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大佛。
大渡河、青衣江、岷江三江水汇流,滔滔江水连绵起伏,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面之下却是暗潮汹涌。
宽阔的江面上,星罗密布漂浮在滚滚江水摇曳渔船,渔夫们撒网,小孩们趴在船头划水嬉戏,江畔两岸则是早已收割完毕,露出半截稻杆,还有一簇簇小丘般高的稻草,偶尔还能看见在田里悠闲散步,吃草饮水的水牛。
一艘坊船船头,李谡与李磐傲然卓立,欣赏着沿岸美景,惬意无比。李磐抬头望着高大百米的弥勒大佛,不禁感叹:
“这就是乐山大佛,非常雄伟壮观,山上就是凌云寺吧。”
一袭淡粉色长裙,酥胸微露的李谡闻言即道:
“不错,海通大师曾经就在此任凌云寺的住持,岷江曾经水势相当的凶猛,舟辑至此往往被颠覆。每当夏汛,江水直捣山壁,常常造成船毁人亡,海通禅师为减杀水势,普渡众生而发起,招集人力,物力修凿…当年我也曾出几分力气。”
李磐默然将李谡纤腰紧揽,霎时软玉温香入怀,低头凝视着她,晒笑道:
“你倒是籍此成名,成为蜀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
李谡缄默不语,享受着江面清爽的寒风。
不消片刻,坊船靠岸,几人沿着崎岖山路,朝凌云寺步去…
凌云寺,一派壮严肃穆,其主殿名曰凌云堂。
大殿之上,供奉着一尊金漆巨佛。
金佛面露一丝慈和的微笑,为整个大殿洋溢着祥和之气,宛如极乐。
就在此祥和之地,一个人正散发着一股和这里完全相反的黑沉杀气,其身畔还有另外一个面露煞气,叫人为之心惊胆颤的紫衣劲装汉子,二人容貌极为相似,看来是兄弟,而佛堂正中竟然还摆放着一鼎重达千斤的铜钟!地上更躺着数名面色不忿,嘴角淌血捂着胸口的年轻和尚…
看来,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见寺里的主持率人迎出,年长汉子双目寒芒一闪,叫嚣道:
“玄静老秃驴,识相的就将佛骨舍利交出来!”
玄静闻言双目精光一闪道:
“你们就是武林近年声名鹊起的烈焰双怪。”
一和尚当即大怒:
“主持,跟他们废什么话啊,直接赶他们出去!”
烈焰双怪,其中年纪稍轻一人喝横眉立目,凶神恶煞的朝出声和尚大喝道:
“哼,死秃驴,你找死是不是!”
主持玄静闻言,情不自禁神色微微一变,双掌合什,轻喧佛号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旋即又面一肃,凝视着杀气凛凛的烈焰双怪道:
“两位施主,佛骨舍利乃是凌云镇寺之宝,二位的无理要求,玄静万不能答应“
“况且,两位面罩红光,印堂发黑,死气沉沉,一看就知你们杀人无数,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我凌云寺净化你们满含杀戮之心。”
烈焰双怪齐齐怪笑:
“啧啧,呸,老秃驴,咱们兄弟可不会跟你做什么狗屁和尚,这次实话告诉你,派我们二人来取佛骨舍利的是蜀王李倓,他要拿来做贵妃娘娘三十岁的贺礼,识相的赶紧交出来!”
其口中的贵妃正是杨玉环,此女极推崇佛门,更喜欢收藏一些佛门之物,蜀王李倓为拍马屁,故而派遣近年收纳的属下烈焰双怪来取!
玄静雪髯及胸,面慈目善,平静地道:
“阿弥陀佛,你们二人戾气太重,还是随我在凌云寺修心十年。”
“呵呵!”年轻大汉狞笑两声,神态猥琐,道:
“要留你爷爷烈焰豹在凌云寺吃斋念佛,你好大口气,不怕闪了舌头!”
烈焰双怪,大哥叫烈焰虎,弟弟叫烈焰豹,合成虎豹双雄。
“不错!”烈焰虎极不耐烦的从怀中高擎一枚金灿灿的令牌,得意忘形笑了笑,道:
“蜀王有令,命凌云寺即日交出佛骨舍利,不得有违,否则…”
“否则又将如何?”玄静正色问。
烈焰虎瞪目不转,一字字冷咧地道:
“要把你凌云寺杀个鸡犬不留!”
