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4面楚歌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尽管普通百姓人家才刚吃完晚餐，天空就已经快要黑了一半。
　　在昏暗的环境中，快若奔雷的身影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有一些正在收摊的小贩只觉得突然一阵疾风刮过，将一点点风沙带进了眼睛。
　　这道身影便是林浪。
　　在演武场中，那个小厮专程赶来告诉自己一个地址。
　　现在是时候履行与莫伯的约定，赶往这个地址，作为整个布局中重要的一环。
　　林浪忽然想起了与莫伯的对话。
　　莫伯将全部细节交待之后，正待离去。
　　“等等。”林浪把玩着茶杯，“您就这么确定我会按照您说的去做？”
　　莫伯头也没回，顺着夜色冲出窗户：“你莫伯活这么多年，文不成武不就，唯独就练就了一双识人的眼睛。”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在这种事情上，你我都是一样的人。”
　　林浪有些出神，愣愣地望着茶杯：“呵呵，姜还是老的辣。”
　　“老狐狸……”
　　林浪不停在小巷中折返跳跃，最终来到了一处民居外面。
　　屏息凝神，他藏在该出民居对面的一处房屋墙角。
　　隐约还能听见房屋中传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交谈声。
　　林浪将自己身形隐藏得更深，不愿连累这家房屋中的人。
　　他将绝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对面那处民居之中，静静等待着。
　　西区城门处。
　　守卫甲望了眼天上同时高悬的月亮和太阳，不满地发着牢骚：“城门都已经关闭了，城楼上住着我们这一大堆守卫，何必还要派我们两人下来守城门？”
　　守卫乙忽然问道：“现在几时了？”
　　虽然不明白守卫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守卫甲还是估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应当快到戌时了吧。”
　　“戌时了……”守卫乙低头念叨着。
　　守卫甲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戌时有什么事情？”
　　守卫乙抬起头笑道：“戌时到了，你也该上路了。”
　　“你！”守卫甲看到腹部插着的匕首，惊恐地指了指守卫乙，不明白经常一起聊天打屁喝酒的同僚为何要杀自己。
　　“难道……难道你知道我……我和弟妹的事情了？”守卫甲苟延残喘着说道。
　　“……”守卫甲抽出匕首连捅五六下，“草拟吗！”
　　弥留之际，守卫甲似乎能听到城楼之上传来兵戈交加的声音，伴随着往日同僚们的惨叫声。
　　守卫甲独自拉动着西城门的闸门，将西城门缓缓打开。
　　门外是一群骑着骏马的武者，他们身侧众多手持火把携带五花八门武器面色狠厉的汉子。
　　领头一个骑马武者高举大马刀仰天长喝：“兄弟们！”
　　“建功立业！”
　　“就在今日！！！”
　　喊声震天，城楼上和城门外的众人齐声响应。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东城门外。
　　山寨联合推选的西部领袖和李家家主李震并排端坐马上。
　　西部领袖看着大开的城门说道：“李家主，今后恐怕咱们就在一场桌子上吃饭了，还望李家主多多照顾。”
　　虽然心中有些看不起山寨里面的乌合之众，但李震表面上佯装亲近：“当家的说笑了，恐怕今日之后你的地位还要比李某高上一筹。”
　　西部领袖忽然靠近李震，小声嘀咕着：“听说李家老祖尚还在世，啧啧，求索境巅峰的实力，肯定会得到重用。”
