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王大帅心情复杂地睁开了眼。
“果然……”心底叹息一声，王大帅不禁小声嘀咕道：“又做梦了。”
“醒了就赶紧继续，时间真的不多了。”说话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袭纯白的长袍纤尘不染，手持一把拂尘，自有一番仙风道骨。只是如今，原本慈祥的面容因布满了愁容，一会儿遥望远方，一会儿低头看看王大帅，那接连叹息的模样大大冲淡了这份仙气，反倒多了几分迟暮之意，让人心生怜悯。
王大帅已经忘记是第几次梦到这个老者了。没错，他很确信自己又做梦了，因为连续两年来，他经常会做这个梦。次数多了以后，他每次再做到这个梦都会立刻“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对于这个自称是仙人的老者，王大帅知之甚少。老者称呼他为“有缘人”，自称来自仙界，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位接引者。让他要好好珍惜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起初，当王大帅听闻这些，差点激动得直接醒来。仙人啊，那也是他年少时的梦呀。
但日子久了，梦的次数多了，王大帅反而是麻木了。千篇一律的对话，反反复复的所谓任务、试炼，以及醒来后的茫然与失落，让王大帅越来越肯定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或许只是现实的不如意，才滋生出这个奇怪的梦吧……”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王大帅都忍不住要鄙视一下自己。这是在逃避，是在向现实低头，是向命运的妥协，这是懦弱的表现！
然后他就会开始反抗，他想让自己醒来。他用过很多种办法，什么攻击老者，大吼大叫，自残等等。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他都试了，但是结果很悲催。这个梦太过真实，面对一个梦里的“仙人”，他所有的努力与尝试，人家都只需要挥挥衣袖。
而一旦进入这个梦境，唯一能醒的办法只有一个——乖乖去做任务，乖乖接受试炼。只有在任务失败，且是在任务中危及到生命的时刻，他才会醒来。
老者给的任务既简单又无法完成。简单是内容——爬悬崖。无法完成也容易理解，那是一面一眼望不到顶的悬崖……
每次面对这悬崖，王大帅心里就会充满绝望。
“这哪是人力能够征服的啊！”一边哀嚎着，王大帅不甘愿的爬起身。他知道躲是没用的，他曾经试过爬到差不多高度就假装不小心失足摔落。结果是人家挥挥衣袖就把他重新丢回到崖底，然后就一句话“戏太假，重来！”
还有一次，他赖在地上不起来。心想，老子不动弹，看你能拿我咋办。做梦总该有时间的吧，老子耗到自然醒总可以吧。
结果老者非但不催他，反倒盘膝坐了下来。王大帅躺久了自然感觉到睡意，心下窃喜，心想梦里再睡着，那是不是就醒过来了？负负得正嘛。
然后他真的睡着了，也真的醒了。只是醒来后耳边依然是那句熟悉到让他绝望的话。
“你醒了。”……
从一个梦里睡着，结果还是在同一个梦中醒来。这是王大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甚至有一次他连赖了三次，第三次在梦里醒来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了。但是那样的经历有过一次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尝试第二遍了。
那次醒来后，迎接他的还是同一个老者。只是任务变成了试炼。魔鬼般的试炼，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让他第二天在现实中醒来后浑身酸痛，起床都成了大问题。最让他绝望的是，在试炼的梦境中他再耍赖却不起作用了。每次当他感觉到困意的时候，老者都会适时地挥挥衣袖，就会有一道光照在他身上，他顿时就不由自主得精神，想睡都睡不了。
次数多了以后王大帅也总结出了经验。梦里越是反抗，第二天现实中醒来自己越会感觉到累，而且是体力与精神上的双重影响。而如果是乖乖做任务，哪怕爬到手脚都抽筋，现实中醒来确实精神抖擞，啥事也没有。
于是有了这些经验之后，早在半年前开始，王大帅就已经不反抗了。当然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完成任务，不是他对崖顶的风景没有幻想，实在是连顶都望不到。
心态上的转变带来的是精神上的自我安慰，王大帅现在慢慢把这当成了一个游戏，一个例行公事的游戏。好处是不会再向以往那样白天老是精神不振，也不用担心迟到被老板数落扣工资了。坏处是这个梦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剥夺了他大把的美梦。