饶是佛法无边,忍耐多时的玄静禅师也心中动了怒,亦不作细想,立即义正词严地回答:
“好!你这就回去告诉蜀王!凌云寺向来与世无争,仅以济世助人为己任,至于什么佛骨舍利,老衲不知道!”
烈焰虎道:“好大的口气!你这是有敬酒不喝喝罚酒了?”
玄静不答,脸上流露一股凛然佛门正气。
烈焰虎嘿嘿一笑,道:
“那就让老子先试试你这究竟有多大能耐?”
烈焰虎说罢提掌运劲,猝然向玄静击去!
玄静早已见他适才是直接把山顶上的千斤铜钟拆下来的挑事,晓得其内力深厚,至少也是先天大圆满的高手!岂敢怠慢,急忙纵身一跃,避过来袭,烈焰虎这一掌于是击在其身旁那张佛龛之上。
“砰”然一声,佛龛顿时被烈焰虎轰个粉碎,余屑更夹着火舌向四面八方飞散,众多武功微末,只有后天期的和尚登时被吓得鸡飞狗跳。
“烈焰掌?”玄静目睹此掌威力,不禁动容,盖因其生性不好斗争,喜欢佛法,所以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此刻强敌当前,情势凶险万分。
烈焰虎打个哈哈,道:“臭秃驴,你如今怕了吧?”
说着再行鼓动双掌,疯狂向玄静拍去!
玄静老和尚是海通大师徒弟,本来以佛法驰名,并不擅长打斗,在未摸清对手功力之前,不宜硬拼,于是左闪右叫避,烈焰虎虽然掌影此起彼落,变招甚速,可是玄静身法奇快,烈焰虎掌掌落空,一时间未能得逞。
两人一攻一避,斗到佛堂门外,就在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从内堂步出。
玄静急瞥之下,只见那身影正是一个看热闹的小沙弥,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呼道:
“法正!快躲开!”
法正仿佛被吓傻了一般,呆若木鸡,寸步难移。
烈焰虎一双贼眼转的溜圆,心念疾转,灵机一动,或许擒下他便可威胁玄静和尚就范,当下改变主意,化掌为爪,径向小沙弥抓去!
小沙弥竟然毫不惊怕闪避,就在烈焰虎侵近,快将触及其衣角之际,他倏地把手从后送前,送的不单是手,还有一把敲木鱼的犍稚,直捣向烈焰虎的心窝!
烈焰虎不虞此几岁的小沙弥还敢还手!加上他自己冲得太猛,无法及时刹车,“波”的一声,烈焰虎愣是被捣个实在,木鱼虽然没啥力气,问题是烈焰虎自己冲撞犹如蛮牛,硌得他胸口疼得要死,狼狈已极!
然而,烈焰虎不愧为近年声名鹊起的武林高手,应变奇速,双足着地同时,烈焰掌劲又再如浪般涌出,猛然向小沙弥额头拍下。
由此看来小沙弥是会几手武功的,而且资质极高,能觑准时机,破了烈焰虎身法破绽。
惟其毕竟是个小屁孩,适才一击不中,变招自然不及烈焰虎那样老练且快,决计避不了烈焰虎这一击,倘若挺掌相抗,以他微弱功力,更是螳臂当车!
眼看烈焰虎一掌便要把他的小脑轰个稀烂,蓦地,玄静身形电闪,拦在了沙弥身前!
他心知烈焰掌法厉害,本不欲正面和烈焰虎硬拼,只想打发走这两位不速之客,但见此刻小沙弥命在毫发,一时情急之下,奋不顾身抢前,以自己身体为他挡这两掌!“砰”一声,烈焰掌劲结结实实地拍在玄静胸膛之上,倏尔发出“咔咔”的骨碎声响。
烈焰虎一击未曾建功,脸色一变,更被玄静一身精纯的内力震退丈远!
玄静则沉马稳站,静立不动,在他紫色的袈裟上,霍然深深印下两个焦灼的掌印。
就在此时,烈焰虎如雷暴喝一声:
“玄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老二,给我杀!一定要完成蜀王命令,掘地三尺,亦要拿到佛骨舍利,回去负命。”
此事乃是他们荣华富贵的关键之物,岂能善罢甘休!
