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是1950年正月十五生人,属虎的,今年29 岁。175 公分的个头,白皙面庞,浓眉大眼,唯一缺点是嘴大,男孩子嘴大不算毛病,有道是嘴大吃八方嘛。他8 岁随父母进城,在农村时,他就贪玩,掏家雀,罩蜻蜓,爬柴禾垛,登梯子上房,就是不干活。因为他爹能干,舍不得支使他干活。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放个猪,割个草的,他却整天蹲在纸房里看捞纸工们看纸牌,打扑克。8 岁正是上学的年龄,他却不愿念书,念了两个月就开始逃学。父母认为孩子小,刚进城怕生,就在家待了一年。第二年再去上学,原来一个班的同学都笑话他,新同学也骂他降级包子。结果到小学五年级,他才戴上红领巾。
上了中学,他总说学校远,一起来晚了就不去了。为了让他好好上学,家里给他买了自行车。这下出事了,一天,他同学来家里报信,说他骑车子摔坏了。白青山赶到现场一看,见他脑袋嗑在了石头上,昏死过去了,就剩一口气了,送到医院,诊断为脑震荡,休学一年。休学时,赶上红卫兵串联,他便随红卫兵去了北京,韶山,上海,绕了一大圈回来了。
这一趟没白跑,学会了炸油糕,父母便拿钱让他干起了卖油糕的营生。离白家隔一个院子住着一个车老板,姓王,叫王铎,媳妇姓陈,叫陈淑云,一只眼睛有玻璃花。王铎夫妇生了五个孩子,三个闺女,两个小子,二闺女夭亡,大闺女和老儿子长得象妈,矬矮身材,大儿子和老闺女长得象爹,个高苗条。大闺女叫王桂芝,虽然长得不好看,学习却很好,比白明大一岁,刚考上高中,文革就开始了。
陈淑云是王家的童养媳,从小没少吃苦,王铎家是中农,王铎脾气不好,动不动就用鞭子抽媳妇。在居民管理区组织的忆苦思甜会上,陈淑清诉苦得到了管区领导的重视,任命她为鲍家大院一带的居委会主任。陈淑云当上委主任后积极靠近党组织,工作十分积极。
女大不中留,王铎看大闺女考学无望,就为其择婿,在打扑克时发现,白明扑克打得好,小伙除了学习不好哪都好,还会炸油糕作小本生意,便找他的邻居李向阳当媒人,到白家提亲。李向阳先找他外甥白明问,白明才十八岁,还处在懵懂无知之时,就同意了。白明一同意,李向阳便动了压力派手段,逼自己妹子、妹夫过彩礼。
李向荣对娶个丑媳妇还要过彩礼不情愿,怎奈哥哥恶式的逼迫,过了200元彩礼,又办了宴席,把王桂芝娶过了门,盖了那个小仓房给他们住。白家的第一个家庭建立了。
结婚三年,王桂芝生了两个小子,白家夫妇挺乐的。就在这时,各管区开展了动员社会闲散人员下乡的运动。陈主任为了推动工作,从家人动员起,把姑爷和闺女及两个外孙送到了农村,她因大公无私而入了党。
白家却着了秧。知青下乡有集体户,社会闲散人员需要自己盖房子。白青山一月工资不到50元,李向荣在家属连,一个月才挣18 元,家里养活六口人,那时才有两只羊,白莉下乡了,没人养猪了,拿啥盖房子?白青山找到了路子——卖血。
白明没干过农活,也不愿干活,总想做点小生意。可是城里都没生意做,农村就更没有了。
王桂芝有文化会说话,先在小队当了妇女队长,又到大队当了妇女主任,成了半脱产干部。
两个孩子都觉得妈妈比爸爸有能耐,而瞧不起白明。
白明也就破罐子破摔,喝起大酒来了。
五一放假了,白青山又要去刘大壕送大米白面了。
白莉跟汤潮说:“你不想去我哥那看看吗?我和你一起去,咱们把细粮送去,省得爹来回走。”
“行啊,我驮你去,好几年没上农村了,下乡时盼着早一天回城,回城后还真想农村了。”汤潮说道。