“老家伙”，王大帅自己也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称呼老者的。起初是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理，后来见对方没有多大反应，于是就一直这么叫着了。
这会儿他一边起身一边跟老者说到：“你整天喊着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到底什么意思？问你你也不答，咱也认识了两年多了，你口口声声叫我有缘人，总该给有缘人一点提示吧？”
“不可说，不可说。”
“又是不可说，那你说点可说的啊。”
“坚持得见光明。”
“嗯，有道理。可是我现在都这么配合了，也坚持了大半年，每次爬的高度依旧差不多，啥时候能看到光明，光明在哪呢？”
“光明自在坚持中。”
“你又绕回去了，真没劲，我看你打扮怎么也更像个道士，怎么说起话来跟庙里的和尚一样。”
“……”老者不语
“时间不多，到时间了会怎样？”
“……”
“又是不可说？没事，那我猜猜，猜对了你就给点反应，成不？”王大帅用略带期望的小眼神瞥了下老者。
“……”老者不语且闭目。
“嗯，时间到了我会不会死啊？”
“……”
“不会死啊，那我就放心了。我不会死，那你呢？不会时间到了，你就挂了吧？”
“……”
“也不会啊。你这么紧张时间，一定对你有影响才对的，那会怎样呢……”
王大帅一边嘀咕着一边留意着老者的神情。发现这次老者虽然面色没动，耳朵倒是动了动。看来确实是关心这事的。心下暗喜，王大帅继续绞尽脑汁开发自己的想象力。
“哦！我知道了！”王大帅故意夸张得大喊一声。这次他明显看到老者的耳朵动的幅度比之前大了些。
“等时间到了，我就不会再梦到你了，我就解脱了，对不对？”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大帅紧紧地盯着老者的耳朵。结果这次，老者什么反应也没有。让他心理一阵失望，兼且有那么一点小绝望。
“苍天啊，大底啊，难道这个梦要伴随我一辈子了吗？”王大帅悲吼一声。可惜他没看到老者这次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丝。
“喂，老家伙！地球上那么多人，为啥非逮着我不放啊。你看我相貌平平，天资愚钝，手脚笨拙，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哪有一点仙根灵动。你不是仙人么，怎么眼光这么差？我觉得吧，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另觅有缘人吧。不对，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我不是那个真正的有缘人，有缘人一定另有其人啊，你们一定搞错了……”
“继续吧，有缘人。你知道说再多都没用的。”这次却是老者打断了他的话。
被这么一打断，王大帅顿时泄了气。找书苑www．zhａoshuyuan.ｃom 往悬崖方向挪了两步后，忍不住又开口盘问起来：“仙人一般能活几岁啊？还是都长生不老的？这个总可以说吧？”
“仙人寿命悠长，但也非无限。具体的，等你到得崖顶，自会告知于你。”
王大帅愣了楞，在他的印象中，这是老者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看来之前自己的那番胡搅蛮缠并非全无效果。心中这般想着，王大帅迅速组织着语言。
“这么高的崖，我连顶都看不到，真能爬上去？你不是仙人吗？你飞上去我看看，如果你能飞上去，我就相信自己一定能爬上去。”
“……”
“怎么？你上不去？”
“……”
“靠！你自己都上不去，还让我每天爬，喂！有这么不靠谱的仙人吗？你都上不去的地方，让我一个肉体凡胎去……”王大帅还没说完，就只见眼前白光一闪，老者却是消失在了视野里，忙转身往崖壁望去。
“没有？哪去了？”王大帅疑惑。
“上边”耳边却传来老者的声音。听声音仿佛人还在他身边。王大帅左右回顾一圈却没见着人影，只好再往崖壁上方望去。终于，在视野尽头发现了一个小白点。至于多高，就不是他能判断得了了。
王大帅心中窃喜，激将法果然有用。今天老者的种种变化给他带来了希望，只要有变化就好。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是不屑地说道：“切，不就是飞得高一点么，离崖顶还远着呢，你倒是上去我瞅瞅。”说完王大帅双手在胸前一抱，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脸上写满了不信与不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