　　李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计大人手下求索境强者不胜枚举，甚至……”
　　“甚至什么？”西部领袖听不懂他的意思。
　　李震也不卖关子：“甚至还有武道第三境强者……”
　　“什么！？”西部领袖顿时一惊，他只以为计山以及其手下顶多就是求索境的实力，最多也就是求索境巅峰，不成想……
　　“那计大人为何还要整合我等势力，以武道第三境强者的实力，必然可以纵横左京州。”
　　既然计山手下就有武道第三境武者，计山自己肯定也是，否则如何能压得住场面。
　　这样一来，计山的势力就至少有两个武道第三境强者。
　　说句不好听的，西部领袖自己也知道，此方山寨势力最强的也就是自己这个求索境中期的武者，绝大部分山贼势力都是土鸡瓦狗，他想不通计山要用自己干什么。
　　李震心中不屑，但依旧笑着解释道：“虽然现在朝廷势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不裹挟着众多势力形成的洪流，说句实在话，即便是武道第三境武者，在朝廷眼中也并非不能收拾。”
　　西部领袖似懂非懂，李震提醒道：“该出发了，可别让其他势力抢了先。”
　　听到这话，西部领袖不再思索，振臂高呼：“各位兄弟！随我冲杀进去！”
　　“荣华富贵！”
　　“唾手可得！！”
　　随后，西部领袖和李震一马当先，各处山寨势力以及为了报复林浪早就囤积在雁守郡城郊的李家势力紧随其后。
　　同样的场景在南区和北区城门上演着。
　　这一日的雁守郡中，注定不能安宁。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怕城中的乱动波及到自己，大家都在祈祷自己全家能够平平安安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
　　四路人马此刻正向郡守府域赶来。
　　位于郡守府域不远处的纵横堂中。
　　“即便现在做了野狐帮帮主，可以住在更大的帮会总部，但还是觉得只有纵横堂总部住着最舒心。”计山站在密室中，他的面前是三块灵牌，其中一块是熟悉的名字计峰，还有两块分别叫做计江海和梅春杨。
　　计山跪在灵牌前的蒲团上，手中捏着三柱正在燃烧的香，叩首道：“爹、娘、弟弟，山子今天要去试试跟纵横堂总部相比，住在郡守府的感觉到底有什么不同。”
　　“爹、娘、弟弟，今天晚上，我们计家的大仇，就要得报了，不管是冷天赐还是林浪，我都要将他们全家满门抄斩、凌迟处死，让他们接受这世界上最残忍的酷刑，才不枉我这数十年来每天夜里所做的噩梦。”
　　“爹、娘、弟弟，保佑山子，我这就去了。”
　　调整好情绪走出密室，他来到纵横堂总部大厅。
　　这里灯火通明，数之不尽的武者将纵横堂围得水泄不通。
　　除去已经死了的乙组组长，甲丙丁三组组长全部在场。
　　先前对外展示的修为虽然也有所隐藏，但他们顶多就是将通体境巅峰的修为只展露出后期或者中期的实力。
　　但此刻他们所看到身着暗组特色的黑色兜帽长袍的暗组成员，心中惊骇至极，心中计山的形象不断拔高。
　　在暗组中，人数最多同样也是修为最低的都是通体境后期、巅峰武者。
　　里面夹杂着的他们看不透修为的黑袍人都至少有十来个。
　　还有一些人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绝望。
　　那十来个他们看不透修为的黑袍人全是求索境。
　　其中甚至还有三个求索境巅峰武者。
　　这三个求索境巅峰武者是计山对他们有大恩而前来报恩的人，也是计山专门为冷天赐准备的屠刀。
　　随着计山的出现，他的身后两步出同样出现两个黑袍人，一人手中拿着玉箫，一人怀抱青龙偃月刀。
　　旁边有一门徒躬身递上一柄长剑，计山接过长剑，在左手掌上滑过。
　　场下一片寂静，鲜血滴答滴答落在昂贵地毯上。
　　除此之外只有众人的呼吸声。
　　计山左手高举，鲜血顺着手腕、小臂向下流淌。
