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潮结婚四年没回家过除夕了,白海新结婚,他想交鞕了,看看夏志光能张罗出啥名堂来。张罗得好,大家受益,张罗得不好,自己不但失去不了什么,而且更显英雄本色。他心话,你不是跟我瞟劲儿吗?给你机会,看你花钱心疼不!
夏志光真行,她把汤潮张罗过年的各个环节都打听明白了,一环不少,样样超过。一个年树起了白家二奶奶的形象。白家从老到小都換上了新衣服,而且都是新款式,还都有红包,比汤潮给的多了一倍。晚上不仅有炮仗,还有礼花,再加上把电视搬到了下沟,一边包饺子,一边看春节晚会,大家都沉浸在第一场春晚的喜乐之中。这一场子,她和白海花了近千元。
白青山乐得合不拢嘴了。李向荣却愁容不展,在她看来,这个媳妇不会过曰子,大手大脚。要想让她乐,除非这一千元钱给她。
白明和王桂芝仍然是两手空空回家,在夏志光的心里产生了芥蒂。夏志光想,你们也是两口人上班,哪怕拿个果匣子看看老老爷子呢,也算尽了一份孝心。于是,看不上老大家了。
在畅想新的一年时,夏志光为白俊指了方向,让他进造纸厂车队,并说,想法考上驾驶证,考票要花钱,二嫂给你掏。白俊对这句话欣喜若狂,把二嫂当作了观音菩萨。夏志光对白志国、白志军很关心,让大伯哥大伯嫂托人把他们转到站前小学,别在獾子洞和大石桥念了,说那两所学校都是农村孩子呆的地方,白家的两个孙子应该接受最好的教育。
王桂芝和汤潮有怨恨,便说:“俺们可借不上他大姑夫的光。人家嫌我们穷,见了我象红眼猴似的!小国在獾子洞小学当班呢,志军在他大姑的学校上学,啥光也没借上!”
白明见媳妇搬弄是非,说道:“就你们老王家好,白莉哪年不给孩子压岁钱,他大舅、二舅给过一分钱了吗?再说,志国能当班长,不是我妹妹在獾子洞当老师时提拔的吗?志军太淘,学习又不好,他大姑能看着他不出事就不错了,先说两个孩子都免学杂费呢。你就是乌鸦落到猪身上,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黒!”
“行了!别说了,等汤潮回来,我跟他说,当个老师,家里人都借不上光,我看他也就能当个孩子王,没多大能耐!有能耐还能住在这个小房里糗着!”白海说。
白雪明年就初中毕业了,出落得更水灵了,肿眼泡消退了,明眸皓齿,白里透红。她不再挂班级钥匙了,尽管她就在六中,离学校更近了。
但是,她仍然给她姐引炉子,怕小屋上霜。初五这天,她引完炉子,填了一炉膛块煤就出去玩了。白俊想去小屋看电视,见屋里冒烟了,知道失火了,喊来邻居,把炉子浇灭了。打开窗戸放完烟,发现小炕的油纸烧焦了。那铺小炕四年没扒了,炕面的砖缝早就裂了,有糊的油纸挡着没被发现。这次白雪填的是她二嫂在厂里弄回来的大同煤块,火硬,把纸烧着了。上火处摞着两床被褥,是叠成豆腐块型摞的。火舌从被褥下面往上掏,已经掏到最上面的被子了,如果再晚一点发现,掏穿最上边的被子,火舌就会冲上纸棚,后果不堪设想。
白雪认为是她惹的祸,躲起来了,不敢回家了。李向荣先骂白雪,后骂白莉,骂白莉一走就不顾家了,这么多天不回来。
白莉这次去公公家过年,是结婚后曰子最多的一次。她公公搬家了,搬进了一个两大间房,还有院的,原来是支队长家住的房子。四平女监搬到长春去了,监狱改成看守所了,劳改支队撒走了,改成劳改大队了。支队长去长春后,大队便把房子调给了这位建国前参加革命的老干部。
大姑姐结婚搬出去住了,生了个女孩,在月子里昵,没回家过年。大姑姐女婿叫沈雁冰,和作家茅盾一个名。在印染厂当科长,因为他父亲是半导体厂的厂长。女儿起名叫沈悦,小名楠楠。小姑子也有对象了,是铁路工人,叫王伟山。王伟山最能干活,天天来生炉子,做饭,白莉跟他学会了用电饭锅,更坚定了她单独过曰子的决心。她本想初三就回家,可是发生了两件事:
