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诚迈着骄傲而自信的步伐，缓缓地走上了领奖台。台上站着的是军校的全体教官，这些教官的来历可不简单，他们有的是退役的名将，有的则是现役的高官，还有几位则是曾经叱咤战场的王牌……每一个人胸口都挂满了军功章。
甄诚希望在某一天，自己的胸口也会挂满那些金光闪闪的勋章……
一名脸上布满了刀疤的教官大声道：“我宣布，2297届双庆军校王牌的称号，属于甄诚同学。”
操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无数同学鼓起了掌，甄诚得到“王牌”的称号是实至名归的，没有任何人的心里有半丝不服的情绪……哦，不对，还是有一个人不服的，银月的露娜就站在领奖台下面很近的地方，她有着黄色的皮肤，黑色的眼珠，但却长了一头金色的长发，美丽的混血女孩现在嘟着小嘴，很不开心地对着台上嚷嚷道：“甄诚，别得意太早，你打中我那一发油漆弹只是运气！只是运气你知道吗？下次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台下响起了一片哄笑声，接着，露娜的粉丝们大声叫了起来：“甄诚，你这家伙为什么不故意输给露娜？你居然忍心拿炮弹轰她！”
甄诚大感尴尬，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当众说“我不希望她上前线”这种娘娘腔的话吧？
“闭嘴！”脸上有刀疤的教官突然开口道：“战场上不会有下次，只要中一发炮弹，你就已死了。露娜，你别在这里捣乱，闭嘴滚蛋，别以为毕业了我就不能再收拾你，小心我给你后勤部队的长官打个电话，让他天天罚你跑50公里。”
露娜大惊，赶紧藏到了队伍后面去。
这位刀疤教官可不是普通人，他的名字叫呼延觉罗奕，以前隶属于地球联邦火星基地防卫部队，是那只部队里当之无愧的王牌，在七年前的火星基地防卫战役中，他驾驶编号NL335的“空牙”，以一人之力击坠逢魔星人二十二架机甲战士，因此得名“火星的狂战士”……然而这次战役也让他身受重伤，康复之后已经不能再上前线，便来到军校做了教官。军校里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怕他的！因为他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战场的味道，硝烟弥漫的气质，或者谓之为杀气，让人敬佩同时也让人畏惧。
甄诚平时很怕他，但露娜挨骂了，甄诚就忘记了害怕。横身挡在了教官的面前，认真地道：“请不要责备露娜，她只是和我开个小玩笑而已，我们是好友，难道，战场上不允许战友之间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么？”
教官那张带着刀疤的凶脸转向了甄诚，狠狠地瞪了他两眼，然而冷哼道：“很好，胆子很大，如果连顶撞长官的胆子也没有，是没法鼓起勇气与外星人拼命的。小子，你今天就要毕业了，教官我最后只有一句话可以送给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甄诚的肩上：“别死！”
甄诚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尽量。”
“好了，拿去吧，这是你的王牌勋章，毕业证书，还有进入远征号的推荐信……”刀疤教官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文件扔到甄诚的手上。
甄诚激动地接过文件……
台下响起了乌左的口哨声，接着是露娜大声恭喜的欢呼声，无数同学一起起哄：“在远征号上要打出咱们双庆军校的名头来啊，不要让那些老兵看轻了，我们会在后勤部队里为你加油的。”
“去吧，我们的王牌！”
“就由咱们的王牌去干掉逢魔星人，结束这长达20年的星际战争吧……”
“飞翔吧，远征号！”
无数的帽子向天空中抛起……毕业生的狂欢季开始了……
远征号是地球联邦最强大的宇宙舰空母舰，空、陆、海、宇宙全能型母舰，拥有超光速时空跳跃能力，能进行超远程星际作战，舰身全长1504米，最多能搭载200台机甲战士，还配有一个庞大的护航舰队。
它从一开始就被设计为对抗逢魔星人的太空堡垒，能在那艘船上服役，是每一个士兵的梦想，甄诚也不例外，如今梦想终于就要成真，让他感觉到有些许的不真实，好似这是个梦，而梦总会在最美好的时候，被一泡尿憋醒。
就在这时候，好几名同学突然指着天空道：“哎呦，你们看，天空中有一个巨大的火球掉下来了……”
所有的教官和学生一起抬头看，果然，在极高空中，有一个明亮的红点，眼神好的人才能看出来，那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它正在飞速地下坠。在它旁边还有几个不显眼的小红点，是几个小火球。
随着不停地下坠，火球变得越来越大，眼神不太好的人也能看清楚了，同时教学楼顶上的军用电子望远镜也调转了镜头，将那个火球的画面传输到了学校的大屏幕上。
当所有人都看清了这团火球是什么东西时，整个学校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哀叫声。
“天啊！是……”
“是远征号！”
“我的天，这不可能，远征号为什么……”
“远征号被击坠了？”
“旁边的几个小火球是它的护航舰……”
甄诚瞪大了眼睛，用不敢相信的眼光看着液晶屏，不……这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地球联邦最强大，最先进的母舰，不可能被击坠，不可能化为一团火球坠落，这一定是电子望远镜拍错了画面，是吧？或者是情报科的那些同学，入侵了学校的服务器，劫持了信号，现在发的一定是恶作剧视频……一定是的！
“不，那不是恶作剧，是现实！”
所有的教官都慌了，连一向冷静自如，像山一般沉着镇定的刀疤教官，现在脸上也带着一抹绝望之色。他用最快的速度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军队里一个同僚的电话：“喂，喂，能听到吗？我是火星的狂战士呼延觉罗奕，我退伍之后消息不灵通了，你快告诉我，大气层外正在进行着什么战役？为什么远征号会从天下掉下来？”
