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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九.馅饼
重生之文化帝国全文阅读作者:贫道花猫子加入书架
    似乎是一场很糟糕的见面。

    为人厚道的宁远看上去很是有些忧虑,担心此刻的经历,会不会打消了面前这个少年的写作热情。在他看来,吴峻寄所说的精妙至极有些水分,但杨一本身的文字功底还是可以肯定的。

    其他人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谈,后面就聊起了一些文人圈子里面的常见话题。但是出于对季棠郸的尊敬,也没有刻意冷落杨一,有时候还担心杨一在这儿不自在,主动和他讲些圈子里的轶闻趣事。

    但这些人哪里想得到,其实杨一也同样无奈呢?反正这本被更名为《土疙瘩》,杨一压根就不准备在国内出版发行,至少在真的获奖之前,他是不打算放出风声的。

    所以这些人批评也好,赞誉也罢,和他的计划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因而浦沅和铁实对这书不予置评的时候,本来几个人都以为杨一是要尴尬,又或者有些羞恼。但杨一的表现无疑很出人意料,他倒是没有半分“怀才不遇”的失意模样,又或者年轻人撞墙后的沮丧,反倒津津有味地听着众人谈天说地,聊一些圈子里的八卦。

    杨一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现在还留在这里,是为了宁远的新书。因为喜欢《青谷》的原因所以不能免俗的爱屋及乌,杨一对于这个越州本地作家的动向,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关注。

    大概也就是今年年中的时候,这位正值作品高产期的作家,会完成他构思了五年之久的巅峰作品。虽然这本书在年度图书市场上面,可能比不上《山居笔记》,《尘埃落定》,《活着》等等一类纯文学作品,但是不论从其销量还是影响力来讲,都是一部经久不衰的作品。

    这就是先知先觉的好处了,现在的宁远,在杨一眼中可不是什么当代青年作家,而是一块香喷喷的大蛋糕。

    挖墙脚什么的,杨一表示自己毫无心理压力。

    又过了不多时,棋室里面的三人也前后出来,一个脸上愤然不已,一个得意洋洋,使劲儿拿眼斜乜着前边那人。最后一个,却是哭笑不得地摇头晃脑,看来是想做和事佬却力有不逮。

    茶桌上这几人,看到三人出来后,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那浦沅还打趣道:“都说了你们两个不能对局,偏偏不听劝!还有老单你也是,明明晓得到了最后又是这么个无头案,还一门心思凑合上去。”

    那个被称作“老单”的人,看上去倒是和余浦差不多,一派和蔼斯文的知识分子形象,听了这话,苦笑着摆摆手:“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是老秦……算了算了,不说了!等下说多了又是我的不是。”

    能把需要精心屏气的围棋,下成是小朋友们争强斗胜的跳棋五子棋,这两位也算是奇葩了。杨一本来想撇撇嘴,偷偷欢乐一下,却不防那个老单话头一转:“小吴说是叫我们过来品评好文章的呢,怎么样,你们看过没有,是不是和他说的那么好?”

    几个人滞了一滞,都觉得这个问题委实不好回答。

    最后还是浦沅打算开口,委婉表达一下众人意见的时候,茶室外面却有人轻敲了几下房门。

    因为是喝茶聊天放松心情的地方,所以虽然说是房门,实际上不过是由几杆青竹编成,光是从其中的缝隙,就能看到里面的场景。外面这人敲门,也不过是礼貌的表示而已。

    被人打断了话头,但是屋子里这一众反倒是觉得正合心意。浦沅也不问来人是谁,赶紧含笑招呼道:“请进。”

    又是个眼镜儿,今天这个屋子里面济济一堂,将近十多号人里面,就有七八个带着眼镜。杨一扫了一圈屋里,又是忍不住莞尔,倒对这些人如释重负的模样没有放在心上。

    铁实注意到了杨一的表情,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

    刚刚进来的这人,是眼镜儿们里面年纪最小的,单单只从外貌就看得分明。他进来后愣了愣,显然刚才没有通过门缝窥视屋里。然后才带着惊讶和意外,对里面一群人频频点头问好,举措格外拘谨,想来也是认识屋里很多人的。

    然后又犹豫了一下,这才蹭到和吴峻寄几次有过眼神交流的“老铁”身前:“铁主编,上个月我去投稿的时候,你和我约过的,让我今天把整理后的稿子拿来给你看。”

    主编?杨一略微有些意外,刚才听这些人的谈话,他还以为在场的人,都是越州作协的作家,没想到还藏着一个主编。

    而且听这年轻人的意思,他是早早就和这个主编约定好,今天是要看稿子的,结果却被吴峻寄拉到了这里,显然算是没有守约。

    大致理清了脉络,杨一就有些同情地摇摇头,这人也是没有经验,张口就是约过的约过的,却也不好好想想,即便是这个“铁主编”事先约定好又临时爽约,他也不能当着人前就抖露出来。这一下和当众打脸又有何异?就算这个老铁的行为不合适在先,最后也只能是白白招惹怨恨。

    果然,听了这话,其他人都假装事不关己,又开始悄声聊起了自己的事情,意思已经明了,是留出空间给这个“老铁”,让他处理这一起私人事件。

    “小安记者啊,你这还真是心急。”老铁就呵呵两声,很是不动声色地抬腕看看表:“我记得上次说的时候,是约好了中午11点的吧?我本来是打算这里事情完了,就去通知你的,结果倒是被你找上门来。”

    杨一实在很想吐槽一句——解释就是掩饰,不过这种出格的事情,换成是姜喃倒很有可能,而在座的这些,不少人都是杨一的潜在目标,也不好搞的自己离经叛道一样。

    而那个年轻的眼镜儿男,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的不妥,有些太过于焦急了,就点头赔笑道:“是我心急了,因为在知味居定了一桌饭,现在过来是想先通知铁主编一声。”

    “老铁”就淡淡地“嗯”了一声,也不置可否。知味居那种地方,平常百姓舍不得去吃一顿,他身为一个出版社的主编,是文人圈子里面受追捧的对象,自然不觉得稀奇。但这一声嗯出来,难免让眼镜儿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一时间有些泱泱的,就不好接话了。

    但是杨一还是很感兴趣的,一者是对这个老铁,吴峻寄既然请了这人,而且中间还多次和此人目光一触即转,两人间肯定有外人不知的默契。二来对于巴巴上赶着讨好老铁的这人,也有几分好奇,但这个好奇,就纯粹是挖墙脚后遗症的表现。

    万一是什么了不得的稿子呢?杨一躲在一边仔细回忆了一下,98年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具备了市场脉络性的优秀畅销书。

    就连宁远的新书,还有后来被称为国内离诺贝尔文学奖距离最近的《尘埃落定》,也都是在文学性思想性上面闪光,而非巨大的商业价值。

    被这人突然闯入,众人原本的话题就中断下来,开始说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杨一也乐得躲到一边,暗自观察这些人的表现,把注意力着重放在几个作品大卖过的人身上。

    后来说着说着,就各自分成了小圈子,老铁和吴峻寄凑到了一起,浦沅为首的一众,则是关注起不久之前的对局。很自然的,剩下两个没人搭理的小年轻,就说到了一处。

    杨一本来就是心存好奇,所以看到年轻人张望过来的时候,就主动笑了笑:“你好,能不能给我看看……”他指了指后者手上的一叠文稿纸。

    这人虽然对杨一能够出现在如此场合,也存留了一定程度的诧异,但这会儿他的心思,主要还是放在旁边的老铁身上,就很表面化地点点头:“呵呵,可以啊。小同学你是跟着家里的长辈过来的?”

