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 不好评价的电影

　　作为威尼斯电影节的开幕电影，前来捧场的观众、媒体和影评人自然不少，也只有特意为电影节修建的威尼斯电影宫才能容纳下这么多人。不过一般来说，电影节的参展影片的上座人数其实并不多，很多电影租个棚子摆几十把椅子就能当放映厅了，而且上座率还达不到百分百。真正能满座的电影，大概就只有开、闭幕电影以及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导演作品了。
　　作为电影的编剧、导演和制片人，首映礼自然就由林俊秀负责主持了。林俊秀的英语本来就不错，再加上突击学习的意大利语、德语和法语，应付起这些欧美记者倒是有余了。本来这群记者对电影节这般力捧一个来自亚洲的导演有些不满，等看到这个导演还是高中生的时候，记者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电影导演其实算是门槛比较低的职业，但是天赋、阅历和经验却决定了这个职业的上限。因此，大部分的优秀电影导演基本还是在30岁之后才有相对代表性的作品问世。结果现在来了一个还不满20岁的高中生，大家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如果你说这部作品预期不好的话，以威尼斯电影节组委会的选片水平和推荐标准，这部电影的优秀程度在这次参展电影里肯定是第一阵营的；可真要说这部电影预期很好，这么年轻的导演能执导出多有深度的作品？虽然威尼斯电影节作为三大电影节里最讲究“艺术”的电影节，不会像柏林电影节那么注重“思想”和“政治”，但完全没有深度的电影在电影节几乎就是个笑话啊。于是记者和影评人们开始纠结了，心想这电影不好评价。
　　不过正在小舞台上主持首映礼的林俊秀却不晓得影评人和记者的想法，而且他现在也不便太多地谈及电影本身的剧情等等，免得影响大家的观影效果。
　　他最后在电影要开始放映的时候讲了个自嘲的笑话，“根据意大利的相关法规，由于本电影的分级所限，影院经理已经三番五次地提醒我，要我在电影放映前离开影院。可他难道忘记我是这部电影的导演么？”
　　林俊秀这个自嘲的笑话引来不少笑声，因为《午夜飞行》的暴力等内容的缘故，所以这部电影在意大利被评定为“少儿不宜”，因此身为未成年人的林俊秀只能在开映前离开剧院。剧场经理为了配合这个笑话，还特意带着自己的保安上来驱逐林俊秀。在现场的爆笑声中，林俊秀被一个身高体壮的保安给“公主抱”抱离了放映厅。
　　作为电影的导演，林俊秀虽然被意大利的法律限制不能观看电影，但是他也不可能远离放映厅。毕竟等到电影放映结束之后，他还要返回接受记者和影评人的采访，于是他在影院经理的安排下在影院内设的小餐厅闲坐。影院经理向林俊秀保证，作为不能让他看电影的补偿，他在小餐厅的消费由他买单了。林俊秀谢过经理的好意，就和小石孝树在餐厅里闲坐。
　　“林君，你觉得我们的电影到底会不会受欢迎？”小石孝树有点紧张地问道。
　　在不晓得威尼斯电影节的影响力之前，小石孝树并没有将这个电影节当作多么厉害的存在。毕竟日本社会和美国社会有很多的相似之处，比如美国人总觉得美国就是全世界，他们认为的世界尽头就是墨西哥了。而日本人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日本人眼中的全世界就是日本和美国而已。
　　如果林俊秀被提名奥斯卡，哪怕是在美加地区举办的圣丹斯电影节，那小石孝树等普通日本人或许会更加激动一点。但所谓的威尼斯电影节，在日本人看来，或许就是比我们的横滨电影节稍微厉害那么一点点吧？大概就相当于在韩国釜山举办的釜山国际电影节呢？
　　等到小石孝树到了威尼斯之后，感受到威尼斯电影节的影响力之后，他又开始患得患失了。他觉得如果林俊秀在这次电影节上颗粒无收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国际电影节对林俊秀关上了大门呢？是不是意味着日本电影街从此再也没有林俊秀的容身之处呢？
　　林俊秀看了小石孝树一眼，知道他的恐慌症又开始发作了，只好出言安慰道：“小石君，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也该相信电影节的眼光吧？既然我的电影能成为开幕电影，那就证明我的电影的优秀程度绝对是中等以上的水准，乃至于说是优等生行列也没问题的。”
　　“如果我们的电影万一没有拿到奖项呢？”小石孝树局促不安地说道，“那我们回去该如何面对日本的电影观众呢？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的电影只是虚有其表呢？”