佛堂之中烈焰豹闻言即动,双目精光爆射,嗜血无匹,宛若一头饥渴难耐的大花豹,“彭彭”两声,双臂垂下刚猛贯劲,衣袖无风自扬,佛堂温度猝地骤升数度,瞧真一点,散发灼人热气的恰是其双掌!好高明的烈焰掌!
烈焰双怪乃是江湖中的一级杀手,出道以来亦从未失手,二人自被蜀王李倓收纳之后,为了荣华富贵,助纣为虐,狼狈为奸!在暗中提他铲除异己。
“你们这群臭秃驴,常常叫人放下,更口口声声说行善积福,助人为乐,眼下,佛骨舍利却视作珍宝,跟老子见钱眼开,又有何区别!”烈焰豹呲牙咧嘴道。
凌云寺众和尚寻常都诵经念佛的弟子,虽说会武功,却是并不大在武林走动,更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下怒火中烧,纷纷叫嚷:
“阿弥陀佛,施主,你还是快罢手吧”
“佛祖面前不要妄言,当心触怒神灵,降罪于你啊…”
烈焰豹雷喝一声:
“呸,佛祖要是能显灵,老子早就死了无数次了,你们这群聒噪的和尚,给我通通受死!”
说罢突然举掌发劲,向那群仍旧叽里呱啦,喋喋不休的和尚身上轰去!
烈焰掌法霸道无伦,这群和尚武功不高,掌风扫过他们身上,迅速着火,顷刻之间,不少人惨被焚身,哀嚎遍野!
佛堂门口的玄静禅师眼见其出手如此凶残,怒道:
“你们只是冲着佛骨舍利而来,不要滥杀无辜!”
烈焰虎一边调息,一边冷笑道:
“臭秃驴,蜀王早已下令要你交出舍利,眼下都是你咎由自取。“
“本大爷刚才说了,杀个鸡犬不留!今天在凌云寺内的所有人,绝对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去!”
玄静道:“好狂妄!你的伤已经痊愈了?”
烈焰虎嬉皮笑脸地道:“承蒙玄静大师关心,你那点三拳两脚绣花腿功夫还不够给老子挠痒呢。”
玄静又望向正威风凛凛的烈焰豹,深深吸了扣气,似乎已做出决定,沉着道:
“你们只为佛骨而来,但,舍利并未在凌云寺供奉,而是在对面的凌云窟内,你们自己去大佛对面取吧!”
烈焰豹冷笑:
“大师,刚才好像没有听清楚,我大哥说要杀你们鸡犬不留,干咱们杀手这行,有一条金科玉律,说到做到,今天,谁也跑不了!”
说话的同时,烈焰豹已腾身而起,又再冲向众和尚,挥掌便要将众击杀。
玄静大吃一惊,急忙擎掌欲出,奋不顾身地挥掌抵挡烈焰豹击向众和尚的攻势,岂料在旁的烈焰虎同时出手!
掌风硕硕!
这一掌,逼开了玄静的一掌,烈焰豹顿没阻挠,掌势迅速轰向众吓傻的和尚身上!瞬息之间血花四溅,凄厉异常!
玄静禅师心中顾虑众人安危,稍一分神,“波”的一声,已然身中烈焰虎一掌,当下几个踉跄朝前扑了四步,嘴角淌血,脸色苍白,又见烈焰豹霍已将佛堂内杀个片甲不留,血流成河,数十个和尚横尸当场,不由得怒目而向:
“好,你们这是自寻死路,不要怪老衲了!”
说罢,转身逃逸。
烈焰虎、烈焰豹两兄弟不期然对视一眼,二人还以为这个玄静要放什么大招呢,熟料,犹如丧家之犬撇下他们要走了!烈焰豹当即嚣张跋扈的仰首狂笑:
“哈哈,大哥,你看那臭秃驴,先前还吓我一跳咧,哪知道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为了逃命,甚至脸皮都不要了…”
烈焰虎闻言皱眉道:
“老二,不要笑了,玄静秃驴可能是去拿舍利逃跑了,咱们快追!”