    一群人都是作协的作家,不算杨一,里面最年轻的人,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六七的模样,所以他有如此一问,也在情理之中,倒不是平白小瞧人。

    杨一就含糊其辞地点点头:“是啊,跟着长辈过来的。”

    他自己的身份着实不好说明,而且要提到什么“请前辈斧正作品”,也是完全犯不上,干脆顺着他的话就好了。然后接过那人递过来的手稿,看的起来,这个年轻的眼镜儿对自己的稿子很是宝贝,就连被那个老铁不屑一顾,却依然字迹整洁,连一个边角都没有折痕。

    咦,落入眼帘的文字,不是常规模式的开头,而是一篇自述和写作目的。看着上面那一行醒目的“为了记住在这个即将到来的世纪之交,普通华夏人的情感经历,我终于开始动笔”,杨一顿时就有些风中凌乱的感觉。

    这不是九**九那个年份里,都快要烂大街了的所谓“**”,所谓“感情实录”么?如果说在文学性和思想性上,还有阿来的《尘埃落定》,余华的《活着》,宁远的《水乡新城》之类文章撑场面,那么在商业化的道路上,这类满足读者大众“窥私欲”的图书,才是真正的主角。

    尽管此类图书只火爆了不到三年,在世纪之交到来时,就真的“尘埃落定”。可是在其火爆的这两年里面,无疑为众多书商,还有广大底层默默无闻的作者们,指明了一条可能的谋生之路。

    “这个,你怎么会想起写这个类型的文章?”

    杨一又皱眉回忆了半天,最开始引领此类图书风潮的,是北京青年报的某一位记者,正是他最开始抛出的两本类型图书,才使得跟风之作源源不断,终至读者们产生了阅读疲劳和审美疲劳。

    但是现在才是5月初啊?离那两本书问世,还有大概一个半月的时间呢。

    虽然对于杨一的年纪不以为然,可这少年自己也是承认了,他是在座某一位作家的晚辈!在四处递稿无门的情况下,眼镜儿青年也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就疑惑着笑了笑:“这个,怎么说呢?嗯……呵呵,是这样的,我的本职工作其实不是作家,顶多算是个文学爱好者,不过因为自己干记者的原因……”

    听到这里,杨一脸色古怪地变了变,内心极为龌龊地嗤嗤笑了。不过对面的青年却不知道自己话里的语病,看到这个小孩挑眉撇嘴,就尴尬笑了笑:“这个,写文章也没规定职业吧。”

    杨一赶紧摆手摇头:“不是不是,没有其他的意思。抱歉,还是说说你的作品吧,怎么?这个类型的稿子,不受欢迎吗?”

    眼镜儿男偷眼看了看那边的老铁,叹了口气道:“是啊,我本来以为的吧,像这种类型的书籍,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也没有太多的内涵可以挖掘,但应该能满足大部分普通读者的需求。可是在书写出来以后,到处投稿不成,这才发现自己想问题太过于简单了。”

    杨一闻言不由得大为感慨,自己最开始投稿《宋朝》的时候,那个经历和眼前这人何其相似?都是从未出现过的类型图书,都是领先了市场需求的东西。

    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自己碰上了罗戈那个先锋派,出版社老总里面的另类,极具市场眼光的胖子。而这个青年,境遇还要凄惨三分。

    然后他也不说话,继续埋着头翻阅稿子,虽然这一类文章在初问世的时候,掀起了全民窥私的热潮,可针对具体的某本书时,还得看作者的写作功底——包括文笔,控制力等等,总而言之,就是吸引读者读下去的写作能力。

    眼镜儿男看杨一没了后话,却当场翻起自己的书来,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这次过来,是想要寻求出版,就算这个少年是在场某位作家的晚辈,也没办法实现自己的愿望吧。

    就算杨一再如何认同自己这稿子,读得津津有味手不释卷,也不能给他带来半分安慰。

    “这样吧,稿子不错,主要是抖包袱的水平也有,感情上也能引发类型人群的共鸣!以及那些最细微的生活细节描写,能满足很多人的好奇心和八卦**。”杨一边看边点头评价道,浑没注意眼镜儿青年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样吧,我给你留个电话,你打过去后自然会有人来和你谈出版的问题。”

    最后这一句,就让年轻人彻底呆滞了。</p>      
三百二十.多事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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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镜儿青年浑没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现在的情况,就如同在486上面开8人地图满电脑的星际争霸一样,当机了。

    其实很多人置身事外的时候,可能会嘲笑此刻的青年,鄙夷他是如此的没有定力,又或是居然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而且这小孩还是初次见面。

    但事实上,很多人只有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才能显得头脑清明,而一旦卷入其中,利益,**,追求,立场……很多东西,都会影响到那一刻的判断。很多身居高位者,又或是久历世情的成年人都不能免俗,何况对于这个看上去就稚嫩无比的青年?

    “我叫安乐。”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正说着什么,眼镜儿呆呆伸过去手。

    杨一不禁乐了,谁都不知道,某些需要考验一个书商,或者是一个编辑综合判断力的稿件,在他的面前,也不过是回忆下前世的生活片段而已,还有年份大事记。那些总结性文章上面的只言片语,就足够他做出很多人需要再三斟酌的决定。

    看着还在眼巴巴呆愣着的安乐,杨一冲他玩味一笑:“呃,那个,你就没有考虑到,我一个小孩子说这些话到底靠不靠谱?万一只不过是胡吹大气怎么办?”

    年轻的记者安乐又是一愣,显然被杨一不按章法的出招完全搞懵掉,就一句短短的自我介绍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杨一现在这么说,当然也不只是为了逗乐而已,有些东西他主动提出来,总要比对方在事后想起来又疑神疑鬼强得多。就算安乐现在因为惊喜而遗漏了某些细节,可等到理智重新接收了大脑管理权后,难说就会在心中反复。

    “这也没什么。”

    就在杨一准备稍微解释一下,让他对自己多几分信心的时候,却不料安乐主动摆摆手:“就算你说的这些都不作数,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嘛。有些东西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呢?而且你能和这些老师们坐在一起,本身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这个回答倒有些出乎杨一的预料,带着些许意外,重生男的眼神和安乐对上,他看到的,是一个头脑回复清明后重拾信心的年轻人。而后者在多年后回忆起今天的这一刻,则把杨一形容为某种生物链顶端的掠食动物,如隼一般的存在,即便是时隔多年,依旧记得那一抹阴险的寒意。

    至于现在,安乐脑袋里面全都是感激之情。

    那边吴峻寄似乎和老铁商议完了事情,看到杨一和不请自来的安乐居然是详谈甚欢,也是大为好奇。那个小记者自称写了本会畅销的书,并且多次找到老铁头上,他也是知道的,但是听他老朋友的意思,对那份稿子并不怎么看好,他也就没放在心上。但现在看到杨一似乎是看过了稿件的,也就来了几分兴趣。

    屋子里这么多人,只有他一个人清楚,季棠郸对于这个小弟子有多么上心,而且少年的表现也配得上老人的关注。如果不是他为了自身的目的,在进行长远布局,也有意误导了在场众人对杨一作品的印象,怕是现在这会儿,茶室里这么多人,就要以这个少年为中心了。

    那么这样的孩子关注的问题,肯定不会是一般孩童的兴趣所在,吴峻寄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弄明白这两人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呵呵,小师弟,怎么,和小安记者聊得不错。”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招呼,吴峻寄的注意力却全都落在杨一手中的稿纸上面——已经翻过了大概一半的页数,这就证明杨一已经大略看过了这份稿子,而且还相当有兴趣。

    这个少年自己就是写作的好手,他的文章可是季棠郸都为之肯定的,那么这份文稿能入了他的眼中,想必也是有几分独到之处。吴峻寄不介意在瞄准了杨一的同时,顺带也收获点儿其他的东西。

    “是啊,刚刚看了安记者的稿子,觉得挺有意思的。”杨一笑得人畜无害,还把手中的稿子主动递过去:“我看了一些,写的不错啊,为什么那位铁老师……哦,不,铁编辑不收呢?”