“完了……全完了……”电话里传来一个无力的声音：“数日前，逢魔星人派出了史无前例的大军侵攻地球，还出动了超级兵器‘行星破坏者’，为了防止民众恐慌，政府封锁了消息，所以你们并不知情……不过现在已经不必再封锁了，败了，败了，那群高官已经跟着远征号一起葬身火海，哈哈哈……月面基地已被完蛋，地球防卫部队也已经溃败，守不住了……哈哈哈……砰……”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枪响，接着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呼延觉罗奕抓着电话狂呼道：“喂，你那边发生了什么？操，是个军人就死在战场上啊，别给我玩吞枪自尽这一套……”
这一天，世界各地，有无数火球从天空坠落……
这一天，有无数不堪受辱的人拔枪自尽……
这一天，地球的荣光落幕了……
甄诚站在一片混乱的人群之中，手拿推荐信，茫然地看着天空中飞速坠下的巨大火球……美梦并没有被尿憋醒，却是被一个恶梦夺走了……
“别在那里发呆，快跑！”露娜突然从旁边跳了出来，一把抓住甄诚的手，将他向防空洞里拖去：“远征号落下来了，看那样子说不定会砸在这附近，这种等级的母舰落地爆炸的冲击力非同小可，方圆几公里都会夷为平地，快躲进防空洞。”
甄诚脑门一醒，大声道：“乌左呢？乌左在哪里？叫他也一起躲起来。”
话音刚落，一台黄色地虎从旁边冲了出去，是乌左的专用训练机。
甄诚大叫道：“乌左，你要做啥？快从地虎上下来！”
黄色地虎打开了外部扩音器，乌左疯狂地嘶吼声传了出来：“我不服，我要去和外星人拼了……”
“怎么拼？这是训练机，没有装填实弹，而且，你要到哪里去拼？外星人还在大气圈外呢，地虎又不会飞。”甄诚大急：“快下来躲进防空洞！”
“不，我不管，我一定要和他们拼了！我要和他们拼了！”黄色地虎发疯似地狂吼着，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转眼消失在了甄诚的视野之外。
远征号化为的火球已经越来越大了，烈火仿佛将天空都燃烧了起来，推荐信被风吹走了，飘上半空。甄诚伸手想要把它抓回来，但手伸出去的时候却感觉到一片茫然，远征号都没有了，这封推荐信还有用么？浑浑噩噩之中，露娜将他拖入了防空洞，洞口关闭，一片漆黑……
然后洞外传来“轰”地一声巨响，远征号落地了，猛烈的爆炸，地动山摇，甄诚被地震抛飞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额头跌破了，鲜血汩汩而下，但他却只感觉到麻木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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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300年，华海市，海边某小区……
海风穿窗而入，将一股腥味带进了甄诚的鼻子里，他拍了拍因为宿醉而剧痛的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咦？身边居然躺着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人，女人化了浓妆，长相艳美，身上不着片缕。
甄诚这才想起来，昨晚去酒吧喝酒，然后又把素不相识的女人带回家里来了，一场狂欢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伸出手来，在女人的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她便揉着眼睛，茫然地醒了过来，接下来，她大约也花了十来秒，才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混酒吧的男女经常会遭遇类似的情况，女人倒也不显慌乱，昨晚的事还记得一点，大部份记不清了，不过那又如何呢？谁也不会在意的，她随手披上自己的衣服，笑道：“小帅哥，再见了……哦，估计也没机会再见了……要我付钱么？”
甄诚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以给你钱！要多少？包夜六百元够不？”
女人哈哈一声笑，潇洒地拉开了大门，迈着妖娆的步伐消失在了楼道里。
甄诚耸了耸肩，他不是牛郎，那女人也不是小姐，各求所需的一夜，没有所谓的爱情，只有躯体的纠缠，谁也不必为谁负责。
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走到卫生间里洗漱，镜子里可以看到额头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那是三年前，远征号从天空中坠落造成的地震给他留下的伤痕，以如今的医学发达程度，要完全消除这个疤痕并不困难，只是一个小小的殖皮手术就能做到，但甄诚故意没有消除它，就让它刻印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每一次照镜子时……那一天的画面都会在镜子里重演一遍。
不是他不能忘记，而是不想忘记。
三年前的那一天，当他和露娜从防空洞里爬出来时，双庆军校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刀疤教官用严肃无比的语气对所有幸存的学员们道：“地球战败，估计政府很快就会向外星人投降了，这里将要变成外星人的殖民地，他们会接管地球的一切，到时候旧有体系的官员和军人，或许会被他们屠杀，或许会被他们监禁，再或许被监视起来过完余生，你们这些军校生也一样，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未来了，都走吧，趁着学校被炸毁，所有资料都烧掉的机会，你们又成了普通人……不会有人知道你们读过军校，当然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们懂得驾驶机甲战士，这是你们回到普通生活中去唯一的机会……”
“教官，你呢？”甄诚大声问道。
“我？”刀疤教官大笑起来：“我是火星的狂战士！曾经亲手击坠过外星人无数台机甲战士，你们以为我的资料敌方会没有？事到如今还能躲得起来吗？别傻了，我会留在这里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而你们，去寻找新的生活吧。”
刀疤教官的预言很快就成真了，地球联邦大总统在几天之后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宣布向逢魔星人无条件投降，然后当着记者的面拔枪自尽。接着，数不清的外星战舰降落在地球上的各个城市与基地，接管了所有的一切，地球人的荣光在这一天终结了！