“啊!”烈焰豹闻言一惊,笑容立即凝固,露出森森獠牙,狰狞暴喝道:
“妈…的,老秃驴,休走,交出佛骨舍利!”
喝声中,身形如风,窜出了佛堂,朝玄静大师追去…
两个杀手,一路狂追,很快就追到了一间僻静厢房中,门口有一颗巨大的菩提树,亦不知道经历多少沧桑风雨。
就在烈焰双怪犹豫着进不进去搜时,忽地,一阵轻微的衣袂破风声响,八条人影闪电般的自厢房掠出。
八人落地无声无息,显见武功修为,俱是高人一等的高手。
烈焰双怪乍见,赫然见玄静大师也在其中,虎躯不禁为之一震。
玄静大师静立于烈焰双怪身前八尺远处,双掌合什道: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你们杀戮太过,罪孽深重,今天老衲与少林几位大师就要让你们为死去的人赎罪!“
天下佛门是一家。
少林寺虽然许久不掺合武林纷争,和尚在各寺庙游学还是非常流行。
凌云寺乃是九峰环抱,寺宇辉煌。
更因是乐山大佛所在,所以又称大佛寺,有乐山大佛在此,简直就是无数和尚必游之地,故而八个会武功的少林武僧在此,这下有好戏看!
少林武功名震天下,烈焰双怪当然晓得,他们也有几分惧怕,思绪疾转,缄口不言,琢磨着要不要趁机溜了,只是佛骨舍利此事相当重要,事关二人前程富贵,虽萌生退意,犹并不想轻易放弃,空手而归,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玄静禅师见烈焰双怪缄默不语,面容一肃道:
“烈焰双怪,你们沾染杀气太重,必须留在佛前静化!老衲身在佛门,不会让你二人离去,以再滋长杀孽。”
烈焰虎闻言眉头一蹙,冷哼一声:
“老和尚,你这一套我听得多了,还是少说为宜。”
见原本已是强弩之末的凌云寺突然多了这班少林和尚,实力大增,烈焰虎就萌生退意,准备改日再来,话方出口,转身便走。
其余之人见之,神色为之一变。玄静禅师朗声道:
“烈焰虎豹,你们杀人如麻,早已传遍江湖,老衲亦难坐视,希望能竭尽一分力,为你们压抑心魔。”
说话声中,手一挥,七个少林和尚纷纷掠身将烈焰虎豹困在核心。
二人见去路被堵,嘎然止步,双目寒芒一闪,冷冷的逼视着玄静大师冷声道:
“臭秃驴,咱们杀人干你屁事,你不就是想为凌云寺和尚报仇吗,还装模作样,惺惺作态,呸!“
“还有你们少林和尚,此事与你们无关,咱们是奉了蜀山之命前来借用佛骨舍利,莫要激怒了蜀王,惹祸上身!”
语音冷厉如刀,如雷震耳。
玄静大师闻言神色微微一变,双目精光一闪,沉喧佛号道: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两位施主多行恶,行祸及苍生,今日无论如何,我等必须令你兄弟二人放下杀心,回归正途!”
语音一顿道:
“众师弟,布下金刚伏魔阵。”
少林寺掌门玄正可是与凌云寺主持玄静乃是同一辈,玄正更是当今皇帝李隆基的叔叔,他能怕蜀王?这蜀王站他面前还得是真孙子咧!
玄静大师一声令下,立与众人分八个不同方位,把烈焰双怪团团如同转经轮一样,绕圈转往,齐清喝一声:“阿弥陀佛!”
盘膝坐下,佛音高亢,直震灵台,余音绕耳,经久不息,烈焰双怪乍闻之下,不禁同时神色微微变,忙运气抵御。
原来,所谓金刚伏魔阵乃是当年达摩老祖专门为了对付敌人所悟出的针法,和尚吗,大都假慈悲,从来不提杀人,也不吃荤腥,实际上呢?真动了杀心,说好听点叫降妖伏魔,不好听就是把你宰了!顺带给你超度一番,你还必须给说声谢谢…如令八僧分坐八位,开始缓缓颂起经来。
颂经之余,各僧亦贯注深厚内力悠悠送出。
转眼之间,八方功藉着梵音笼罩向烈焰双怪!