    一面说着一面把稿子递了过去,又不着痕迹地瞥了安乐一眼。

    如果是在半个小时前,他对吴峻寄不会如此戒备,但见识了此人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举动后,杨一就无法不生出防人之心了。所以现在看到他过来问起,干脆主动提起此节,玩了一招欲擒故纵。顺带也有些试探安乐的意思。要是这个小记者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接下来也配合的话,杨一倒是打算好好把这本书运作一下。

    安乐倒是没有让他失望,很是上道地对吴峻寄恭谦笑道:“您是吴老师吧,听说您和铁主编是很好的朋友,能不能请您看看这份稿子,再帮我美言几句。”

    “哦,什么稿子,能让你也觉得不错的?”吴峻寄嘴巴上打着哈哈,心里面倒是释然了。这份文稿的内容,他从老铁那里多少也知道一些,这时候过来主要是试探杨一的看法,听到他这么说,也就不以为然了。

    小孩子嘛,谁不是好奇心旺盛,所以见了这种纪录片形式的新类型图书,兴趣大一点儿也是应该。不过在图书出版的发言权上,他肯定是比不上老铁有说服力。这么一想,吴峻寄也就不把这书放在心上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杨一和安乐也就不好再继续深入话题,那边浦沅等人大约也是谈完了刚刚的对局,兴致正高,就有人起身招呼道:“今天是老吴的场子,怎么,现在都十一点多了,你有什么安排没?”

    这个安排,自然就是吃饭了。文人圈子里面,如果是三两好友聚会,一般不拘形式,要么是往有好东西的巷尾老店里面钻,要么是自己家中摆下几道下酒小菜足矣。反倒是这种正儿八经的活动邀约,是要往大馆子去的。

    文人好茶,好酒,好吃,也是理所应当。

    “有有有,今天叫了你们过来,怎么会不安排点好场面。”吴峻寄笑得爽朗,一点也不理会那边铁实的嗤笑。

    旁边就有人起哄道:“老铁,你是不去的吧,反正跟老吴不对头。”

    铁实哼了一声:“难道你和他就对头了?说这话还真是有意思。”

    眼看又要吵起来,浦沅有些看不下去,轻咳了两声:“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啊,到了一起就要吵。好好在一起吃顿饭,干嘛搞的大家都不开心。”他是这一票人里面的中心人物,长辈,虽然平心而论未免就真的待见吴峻寄,可也不能眼看着一个单位的人,在小辈面前起哄闹矛盾。

    吴峻寄还是和和气气地笑着,一点儿也不跟铁实较劲的样子,却不知道,他自己的这番做派,让杨一更是警觉无比。一个人真的能够温文儒雅到他这个程度,一点儿烟火气也不沾染的,要么就是圣贤之辈,要么就是大奸大恶之徒。

    而从季棠郸对此人的态度来看,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多一些啊!

    在招呼完了众人后,吴峻寄又掉过头来和蔼看向杨一:“小师弟,今天本来就是带你和老师们见个面的,可不能少了你!就在杨家老店,现在咱市里最火的特色菜馆子,我也吃过好几次了,不比知味居的味道差。”

    呃,杨一顿时有些面瘫,不知道如何评价了,不过总不能跟人打趣“欢迎给我们家做贡献”吧?于是摇摇头推辞道:“我是真的去不了,吴叔叔你知道的,回去了还要准备点儿东西去老师那里。”

    吴峻寄还想再劝,不过杨一的态度却更为坚决,在对前者的品性有了怀疑后,杨一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家好好准备准备防一手。而看到杨一坚持不去,吴峻寄也就无可奈何地叹着气:“那你看这事儿,本来是想引荐你和几位前辈老师们聚一聚,你又不巧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不是一开始就说过了么?杨一腹诽,而且这就是你的引荐之道?光捡着我小说里面最无趣的地方,挑出来给人过目,真是用心良苦。

    杨一丝毫不气愤此人变相贬低自己的小说,而是怀疑他的用心何在。

    虽然现在一时半会儿还看不清楚。

    和在场几个人打过招呼,杨一就礼貌告辞,让他没想到的是,一直和吴峻寄别苗头的铁实,居然也和他一同起身。

    两个人走了后,剩下的人里面,除了宁远和另一个拉着他前来的作家有些尴尬,其他人都没有半点儿表示。

    吴峻寄的名声虽然也不是太好,可他毕竟精于人情世故,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还是很有几分道理的。而与之相反,铁实的为人虽然耿直,却也应为他的大嘴巴而得罪了圈子里不少同行,现在看到他走掉,好几个居然还有一种轻松多了的感觉。

    而突兀闯进来的记者安乐,在拿到了杨一的介绍信后,比之刚来的时候就笃定许多,现在看到杨一离开,也谢绝了吴峻寄公式化的邀请,就急急往外走去。

    而他的身后,那个某出版社的主编老铁,这个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转首望向窗外安乐的背影,目光大有深意。

    ……

    茶室外,秀湖的沿湖小道上,站着的一老一少,正是先行离开的杨一,还有不大合群的铁实。这会儿后者正冷笑着对杨一提醒道:“哎,小家伙,我也不知道你和那个姓吴的什么关系。不过就算是为了你的老师考虑,也别和他混在一块儿……对了,季老真的是你的老师?”

    杨一对着面前这人,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比较合适,看对方这口气,也没把他当成是小孩或者晚辈,总之随性得很。但不管怎么样,就算铁实是出于夙怨才这么说,他也应该谢谢此人。

    总之此人对自己还是怀着善意的嘛。

    和这个性格不乏偏颇,但实则为人耿直的铁实挥手告辞后,又给后面追上来的安乐吃了一颗定心丸,告诉他自己认识的编辑,是阳一文化的人,顿时没把小记者惊讶的眼珠子都蹦出来。

    “你是说这个电话号码,是阳一出版编辑室的?”安乐使劲儿吞着唾沫,不敢相信这种好事能掉到自己头上。

    “是啊,是编辑二部的,专门负责畅销书的主编。”杨一对于安乐的这种反应,倒是有些奇怪了。自从罗戈把思阅估值作价并入了阳一文化后,后又有杨一根据讲谈社的模式,把更名后的阳一出版做了一番改革,在对于散稿方面,编辑部从上到下都是相当重视的。

    杨一可不想讲谈社错过鸟山明的悲剧,同样发生在自己的阳一文化上面。

    所以看到安乐此刻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样子,少年就很是纳闷道:“据我对这个出版社的了解,他们对于一些没有名气的新人,还文学爱好者投过去的散稿,还是相当重视的,而且口碑也不错,怎么你一开始没找他们呢。”

    安乐却颇感委屈地苦笑:“怎么没有,就是因为这个出版社闹出来的风头很大,据说作者待遇什么的也很好,我第一次投稿就是给了他们,结果两个月过去了还没有反应。一般出版社的回应时间,不是一个月左右的么?”

    杨一顿时就知道了问题所在,正是因为阳一文化和阳一出版名声大噪,所以一度投来的稿件也是蜂拥而至。特别是二部和四部的编辑,因为接待性质的原因,周末两天加班也是常事。

    “算了,这个也不用再说了,你直接打这个电话,就报我的名字。”杨一摆摆手:“这个主编叫葛黎高力,年纪也不大,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的,那就这样吧,以后有机会再聊……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被手机铃声打断了话头的杨一,对安乐做了个抱歉的表示,然后施施然掏出了手机。

    对面的青涩记者,这时候已经是没有力气再吃惊了,虽然他很明白,眼前这小子手上的东西代表什么意思。

    要知道,就连自己报社的主编,也还没能用上这种新潮的玩意儿呢。

    而电话另一头,沈嵩之那老头儿的口吻听起来颇为不善,就如同吃了枪药一般:“是杨一?你给我赶紧过来,来我画室这儿,自己弄出的麻烦自己快给我解决了!”

