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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疏离
樱花烂漫之时全文阅读作者:好基友的救星加入书架
  絮状的浮云在蓝丝绒般的天空中浮沉,太阳悄悄在云后藏起了身影,只留下若有若无的橘红色光线,挡不住这清晨的凉意。

  “嘿,早啊,搭档。”略显轻佻的语气,肩膀上一沉,仓田知道,石田羽川一如既往地缠上他了,幸好,在此之前他就再三确认过石田羽川是个直男,所以也不会因此有什么不好的联想导致一大早就有不好的心理阴影就是了。

  “嗯,早。”仓田回应道,顺便看了看四周,休息了两天重新回到上学状态中的学生们在这条通往星条高中的路上熙然成群,不过和往日比起来,今天的学生们却有了新的变化。

  “喂喂,看那个人……是不是?”

  “真是一年C班的仓田伊思耶。”

  “是吧是吧。”

  “呜哇,虽然玩了两天,不过他在比赛上的表现依然历历在目的样子呢……尤其是他在礼堂里弹的那首钢琴曲,真是太动听了!”

  “是啊,那个时候感动得我都战栗起来了,听完后整个人都软绵绵地,幸福地不想动弹了呢。”

  “对了,他弹的曲子叫什么来着的?”

  “贝多芬的《悲怆》吧。”

  “《悲怆》啊,明明是这样的曲名,可是我听了却充满了勇气和信心。”

  ……

  托自己在和江川千惠的钢琴比赛上演奏的惊艳一曲的福,周围学生群的话题中心不是他在比赛中无所不精的表现,这也让他省了许多虚假的解释。

  “嘿嘿,后边,在后边。”石田羽川忽然用手肋轻轻顶了顶仓田,示意仓田注意后边。

  仓田回头一看,才发现小樱和知世两人正一路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看她们两人边走边说,言笑晏晏的样子,不知为何,仓田却想到了曾经在电视荧幕上看到的那个穿着轮滑鞋,朝气满满地在街道上呼啸而过,留下一串笑脸的木之本樱。

  物是人已非的感觉……不过也没什么不好。

  想到这里,仓田干脆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体,朝着已经走近的两女招呼道:“早上好,木之本同学,大道寺同学。”

  “早上好,仓田同学。”

  “早上好。”

  小樱和知世朝着仓田礼貌地点了点头,语气仿佛只是普通的同学之间的例行问候一般,然后……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诶?”身边传来的是石田羽川迷惑的声音。

  他看着前面渐渐远去的小樱和知世的背影愣了半晌,才转过来结结巴巴地对仓田说道:“这、这是怎么了?”

  仓田恍然一笑,对他说道:“因为梦醒了……好了,不要再看了,要迟到了。”

  仓田拉着恍惚的石田往学校走去,脑海中还在回忆着刚才错身而过的刹那间,从知世眼中读到的那刻意的疏离和不舍,他明白那是为什么。

  面对这种情况,他没有像是青春期的小男生一样努力争取,轮回了无数次的仓田很明白,对她来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

  度过了一天的课程后,偶像部的五名成员像往常一样聚集在了他们小小的社团教室里。

  “那个……”

  “利佳,你看,今天收到好多入部申请书呢,哎呀呀,搞不清楚状况的人还真不少呢。”知世手里捧着一摞纸,笑眯眯地打断了石田想说的话,对利佳说道。

  “大部分都是一年级的新生,这次比赛后,我们这个小社团的名气涨了不少嘛,”利佳接过这一摞入部申请书,随手翻看了几张,回道。

  “而且基本上都是女生哟!”知世补充了一句。

  “呵呵,这也难怪,我现在也好想再听一遍仓田同学的钢琴演奏呢。”

  石田眨了眨眼睛,听知世和利佳聊得入神,只好放弃了插话的打算,再看小樱,她正恬静地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书籍,一丝不苟,神情专注的样子。

  最后,石田只能看向坐在他身边的搭档仓田,此刻仓田正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的模样,看上去也不方便打扰的样子,即便如此,对于自己的好搭档,他也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仓田的思考。