　　“各位门徒、各位兄弟，郡守不仁，今日我等肃清雁守郡中毒瘤，还雁守郡一个正义，还左京州一个清白！”
　　“为今日之功流过血洒过汗的兄弟们，都将重重有赏！！”
　　“让我们一起杀向郡守府！！”
　　纵横堂中门徒甚广，他们的声音连在一起甚至可以传到郡守府域的边缘地带。
　　“杀！”
　　门徒们一同冲向郡守府域，势要在此战中挥洒热血。
　　计山就是要让冷天赐知道，要让他毫无办法地在郡守府坐以待毙，他了解冷天赐，冷天赐虽然心狠手辣，但那是对外人而言，郡守府中有很多他心中认可的人，他是不会抛弃他们而逃的。
　　所以此时此刻，他只能在郡守府中坐以待毙。
　　计山转身，忽然对着身后两人跪下。
　　手持玉箫的武者和手持青龙偃月刀的武者连忙扶住计山的双手，想将他拉起来：“山子，快起来，这是作甚！？”
　　计山甩开两人的手，执意不起：“大哥、二哥，山子多谢两位哥哥这么多年来的支持，要不是你们，可能我早就在黑夜中像条流浪狗一样不知死在哪条巷子里。”
　　手持青龙偃月刀的武者强行将计山拉起来，沉声道：“山子，你的心意大哥明白，不必多言，否则大哥就生气了。”
　　手持玉箫的武者，也就是计山的二哥点头道：“山子，我们兄弟三人亲如一家人，你这样做，可就没将我们当做你的家人。”
　　计山连忙摇头：“山子万万不敢，两位哥哥在我心中，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顿了顿说道：“此战之后，恐怕我们要面临的压力将会沉重无比，我实在是不忍连累两位哥哥。”
　　这一战都还未开始，计山就已经在为成为城主之后的事情在谋划，可想而知预谋了多久。
　　二哥将额头抵在计山额头上：“山子，不必多言，男子汉大丈夫率性而为理所应当，待二哥先去取了贼子林浪的首级，就来与你们汇合。”
　　大哥提醒道：“小心行事。”
　　二哥摆摆手：“区区一个蜕凡境，二弟我手到擒来，大哥三弟还请安心。”
　　计山和两位哥哥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计山父母被冷天赐杀死之后，大哥二哥的亲人也因为种种原因全部不在人世，三人数十年来相依为命，一起为计山的复仇大计出谋划策，暗中出手。
　　他们两人的存在，就连计山的弟弟计峰都不知道，因为计峰心中全然没有城府，担心他坏事。
　　原本三人通过一番推演，发现杀死冷天赐难如登天，冷天赐早年算是天之骄子，修行惊人。
　　却没想到，他生了个天生寒症的女儿，找书苑 www.zhaoshｕyuan.ｃom 导致他的修为多年来没有存进，甚至出现了一些壁障导致他一直无法突破第三境。
　　前不久三人都突破到了沉吾境，也就是武道第三境，这才有足够的信心去挑战曾经参加过九龙战并且获胜的冷天赐，还想权掌雁守郡，裹挟着众多势力逼迫朝廷中人为自己正名。
　　要不是担心大局未定，打草惊蛇，林浪岂能活到现在，在沉吾境强者面前，还差一点才能突破到蜕凡境后期的林浪如何是其对手。
　　三人分开行动，原本人山人海的纵横堂现在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烛火在微风中摇曳。
　　五道洪流浩浩汤汤杀向郡守府，声威震天。
　　因为郡守府域地带辽阔的缘故，位居郡守府域西南方向的郡守府中丝毫没有察觉，丫鬟仆从们斟茶递水，青楼中请来的歌姬清倌人犹抱琵琶翩翩起舞。
　　作为东道主的冷天赐和连浩等人推杯换盏，面色微醺，似要不胜酒力，又似宾主尽欢。
　　林浪蹲守在民居对面，一动不动，任凭草垛里蚊虫纷飞，却盯不破他的皮肤。
　　比之四年前的那个难熬的夜，今日不过是小儿科。
　　东区某处豪宅里，数万人马齐聚，除了兵甲响动的声音，再无一丝杂音。
　　在郡守府域另一处宅子里，有仆人汇报道：“老爷，人手全都召集到外面了。”
　　老爷透过窗户纸往外一看，猩红的火焰将森然不尽的人影映照进来。
　　他嗤笑道：“这世道，终究要将性命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