    这老头儿,发什么神经!</p>      
三百二十一.熟人多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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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322.表因和真实目的——

    322.表因和真实目的

    似乎每一个女人的内心深处,那些铭刻在血液、骨髓里的基因,都潜藏着遗传了千万年的斗争手段,随时随地她们就能化身为妖娆魅hu-的美女蛇,在不动声s-地喷吐出甜蜜毒液。

    如果只从固有印象上分析比较,杨一觉得苏晚VS姜喃,毫无疑问会是后者压倒x-ng胜利。但在经历了刚刚的这一幕后,再让杨一重新选择,他一定会陷入无比纠结的状态。

    “家里穷”的说辞,可以jī起年长男x-ng的偏袒和爱护心理,而公然让杨一夹菜,苏晚也是表情坦然。因为女孩坐在杨一的旁边,离这盘菜最远的位置,半站起来伸长了胳膊去够,无疑有些不太雅观,尤其是在长辈面前。所以这个要求到可以说是光明正大了。

    但杨一却一下被架在了火上,尤其是在姜喃明眸善睐,眼bō流转着笑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目光中并无半分威胁或是不满,但怎么看都有一种凛凛的含意。

    重生男瞬间就联想起了曾经见过的手术刀,那小刀片才叫一个锋利啊

    脑袋里面胡思lu-n想着,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疑,现在要是踟蹰没有动作,不仅会引得苏晚不满,更显得他自己做贼心虚,平白招来怀疑。还不如痛痛快快夹过去,至多也就是姜喃多瞟了他几眼,却不会惹得另外两位大佬侧目。

    副班长的小本子什么的,现在就不要去想了,以后见招拆招吧。

    “喂,你这样可不公平,我和苏晚都是女生,厚此薄彼可不好吧。”姜喃眨眨眼睛,笑容中饱含着复杂的讯息:“如果是真正的绅士,那可是会照顾到宴会上每一位女士的。”

    姜建漠这才品出了几分味道,感情这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女孩,似乎和杨一这小子的关系也不一般?而且自家女儿摆明了是要搀和进这一潭浑水。感情这小子还是个抢手货?

    小孩子们之间,懵懂却青涩的感情,姜建漠是持着不赞同不反对不干涉的原则。当然,这个三不原则,也是在彼此行为举止并不逾越界限的前提下。就好像他最开始,对杨一的态度是礼貌中带着提醒,后来发现了少年身上的优点和特异之处,那种戒备和警惕心也就渐渐淡了下来。

    谁没有青葱年少的旧时光,谁没有为了心上人一个眼神就悸动就坐立不安的日子?真正高明的父母,应该让自己的孩子在以后回首往事时,回忆起来都是老胶片的美好,而非遗憾的心结。

    通过多次的接触,他觉得杨一是个明白分寸,知晓进退的孩子,这才将其列入了可以信任的名单。

    但是现在,这个“可信任名单上的小子”,似乎是“移情别恋”了?姜建漠向来文气的脸上,就闪过一丝郁闷。这时候他的心态是比较微妙了,心忖杨家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亏得为了你,喃喃还险些和我闹脾气冷战,现在有了相貌才气不逊于我家闺女的,你就开始挑挑拣拣了?

    至于两人最早接触之际,他自己对杨一的那些戒备,姜建漠表示完全没有那回事。市委书记可是很忙的,谁有精力还记得那些?

    “嗯?据我所知,我们的杨大作家,平时可是非常礼貌的人呢,现在却一视同仁都做不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姜喃嫣然一笑,对苏晚又诡异地挤挤眼睛。

    姜建漠还在纳闷,怎么自己女儿和这小子不是有点小情愫的吗?现在却像是把人往外推的意思?

    只有杨一在心中y-哭无泪,姜喃这妮子还没成为“f-人”呢,就这么其心可诛,以后要是真的嫁为人f-了,还还得了?现在的大小姐,显然有些黑化为后期周芷若的倾向。

    他在重生之后和姜喃有了奇遇一般的交集,也曾一度辗转梦寐过,这个女孩时而温婉可人时而精灵古怪,会为自己端来清茶一壶素手添香,也能陪伴自己在这个刀光剑影的年代里,如同最悠然的侠侣,逍遥世间。

    不过所有的这些,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位大小姐要先打败竞争对手,一如周掌m-n嫁祸敏敏郡主那样。

    什么携手笑看人间,那果然只是个梦啊。

    果然,那边沈嵩之就抬起头来,他虽然已经到了看破世情的年纪,比起姜建漠,应该是更能理解少年情怀,但这里面却有一个结——苏晚是要继承他衣钵的弟子。

    绘画技艺需要女孩来传承,还有那些久久存留在心中,却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自己来不及亲自去验证的关于画技上的一些设想,未来能够成长到何种高度……总之沈嵩之对于苏晚的期望,是旁人根本就想象不到的,这是他最后教导的一个学生,关m-n弟子,将要延续他一身,或者说是一生技艺的人。

    沈嵩之的人生可以划分为几个部分,譬如他快要走到尽头的声明,还有血脉的延续,以及事业的传承。后两者全都被他寄托在了苏晚的身上,其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要是杨一那小子n-ng的苏晚分了心思,不啻就是断绝了他人生中三分之二的未来希望。所以尽管这位老爷子相较于季棠郸,x-ng格已经是好上了太多,但也绝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放松态度。

    就在杨一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了的时候,是苏晚,苏晚又一次站了出来。在这一刻,苏晚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继承了女人们绵里藏针的天赋技巧,所有在宫斗中笑到最后的女王们,都灵魂附体到了苏晚的身上

    “嗯,就是啊,你怎么不给姜喃夹菜,人家还是客人呢。”苏晚蹙眉,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以退为进y-擒故纵这一招,她耍起来可不比姜喃差上分毫。

    既缓解了沈嵩之越积越多的不满,让自己立于危墙之外,又隐隐点出了两个意思——第一展示了自己对杨一的影响力和控制力,第二,则是点明自己、以及姜喃分别和沈嵩之的亲疏远近,姜喃是客人,她可不是。

    杨一夹在两个女孩的明枪暗箭之间,大感冷汗淋漓,现在的女孩子,都厉害到了这种程度吗?还有苏晚,看起来从来都是不声不响的人,居然也潜藏着这般凌厉的锋芒,看似轻描淡写,却能和姜喃平分秋s。

    低估这妮子了啊,要不是今天被姜喃bī出了真功夫,还不知道要拌三无单纯女扮多久。

    “就是,小气鬼。”姜喃瘪瘪嘴,顺着苏晚的话头白了男生一眼:“夹个菜是这样,上次班上同学问你要苏晚签名也是这样,还说什么没时间有时间一块儿去岛国旅游,没时间给大家要签名。”

    第一次正面交锋的二女,算是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每一招都是连拆带打,每一句话都是借用对方的力道还施彼身。而且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勾心斗角,至少在表面看起来,二人之间是毫无矛盾的,无非就是苏晚冷淡了些,却没有丝毫烟火气。

    每一个女人在进入了战斗状态后,都是强横的存在,类似姜喃这种高智商高情商,还有苏晚这种带着变身属x-ng的女人,就更是恐怖了。

    姜喃最后这句话一下就击中了苏晚的要害,和杨一去岛国也没有什么,罗戈也是去过的,还有阳一文化那么多员工。

    但是偏偏那胖子自作主张,很是心怀不轨地给两人安排了“邪恶腐朽”的资本主义调调,那天晚上,那个温泉,少年修长健美的体魄,还有女孩柔美纤弱的身躯……两人被姜喃这么一说,心头多少都有鬼,赶紧同时避开彼此的目光,内心却有些翻腾不休的心悸。