乌左自那一天驾驶着“黄色地虎”冲出去之后，就失去了联系，也许他在远征号坠落时就被炸死了，也许和外星人拼命时战死了，甄诚虽然努力地去寻找过，但却一无所获。至于露娜，很快就被她的母亲带去了美洲，走得太匆忙，甚至来不及和甄诚好好地道别。
甄诚过了三年醉生梦死的生活，每天几乎都在宿醉中醒来，有时候在会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水沟里，有时候会像今天一样，身边躺着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有些女人想给他钱，他会拒绝。而有些女人会找他要钱，他就扔出六百块，包夜应该是这个行情吧？谁知道呢。
努力回想，这三年间的回忆居然是一片空白，连睡过的那些女人的长相都记不清，只有三年前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无论过了多久，还是那么清晰。
甄诚推开门走出去，阳光刺眼得很，站在街边抬眼看向市中区，那里停泊着一艘巨大的外星战舰“炼狱号”，长达1621米，宽605米，高122米，大舰与巨炮，冰冷而凶残，巨大的舰身高耸，在华海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清楚地看到它，似乎是在向地球人耀武扬威……看看，我们随便扔在华海市的一艘战舰，就比地球曾经最强大的母舰“远征号”还要威武。
以“炼狱号”战舰为中心，外星人划出了半径两公里的租界，所有来华海市殖民的外星人都住在这个租界里，而租界里的建筑群明显比租界外要修建得更加富丽堂皇。
甄诚缓缓地走到租界的街口。
把守街口的两名逢魔星卫兵拦了上来，逢魔星人与地球人在外表上其实并没有多少差别，同样是双手双脚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张嘴，身高和体重相差无已，身体构造也大同小异，而且有趣的是，逢魔星人也有几种肤色，白皮肤、黄皮肤、黑皮肤、棕色皮肤，以及这四种肤色的混血，简直就和地球人没有区别。
唯一的不同之处，也许就是瞳孔了，所有的逢魔星人都是红色的瞳孔，而地球人虽然有各种颜色的瞳孔，唯独没有红色！
两名卫兵举起了手里的光束步枪，指着甄诚道：“前方是逢魔星的租界，地球人未经援权，不得随意进入。”他们所用的语言也是地球联邦语，不过……遣词造句的方式与地球人微微有所不同，但十分接近。
甄诚拿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了卫兵：“我有授权证书，我是逢魔超市的收银员。”逢魔超市当然是逢魔星人开设的超市，位置就在租界的正中心，店主是一名逢魔星的商人。敏锐的商人总是随着军队一起行动，第一时间抢占新的市场。
两名卫兵接过卡片，用一个扫描仪扫了一下，他们的智能手表屏幕上立即显示出了甄诚的资料：“甄诚，男，现年20岁，双庆人，孤儿园长大，三年前高中缀学，来到华海市打工，生活作风糜烂，但无任何犯罪前科，目前在逢魔超市里担任收银员。”
两名卫兵确认了他的情报，看来没有任何问题，便将甄诚放进了租界之中。
甄诚的资料当然是半真半假的，姓名、年龄、以及大部份经历都是真的，唯有三年高中缀学那一段是假的，“远征号”坠落时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将双庆军校夷为平地，所有的资料都在大火中泯灭，那段日子的经历，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没有人能查到真相。
实际上他编出这份资料只是为了混进一个普通地球人开设的超市里工作，做一个普通人，没想到，一个月前，那个超市居然被外星殖民者花钱买了下来，并且还迁入了租界，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在租界里工作。
现在的他看起来倒是不像普通人了，很像一个在为外星侵略者打工的卖国贼。
这一个月来，甄诚每一次在街口进行身份验证时，都在脑海里假想着一个画面，趁两名卫兵在查看智能手表上的资料时，先用一个肘击将左边那名卫兵撞倒，然后同时抬脚踢倒右边的卫兵，在两名士兵从地上爬起来之前，夺过他们手里的光束步枪，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枪口对准他们，扣下扳机！
枪声会惊动更多的卫兵围过来，他可以先翻滚到街边的冰淇淋店里，对着追兵扫射一梭子，然后撞破冰淇淋店的后门逃走……速度快的话，可以赶在被包围之前逃到黄浦江边，跳江潜水逃命。
这种事别的卖国贼肯定没有想过，他们只会想着怎么讨好这些红色瞳孔的家伙，却没有想过要怎么干掉他们。不过，甄诚并非有勇无谋之辈，刚才那一套完美的假想根本没有意义，只会白白害自己被通缉而已，所以他不会去做。
租界里的街道比外面干净整洁得多，有许多地球人清洁工负责打扫，哪怕是一个纸团掉在地上，也会马上被他们清理掉，他们干得很卖力，唯恐被解雇，因为给逢魔星人打工，比给地球人打工的工资起码要高三倍。
许多红色瞳孔的逢魔星人在街上漫步，他们个个都衣着光鲜，趾高气扬，因为他们是战争的胜利者，走在被自己征服的殖民星球表面上，不免要将自己脚步放得轻快些，姿态也理所当然地摆得很高。
甄诚走到了逢魔超市的前面，这个超市不大，位置却在租界的正中心，而这里也是距离“炼狱号”最近的地方了，从超市的后门出去，伸手就可以摸到“炼狱号”坚实而冰冷的外装甲，甄诚不止一次地去摸过，当然，每一次摸它，他的心里都在想着要怎么将它击坠！如果给他一台最新式的机甲战士，当然不要NL320“地虎”那种退役的破烂，NL335“空牙”就很不错，驾驶它闯入“炼狱号”的内部，杀入动力室，用200MM加农炮对着的动力炉猛轰二十发，说不定能将之诱爆。长达1621米的巨型战舰，暴炸起来一定很壮观，整个租界都会被炸上天吧……所有红色瞳孔的家伙都会化为灰灰。
一边进行着无聊的幻想，甄诚一边换上了超市收银员的服装，与同事交接班，然后站到了收银台前……接下来是无聊的一天，眼前来来去去都是些红色瞳孔的外星人……他机械般地刷条码，收费，开收据，一直到外面的夜幕再度来临……
天色已黑，不过甄诚还不能下班，今天他和同事换班了，一整晚都要值班，然后明天他可以休息一整天，又可以去酒吧里醉生梦死，和不知名的女人抵死缠绵……