二人忽觉八方强硕无匹的内劲压至,内心暗惊,冷哼一声,默运全身功力,静立如山。
蓦地,众僧气提丹田,各自轮流吐出一个字:
“般若波罗蜜心!“
更由玄静大师边鼓劲敲打木鱼,一边吐出最一个字“经!”
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蕴含释迎牟尼无尽智慧,更是所有佛门弟子必修经书,出自这本经书中的神功就有鼎鼎大名的般若掌、大力金刚掌与指、韦陀掌、千手如来掌、大慈大悲千叶手、龙旋掌,当然最厉害的还有降龙伏象功!
此刻经由八位高僧以雄浑内力直轰烈焰双怪,恍如当头棒喝!
二人乍闻之下不为灵台一震,神色微微一变,烈焰虎暗忖:
“嘿,想以经和内力使我心降服,你们这般和尚算什么道行?我烈焰虎绝不受制于人!从不信命!“
意念至此,烈焰双怪受金刚伏魔阵围攻,二人乃是亲兄弟,更是多年配合默契的杀手,骤觉不妥,忙盘膝而坐,背靠背运气抗衡!
就在此时,众人突然纷纷将手中佛珠掷出,而玄静大师以平缓及淳厚内力敲击木鱼,企图引导烈焰双怪的心循声而去。
然而,杀手都拥有一颗奇冷坚定的心岂会如止轻易被缚?顿生强烈排斥,动得更生强烈排斥,动得更快!
同时间,七条佛珠已铁箍一般向烈焰双怪身上套下。
霎时间,烈焰双怪立觉七股强劲侵袭遍体全身,犹如锥刺骨,利刃割肉,撕心裂肺的剧痛无匹,烈焰豹功力稍逊大哥烈焰虎,不由得暴喝一声:
“臭秃驴!”
钢牙一咬全身一动,冷汗横流,欲挣脱而起,显见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烈焰双怪为了阿谀奉承,前来威逼凌云寺交出镇寺至宝佛骨舍利,而且这佛骨还是玄静恩师海通大师的遗骨,寓情于理都绝不能让二人得逞,更何况他们俩甚至杀了这么多和尚,遂同少林高手联手布下金刚伏魔阵,以降其身心;烈焰双怪被蕴含磅礴浩瀚真气的七串佛珠套在身上,就好像是七根寒铁所造的铁链一般紧紧所制,不禁顿时大怒。
烈焰虎此时也到了临界点,再是忍不住锥心之痛,仰头狂喝一声:
“臭和尚!”
一股灼热火劲从心底暴走全身,猛然将七串念珠悉数震碎。
念珠挟劲回射,众僧狼狈挡架,阵势大乱。
每颗念珠蕴含无匹的劲,功力稍弱的寺僧与场被震得重创吐血,惊呼一声,跌倒在地。
无数念珠打在四周的墙壁,门窗,以及院内的物体上“啪,啪”暴响,打坏了不少东西。
八僧中以玄静禅师功力最高,乍见之敲木鱼,苦守阵中,一时“邦邦”之声骤鸣。
烈焰双怪震碎念珠,方欲起身,谁料出的木鱼声却如千斤坠般重,将其坚压在地,内心大惊,急运功力抗衡。
玄静禅师为强制二人,亦得硬拼功力至内伤溢血,不禁大喝道:
“你们俩年纪轻轻,嗜杀魔性如此浓烈,好!今日老衲就全力以赴,否则有违我佛见死必救,见魔必收之道!”
话音甫落,陡地内力暴升,木鱼声由平和低沉而转得急明快,单掌合什,嘴里大声急念:
“菩提心经!”
玄静加强真力,天道高手的无匹气劲迅即充斥整个庭院。
木鱼声不断由外至内的敲打烈焰双怪的心坎,恍若千斤巨锤猛砸中胸口,登时使二人张嘴“哇”的一声,喷出口鲜血来!二人战意亦为之一懈。
就在这时,七个少林和尚则是咬破了手指,在地上龙飞凤舞写了般若波罗多心,七个大字!