  “怎么了?”被打断了思考的仓田没有露出不快,只是看着石田问道。

  石田回顾四周,这里不适合他们接下来谈话内容的地方,干脆回了一个眼神,然后站了起来,和仓田两人从社团教室里走了出来,到外边找了个离社团教室不远不近的地方,才开始说了起来。

  “搭档,你不觉得社团里的气氛不对劲啊,究竟怎么一回事?还有早上也是。明明以前她们……我是说大道寺同学,我看得出来之前她对你有好感的,而你也对我说过你喜欢大道寺同学,怎么突然就!”他苦恼地停顿了下来,似乎在纠结该怎么形容,不过他很快就将这点细节忽略了过去,“是不是这两天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吵架了吗?”

  看来石田还未明白过来早上仓田说的“梦醒了”这句话的含义。

  “嗯……因为我喜欢上了别的人啊。”仓田嘴上回得很快,可是在话出口前,着实是经过一番思量,他知道石田是个中二病患者,越是这种类型的人,性子反而比一般人更加耿直,整天活在美好的幻想世界中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奸猾呢?

  所以,若是直接告诉他真相,石田肯定会像二次元世界中的角色一样,热血上来,非要尝试打破那层坚不可摧的障碍来撮合他们不可。

  但,那种可能性为零,越是试图在命运面前挣扎,就沦陷得越深。

  那么,剩下得说法就只剩下谁先放弃谁了。

  实质上,确实是知世先选择了放弃,这点是没有问题的,可是面前石田盯着自己的这双认真的眼睛,仓田最后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他不想毁坏石田心中那个优雅高洁的大道寺知世的形象,就当是成全他心中的那点美好幻想。

  “什、什么……搭档你?怎么可能?!”石田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他还想追问些什么,欲将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不过这个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

  “仓田伊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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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化敌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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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田伊思!”正当石田想要质问仓田的时候,他的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然后就忍不住“啊!”地惊叫一声,整个人迅速地往旁边窜了过去,似乎有什么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出现一样。

  在石田的身后,江川千惠正慢慢地走了过来,她的眼中毫无石田的存在感,只是看着站在面前的仓田伊思,对他说道:“你果然在这里。”

  ……

  话说在家庭(江川夫人)和学校(杉山哲也、冈本英树)两方面的双重压力下,江川千惠决定要找仓田伊思谈话,在一整天的犹豫后,她终于鼓起了勇气,来到了偶像部的社团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她要找的正主。

  此刻,刚把“你果然在这里”这句话说出口的江川千惠,心里顿时有些后悔,因为在她看来,这种情况下说这句话,某种意义上是对自己判断能力或者推理能力的肯定和自夸,但实际上,她很清楚,仓田伊思在这个时间点,不是在社团教室,就是已经回了家,若是后一种可能,那么她也就见不到仓田伊思这个人,更说不出这句话了。

  她知道,这是自己心底的骄傲在作祟,不自觉地,要在这个无可争议地赢过自己的男生面前,筑起高傲的防线。

  “是你啊,什么事?”仓田倒是没想那么多,之前他还在疑惑,为什么江川千惠他们几个今天没有任何针对自己的动作,担心他们会有新的阴谋的仓田正在思考,却先是被石田给打断了思路,拉到了社团教室外边,接着就看到江川千惠出现在他面前,索性就不再多想,无事不登三宝殿,且先听听江川千惠的来意吧。

  但是,在此之前……

  仓田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跳到一旁的石田羽川小朋友,先是因为江川千惠的突然出现而吓得脸色发白,等理智回来后完全不在意江川千惠的美丽,对她这个“敌人”怒目相向,跟着似乎脑补出了什么故事,张目结舌地左右来回看着仓田和江川两人,然后愤怒地身体打着哆嗦,瞪着仓田想要张口质问,最后脸色憋得通红通红却仍然说不出话的石田猛地一跺脚,跑回了偶像部社团教室里去了。