　　“这又有什么好担心的？电影节的奖项是有规定的，通常来说，一部电影是不能二次获奖的。再加上这些奖项又是几个评委关门投票选出来的，因此个人风格和平均主义太明显了。相较于电影奖项，能够进入主竞赛单元才更值得肯定呢。”林俊秀一边吃着披萨一边说道，“主竞赛单元每年只有18部到21部电影入围，而参与电影节投稿的作品就多达数万部，还不包括组委会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发现的遗珠。所以被选中参加主竞赛单元，那就是一种极高的肯定了。如果你担心不能拿奖的话？我们还可以赞助电影节，然后发明一个奖，再将这个奖颁发给我们自己就是了。”
　　林俊秀丝毫不掩饰地说道。这不仅是威尼斯电影节的特例，几乎所有欧美知名点的电影节都可以这样操作。给组委会一笔钱，你就可以在电影节期间组织一场属于你自己的主题电影评选活动。比如可以叫“风靡亚洲”、“亚太荣耀”、“东亚新发现”等等；然后找几部电影过来参选，反正导演们丝毫不介意这种额外曝光的机会；再安排几个相熟的记者拍一拍照片，发几份通稿；最后说自己拿了这个评选活动的大奖就行了。反正组委会不会将你的“野鸡”奖记录在他们的官网上，随便你自娱自乐就是了。
　　看到小石孝树那目瞪口呆的表情，林俊秀只能感叹杰尼斯事务所培养出来的经纪人还真的是太天真可爱了。不过林俊秀同时也意识到一件事情，小石孝树或许适合自己在日本的经纪事务所，但是国际上呢？虽然林俊秀不见得会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欧美市场，但是起码还是会一成到两成精力吧？因为日本也是个崇拜美国爸爸很厉害的社会，自己不去美国镀点金回来，恐怕以后和杰尼斯事务所闹翻的时候，其他经纪公司也乐于在背后捅刀子吧？
　　在林俊秀的记忆里，后世好莱坞所谓的五大经纪公司里，奋进艺人事务所（Endeavor）还没有成立，因此可选的也就是创新艺人（CAA）、威廉莫里斯（WMA）、国际创新（ICM）和联合艺人（UTA）。其中ICM算是昨日黄花，等到2000年代后期失去茱莉娅·罗伯茨和卡梅隆·迪亚茨之后，ICM基本就是五大的吊车尾，而且和奋进都快被另外三家抛弃给甩入第二阵营了。
　　剩下的三家里，WMA是老牌经纪公司，在好莱坞人脉是最广，但同时也是官僚气息最浓厚的，否则也不会有后来ICM的崛起和CAA的诞生了。CAA的确是五大中最强的，同时也是发展最好的。不过林俊秀对他家的“打包营销”策略是有存疑的，尽管这种策略对公司和新人是非常友好的，可对成名已久的一线艺人就显得有些鸡肋甚至有些拖累了。最后的UTA其实也不是好选择，UTA基本就是靠着约翰·尼德普撑场面。可就是如此，在约翰离婚家暴案中，UTA仿佛就不存在一般，导致约翰一直在舆论上被打压。最后如果不是女方自己玩脱了，爆出录音文件，估计约翰·尼德普就要被钉死在好莱坞世纪渣男的招牌上下不来了。
　　因此想来想去，或许就只有CAA是最佳选择了。不过林俊秀不确定CAA在日本有设立办事处，但是他知道CAA在韩国和中国都有签约艺人，想来他们在亚洲应该是有分公司的。按照欧美企业的习惯，这个亚洲分公司不是在香港就是应该在东京，因此自己去找找应该还是能找到的。
　　就在林俊秀与小石孝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午夜飞行》在威尼斯电影机的初次放映也结束了。影院经理连忙过来请林俊秀回放映厅，因为接下来是与观众们的互动环节。不过就在林俊秀返回的时候，坐在放映厅里的观众们都露出一丝迷惘的眼神，因为他们不知道这部电影该如何评价。
　　虽然电影是日语发音，找书苑www.zhaoshｕyuaｎ.com 但是有英语和意大利语的双语字幕，所以理解门槛是降低了许多。而且林俊秀也没有在电影里故弄玄虚，加入大量只有日本人或亚洲人才能理解的元素，整部电影的故事情节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毫无理解难度。可就是因为如此，大家才觉得不好评说。
　　关于校园霸凌这件事情，其实不仅是在日本，在世界上的很多国家还都属于“不可说”的尴尬境地。大家会下意识地将那些发生校园里的霸凌事件认为是“孩子们间的打闹”；而那些因为霸凌而自闭的孩子，公众不仅不会同情他们，反而认为是他们的“抗压教育”不到位。
　　可在电影里，林俊秀却将大家所有的美好臆想给撕开，残酷地告诉大家，发生在校园里的霸凌事件也是霸凌。特别是对于孩子们来说，未成年霸凌者未必有成年人的是非观，所以他们霸凌起别人来更加肆无忌惮；而对于未成年被霸凌者来说，他们也未必有成年人的反抗勇气和抵御能力，所以他们收到的伤害更是加倍。
　　“这简直是对教育界存在多年的忽视校园霸凌现象的控诉和呐喊啊！”一个影评人低声和自己的好友说道，“我倒是佩服这个孩子的勇气了。可能对于他来说，他更能感受到那些来自他同龄人的求助吧？唉，我真的不敢想象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
　　“是啊，看到片中那三个可爱孩子的遭遇，我眼泪都流下来了。”好友回应道，“如果有人敢这么对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将他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