    有些东西,年龄和阅历并非是最重要的,比如现在,如果不是女x-ng,还真无法觉察到苏晚那一丝隐藏极深的旖旎,哪怕沈嵩之老成了人精,哪怕姜建漠是见惯了各s-人物的一方父母官,都以为是小女生斗嘴分出了胜负。

    此刻却只有姜喃,觉察到了某些微妙的气氛。本来莲藕般的纤手正打算去杨一面前的盘子里夹菜,借以示威,现在看到两人之间的那点儿默契,明眸扫了扫,一下就黯然起来。

    这分明是被她说中了某些东西,心虚的表现,要不然何至于哑口无言。想到了这些,姜喃本就对杨一不满的情绪忽然化为了索然,心脏莫名抽紧,就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一样,再也没有心情和苏晚继续打嘴仗了。

    本来是两朵玫瑰争锋斗y-n的场景,却一下子安静起来。两个长辈还以为这是小孩子们懂事知道分寸,却完全没mō清楚里面的m-n道。

    ……

    吃过饭,又泡上茶略歇了歇,苏晚继续去练习,姜喃却找了个借口告辞,让她的老爹很是不解,同时也颇为不善地频频打量杨一,心忖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复杂的关系。

    沈嵩之却把两人带到了一处凉亭下,这会儿已经是午后一两点,尽管有风,周围的樱树和桃心木那浓翠的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却依旧不能改写现在是五月天的事实。在太阳底下稍微晒一会儿,就会感觉到灼人的热意。

    三人坐了下来,杨一是小辈,端茶倒水这种事情,自然是他的份内。给两人把茶斟上,然后就老老实实坐到了一边,肚子里却忍不住猜疑起来。

    如果不是重生后,有那么多的讯息垫底,有“先知”这个大杀器为依凭,杨一知道自己是毫无资格和这两人相交的。但就算是重生后的他,也不过仗着见识气度唬人,才能入了两人眼界。要论起真才实学,杨一给人提鞋都嫌他指头太细。

    所以他不认为,这两人在谈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时,会特意叫上自己。

    但照现在的情形看,似乎还真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杨一,知不知道今天叫你过来,是因为什么?”沈嵩之轻醊了两口碧绿芬芳的茶水,一开口就是让重生男惴然的问话。这架势,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看到杨一服服帖帖直摇头,沈嵩之就看了姜建漠一眼,后者回了个肯定的眼神,然后那灼灼的目光又转到杨一身上,嘴ch-n带着些似有似无的奇怪笑意。

    叫我过来为了什么?不就是惹得你那宝贝徒弟分心了么?杨一腹诽,又心忖道你那女学生喜欢我,我也不是没感觉的机器人,互相有了好感所以顺其自然,所以就碍到了您老人家的眼睛,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你上次去建漠家里的时候,说是今年会有洪水?”

    沈嵩之把被子搁到木包石的桌面上,又把旁边放着的一摞厚厚资料推到杨一面前:“来说说看,你碰到了那个高僧,又听人家说起这个预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的表情很平静,他口气中的平淡,很能让人误解他其实并非一个丹青国手、美术大师,而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工作者,正打算“随随便便”地给学生普及一下科学知识。

    但事实上绝非如此,到了沈嵩之这个年纪的人,要么就是看破了所谓命数,看破了世事红尘,凡事讲究有理有据,认同眼见为实;要么就是深切地体会到了命运无常,坚信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时刻拨动着每个人的人生走向。

    不好说这里面的哪一种就是绝对正确的,这不过是大家殊途同归的人生总结中,其中那些“殊途”的部分而已。

    但是看老人的语气虽然平淡,可睿智的目光中分明就是无比肯定的意思,杨一就知道这绝不是他的一时好奇而已。并且桌面上的那些资料,也说明了很多问题。

    “是这样的……”杨一现在才明白了沈嵩之叫他过来的真正用意,而且老人能够重视——不管这种重视里面的含意是什么——他终归是乐见其成的,于是认真想了想,把那天对姜建漠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长江中下游围湖造田,上游植被减少……”沈嵩之慢慢咀嚼着杨一的描述,

    “是的,恰好去年的厄尔尼诺现象也是本世纪以来的最强,各种罕见的气象现象凑到一块儿,而长江流域的各种水土流失,森林减少,具有调蓄水能力的湖泊和水库,也是年年减少。可以说是天灾加上**,这才造就了洪水的到来。”杨一语调很轻,但是这里面的拳拳忧心却是毫不作假的。如果说重生之后他一直记挂在心头的,除了让母亲和家人的生活更好之外,如何利用自己的先知让国人避过前世中的那些灾难,也是他一直思索的问题。

    沈嵩之在认真听着杨一的讲述,姜建漠是已经听过一遍的,他所注意到的地方,就和自己的老师有些不一样:“这才造就了洪水的到来?杨一啊,你这么说,倒像是笃定会有什么灾难一样。”

    如果是其他人用这种口气说话,身为执政党官员的姜建漠,无论如何都会有几分不快麻要是个不怎么待见的人,直斥其胡言lu-n语都是可能的。但偏偏说这话的是杨一,帮过他的女儿,也帮助过他,而且这个孩子的出发点肯定不是散播谣言,就看他决定动用sī人资金,在老家开展防洪建设,就明白杨一的确是用心良苦。

    所以姜建漠这么问,纯粹是觉得这孩子的用语,有些过于奇怪了。

    那边重生男面s-一变,知道自己因为关心则lu-n,不知不觉就开始以一个“过来人”的口wěn说话了。

    这样可不好,被姜建漠怀疑也就罢了,要是在其他人面前l-了陷,再联系到自己有悖于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能力,稍微浮想联翩一下,那岂不是……

    “是啊。”被问到了破绽,杨一没有慌lu-n,反而肯定地点点头:“当时那位禅师跟我说的时候,就是用这种如同亲身经历一般的口wěn说的,所以我才印象这么深刻,也才会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姜叔叔你了。”

    姜建漠无视了杨一的扮嫩,反而盯紧他的眼睛:“那关于什么水土流失森林覆盖率减少的说法呢,人家一个外国的和尚,虽然可能真有预见的能力,但总不会去关心另外一个国家的环境问题吧。”

    “这些都是我听了他的说法后,回来自己查了查资料,有些地方是不太成熟。”

    杨一努力圆着自己前后所说的话,既得让外人不起疑,又要想方设法让他们在防洪的问题上面,多少听进去一些东西,尽可能地来改变一些预知的悲剧。

    这救世主当的,还真是艰难。

    两个人的对话,沈嵩之也是听在耳里,这时候就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杨一的说法。

    “你和你姜叔叔说的这些,他后来也在sī底下和我说起过。”老人看向杨一,目光里面隐含着嘉许,还有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因为以前工作的关系,所以我对你说的这些,还是很感兴趣的。”

    姜建漠打量杨一的神s-,多半还不知道老人以前的经历,就帮着解释道:“老师以前经历过两次洪涝灾害的抢救,第一次是54年,那时候您是还在部队文工团里面吧……”

    看到沈嵩之带着追忆的神s-点头,姜建漠就回首继续道:“那一次老师是亲身参与了抗洪抢险。然后第二次是在75年,驻马店遭受暴雨袭击,水库决堤发生的洪灾,老师正时任湖西的省委宣传部副部长。”

    杨一这次算是明了了,为什么沈嵩之会对一个看上去虚无缥缈的预言,产生如此之大的兴趣和戒备。
三百二十二.表因和真实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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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323.担当——

    323.担当

    沈嵩之忽然介入到这个事件中,杨一虽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说到底他还是很高兴的。用一个不太准确的词,亦可称之为松了一口气般的欣慰。

    以杨一的辈分,以及沈嵩之,以及姜建漠的身份来说,前者对后二者的表现感到欣慰,说出去未免滑天下之大稽。不过杨一此刻全然没打算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而是认真地听着姜建漠的介绍。

    有些东西是弟子可以代老师说出来的,有些则不合适。书记大人在介绍完毕了一些最基本的情况后,就很知机地合上了嘴巴,把话语权交还给了沈嵩之。

    “是啊,54年我在第一线上面,那一次虽然是在第一线直面洪水,不过终究是限于接触面,只晓得水灾很不得了,要是我们不上去,老百姓的家可就没了。”沈嵩之长长吁了口气,有忆往昔岁月的怅然和唏嘘,也有一丝不堪回首的黯然,即便是身为人们心目中抗洪抢险的英雄子弟兵,但那样的灾难来袭,自身荣耀和实际遭受的损失比起来,又何足道之?