一件是小亮她老姑初二带孩子去照相,小亮淘气,在照相场地乱跑,把人家的灯给绊倒了,灯泡碎了,人家让赔100元钱。那家照相馆是个人承包的,老板把孩子扣下了,不让走。汤潮去跟他们理论,以电路设计不合理,伤了孩子怎么办为理由,击中了老板的要害。老板是女生,哭了。最后以各负50%责任,赔了50元,领回了孩子。
第二件事更危急。她老姑不想让嫂子回去,初三一早就把小亮抱出去,上同学家显摆去了。晌午还没回来,后来传回信來,她把孩子弄丢了。这一下全家炸营了。她小叔子开车找到天黒都没找着,正当大家崩溃的时候,她小姑子的一个同学把孩子送回来了。
原来,她小姑子和同学去舞厅玩,唱歌唱嗨了,忘了孩子了。小亮自己溜出舞厅走上街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就在大街上哭,被警察发现后领到了派出所。一问,孩子说他家在公主岭。警察只好等待丢孩子的家长报案了。捡孩子警察的对象来了,他对象叫张秀丽,是小亮老姑的同学,小亮老姑曾经抱小亮去她家玩过,孩子那双大眼睛她认识,警察便和她对象给送回来了。
小亮他爷爷说:“这孩子连连有祸,得冲一冲,冲的办法就是破五。初五再回去。”
白莉回来,一见家里失火了,懊丧极了,一怪白雪烧火不看着,二怪汤潮四年不扒炕,三怪儿子淘气净惹祸,四怪小姑子丢孩子耽误行程,五怪自己不该去四平……
汤潮什么都没怪,说了四个字——火烧旺运。
开学一个月,汤潮就接到通知,抽调他到教育局工作。这既是突来的惊喜,也是必然的结果。这里有一个过节儿:
原来汤潮在今年放寒假时鼻子出血,到县医院检查时,看到县医院贴出了一张招聘启事。医院工会要招聘一名能写会画的人才,条件面议。汤潮便去应聘了。工会主席让他出了一期画廊和一期板报后,引起了院领导的重视。院领导又让他给自己写了一个讲话材料,看到他的文笔后,便和他面议了条件,汤潮就提出一个条件——要一个地点适中,两间房,带小院的住宅。院领导答应了他的条件,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让他回去听信儿,有了房子去找他。
他不知道,跟他面谈的院领导是医院的党高官,原来是县委宣传部的副部长,曾任过县报社的总编,是怀德县赫赫有名的笔杆子,名叫曾庆元,外号曾老夫子。曾庆元相中了汤潮的才干,便找常委宣传部长要人。宣传部部长找到教育局长高铁军,高铁军一听是曾老夫子要的人,嘴上说回去就研究,心里却不想人才外流。
回到局里,高局长便让人事股调查汤潮。一调查发现,汤潮在师范学校是高才生,担任学习部長。进入四中之后,教学管理样样都行,年年评为先进,被定为骨干教师。
调查之后,局长召开局长办公会,决定将他调到职业技术教育股工作。这项工作是教育改革的前沿,职教股对外称中等教育改革办公室,需要协调社会力量办职业高中,职业技校,职业中专等,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另辟奚径,为企事业单位培养职业员工。
高局长把局长办公会诀议向宣传部长报告后,宣传部长找来曾庆元,六个眼珠到一块,最后,曾庆元表态放弃调人想法,支持教育改革大局。汤潮就这样被调入了教育局。
汤潮是四月三日报到的,这一天是星期天。他纳闷怎么会选星期天报到呢?原来,这一天教育局发福利,一人一个煤气罐,一个双灶煤气炉具。那时候,这个东西可是稀罕物。东西驮到家,汤潮按照说明书和白俊一道,把灶具安在了小走廊的南墙下面,打开拴阀,点看火后,白莉高兴得手舞足蹈,她不知道,更大的高兴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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