  于是看完了一整出颜艺大剧的仓田心中偷笑着开始听江川千惠说话。

  “我可以不将你的丑闻给宣扬出去。”江川千惠自然地双手抱在胸前,冷声说道,这一刻,她掌握着话语的主动权。

  “没关系,不用顾忌我,你宣扬出去吧。”仓田知道江川千惠的话必然有下文,但他还是迅速地抢断道,而且他说的这句话很巧妙——

  “没关系”,表明自己对江川千惠开出来的条件混不在意;

  “不用顾忌我”,明明两人是敌非友,却因为这句**的话,仿佛两人之间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一般;

  最后,“你宣扬出去吧”,干净利落地几个字,轻而易举地将主动权夺回了手中。

  江川千惠微微眯起了眼睛,感觉到仓田说这话并不是虚张声势,她眼珠子一转,瞬间从仓田的话中想通了个中关节:“难怪,比赛的时候这么放肆,看来你早有准备。”

  仓田没有说话,只是回以微笑。

  “这么说来,你是想要和我们对抗到底喽?”江川千惠露出了危险的表情,在仓田面前,她显然保持不住良好的耐心了。

  “咦?难道不是你们一直在打压我们吗?!我们只是被迫反抗好不好!”

  仓田一脸委屈的样子让江川千惠心底恨得牙痒痒:“明明是你在妨碍我们!如果没有你,我们早就……哼!”

  “呵呵,”仓田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还是先说你找我的目的吧。”

  江川千惠看着仓田,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应该清楚,就算一时间你占了些许便宜,可是继续和我们对抗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你了解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了;”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让仓田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利害关系,才继续说了下去,“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值得我们认可,所以我们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们。”

  江川千惠可能永远也无法明白仓田真正依仗的是什么,但是在她所认识到的常识内,仓田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没有说错。

  反正偶像部的状况还算良好,如果自己离开了,《奥林匹斯》也没了继续针对偶像部的理由;加上知世她们正对自己保持距离,狭小的社团教室内,抬头不见低头见,相处起来也颇为尴尬,这么想想,换换环境也不错,至于社团人数什么的,学校也没规定不能同时参加多个社团,自己只要在偶像部挂个名就好了。

  不过,在他的漫长经历中,面前的女生可是少有的令他吃瘪的几个人物之一……

  “就是说要‘求和’,是吧?”仓田一本正经地曲解了江川千惠的话。

  仓田话一出口,就看到江川千惠很是急促地深呼吸了几口,可见这句话对她的刺激着实不小:“加入,还是拒绝?”

  她生硬地问道,相信这是她最后一次地询问。

  仓田见好就收,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我当然不会拒绝,那么,合作愉快?”

  仓田的话中,坚定地用“合作”来形容他和江川千惠他们的关系,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是屈居人下的性格,就算不能占据主导地位,起码也要地位平等才行,他把话说完,然后朝着江川千惠伸出手去,最后,就看她的态度了。

  江川千惠斜睨了一眼仓田伸过来的手,没有丝毫握上去的打算,任凭仓田的右手尴尬地停滞在半空中小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合作愉快。”

  然后,她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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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空想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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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你选的目标?”一个带着玩世不恭表情的男生说道。

  “是的,按照我的计划,在东京这是最合适的目标,详细的资料都在这上面了。”微微低着头的女生表情有着阴沉地递过一沓纸张。

  “这些你负责就好,我懒得管这些。”玩世不恭男生显然没兴趣浏览这一大摞资料,随手将递来的资料推开,“只要你别忘了我的目的就行了。”

  “当然,我们的目的实质上一致的。”阴沉女生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却令人不寒而栗,“江川千惠,你带给我的耻辱,我会一一奉还!”

  “喂喂,别忘了还有我呢,我也要凑凑这个热闹。”另外一个男生出声,只见他冷笑一声说道,“嘿嘿,英树啊,你可要期待我为你送上的这份大礼呢。”

  听到他们说的带有强烈复仇性质的话,玩世不恭男生也禁不住地冷声说道:“杉山,哼!”