    把茶盅轻轻放到了桌子上,老人又叹了口气,杨一注意到,这是老爷子饭后短短片刻时间里,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和他往日里风趣豁达的x-ng格完全不合。

    “但要说印象深刻,还是第二次的时候啊。”沈嵩之极为沉重地顿了顿:“那时候我在湖西省的宣传部,虽然水灾是发生在邻省,但这样的大事,我们宣传部得到的第一手资料也是相当多的。而且后来为了排水而炸开阻水工程,爆破泄洪点,却也是选在我们省境内。可以说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让两个省的人民都体会到了切肤之痛。”

    对于54年的洪水灾害,杨一在后世的网络上面倒是接触到了不少。可75年的水坝溃决,相对来说资料是比较少的,有很多东西,现在听沈嵩之说起,杨一才知道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又是如何解决。

    只不过过去的事情,终究还是过去了,眼光需要向前看不是吗?他忽然意识到今天这是不期而至的机遇,就看接下来沈嵩之的真正态度了。

    “那后来呢?”

    姜建漠的所能接触到的东西和层面,远比杨一高处太多,就算是有后世带来的经验,在某些问题上也未必能和体系内世家出身的人比较。这个世界不是重生就能掌控一切的其他不说,就是那些一直被封存起来,未被解密的国家级资料,杨一所知道的,就绝对没有姜建漠知道得多。

    “后来?后来就是我说的,中原省的水灾,因为地势地形缘故,却需要去炸开湖西省的阻水工程。不过在这之前,因为最后一座水库周围的高森林覆盖率,倒是给抢险工作拖出了时间。事后复查,水库流域面积周围的森林覆盖率,居然很幸运地保持在%以上,这是个了不起的数字啊……”

    杨一就嘟噜了一句:“了不起么?这个森林覆盖率和你们当时的执政班子没什么关系吧,植被本来就是天生地长的……”

    沈嵩之一滞,眼睛鼓了起来,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杨一。而重生男对于历史上那些依靠砍伐森林,来开垦林地扩大种植面积的做法,也是颇有微词的。难道说那时候为了吃饱饭,就只有砍树这一条路?这个借口未免太绝对了。

    姜建漠眼看一老一少又要闹别扭,赶紧和稀泥:“老师,以前的事情终究还是过去了,你就给杨一说说,今天把他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老头儿就颇为忿忿地横了杨一一眼,这个年纪的老人大都有一颗童心,在亲近的人面前,也就格外少了几分伪装:“前些天建漠到我这里,无意中说起了你提到的这个事情,还说你要自己huā钱到老家搞防洪工程。说实话,你这小东西有时候做事情,还真是让人有些mō不透,看你都这么当真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能落到后面,就也开始关注了这个事情。”

    “怎么说?”杨一眼睛一亮,紧紧盯着沈嵩之。他知道,很多越州百姓三个月之后的命运,就决定于面前这两人最后所做出的判断了。

    从前的杨一只想能够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不让那一叶人生之舟颠簸于命运的长流中,他从来没想过,也不敢奢望,自己的一言一行,能够决定其他人的命运。但事实往往是出人意表的,在重生即将一周年的日子里,他却陡然发现,有很多人的未来,可能因为自己的一语而改变。

    这种感觉,不是奇妙,没有感慨,杨一只觉得肩头沉甸甸的。

    明明只想改善自己的生活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为了救世主候选人?

    “你说的那些预言什么的,还有那个什么禅师,我没有接触过,不好随便下定论。”沈嵩之表达了自己唯物主义的立场,让杨一一阵牙痒痒。

    “但是,你所说的那些引发洪水灾害的原因,却并非没有道理。”老人一个转折,让杨一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所以我特意找了水利部m-n的一些老同学老战友,搞来了这些东西。”

    他指了指桌面上厚厚几叠材料:“这里面有历年来长江流域的水文报告,防洪工作总结报告,还有关于流域内,沿途各省的水利设施现状资料这些东西我都看过了,再结合一些气象专家们和水利专家的预测……”

    杨一的瞳孔愈加的放大了,耳朵竖起来,生怕漏掉接下来的每一个字,却完全忽略了另外两人看向他的视线,也是充满了考校的味道。

    沈嵩之对他的这种紧张明显很是满意,两个指头叩叩桌面:“所有的迹象表明,你在岛国禅师那儿听来的这个预言,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会发生。”

    才百分之三十?杨一顿时就不屑又气愤地拍桌,觉得这个结论还真是够荒谬的。那些专家们到底知道些什么?他们有没有好好钻研一下自己的专业领域?

    这一巴掌,让另外一个角落的苏晚都忍不住转首往这边看了两眼。

    “嚯意见不小啊?”姜建漠再次奇怪地看了看杨一,这小子,就好像笃定了这洪水会发生一样。他到底是神经过度紧张了,还是因为深信那个外国和尚才会这么忿忿不平。

    “怎么,你对这个意见有不同看法?”沈嵩之盯着杨一,目光灼灼。

    三个人的交流,已经明显超越了长辈教导提携晚辈的范畴,倒更像是身份平等的人在互相交流。

    “才百分之三十?这个预测,他们是怎么得出来的?”杨一心里咯噔了一下,心知自己又太过急切了,不过好在有那个所谓的外国秃子顶着,倒也不虞这两人觉察到了什么而追根究底。

    “就是我说的那些啊。”老人清清嗓子:“我知道你也是防范于未来,但现在是科学的世界,什么东西都要有理有据对不对。难道有人还会故意隐瞒洪水发生的可能,又或是在口头上把这种可能x-ng说的低一些?”

    杨一叹了口气,也没话好说,实际上按照观点不同的两派专家们的比例,这个百分之三十的可能x-ng,已经和严肃正式的警告没什么区别了。

    果然,沈嵩之看到杨一不说话,就补充道:“你是怎么想的,觉得这个数据很低?但就算是十分之一的可能x-ng,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嘛”

    靠这死老头子,说话不说清楚,害的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杨一也知道是自己关心则lu-n了,但却绝不会去承认自己的失措,只是暗暗腹诽两人。难怪会火急火燎地把他叫过来,就算老头子不待见早恋问题,也绝不可能这么大而化之地说破,顶多是sī底下对苏晚更加严格管束。

    “那沈爷爷和姜叔的打算是?”杨一这会儿索x-ng也小人到底,狐疑地盯着两人,目光中充满了对“拍脑袋官员”的不信任。

    “你这小子。”姜建漠品咂到了杨一眼神中的含意,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怎么,上次和你姜叔袒l-心声却没有得到预期的承诺,所以这次就不信任我了?”