刚想到这里，一个穿着端庄的女人走进了超市的大门，女人脸上只施了淡妆，看起来十分清雅。但是，哪怕她化成了灰甄诚也能认得，这女人就是昨晚和自己睡过的那个妖娆女人，现在居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了。
更奇怪的是，这女人昨晚明明是个黑色瞳孔的地球人，现在看她，却是一双红色瞳孔的逢魔星人！
不可能会有逢魔星的女人跑到地球人的酒吧里去随便找个男人睡，她们是高高在上的征服者，地球男人在她们眼中犹如蝼蚁，会有人和蝼蚁上床？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女人本是地球人，现在她用了“红色美瞳”，一种可以将瞳孔变成红色的化妆道具，自从地球被逢魔星人占领之后，“红色美瞳”就被列入了“违禁物品”，擅自使用的地球人，一旦被抓住，至少要坐十年的牢。
甄诚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这个女人，而女人大约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转过头来，就和甄诚打了一个照面，很显然，她也在一瞬间认出了甄诚是昨晚和自己共度良宵的男人……这是一次尴尬的重逢，只要甄诚大叫一声，逢魔星人的巡逻兵就会过来将她抓入监狱。
女人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惊色，接着又迅速地恢复了平静，她仿佛不经意地走到了甄诚的收银台前，一边假装着挑选旁边货架上的商品，一边用极低的声音道：“帅哥，看在昨晚一夜夫妻的份上，不要声张，事后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甄诚低声应道：“我还能让你做什么？昨晚能做的都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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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昨晚的事，女人却并不显得害羞，脸色都没有半点改变。和男人睡觉对她来说好像不算什么，但甄诚的回答却让她很不满意，眼光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机……
甄诚对这种杀机并不陌生，以前，刀疤教官呼延觉罗奕每一次提到逢魔星人时，眼中都会闪过这种浓烈的杀意，甄诚的眼光立即就离开了女人的脸，顺着她的肩头向下滑，果然，女人的右手已经俏俏伸进了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很明显里面有凶器，从包上凸起的形状看来，应该是一把微型手枪。
一言不合就要拔枪出来杀我？至于么？虽然甄诚有把握在她拔枪出来之前扼住她的脖子，用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她处理掉，但他并没有动，鬼才有兴趣和这种莫名其妙的女人拼个你死我活，而且，他又不是外星人的忠犬，本来就没有检举这个女人的意思，这种麻烦还是不要惹的好。
甄诚向后退了两步，将双手摊开，低声道：“美女，你说得有道理，一夜夫妻百日恩，我选择保持沉默，你变了个身要做什么我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别牵连到我就好，我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女人的手从包包里抽了出来，一触即发的气氛消失了，她眼中的杀机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微的感激之情：“帅哥挺会做人的，如果……我是说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再续续前缘。”
甄诚笑着摇了摇头道：“别瞎扯，我有心爱的女人，才不要和酒吧里随便跟男人回家的女人续什么缘，哪怕你现在打扮得像个女神，但我见过你不要脸时的样子。”
女人低声冷笑道：“你有了心爱的女人，还和我乱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嘿，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是个好东西，我倒是配不上你了。我这种女人只配和坏男人一起腐烂沉沦……”
甄诚耸了耸肩，他确实不算什么好东西了，三年前他也许还是一个好男人，清纯腼腆，连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说出“喜欢”二字都做不到，然而现在，他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将酒吧里的女人带回家里去摆成十八般模样。
女人也没很多时间说废话，迈开装出来的高雅步调，走向了超市里面。
甄诚虽然转过了身，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用眼角的余光关注着那个女人的动作，她明显经过专业的间谍训练，虽然看似走得很随意，却完全行走在监控摄像机的死角里，甄诚可以保证，事后调出超市的监控录像，只能看到这个女人走进门时的那小一段儿画面，而她在超市里的行动完全查不到。就算能看到，也只是衣角擦过画面的边缘而已。
她在超市里东转西转，看似在挑选商品，但最后却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推开了超市的后门，从那里闪身钻了出去……
甄诚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从超市的后门出去就是炼狱号！是逢魔星人派驻在华海市用来耀武扬威的主力战舰，这女人是要潜入炼狱号里？她究竟要做什么？莫非，她那小包包里装的不是一把微型手枪，而是一架身高8米，重量达56吨的机甲战士，NL335“空牙”，她打算架驶“空牙”闯入炼狱号内部，用200MM的加农炮对着动力炉狂轰二十发？
甄诚为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摇了摇头，然后悄悄地跟了过去。
超市的后墙与炼狱号的外壳之间隔了两三米宽的距离，因此形成了一条阴暗的巷道，此时天色已黑，巷道里就更黑了。