趁烈焰双怪战意受伤之际,齐喝一声,闪电般从不同方向直轰两人。
两人此刻为运功抗御玄静大师所急敲的木鱼之声,战意己稍懈,甫闻喝声,己见七僧攻到,反应为之一慢,尽皆中招,被七僧在身上印下了“般若波罗密多心”七字。
烈焰豹、烈焰虎身形不禁纷纷为之一连几晃,就好像是喝醉酒了一般,所谓菩提心经,乃是佛法精湛高深之鲜血来伏魔,用血液中蕴含每日诵经念佛所积累的纯粹佛劲与血液中所含的真气来攻击对方。
所谓真气上文已经提过,是混杂在血液中循环运转的一种特殊物质,可以产生强大的力量,而几名高僧都是少林玄字辈,武功尽管没有天道境界,至少也是先天高手,所以血液中的真气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七僧方退,玄静大师更以雷霆之势,印出一个经字!大喝一声:
“烈焰双怪,老衲今日要伏魔卫道,用你们的血来忏悔,洗净你们身上的无数罪孽!”
喝罢,闪电般的扑了过去。
烈焰双怪被七僧强硕无匹的内力震体,气浮血涌,烈焰虎闻言不禁心中大怒,厉喝道:
“少特妈废话,你们这群假仁假义的臭秃驴,要杀你爷爷还差得远呢!”
烈焰虎厉喝声中,全身透出浓烈的血红杀气。他本来就脾气暴躁易怒,如今再听到玄静大师喋喋不休之语,盛怒之下,猛提全身功力,身形一扑而起,全力击出了一掌!
“蓬!”
一声闷雷般的撕鸣,二人硬拼一招,直震得地动树摇,强硕无匹的劲气四散激荡翻涌,逼人不能呼吸。
二人已纷纷倒退!
其他七名少林高僧趁机合力施展出擒拿手,顿将风中残烛的烈焰豹给拿下!
玄静大师受到强横无匹的反击!冷哼一声,身形蹬的暴退八尺。
顿觉身上遭烈火狂焚,手上肌肤全遭灼伤,掌中的经字亦被烧至焦黑一片,模糊不堪。嘴角浸着殷殷鲜血,强提一气苦叹道:
“唉,想不到他的功力比我想象还强,竟然是天道初期的高手,真是功亏一篑。“
烈焰虎稳住身形,浑身血红杀气弥漫,而印在他身的七字早已焚毁。七僧乍见他一掌击退玄静禅师,不禁为之动容,此时乍见他身上的散着如血如火的澎湃真气,心中一片骇然,一时默然无语。
然而,烈焰虎的心却并非好过,弟弟烈焰豹已被七僧拿住,冷冷的扫视了众僧一眼,暗自提气,权衡利弊,是否有足够余力从几人手下救出兄弟!七僧先前喧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消耗不少真气,好歹七个人。
以一敌七,显然胜算不大,烈焰虎惟默然转身,大步离去,准备再做打算。
七僧见状不禁一急,朝玄静朗声道:
“玄静师兄,咱们追不追?。”
玄静大师闻言即摇头道:
“诸位师弟,除恶务尽,不过那魔头弟弟已被咱们拿下,他们兄弟情深,必定会想办法来救,此地距离蜀山剑宗只有三十里地,我这就派人快马加鞭,前去请他们施援手。”
凌云寺与蜀山剑宗关系莫逆,一个剑派,一个不问世事的佛门,两者之间并无什么利益瓜葛,自然谈不上矛盾,况且,因乐山大佛之事,李谡当年派遣许多红花会帮众来此帮忙梳理凿刻落下的石头等杂事,吃喝拉睡都由凌云寺提供,感情简直好的很…
今日,晴空万里,初冬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李谡的身上,让她只觉暖洋洋的惬意无比。李谡与李磐牵手同行,沿着山间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缓缓朝凌云山麓深处的凌云寺而去。
此时的她依旧对凌云寺所生的血案一无所知,秋意浓浓的森林中满是清脆婉转的鸟儿鸣声;毕竟,烈焰双怪是武林中一级杀手,深谙寺庙传音报信是撞钟,故此一来就先拆了铜钟,叫凌云寺的僧人们无法及时现他们的秘密。
李磐重病初愈,李谡也故意放慢脚步,二人正驻足在一视野开阔之地休息,远眺奔流不息的三江汇流奇景时,山坡上,突然传来“噗噗”飞跳跃之声,还混杂着一群和尚怒吼之音:
“烈焰虎你这魔头休走,诸位师弟快抓住他啊…”
李谡循声抬朝蜿蜒小道望去,由于林深茂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她也给血魔使了一个眼神,并吩咐道:
“待会拦下他,抓来问问。”
血魔默然点头,并未说话。
李磐则略有几分败兴之色,叹道:
“想不到佛门净地也有纷争,这个世道还真不如以前了,想当年李家在蜀地的时候,虽然偶有争斗也是小打小闹,和尚该念经就诵经,道士该…”
听他感慨回忆往昔,李谡也温婉可人地安慰道:
“这其实是朝廷不济,所以妖魔横行,山匪路霸增多,不过还好,蜀地向来富庶之地,自古就未曾遭受多少混乱,咱们还是要看开一些。”
李谡莞尔一笑,并未作答。
就在此时,凌云山上跌跌撞撞,颤颤巍巍的跑下来一个健硕男子,蓦然,当李谡与李磐看清此人容貌之后,具是怔傻在原地。
“轰!”李谡全身如遭电击,她从未想过会在看见这一张脸!