  ……

  自从那天和江川千惠谈话后就算是正式加入《奥林匹斯》社团,名字也出现在了社团成员名单上的仓田伊思,在那之后的一段日子过得可以说是无比惬意。

  最鲜明的对比就是,之前在偶像部的时候,小樱和知世两个人和他共处在小小的社团教室中,作为他仅有的几位童年憧憬人物之二,同时在这个世界也有着这般那般的联系,在她们面前,仓田必须时时审视自己的一举一动,避免有损自己在她们心中的形象;而在奥林匹斯里,不仅每天都能享用吃货冈本英树带来的一系列美食,三巨头也不需要他这个“合作者”在他们的社团指手画脚,乐得看仓田他无所事事地闲着。

  不过世间总难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若说这样平静悠闲的日子还有什么令仓田遗憾的话,那就是——

  “搭档!”石田羽川同学将手搭在了刚下课还未来得及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仓田肩上,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要被邪魔所蛊惑,你听,正义在你的心中哭泣,快些醒过来吧,现在回头还不晚!”

  ……

  “搭档!”石田羽川同学一把拉住看到他的到来正要从天台上离开的仓田,眼神中充满了悲哀,煽情地说道,“就算你沦陷在黑暗中,但我仍然是你永远的好搭档!我会拼尽全力,把你从黑暗中带出来!好好地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

  ……

  “搭档!”石田羽川同学一把抱住刚从奥林匹斯社团教室出来的仓田,神情激动地说道,“你知道吗,公主一直在城堡里苦苦等候着你的归来,每日以泪洗面,黯然憔悴,你就忍心辜负公主的期盼吗?”

  仓田迎着奥林匹斯社团内江川千惠他们怪异的目光悄悄看了看周围,幸好,没有其他人,只要他们三个不多嘴说出去,总算还能替他保留一点颜面下来。

  ……

  “搭档!”石田羽川同学满脸泪水,抽泣地看着正从家门口出来准备去上学的仓田说道,“还记得当年我们从村里一起出来闯荡,我们一起发过誓,一定要在外头闯出一番名声后衣锦还乡!带着这样的念头,一路上,我们跋山涉水,披荆斩棘……我们来到了这座象征着光明的城堡,见到了美丽的公主,我们两人同时对公主一见钟情,最后,我选择了成全你的夙愿……面对包围着我们的魔王大军,精疲力尽,弹尽粮绝的你,在人民希望的眼光中,终于爆发出了神恩的力量,绝地反击,击败了魔王的军队,最后冲到了恶魔城,一剑将恐怖的魔王枭首……”

  石田脑补同学的脑补功力越发地精进,听着他念经一样喋喋不休地将他脑补出来的故事讲述出来,仓田已经有种重新投胎一次的冲动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尽管魔王已经授首,但是魔王的女儿,魅魔女王莉莉丝却突然出现了,她有着不逊色于公主的美貌,更加懂得诱(喵)惑人心,一下子便将你的心虏获……”石田脑补同学泪涕交加,哭诉着,他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

  “你说错了!”仓田神情一肃,蓦地出声打断了石田的话,然后认真地盯着石田,沉痛地说道,“我本来以为身为搭档的你能够理解我,没想到,是我错了,难道你真的没看出来,这是我以身饲鹰,打入敌人内部的苦肉计吗?!”

  “什么!”石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双手抱头,异常痛苦,“原来,这就是真相!原谅我,居然没有看出来搭档你的良苦用心……遭了,我们的话不会被敌人偷听过去吧?那样的话,搭档你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而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别担心,我已经确认了周围没有黑暗势力的探子,才放心地将这件事告诉你的,总之,你一定要保守好这个秘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仓田用信任的眼神看着石田。

  “我明白了!”石田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心地环视了一周,确认没有黑暗势力的影子后,就快步离去了。

  “呼~~~”看着石田离开的背影,仓田松了口气,“应该,能轻松一段时间了吧……?”