甄诚蹲在一个垃圾桶的后面，看到那女人就站在前方不远处，她经过专业的间谍训练，非常警惕，早已经发现了甄诚在跟着她，但甄诚没有检举她用了“红色美瞳”，现在应该也不会再检举她做别的什么事了。所以，她撇了甄诚藏身的垃圾桶一眼，然后淡定地脱掉了衣服。
脱得很干净，不着片缕，这具身体昨晚已经和甄诚缠绵过了，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好避忌的，让你看个够又如何？
接着，她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件很轻薄的黑色紧身皮衣套在身上。
甄诚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隐形衣”，当然，它并不是真的能让你隐身，就如同“隐形战斗机”的“隐形”一样，这种衣服的效果能让你不会被各种电子仪器侦测到，雷达、声纳、红外线……而这衣服的造价也非常离谱，别说普通人，就连正规军队都不太舍得使用，它只会在很关键的场合里登场。
女人将自己从头到脚都罩进了黑色的隐形衣里，然后又从包包里拿出两个吸盘套在手上，吸附住炼狱号的外装甲，缓缓地攀爬了上去。
这家伙打算借着夜色的掩护，顺着外壁爬进炼狱号？甄诚微微吃了一惊，炼狱号高达122米，它的外壁就仿佛一个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普通人还真没法爬得上去，关键是，你爬上去想要做啥？赤手空拳对着动力炉殴打二十拳？那样也无法将它摧毁吧。
女人爬了几米高之后，低下头来，看着甄诚，目光中露出复杂的情绪，然后摇了摇头，示意甄诚不要理她，继续缓缓地爬了上去，越爬越高，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甄诚不是傻瓜，其实早就明白了，这女人是一个与外星人作对的“恐怖分子”，或者……用“地下党”来形容会更加准确，她潜入炼狱号应该是为了盗取外星人的情报，在她身后，必然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正秘密策划着什么。
人类从来不会轻易地在侵略者的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某些有理想，有志气，不甘于沉沦的人，正在为了恢复地球昔日的荣光而努力奋战！这个女人就是其中一员。
甄诚久久没有悸动的心，突然跳得好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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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小时之后，也是夜最深的时候，超市里已经没有了顾客，正在收银台里打盹的甄诚，被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惊醒了。
警报声是从炼狱号上面传来的，“呜、呜”地响着，将整个租界，甚至整个华海市都从梦中唤醒。超市里稀稀拉拉的几个顾客慌乱地跑了出去，没过多久，租界里到处都响起了吵闹声，穿着军靴的逢魔星步兵从超市门前跑过，每一个士兵都荷枪实弹。
“快快，东边去一个小队！”
“西边也去一个小队！”
“封锁租界的所有出口！进出的地球人全部要仔细清查！”
“逢魔星人也要查，那女人用了红色美瞳，小心被她蒙混过关……”
“先把她找出来，得搞清楚她弄走了多少情报。”
“我射中她一枪，她应该跑不远……”
逢魔星士兵们慌慌张张地在租界的大街上乱跑，每一座房子都被敲开门盘问，超市被人盘问也是迟早的事。
甄诚的眉头皱起，看了看门外穿梭的士兵，一闪身到了后门边上，钻出门去，便见到那女人蜷缩在垃圾桶后面的阴影里。
她一动不动，鲜血正从她的腰间汩汩流出，地上有好大一滩血。这种出血量……看来是活不了了。
甄诚走过去蹲在她的身边，低声道：“喂，死了还是活着？”
女人虚弱的声音响起：“还活着，但快要死了，现在送医院都来不及了。”
“那就算了！”甄诚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如果你还有救的话，我还会考虑一下要不要帮你包扎一下。但既然已经死定了，我就犯不着为你冒险。”
“慢着，别走……”女人用最后的力气，递出了一张指甲盖大小的数据存储卡：“帮我……帮我把这东西……交给组织……组织……”
“神经，帮你转交这种东西会有多大的风险？”甄诚没好气地道：“把你连人带卡出卖给逢魔星人，会更方便，我也许会被颁发‘良好市民’的奖状，作为地球人与逢魔星人亲善的形象大使，逢魔星人还会给我一大笔钱。”
“你……你不是那种人，我……我一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女人说话间吐出一口血来，凄美无比：“看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份上……这张卡……给组织……”
“和你一夜夫妻值得我冒生命危险吗？你当自己是谁？不过是个在酒吧里随便跟男人回家睡觉的贱女人而已。”甄诚没好气地道：“你死了我也不会伤心，不会掉一滴眼泪，更不会按你的遗言去做任何事。你应该明白的，我不爱你，甚至连喜欢都说不上。”
女人仿佛没有听到甄诚的吐槽，自顾自地道：“拂晓时分……黄浦江边……有一颗歪脖子大树……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等在树下，她是我的孪生妹妹，联络员……你问她：黄昏之后是什么？她回答：拂晓。你就把卡给她……然后转身就走……这件事就和你无关了……”
“喂，我都说过了，我不会去干！”甄诚道。
就在这时，超市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了，五名逢魔星士兵钻了进来，为首的小队长大声叫道：“咦？这超市里怎么没人？人呢？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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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惨然一笑：“你……不是这种人。”
甄诚不置可否，穿过后门回到了超市里，迎向那五名士兵。
