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天子刘彻自然是见过牛二叔的，他年幼时平阳侯尚居于长安，刘彻没少跟着比他年长的曹时厮混，有时在民间闯了祸，刘彻就爆平阳侯的名字，然后把料理首尾的事儿都交给他的这个大姐夫负责——“反正是你平阳侯闯得祸，与我刘彻何干？怎么，难道不是吗？”
所以大汉天子和昔年整日忙着跟在他屁股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的牛二叔，还是极熟稔的。
君臣二人相顾无言，牛二叔回忆起当年东奔西走，夜不能寐，到处给眼前这位小爷擦屁股的惨事，面色凄然，眼神哀怨。而刘彻看着这位老实人的苦相，也颇有几分愧疚……
“不对，此次微服出巡，我只是出巡，可未曾闯祸啊！我这是心忧国事，至于中途跑去打猎……皇帝打猎，那能叫打猎嘛？那是劳逸结合！”突然想通了这点，大汉天子的腰杆立刻就挺直了，也不理亏了。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另一个问题：
“汝等是如何得知朕的行踪？”——这次我可没叫你来擦屁股。
……
“咦？怎么没打起来？”小虎子颇可惜的样子。
为保万全，小虎子和顾九儿被牛二叔藏在了不远处的小树林中，目送着牛二叔一行进了曹相国庙，只是想象中的械斗并没有发生。
“也是奇怪，照理这等人犯下如此大罪，被逮到肯定是十死无生的，不至于束手就擒叭?”顾紫微也觉得有些蹊跷。“不过刀剑无眼，没打起来是好事，否则说不定就有你我熟悉的人遭遇不测。”
“姐姐说得是。”虎子想了想，乖乖点头。
“咦，姐姐，牛二叔好像是召我们过去。”小虎子视力极好。
“嗯嗯，走吧，或许是有什么误会。”顾紫微也看到了，托没有手机电脑的福，她这一世眼神也不差，放穿越前，高度近视的她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百米外的人的。
……
领着两个小朋友进了门，刘彻的表情立刻就变成了哭笑不得，转向牛二叔问道:
“可是吾甥曹襄？这小细君是？”大汉天子是见过曹襄的，不过当时他的小外甥尚在襁褓中，皱巴巴的又黑又丑，现在哪里还认得出？正巧小虎子年岁相当，又与平阳侯的卫队长同行，有此一问也不奇怪。
“回陛下，并非世子殿下。这小细君乃是我河东郡赫赫有名的才女，师从县三老，故郡守，博士贾公，精算学，有制纸拓印之术，是故被郡守举为孝廉，因其出身平阳，是以君侯令我护送其至京城。”同乡出了个小天才，牛二叔与有荣焉，满面红光得大声介绍着顾九儿的过往。
“回陛下？难道这就是开疆拓土，春秋大一统，而晚年又昏庸残暴的汉武大帝啊？”顾紫微偷眼打量着这位将尚武植入汉人骨髓，对两千年后亦影响深远的传奇帝王，现在的他看上去还只是一个刚从长辈束缚中解脱出来，满脸朝气的少年贵公子。
既然提到了她，顾紫微便行了君臣之间的跪礼：“民女顾九儿，见过陛下。”讲这句话时，她又改回了自己平日讲惯了的平阳普通话。
“喔？举孝廉？你果真是平阳人！那刚才为何有所欺瞒？”刘彻这么问，当然不是在怪罪，而是来了兴趣，好奇顾紫微哪里看出了破绽。
“回陛下，舍弟眼尖，进入庙中，看到车驾之上写了平阳侯府四个大字，是以预警于吾，我不曾在平阳侯府中见过陛下，又见陛下口音有异，想起家师讲过的秦末学室子弟学冒充冯毋择之子一事，是以不敢据实已告。”顾九儿将自己的心理活动照实说了出来。
“好哇，可是令弟不曾开口，你是如何知道他预警于你的？”
“陛下，我二人自幼朝夕相处，心中早有默契，他拉了民女袖子一把，我见他神色有异，就知事有蹊跷，随后就看到了车驾上的不对。”
大汉天子恍然，原来这两个小朋友就这样在他们一群大人眼皮底下狠狠地涮了他们一把，感慨道：“有捷才，有眼力，有急智！汝家大人教得好啊，一对子女都出色得很。”
“呃陛下……我们只是平日姐弟相称，他其实并非吾同胞弟，而是我的……我未来的夫君，也是大汉侍中，卫氏兄弟之甥。”她赶紧解释。
刘彻却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跪坐在旁边，刚才陪他讲话的忠厚少年身上。
本来没太多存在感的忠厚少年突然起身，快步走到两人面前，不由分说就拉住霍去病的手：
“你是虎子么？是虎子么？我是你舅舅啊！你怎么？怎么突然哑了？”
“啊？你是我舅舅么？”小虎子也一脸懵，找书苑 ｗww.zhaoshｕyuan.com “是大舅还是二舅？我没有哑呀，只是我不会说河间话，所以只好装哑。”
“没哑就好，没哑就好，东皇太一保佑。”忠厚少年明显松了口气，“你大舅身体抱恙，此次没有随行，吾是你二舅卫青，小时候常抱你，还总被你尿一身。”
“啊！侄儿霍去病，拜见舅舅！”
“九儿拜见舅舅！”顾紫微也赶紧以拜见长辈礼仪，见过了卫青。
……
“电视剧误我啊！真是没想到，未来的大汉军神，大将军长平侯，我的舅舅，现在竟然是个二十刚出头，一脸憨厚的少年……”
…….
（上）常以夜出，自称平阳侯；旦明，入南山下，射鹿、豕、狐、兔，驰骛禾稼之地，民皆号呼骂詈。鄠、杜令欲执之，示以乘舆物，乃得免。又尝夜至柏谷，投逆旅宿，就逆旅主人求浆，主人翁曰：“无浆，正有溺耳！”且疑上为奸盗，聚少年欲攻之；主人妪睹上状貌而异之，止其翁曰：“客非常人也；且又有备，不可图也。”翁不听，妪饮翁以酒，醉而缚之。少年皆散走，妪乃杀鸡为食以谢客。明日，上归，召妪，赐金千斤，拜其夫为羽林郎。《资治通鉴建元三年》
……
上怜之，复幸，遂有身，尊宠日隆。召其兄卫长君弟青为侍中。而子夫後大幸，有宠，凡生三女一男。男名据。
《史记外戚世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