  或许这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吧,搞定了石田后,仓田还没来得及轻松几天,新的麻烦就接踵而至。

  “什么?你妈……咳咳,江川夫人要见我?”仓田听江川千惠提起,这才意识那个晚上自己无意间种下的因果,现在看来,收到的效果超出了他的预料,或者也可以说,好过了头。

  江川千惠神情也颇有些不自然和尴尬,她偏过脸去,手无意识地理了理头发,点了点头说道:“嗯,她在新生对抗赛上听过你弹奏的钢琴曲子后,很赏识你的能力,所以让我来约你到我家见她一面。”

  直觉地,仓田感觉到江川千惠这番说法有些言不尽实,不过鉴于上次石田脑补同学在奥林匹斯社团门口的一出闹剧,面对有了新的把柄的江川千惠,他也不敢深究。

  说回来,无非也就是和江川夫人见个面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事,仓田便爽快地将这件事给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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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师从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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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被石田脑补同学骚扰了四天,还没来得及轻松的仓田又答应了江川千惠登门见母的请求,次日周六,他便再一次地,出现在了江川宅的门前。

  “真难为你了呢,我昨天忘记告诉你我家的地址,看来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这里来吧。”江川千惠说着这番话,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显然,和她的话正相反,就是为了刻意难为仓田才故意不告诉他地址。

  “哪里,怎么会!”仓田心中了然,微笑地应对道,“其实我对这里很熟……如果这样说的话,应该能满足你的小心思了吧。”

  仓田在说出“其实我对这里很熟”这句话后,停顿了一下,等从江川千惠眼底看到一抹得色后,才继续说出转折的话,而他说完后,原本还有些得意的江川千惠,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的话可不太好啊,”仓田依旧笑着,虽然他的笑容在江川千惠看来是那样的讨厌,“你不就是想试探我究竟到没到过这里吗,就算暂时没达成目的,恐怕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也会三番五次地诱导我说出你想要的答案吧。”

  没错,刚刚江川千惠的话就是一种不经意地试探,一番听似羞辱的话,换了一般人,就会不经大脑地踩入这个陷阱之中——作为曾经暗中进入过江川宅的你,听到作为曾经对手的她羞辱般的话,会不会不假思索地张口就说“其实没有花多少时间”、“让你失望了”、“我对这里还算熟”之类的话呢?

  这样的话,江川千惠就能进而追问为什么仓田会知道地址,在仓田绞尽脑汁地找借口掩饰的时候,打出杀手锏——练琴房天台上遗留下的痕迹,让仓田哑口无言,最终在仓田心中留下失败的阴影,以挽回在新生对抗赛中,她惨败于仓田的形象。

  可惜的是,仓田在昨天就已经把事情给想明白了过来,自己那天潜入江川宅的行为,可能有哪里露了马脚,所以他刚才将计就计,故意用话引导,从江川千惠的反应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样一来,虽然他依旧暴露了出来,可是现在谈话的主动权,却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哼,你果然来过!难怪她那天那么反常。”

  江川千惠说的她指的应该就是她的母亲江川夫人了,她在外人面前用“她”来称呼自己的母亲,在仓田看来,她们母女间的感情并不融洽。

  只见江川千惠用鄙夷的目光盯着仓田,毫不掩饰她的厌恶:“白天装得一副斯文模样,晚上却干着鸡鸣狗盗的行为,用道貌岸然形容你,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喂喂,别以为我不了解对岸那个古老的国家的成语啊,”仓田迅速回击,坏笑着说道,“我记得还有个词语叫做‘男盗女娼’,就算我做了小偷小摸的事情,那也是因为你先对我使坏,我迫不得已之下才反击的哟!”

  “你!”仓田居然用这么下流的词语来形容江川千惠,她脸都气红了。

  “而且啊,说起来,明明这么大一座宅邸,可是晚上却只有几个仆人象征性地巡逻一下,这么敷衍的手段,对我来说,可是随时都能来去自如呢。”仓田意有所指地说道。

  “什、什么!”听出了仓田的话中意思,江川千惠脸色一片煞白,“你是说……”