尽管二人相距还有十数丈,尽管那人脚步踉跄,头时而会因脚步不稳紧低头看路!
但,李谡由下往上,看得太清楚了、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
眼前人赫然与她变身之前的容貌一模一样!
怔仲之际,来人的脸,如今就在李谡眼前咫尺!
她可以把这张脸看得清清楚楚,就连每根须髯亦无所遁形。
不!
眼前的他绝对不是死去的“自己”他只是和曾经的自己长得几近一模一样,霍然,她芳心微颤,想到一个可能!
那个可能就是,此人就是连同陈若曦消失多年的李冀,惟有这个可能解释得通。
“彭”然一声,血魔已经电弹而出,如鹰展翅,空中旋转几圈猝地毫不费力抓住了他!落地一个借力反弹,即飘落在了李谡、李磐跟前。
烈焰虎眼睛一花,就被人抓住,甚至连出手之人的脸都未曾看清,骇然莫名,已如惊弓之鸟,忙凝神细看,入眼就看见一张刚毅霜鬓的脸颊,还有一张吹弹可破,娇嫩细腻的粉靥,更看出二人眼中错愕之色,他虽被制,却是未慌,咧嘴冷道: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胆子,敢对朝廷校尉动手!该当何罪!”
此言甫出,李谡方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强忍心中无数好奇,面不改色的疑惑凝眸注视着李磐,她实难再去回不堪往事,她乃是心智坚定之辈,换作从前到后可能会暗中帮助一下,如今,只有一个答案。
形同陌路。
既然身份已变,她如今早已全心全意为了新的生活而努力,遑论她相认?又改变不了事实,更何况,她的故事天方夜谭,无人可信。
李谡不认,并不代表李磐不出言过问。
“你是不是叫李冀,还有个小兄弟,你娘姓陈,家曾住游龙李家庄。”李磐淡定道。
对于李磐会过问眼前之人的来历,亦是情理之中,尽管其性格唯唯诺诺,甚至于还有几分的妒才、小气,再关键时刻还是能挺身而出,热血青年,犹李磐寿元不足十年,能见到故人之后,难掩激动之色。
烈焰虎闻言一愣,错愕无匹,心中凛然大惊:
“眼前这个半白老头怎晓得我的底细,妈…的,难道他认识我爹、娘?”
就在此时,山上浩浩荡荡冲下一群杀气腾腾的凌云寺和尚,纷纷激动的叫嚷着:
“烈焰虎,看你还往哪里跑”
“噫,春丽姥姥,您怎在此?”和尚中自然有人相识春丽,又瞥了一眼返老还童,青春永驻的俏丽李谡,她那优雅、绝艳之中又风情万种的独特气质更是令人难忘,犹其那一对牡丹刺绣肚兜下,呼之欲出傲人双峰,才是真的叫人忘怀,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和尚,虽然有些不可置信,因为当年他初见李谡的时候其容貌虽然保持不错,但,仍是比较有点沧桑感,未及目下年轻。
饶是和尚有几分难以置信,仍旧凝视着李谡,用小心谨慎的语调问询道:
“李掌门?”