每走出一步，他脑海里就会翻起三年前那一幕，燃烧的远征号从天空中坠下，毁灭的梦想与希望，三年的醉生梦死，然后，一堆疑问慢慢地出现在了脑海中，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我应该做什么？
这些其实不需要答案！
因为答案早已在他心中。
“喂，你是这里值夜班的收银员吗？”为首的小队长骂骂咧咧地道：“跑哪里偷懒去了？我们正在追捕恐怖分子……你有没有看到……”
甄诚不等他说完，就指了指后门，故意装出畏惧的语气道：“长……长官，我刚才听到后面有响动，就过去看了看，小巷里躺着一个穿黑色紧身衣的女人，她受了枪伤，地上好大一摊血。”
“咦？”五名士兵对视一眼，脸上同时现出大喜之色，红色的瞳孔里也满是兴奋之意。
队长伸出手来，在甄诚的肩膀上用力一拍，笑道：“不错，你小子很上道，快带我们去看看，如果抓住了恐怖分子，新政府一定会好好地嘉奖你。”
“是是，多谢长官提拔。”甄诚装出卑躬屈膝的样子，带着五名士兵钻进了小巷之中。
地上的女人还躺着动弹不得，一地的鲜血。
“哈哈，果然是她！”小队长只看了一眼便狂喜道：“这下老子立大功了，快看看，这女人死了没。”
两名士兵用枪指着女人，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蹲下查看，几秒后，站起来道：“还活着，但快死了，正拿眼睛瞪我们呢，嘿嘿……哟，现在开始瞪这个收银员小子了……看来她被出卖了很不甘心，哈哈哈哈……被地球人同胞出卖，换了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吧。”
五名士兵一起大笑。
那女人用虚弱的声音，愤愤地对甄诚道：“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出卖我。”
甄诚并不理会那个女人，而是继续用讨好的语气道：“长官，你看那边地上，有一块小小的存储卡，可能是这个女人掉下的东西。”
听到这话，五名士兵几乎同一时间看了过去，其实抓住这个女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弄到她手上的存储卡，将流失的资料追回来。
女人见甄诚连存储卡都出卖了，只觉得一阵心灰意冷，那张卡的重要程度更甚于她的生命，若不是她现在动弹不得，一定会跳起来咬死这个可恶的卖国贼，狗奴才，外星人的忠犬……
可惜她做不到，生命正在飞快地流逝，马上就要死了……可惜，死之前看不到地球恢复荣光的那一天。
这时候，五名士兵几乎同时蹲下身，想去捡那张存储卡，也就在这时候，甄诚动了，他双手如刀，同时切在了两名士兵的颈部大动脉上……逢魔星人的身体构造与人类是完全一样的，对人类有效的招式，用在逢魔星人的身上也同样有效。
两名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女人惊得睁大了眼，她显然没想到，甄诚居然会在这时候突然发动奇袭，更没想到的是，他出手如此狠辣有力，居然一击就能打倒两名正规士兵，这可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同一时间，另外三名士兵大惊回头，举起了手里的光束步枪。甄诚抢在他们回过头来之前，伸手从一名晕倒的士兵腰间拔出了军用匕首……然后一刀捅进了面前的士兵咽喉，鲜血迸出，那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委顿在地。
还剩下两人，两柄光束步枪的枪口就快掉转过来了！
接下来，女人亲眼见证了什么叫暴风骤雨，甄诚手里的军用匕首仿佛一道龙卷风，一瞬间就在另两名士兵的身上连捅了十七八刀，每一刀都正中要害，凶狠无比。而他的速度之快，那两名士兵到死为止，都没有来得及将光束步枪的扳机扣下去……
在女人眼里，两名逢魔星士兵的动作仿佛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但甄诚的动作，却好像是快镜头！
“你！”女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究竟……是……什么人？”
甄诚脸色冰冷地又在刚才打晕的两名士兵脖子上补了两刀，送他们一命归西，这才用无奈的语气道：“一个过气的王牌！”
王牌？隶属于哪只部队的？女人没问，实际上，她的血流得太多，说话已经很困难了。
甄诚伸手将地上的存储卡捡起来，轻叹道：“我这人真是没救了，还是忍不住出了手。也罢，凭着咱们一夜夫妻的交情，我会帮你转交这张存储卡。”
“多……谢……”女人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两个字，然后就陷入了沉默。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美丽的眼睛没有闭拢，而是定定地看着漆黑的夜空……天上有一轮残月，却没有星星，一颗星星都没有。
她的眼睛慢慢地失去了神采！
甄诚并不伤心，这个女人和他只是一夜的交情罢了，他从来没有爱过她，甚至连喜欢也说不上，犯不着为她的死流泪……但是，却有一滴悲伤的眼泪滴落在心间，为一名光荣牺牲的烈士！
甄诚将存储卡扔进了嘴里，压在舌头下面。然后把刚才杀人用的匕首握柄反复擦了几遍，抹掉自己的指纹，再把匕首放到了女人的手里，握好。摆布了一下现场，伪装出是这个女人拼尽最后的力气杀了五名士兵的样子。
她应该不会介意背负上五条外星人的性命吧？不，不会介意，反而会很高兴才对。
甄诚跑到大街上，对着街上来来回回搜索的逢魔星士兵大叫道：“快来人啊，超市后面的小巷里打起来了……杀人了……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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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又称黎明，指早晨在日出之前，太阳在地平线下6度以上的时段。
拂晓是黑夜的终结者，是希望的代名词。
拂晓时分，天光微明，空气冰冷，尤其是走在黄浦江边，刺骨的江风不停地从脖子里灌入，让人全身都起一起鸡皮疙瘩。
甄诚来到了江边的歪脖子树下，那里果然有一个女人正在静静地等候着。女人的长相和昨晚那个女人一模一样，鼻子眼睛嘴，仿佛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想毕身材也是一样吧，甄诚闭上眼就能回想起她脱光衣服是什么样子。不过，这个女人和昨晚那个女人的气质却天差地远，她看起来比较文静，优雅，和她姐姐那妖娆的风情大不相同。同样的相貌却能显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情，倒是比较有趣。