    杨一哪里肯给人这种口实,就很是假惺惺地奉承道:“怎么可能呢,谁不知道姜叔叔是一方青天大老爷,看上去对我的话不以为然,现在不是把事情捅到了沈爷爷这里么,您是实干派”

    浓翠的层荫下,一股酸溜溜的气息弥漫开来。

    姜建漠觉得自己拿这小子算是没有法子了。

    沈嵩之对两人的你来我往看在眼中,却也没有约束的意思,等到两人都是悻悻地干笑一笑,这才又把杨一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眼睛里俨然已经是另一种神情:“我和你姜叔叔也已经讨论过了,这件事情,站在他的角度上是没办法大张旗鼓的。”

    “啊”杨一拖长了调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一次x-ng说清楚行不行

    他的确是少有这么情绪表l-在外的时候,但这件事情不同,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改变接下来无数人的命运,甚至是生命这种时候,他还怎么淡定的起来。

    从容的气度,不需要用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下。

    “**员是讲科学的”沈嵩之的看着杨一,又跟上一句:“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更应该展现出稳重”

    如果是普通小孩子,沈嵩之不会加上后面这句。正因为知道这个少年的大脑构造和一般人不一样,但又还保有一颗赤子之心,老人才会实话实说。

    “政治家?”杨一用平时极为罕见的讥讽口wěn道:“等书记大人坐上了九长老的位置,再来显摆政治家的身份吧。”

    “你这小家伙”

    这一次,是沈嵩之和姜建漠两个人同时无奈了,却又根本没办法生气。

    “不好大张旗鼓的准备,不代表我们就会无动于衷”姜建漠对于眼下这种情况,也是哭笑不得,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半大孩子教训自己了。而且就算是被误会了,还不能对他板脸,因为他是一心为公。

    所以越州市委书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再解释:“但是我们会在辖区范围内,尽可能做好自己的工作,有关防洪防汛的指令,其他地方我不能保证,但是在市里会以红头文件的形式下发。”

    杨一的脸s-这才好看了些,上一次跟姜建漠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没有明确的表示。而今天,却已经答应了下发政令文件,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在全国形势一片大好的舆论下,要逆风而上,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这代表着你把那些不同意见的人,都主动推到了对立面上。就算事后证明了自己的观点正确,那些的罪过的人可不会为你鼓掌欢呼,更勿论还有个别妒忌眼红的小人。

    不管怎么说,以前是一个镇子的预防,而现在则是一个省会城市的总动员,两者间的能量差距,相差何止千里。

    沈嵩之见杨一没有话说,这才笑了笑:“好了,不管怎么说,这次都要感谢你这小子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要是真的出现了最坏的状况,你就是越州的恩人。”

    杨一就算是再如何洒然不羁,也不敢生受了这种夸奖,连连摆手:“我这也是恰逢其会,碰到了一些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的人和事,不过这个恩人什么的,沈爷爷你还是赶紧收起来吧真是的,您老也不怕折了我的寿。”

    眼见这小子一下子谦虚起来,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杨一却忽然眼睛一转,又对沈嵩之没脸没皮道:“要是这事儿不发生呢?你们到时候不会怪我吧?”

    两人都是一愣,回过神后,沈嵩之叹了口气:“我倒是无所谓,一个退了休的老头子而已就只是建漠,怕不太好和你们家老太太交代吧?素瑱的x-ng子,这么多年好像还是那个样子呢。”

    姜建漠却笑着摆摆手:“老太太是什么样,您也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罢了,没事的。”

    沈嵩之听了这话,却还是一味叹气苦笑,显然并不信姜建漠的说辞。

    咦?这是,要曝世家辛密了吗?杨一的八卦之魂一下就被点燃了。

    但是短短的交流之后,两人居然是绝口不提这个话题,让某人好生失望。

    不过撇去好奇心不提,对于沈嵩之的忧虑,杨一也还是能咂摩出一些味道的。如果自己的这些“预言”真的因为某些蝴蝶效应而没有发生,那么对于这个国家,这个国度中最底层的人民来说,自然是好的,但对于姜建漠,却只能带来完全相反的效果。

    既然问题是自己挑起来的,总不能全指望别人扛着。
三百二十三.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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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324.“豪迈”的承诺——

    324.“豪迈”的承诺

    “这事情不管怎么说,也是我挑了头的。这样,我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沈爷爷和姜叔叔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参考的地方。”杨一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肯定是悲壮豪迈的,不过姜建漠都敢赌上他的前程,身为重生者却还藏藏掖掖未免太丢份了。

    “嗯?”

    两人目光灼灼打量过去,这小子说什么不太成熟的想法,那就是谦虚过头了。不管是小聪明还是大智慧,两人心中自有一套评判的标准,倒不用杨一假模假样扮猪。他们倒也是习惯了这个少年屡屡予人意外的表现,所以此时也不刻意掩饰自己的期盼和好奇。

    “按照沈爷爷话里的意思,要想全面影响长江中下游流域的省份,是不可能也不现实的。你们打算做的,就是安排好越州一城一地的预防措施对吧?”杨一思考了一下,大致上估mō着两人的意图。

    “关键是其他的省份,我们想要影响也影响不了。”沈嵩之话里面似乎有些辩解的味道,他又何尝会希望天灾真的发生?但那些老同学们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开玩笑,30左右的几率,能够让这个经历过两次重大洪涝灾害的老人,拉下老脸去说服昔日的学生;却没法凭借这个数据,把事件往更高一层演化。

    没人会相信,或者说没人会愿意相信。

    “这倒也是。”杨一点点头:“就算是动用力量在民间发出呼吁,效果肯定也比不上政fǔ公示……不过我们做好自己,能够问心无愧就行了。所以我的打算呢,除了承包下溪止地区的排蓄水工程外,另外三个古镇的预防措施,也由我们阳一文化承担好了。”

    杨一以前担心的,是自己重生者的身份暴l-,或者说,到底是什么理由,支持着他言之凿凿认定了洪水的发生,而并非出于金钱上的考虑。

    重生之后,总是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点儿什么,不做散发着圣母光环的救世主,可在内省己心的时候,要能够毫不羞愧地告诉自己,我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钱么,对于杨一来说,到最后总会变成一个符号,虽然现在的阳一文化需要资金的地方很多。

    “你?”姜建漠和沈嵩之同时瞪大了眼睛,四个江南古镇的防洪调蓄水工程,修建维护起来和普通的村镇又不一样。有些地方只要有足够的堤坝,小水库,排水设施通畅,就算是万事大吉,可这四个身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镇子,在具体工程的实施上,需要考量的地方不可谓不多。

    相应的,工程费用也就会格外庞大。

    “嗯”

    杨一肯定的点点头,示意两人并没有听错。越州行政区域下辖的县市村镇,都处于低洼平原,虽然水道交错,可是调蓄能力却着实差了些。到时候洪水来袭,更多的可能是那些水乡统统成为泽国。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有所为,那么干脆就在这四个镇子上多下功夫好了,和重生后的理想也更为贴近。

    “而且要是事实证明我们做了无用功,我也有个打算,把以支持越州文化事业的名义,捐献给政fǔ所有。那样的话,应该能很好地转移一下视线。”杨一看向姜建漠,目光平静。

    相对于他的这种平静,姜建漠本人却是愕然不已。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杨一,又转向身边的老师,却发现老人同样愣愣地看了过来。看样子,很明显两人都对自己的听力产生了怀疑。

    “杨一你再说一遍,你说要……”刚刚杨一所说的话,姜建漠发誓自己人生四十多载,为官近二十年,也是头一次听到。

    与两人的呆愣状相比,杨一倒更像返老还童的老妖怪一样,语气充满了宠辱不惊:“到时候预计中的这一场洪水没来,那姜叔叔现在不就是白忙活?我们普通人白忙活也就罢了,最多被人八卦几句,但市委书记这么大的官儿,可不只是被人念叨如此简单了吧所以到时候我以支持公共文化事业的名义,让姜叔叔来接收这个‘战利品’,不是能转移一下焦点么?”

