳得太快,她忍不住在转角处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惆怅文人——他在仰望天空,那才是他应该注视的。
东瀛王宫。
微生远桥在案前看书,高苑盯着窗外发呆。微生远桥知道高苑不喜欢在屋里枯坐着,但这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毕竟比起王储同正妻整日玩乐,他的父王更乐意听到其他的,比如王储温书正妻研墨这种话。
瞬子从窗外翻进来,把高苑吓一跳。微生远桥瞟了他一眼,他于是笑了笑,眼睛亮亮的:“王上的眼线走了,我来带储妃出去散心。”
微生远桥便问高苑:“你想玩什么?”
高苑想都没想就说要放风筝。
他想了想,叫人去储藏室里找风筝,这时瞬子把背在身后的左手拿出来,摊开在高苑面前,掌心一只草编的兔子,胖胖的甚是讨喜。
微生远桥挑了挑眉:“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个?”
瞬子回答得爽快:“之前不会,刚和楼下的守卫学来的。”
“他怎么教你这个?”
“我问他怎么追女孩子!”
这话说完,微生远桥和高苑都愣了愣,随后高苑转过身,背对着瞬子:“我不要。”
微生远桥对瞬子伸手示意,瞬子就乖乖地把草编的兔子递过去。微生远桥打量着这个小玩意,似乎是着急,编得并不精致,但不妨碍它摆在什么地方很好看。于是他把兔子递给高苑:“挺好看的,你回去摆到书架上。”
高苑白了他一眼,没有接。
微生远桥耸耸肩,转身把兔子放到了自己的书架上。恰巧下人抱着风筝送了过来,他就说:“你和瞬子玩去吧,别闷坏了。”
高苑点点头,提着裙子跑了出去,瞬子也不叫住她,向微生远桥挥挥手,然后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高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