刘大壕在东辽河东岸,因一条防河水泛滥的防水壕坝而得名。壕内是洼地,有水田和旱田,水田还没放水,旱田刚刚播种完,大地散发着泥土的芬芳,麦田己长出了嫩绿的麦苗,豆类刚刚拱土,小草己经给一些坡坡坎坎披上了绿衣,杨树、柳树、榆树的叶子都已经展开,杏村、桃树正值花季,真可谓花红柳绿。天空湛蓝湛蓝的,树庄里饮烟缓缓升起,微风中送来阵阵蒿子燃烧的清香。
自行车的车轮碾上了乡村小路,白莉下了车子喊道:“小心点,别摔了。前面就到了。”
在屯子的一头,有两间用草把子抡起来的草房,坐北朝南,房后的园子里,两个重孙子和老白恩在栽菜。白莉喊着爷爷,向草房跑去。
老白恩手搭遮阳棚朝喊声望来,两个孩子眼睛尖,扔下水瓢,丢下秧苗,喊着大姑,跳过篱笆,向小路跑来。
“你爸昵?”白莉一边掏出结婚时剩下的糖果,分给两个孩子,一边问道。
“在屋睡觉昵。”,“昨晚打了一宿扑克,今天早上才回家。”志军、志国梯次说道。
“太不象话了,让爷爷干活,他睡懒觉。”白莉气囊囊地向前院走去。
汤潮怕妻子跟大舅哥吵起来,跨上车子,骑到白莉前面说:“有招喚他的功夫,还不如咱们帮爷爷把菜栽上呢?”
“你看看,这么大的院子啥也没养,就靠着家里,一点志气也没有,两口子一对懒逼。”
“你是当妹妹的,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别硬管,一家有一家的活法。你要是能管好了,我也跟你管。问题是爹妈都管不好,咱们能管好吗?”汤潮仍在劝媳妇。
“我爹就知道惯着他,我妈动不动就说他脑袋撞坏了,大丑那么傻还能放羊呢?你别管,我教训教训他!”白莉迈进外屋,在缸里舀了一碗水,冲进里屋,浇在了哥哥头上。
“矬巴子!你他妈的敢浇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白明被激醒了,一骨碌爬起来,站在炕上,双手抹嗦着脸上的水喊叫着。
汤潮忙上去把白莉拽到了身后说:“大哥,是白莉!”
白明把脸上的水抹嗦完了,定睛一看,是妹夫和妹妹来了,不好意思地边下地边说:“妹夫来啦,快坐下,昨晚跟他们三抠一,我赢了,他们不让走,干了一宿,我还是赢。正好你来了,咱们喝酒。小国,过来,给爸上大队打酒去,顺便把你妈找回来做饭!”说着就掏钱。
“别掏了,让我妈都掏走了,家里都没盐了。”白志国说。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说你,家都没盐了,还喝!喝!喝!你能保证总赢啊!这么大的院子,养两头猪,一年也能进个200元钱,再养一群鸡,除了吃鸡蛋,也能卖个五六十块,还有鸭子鹅,这离河套这么近,志国志军都能放。这到处都是来钱的道,哪条都比赌博強!”白莉气愤地数落着。
白明一边摸着兜一边说:“你嫂子要象你那样能干就好了!总拿个官架子,象她妈似的,吧吧的,就知道说别人,把自己说成一枝花,别人都是豆腐渣。”
“先说我妈能挣三千多分呢?你才挣500多分,都不够领自己量的!”白志军抢白道。
“小犊子,总和你妈一个鼻孔出气,我踢死你!”白明抬腿去踢儿子。
汤潮看出大舅哥先前摸兜是找烟,掏出一盒春归来,递过去,挡住了白明:“别跟孩子治气,来抽着。你这房子盖得挺好啊,还是起脊的呢?花多少钱?”
“房木花了五百多,窗户门用了四根枕木,木匠工三百多,苇子花了二百,抡草把子和苫房盖请帮工花了三百多,乱七八糟的花了1500 元吧!这房子不透风,冬暖夏凉,还结实,扒都难扒。房子在人住,这几年,年年上一层稻草,年年抹一层羊角泥。越来越暖和了。”白明抽着烟说。
“你们这有稻田,一年能分多少稻子?”汤潮打听道。
“稻田不多,也就一人一百多斤吧!还能分50多斤麦子,30 多斤糜子,20 多斤黄豆。”
“你俩别唠了,上后院栽菜去!”白莉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