    杨一这是在下注,下注蝴蝶翅膀和历史惯x-ng,到底哪一个的力量更加强大。

    就他自己来看,后者的赢面无疑在九成以上。

    而且就算洪水真的没有发生,那就当是舍了孩子去套狼好了,以姜建漠的为人,只要帮着他撑过这一场,以后的回报只会有多无少。

    但现在的问题是,姜建漠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带着后世那庞大纷杂的所闻所见而来,他只以为这个孩子为了可能到来的洪灾,为了帮助自己减轻压力,居然是摆摆手就奉上了无数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东西。

    此种行为,就不单单是晚辈对长辈的理解这么简单了。一个瞬间的工夫,姜建漠就把杨一摆到了人生知己,忘年之交的地位上,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口中居然也一时呐呐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杨一想要给自己争面子,商而优则仕的例子他见得多了,那些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哪一个的付出不是求名?少年此举,是真真正正想着怎么给他缓解压力。现在的姜建漠液已经顾不上深究杨一的内心想法,只觉得心头阵阵暖意。

    怪不得喃喃对着小家伙青睐有加,在这方面,还是女儿比自己有水平

    另一边的沈嵩之的惊讶不下于姜建漠,但是他到了这个年纪,所看所想,无疑又比姜建漠多了几分为天下公的考量。此刻定定打量了杨一好一会儿,又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巽丘峰上,感慨良久:“杨一,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些什么?”

    “我没失心疯,也没头脑发热。”杨一耸耸肩膀,本来一个小孩子做出来不免有“故意为之”嫌疑的动作,在沈嵩之看来却真有了那么几分洒然脱俗的味道:“不就是一个吗,换ch-ng人民币,也不过几千万上下。比起赚钱,我觉得还是官帽子更难挣哟。”

    几千万上下?姜建漠现在就只能是苦笑了,哪怕他家中有不少亲戚,也是借着家族的资源投身商海,却绝不会有人有这样的魄力豪气,说出“区区几千万而已”的话来。

    “好,好啊”拍手称善的不是姜建漠,他除了摇头外,也不好有什么其他表情。沈嵩之听到杨一这话后,想到自己一生经历,从少年时为了吃上一口饱饭而懵懵懂懂h-n进了**队伍,到后来明晓事理后忧国忧民,也是为自己考虑的少,为国家着想的多。

    老一辈们,大多风骨如此。

    所以现在看向杨一的目光,自然是另有一番意味,只觉得少年聪敏机慧,又难得格局不俗,心ōng之宽阔,哪里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气度。这么一来,对杨一自然是越看越喜欢,禁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手中茶味太淡,太淡

    如果不是多年习惯已经养成,怕沈嵩之是要再给自己满上三杯梅子酒,才勉勉强强觉得尽兴了。

    老人即便是在官场上,相对也是比较随和的x-ng格,老了之后更不用提。但只有一条从来是严格无比,那就是收徒和对m-n下弟子的要求,不过现在高兴,居然是连这一点都懒得计较了:“那个,杨一啊,我看你也tǐng爱文学艺术这些东西,有没有想法也来跟我学学画?”

    这话一出口,沈嵩之又感觉自己像是倒贴一样,未免太没面子,就哈哈着掩饰道:“也是为了修身养x-ng嘛文章字画本来也不分家。”

    杨一原本是想让姜建漠感动一下,但现在姜建漠的反应倒也罢了,算是在他的预期之中,可老头儿也这么受用,实在是大出杨一的意外。

    他一方面为沈嵩之的情c-o也是有些感慨,但更多的却是心虚,要是两个人知道他的小伎俩,估计姜建漠反倒会一笑置之,可老头儿这里是绝对过不去的。

    而且自己那一手字更是见不得人杨一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小学三年级的一节美术课上,他huā费了整整一堂课时间画的《母jī和小jī》,最后得到了95分得高分,和一句“小鸭子很好,很有神韵”的评价。

    “这个,您一开始让我过来的时候,不是说以后少打扰苏晚的学习吗?怎么……”

    旁边的姜建漠就恨不得去堵这小子的嘴,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还不先答应下来?这是沈嵩之,沈嵩之啊又不是随便一条阿猫阿狗

    “画技是小事,画品才是更重要的小晚的x-ng子啊,有时候也太闷了,你们互相帮助互相影响,也是好事。”沈嵩之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义正辞严,浑然不顾杨一已经是目瞪口呆。

    什么叫翻云覆雨?这就叫啊比起季棠郸,这老头儿的嘴上功夫也是相当了得,难怪两人能斗上这么长时间。

    姜建漠就在旁边有些郁闷了,他虽然不清楚在他到这里之前,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小火huā,但是现在单是凭这一番话,还有自己的想象,也能揣摩个大概出来。心忖那小姑娘是你的学生,可喃喃还是你徒孙呢,亏得我女儿一口一个爷爷叫的勤快,现在人一走是茶就凉啊

    但对方又是他的老师,做学生的,怎么好意思和老师明着争东西?这会儿也不替杨一惋惜了,只怕他一个意志不坚定,就被老头儿忽悠到了m-n下。

    又暗暗嗔怪起自己那丫头来,又不是上课的时间,吃过饭就跑出去野现在这小子要被人家拉郎配了,你老爹我也挡不住啊

    不过终究是在宦海里历练过的角s-,这会儿为了自己宝贝女儿,也是顾不上师生情分了,就出言点到:“怎么,老人家要收你当学生,你还挑挑拣拣的?现阶段能有什么事情,还比学习和充实自身更重要?”

    y-擒故纵这一手,他也算是玩得炉火纯青了,尤其是现阶段还有什么事情这一句,无疑是点出了写文章和经营阳一文化的意思。但到了沈嵩之那里,听起来却是学生在帮着自己点化这小子了。

    “那,要不您去和我现在的老师商量下?”杨一深感哭笑不得,怎么一转眼,自己倒成了香馍馍。不过眼下这个事情,还真是没办法遂了老头儿的心,不是他不想和苏晚一同学习。

    真的想要腻歪在一块儿,又是随便那个人就能阻止的了的?沈嵩之也不行。

    而是阳一文化的发展需要,他现在可是在尽心尽力地改编着文章呢。别看《坚韧的石头》他读过好几遍,就算是全本重复下来,也能做到**不离十,可再加上改编这一项,就远非抄袭那么简单了。

    毕竟是两个不同文化背景下发生的故事,要让原来的故事在大环境被调换后,读者读起来依旧手不释卷,这里面的工作量可不小。有些地方,和重新写作也是没什么两样。

    沈嵩之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自己老对头的弟子。他和季棠郸当初为一句话别扭了这么多年,现在互相看不顺眼已经是生活习惯,让他去季棠郸那里打招呼,承认自己打算挖墙脚了,这岂不是生生给那人送上一个话柄和笑资?

    “哼哼,你不想学也就算了,找些什么lu-n七八糟的理由”第一次主动收徒被拒绝的老头儿很是愤懑,语气里也充满了酸溜溜的味道:“你不学也好,我看你虽然有点儿热心肠,到底还是个跳脱的x-ng子,也不会安下心跟我学画,到时候半途而废,人家还说我没能力教学生不学也好,不学也好。”

    老头儿为了自己的面子,连“跳脱”这种“罪名”都给杨一按上了。姜建漠在一边看的好笑,却不敢流l-半分真实情感。

    沈嵩之傲娇起来,自然也是不同寻常的,看到杨一这么不识趣后,连晚饭都懒得招待,直接端起茶来,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自明的,连姜建漠都挨了池鱼之灾。

    ……

    时间不疾不徐的前行,到了五月梅子黄时,越州依旧是晴多雨少。

    知道了杨一承诺的胖总,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面未尝是一点儿怨言都没有的。

    虽然重生男一再说明,就算是要送出,也会提前做好股份置换的工作,但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却把现在仅次于出版业务的第二大赢利点拱手送出,依旧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至于杨一的那些包票什么的,罗戈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行了行了,不是说动画部出了成果吗?快带我去看看。”杨一现在忙着抄书,连这边也是难得过来一次,可不想到了就听胖子的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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