  她一想到这段时间的晚上,某人经常性地潜入她家,自己的隐私,甚至身体,都在这人面前袒露地一清二白……

  “开玩笑的啦。”仓田看到江川千惠这副脸色,连忙说道。

  “……”江川千惠这才平静了下来,至于她信不信这是玩笑,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两人在江川宅大门前这么一闹,此刻江川千惠知道自己落了下风,也就沉默了下来,不去理会仓田。

  两人一前一后,引领着仓田,走过宅邸外边的园圃,穿过宅邸的客厅,绕过一条长长的走道,终于到了书房门前。

  “她就在这里,你进去吧。”江川千惠说道,听她的语气,她自己没有打算一同入内,不过仓田看她有些踟蹰,心知就算她不进去,也会呆在外边偷听接下来的谈话。

  咚、咚咚

  “请进。”轻叩门扉,房内传来一声。

  仓田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后正捧起茶壶,动作优雅,仿若举轻若重般地往茶杯里注入茶水的江川夫人。

  一时间,房里房外,除了细微的呼吸声响,只剩下水流冲刷茶杯的汩汩细语。

  “不用拘礼,坐吧。”江川夫人泡好两杯茶,抬起头来,和煦地说道,等仓田坐下后,又用手示意仓田喝茶。

  久经阵仗的仓田没有任何紧张不安的情绪,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疑,他还是装作生涩的样子,拘谨地坐了下来,端过茶杯,低头品茗,避开和江川夫人视线的交错。

  江川夫人对仓田的反应报以会心一笑,她知道,这种环境下,交流是最好的化解紧张或者尴尬的方式:“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吧。”

  “是的,十分抱歉,那天晚上我……”

  “不用在意,我并不想追究过去的事情,不过这样一来,想必你也多多少少对我有些了解吧?”江川夫人摆了摆手,打断了仓田的话。

  她话里的意思是,那天晚上在那么尴尬的情况下被她撞见,事后仓田肯定会从江川千惠口中询问过她的母亲的事情。

  仓田感觉刚刚入口的茶水在嘴里泛苦,事到如今,别说他自己,就连身为受害人的江川千惠都无法将真实情况坦然相告,他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说说你的事吧,”江川夫人满意地露出了笑容,“那天你弹奏钢琴的时候我也在现场,真没想到,居然能够让我听到如此震撼心灵的音乐,非常了不起。”

  “您过奖了。”仓田谦虚地说道。

  “呵呵,恰恰相反,如此贫瘠的语言,根本无法形容你弹奏出来的曲子,”江川夫人停顿了下,然后略带恭敬地问道,“不知能否让我冒昧问一句,你师从何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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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黯然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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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能否让我冒昧问一句,你师从何人吗?”江川夫人略带恭敬地问道。

  世上或许有无师自通的天才,但是从表面上仓田的年龄来看,十六七岁的他如果能够无师自通,并且通到了“神”一般的境界……江川夫人反正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的,因此,对她来说,最合理的判断就是,传授仓田伊思钢琴技巧的老师,是一位不世出的伟大音乐家。

  偏偏这个问题,仓田不论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都不容易应付过去,他只好沉默着不作任何回答。

  “看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就当我没问过吧。”好在江川夫人并没有纠缠,轻轻地带过,“换个轻松的话题好了,你……是在和我家千惠交往吧?”

  噗!

  仓田一口茶刚入喉就差点喷了出来,同一时间,他也听到外边噗咚一声有人跌倒的声音。

  “呵呵,还在害羞呢,真是有趣的孩子,”江川夫人说到这儿,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如果是你的话,我也能放心将千惠她托付给你了,你以后要好好对待……”

  怦!

  书房的门猛地被撞了开来,江川千惠冲到了仓田的身边,双手狠狠往书桌上一拍,震得桌上的茶水晃荡不已:“开什么玩笑!您只见过他几面,根本不了解他的事情,就这么轻易地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您究竟将我当作了什么?”

  “你这个样子真是太失礼了,好在这里并没有外人,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江川夫人摇了摇头,端起茶杯轻嘬了一口茶水。

  “……”江川千惠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努力平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用正常的口吻再次问道,“母亲大人,我不明白,为什么您只见过仓田君几面,就认为他值得您的女儿托付终生?”