他走到女人的身边，低声问道：“黄昏之后是什么？”
女人全身一颤，脸上露出悲伤之色，来和她接头的人不是姐姐本人，这说明姐姐已经死了。虽然早就做过千次万次的思想准备，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滑落，她安静地哭着，喃喃地答道：“拂晓！”
接头暗号对上了，甄诚拿出了存储卡，放到她的手里：“拿去吧，我得走了。”
女人双手颤抖地接过了存储卡，这是姐姐用生命换来的情报，虽然它只有指甲大的一片，却感觉异常的沉重，转身欲走，突然，她又回过头来，略带不确定地语气问道：“你是……甄诚？”
“咦？”甄诚心里大惊，全身的肌肉瞬间崩紧，做出了随时打算搏杀这个女人的打算：“你认识我？”
女人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正容道：“双庆军校，2297届学员，甄诚，机甲战士驾驶科，毕业考试打败无数竞争对手，获得王牌称号，被学校推荐进入远征号服役，然而，毕业典礼那天……”
女人一句话就报出了甄诚不为人知的身份，见甄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上甚至弥漫出了杀气，她赶紧道：“甄诚学长别误会，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和你同校，2298届的学员，也就是你的学妹，情报科，张樱仙……那一天，我和姐姐就站在操场的角落里，看着学长上台领奖，然后看到远征号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甄诚紧张的情绪稍稍放缓，奇道：“你姐姐并没有认出我。”
“她那时比较内向，总是低着头，不敢看别人的脸，可能没有好好记住学长的长相……”
“内向？”甄诚想了想前天晚上在酒吧主动勾搭自己，在床上极尽挑逗的那个妖娆女人，实在把她和“内向”两个字挂不上勾。
张樱仙缓缓地道：“姐姐变化很大，但学长变化也不小，以前的你英气逼人，看起来给人一种很认真努力的感觉，偶尔笑起来又带着天真无邪，现在看起来……却有点……我差点不敢相认。”
甄诚摇头道：“不用客气，就直说吧，我现在看起来很颓废，对吗？”
张樱仙礼貌地沉默了，沉默也就等于默认。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本来这个问题不该问的，但既然是甄诚学长，我就不用担心情报泄露，可以大胆的问了。为什么你会帮姐姐送这张卡来？你并不是组织里的人。”
甄诚叹道：“因为……嗯……阴差阳错吧，她临死前正好只有我在她身边，而我和她正好有一夜夫妻的交情，就帮她送一送。”
“原来如此。”张樱仙苦笑道：“姐姐本来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子，从三年前那天开始……她……她就变了，每晚混迹于酒吧，总是在陌生男人的床上醒来，喝洒喝到呕吐，抽烟抽到咳嗽……没想到，她居然也和学长上过床……”
甄诚微微一楞，从三年前开始吗？我又何尝不是。
张樱仙叹道：“总之多谢学长，姐姐死的时候能有学长送她一程，也总好过孤独地一个人死去，唉！我废话太多了，咱们就此再见吧。哦，也许不要再见了更好，沾上我们的人，随时会像姐姐一样死去……”
张樱仙转身就走，江风拂起她的长发与衣角，她走得很快，转眼就走出好几米远。
看着她渐行渐远，甄诚的心突然跳得无比的剧烈……三年了……三年的醉生梦死，今天好不容易有所改变，冷漠的灵魂好不容易又一次开始灼热地燃烧，心脏“碰碰”地跳动根本停不下来，但只要让她走远，一切都会再次归于平静？
甘心么？
甘心就此沉沦？
甘心在逢魔星人的手下当一辈子的亡国奴？
不！
绝不！
“慢着！”甄诚突然叫住了张樱仙，然后一字一句地道：“让我加入你们的组织！”
“吓？”张樱仙转过身来，惊道：“学长，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沾上我们，随时会死。”
甄诚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但用脚指头也能猜到你们在与外星人为敌。我也是地球人，而且也曾经是一名光荣的军人，你觉得我应该明哲保身，置身事外？”
张樱仙脸上的异色缓缓地化去，过了好一会儿，她大大方方地伸出了右手：“欢迎学长！我愿意做担保人，介绍你进入组织。”
甄诚伸手与她相握，两人的手心都很烫，也许是因为热血在燃烧吧！
“可以告诉我组织的名字了吗？”
“拂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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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轿车沿着海边公路行驶，一小时后，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渔村里，放眼望去，渔村里没有一幢高大的楼房，只有几十幢低矮的平房，偶尔才有一座两层楼的房子，看起来像是村子里比较富有的渔民修建的，村中的空地上挂着渔网，还有一排排的架子，许多鱼干挂在架子上，使得村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鱼腥味。
甄诚环视了一遍环境，低声道：“很好的村子，谁也不会想到这里会有一个反抗组织的基地。”
张樱仙点了点头：“我第一次来时，也是同样的感觉。”
她走到村子里的一所破烂平房里面，房子里坐着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妇人，正在用贝壳拼制手工艺品，她用浑浊的目光扫了张樱仙和甄诚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顾摆弄着手上的贝壳。张樱仙也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走到屋角，在墙壁上轻轻一按，接着，地面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个口子，一个与破旧的平房极不相称的电梯从地底升了起来。