李谡颌浅笑,刹那间如同绽放的牡丹花,让人垂涎欲滴,吵吵闹闹的和尚亦纷纷安静,注视着妍丽多姿的李谡。和尚已经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当即声泪俱下哭诉道:
“李掌门…咱们凌云寺可死了好多人,了凡死了,了空也死了,还有…”
这个和尚每说一个人的名字,就愈伤心难过,能叫一个无欲无求,一心向佛,清心寡淡的和尚如此悲伤,看来烈焰虎还真是犯下滔天恶行。
霎时间,一大群和尚都面色凄然,李磐闻言也眉头皱成一条线了,拽着李谡白嫩纤手也用力增大几分,显然心中愠怒不已,强忍未,他双目炯炯冷盯着眼前的烈焰虎,再次问道:
“请你回答刚才我所问的问题。”
烈焰虎早已没有先前耀武扬威,大杀四方的跋扈模样,反而脸色阴沉滴出水来,心念疾转,暗忖道:
“糟糕,眼下身陷险境,脱身无从,嗯!”
“只能唬弄他们,保住命再说。”
心念匍定,趾高气扬,有恃无恐地大喝道:
“你们这群和尚再说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口里所言干我何事,在下不过是来凌云寺参观的游人,你们干嘛要抓我,还不快放开我!”
“我可是朝廷命官…”
血魔老祖咧嘴冷哼一声,制住他的手陡运内力,立叫其吃点苦头,冷冷地道:
“老实点,叫你回话就回话。”
俗话说的好,捉贼捉赃,当场没逮到,死不认账,烈焰虎显然就是抱定了主意,倒吸了口凉气,振振有词道:
“这位老人家,还请你放尊重点,本人早已说了是蜀王府六品带刀护卫,令牌在腰间,不信你们大可去问问。”
顿了顿,又得意忘形的环视一圈和尚,冷冷道:
“再说了,按照大唐律例,你们这群和尚怀疑我杀人,大可去官府报案,不该动用私刑…”
此言一出,瞬间点燃众僧怒火,纷纷再次指责:
“你歪曲事实真相,你就是个懦弱的胆小鬼,敢做不敢当,实非君子所为…”
“对,烈焰虎,你就不要再狡辩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天咱们就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拿你治罪!”
“七师兄说得好,此人当真小人行径,李掌门不能放他!”
“交给我们凌云寺处理吧。”
眼见众僧吵吵闹闹,愈演愈烈之时,“啪”的一声脆响,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如雷暴吼:
“住口!”
吼声中,李磐又反手再次狠抽了烈焰虎脸上,显然怒气盈胸,双目喷出火来,李谡忧其身体,忙脸色一沉,朝春丽使个眼神,美目游盼,落在李磐怒不可遏的脸上,轻声细语道:
“别生气,当心身体。”
李磐垂朝她挤出一丝微笑,拍了拍她的手,又再次阴郁,如利刃般锋利的眼神逼视着满脸不在乎,轻佻的烈焰虎,第三次问道: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此番烈焰虎可能被其摄人威势所震,仍旧虚张声势,装傻充愣的道:
“喂,你们干什么?真的抓错人了…”
“彭!”李磐二话不说直接就给其胸口一拳,又问:
“不说是吧,很好,你很像他,更继承了我那朋友油腔滑调,还有临危不惧的心理。”
此时,李谡犹已断定烈焰虎就可能是曾经的儿子,更斜瞥了一眼李磐,心中没心没肺的暗笑,这从其嘴里说出往事,咋一种莫名的窥视爽感。
烈焰虎骤闻此言,心知不回答李磐问题可能伤上加伤,一收虚浮佻脱神色,气定神闲的冷冷道:
“你既然已经猜到我的身份,那又如何?”
李磐眉目中闪过一丝的欣喜,又很快收敛回去,只不过在这一瞬间,李谡已经获晓。
“你娘在哪里?还有谢晓峰与你弟弟呢?”
烈焰虎闻言,脸色变得铁青,漠然地答:
“死了。”
死了?是陈若曦死了?还是谢晓峰死了?抑或是二人都死了?李谡不禁为之一震,强忍心中好奇,卓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