  “肤浅。”江川夫人毫不留情地对江川千惠的话作出了评价,她冷冷地看了千惠一眼,又用温和的目光看了看坐在千惠旁边的仓田,不疾不徐地说道,“你觉得对一个人的认知,是基于哪几方面?”

  然后不等千惠回答,就自问自答了下来:“品性、家境、前景……有异议吗?”

  江川千惠犹豫着思索了下,最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异议。

  “品性,音由心生,听过仓田君弹奏的音乐的你,应该不会对他的品性有任何的质疑吧?”

  音由心生,外行人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似懂非懂,可是在场的三人都是音乐界的翘楚,自然是十分理解这一点,就好像衣冠**绝对演绎不出伟大的音乐来,江川千惠只能带着不甘地点了点头,赞同这一点的分析。

  “至于家境,不说也罢,以他在钢琴上的造诣,只要愿意走上这条道路,未来一定能震惊世界,踏上巅峰……”江川夫人停顿了下来,颇有深意地看了千惠一眼,“老实说,以现在你的情况来看,如果你们俩真是在交往的话,我反倒觉得是你高攀了仓田君才对。”

  江川夫人的话说得句句在理,可是江川千惠却气得脸色煞白,她一咬银牙,猛地就拉过仓田的胳膊,拖着仓田跑出了书房,留下书房里错愕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江川夫人。

  几分钟后,仓田被千惠不知拉到了哪里的走廊上,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两人千惠在前,仓田在后,相向站着,都憋着心中的念头,沉默着。

  “她……母亲大人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平日就喜欢开这种玩笑。”良久,终究是千惠先沉不住气,开口说道,放下了在学校伪装的那副清冷的模样,在这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小女生罢了。

  “不用担心,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看着前面那个纤细的背影,仿佛一条脱了水而奄奄一息的金鱼,仓田没了戏耍她的心情,不禁安慰道,“你的母亲只不过是一位将音乐视作生命的人,对她来说,一切作为,都是为了音乐而服务……她并没有恶意。”

  江川夫人说的最后那句话,对身为女儿的江川千惠来说,杀伤力太大了,说是心如刀割也不为过。

  “这点我早就清楚,不需要你来同情。”江川千惠没有心领仓田的好意,面对他人的温暖,她本能地再次竖起了心墙,冷漠地排斥道。

  “我可不是同情,我只是有所感慨而已,她是位合格的音乐家,却不是位合格的母亲,这种小说里常有的人物形象,现实里还是第一次见到。”面对江川千惠的这种反应,这个时候越是安慰她,她越会将那副高傲姿态做得越足,反倒是落井下石一番,就有可能彻底撕破她的心理防线……在江川千惠排斥了自己的好意后,仓田烦躁上来,索性就让她一次性痛个够。

  不得不说,我们这位活得久快成精的仓田同学有时候就是任性。

  江川千惠在听到仓田的话后,身体微微战栗了起来,如果能够正面看到她的脸,想必那双眼睛已经通红着泛起一片晶莹。

  “我……我有些不舒服,要回房休息了……你可以回去了。”她压抑着抽噎,努力让自己的话说得流畅。

  “……那好,我先回去了。”仓田心中泛起迟来的后悔情绪,无论经历了多少,果然他还是拿女人没辙呢,转过身,在安静的走道上,有节奏的脚步声,渐不可闻。

  之后,走道上,响起的令人心碎的哭泣声,却越发地清晰了起来。

  ……

  “给。”哭累了却仍在抽噎的江川千惠眼前忽然出现一盒纸巾,蹲靠在墙边的她蓦地一惊,抬起头来,递来纸巾的居然是已经离开了的仓田伊思。

  “你……”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的面前,带着泪花的江川千惠再也装不出高冷的模样,尴尬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好像找不到出去的路了……”仓田见她接过纸巾,慢慢地擦拭眼泪,心中轻松了许多,为了避免彼此尴尬,他打了个哈哈道,“我再去找找看吧。”

  说着,他匆匆地小跑着离开了,在他身后,江川千惠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闪烁,不知想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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