甄诚和张樱仙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开始下沉，很久，很久，电梯一直没有停下来，仿佛笔直地沉入了地心深处，直到许久之后，它才终于停下，门打开，甄诚从电梯门看出去，顿时被眼前的情影给吓了一跳。入眼的是一个宽阔的地下平台，平台上居然整齐地并排站立着三台机甲战士！
为首的一台正是NL335，空牙！身高9米，重量56吨，空陆两用变形机甲战士，能变为人型和战斗机型态，人型时用双足奔跑，时速可达250公里，可以使用加农炮、光束炮、长刀等武器。战斗机形态时使用喷气引擎飞行，时速最高可达4000公里，使用航空机炮、导弹等武器。而且“空牙”可以进入太空进行宇宙战，只不过宇宙战的性能比较弱。
“空牙”是地球联邦现役的空军主力机甲战士，刀疤教官就曾经驾驶“空牙”，于火星基地防卫战中击坠二十二架敌机，因而得名“火星的狂战士”。
原本，甄诚也能获得一台专用空牙，如果他能进入远征号服役的话……
看着这一代名机，甄诚的呼吸不由得微微地急促起来。
张樱仙知道他的过去，当然知道他现在正在想什么，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学长，过去的事……无需缅怀，我们要做的是开创未来。”
甄诚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情绪，沉重地点了点头，再看另外两具机体，却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NL320，地虎！居然是地虎，而且，是他无比熟悉的两台机体，一台被漆成银白色，一台被漆成天蓝色，这正是当年双庆军校毕业考试一役里，由露娜和甄诚分别驾驶的两台地虎。
“为什么它们会在这里？”甄诚皱起了眉头。
张樱仙道：“远征号坠落，毁灭了双庆军校，同时也毁灭了学校的所有资料，让学生们得已逃脱伪政府的清查，同理，军校里残存的机甲战士，也逃脱了清查……咱们情报科的一群学生从废墟里找到了这两台机体，将他们修理好，带进了组织，作为反抗外星人的武器……”
甄诚叹道：“情报科真厉害，我当时就没想到这个。”
张樱仙道：“你是驾驶科的学生，只需要考虑怎么英勇杀敌就好，像这种狗皮倒灶的事，由咱们情报科来处理是理所当然的。”
甄诚道：“可惜，太少了，就这三架机体，能做到的事情非常有限。”
“当然不止这三台。”张樱仙认真地道：“但你还没有正式加入拂晓，就算加入了，短时间内也只能处于组织的外围，能让你看的东西不多……嗯，你别生气，实际上我在组织里的地位也不高，能知道的事情也很少……”
甄诚点了点头：“我懂，为了组织的安全，每一个成员知道的东西最好是不要太多，以免在失手被被捕时，被敌人逼问出太多的情报。”他的眼光留连在银白地虎的身上，那是露娜的专用训练机，机体在这里，可是她人呢？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甄诚的思维开始飘远，她现在活得可好？身体健康吗？有没有男朋友？如果……如果三年前的那一天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和她也许……
“学长？怎么了？”
“嗯？没事……”
张樱仙带着甄诚穿过停机平台。平台上有一群穿着脏衣服的整备班士兵，正在“空牙”和“地虎”的旁边忙着些什么，似乎是在进行机体维护。张樱仙没有向他们打招呼，他们也没有理会张樱仙和甄诚。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前，里面坐着一个面孔死板的中年男人，身上居然穿着一套地球联邦的旧式军服，从肩章上来看，他的军衔是中将。自从逢魔星人占领地球之后，新成立的伪政府已经改变了军服的样式，像这种穿着三年前的旧式军服的男人，仿佛是在用这身衣服告诉别人：老子还没有投降。
张樱仙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低声道：“中将，我姐姐死了。”
“哦！”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只是眼光中微微闪过一抹痛意：“我们又失去了一名宝贵的同伴，她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牺牲的，你不必为她悲伤……嗯，我就算这样说应该也没有什么用吧，失去至亲的悲痛无须强忍，你想要悲伤就尽管去悲伤吧，趁你还活着。”
张樱仙递上了存储卡：“这是姐姐用生命换来的。”
中年男人用双手收下存储卡：“我会好好处理……嗯，然后，这个男人是谁？”
张樱仙用飞快的速度介绍了甄诚的来龙去脉，然后道：“他希望加入我们的组织！而我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组织也需要他强大的驾驶技术，因此擅作主张将他带了回来。”
中年男人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任何表情，哪怕听到了“双庆军校的王牌驾驶员”这样的介绍，也没能让他稍稍动容，他只是礼貌地伸出手来，和甄诚握了握：“既然你是张樱仙同志介绍进来的，当然欢迎。今后，让我们一起为解放全人类，赶走外星殖民者而战斗吧。”
礼貌而友好的措辞，但他脸上并没有半点“欢迎”的表情，让人总感觉怪怪的。
张樱仙低声道：“别见怪，数年前一次战斗中，中将全身烧伤，进行了大面积的殖皮手术，伤到了面部神经，后来就再也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了……所以，他在军队里得了个外号，叫做‘无面者’。”
伤残在军队里很常见，甄诚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加入组织后，我该做些啥？”
无面者道：“虽然我能理解你想要做点什么的心情，但是咱们拂晓最近并没有战斗任务，所以……作为战斗类型的成员，你短时间内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听说你的工作是在租界里的逢魔超市当收银员，超市的位置非常接近炼狱号，我觉得你不应该放弃这份工作，平时应该像普通人一样继续去上班，说不定某一天，你这个特殊的身份就能为组织带来巨大的便利。”
甄诚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是懂的，普通地球人要进出租界并不容易，就拿张樱仙的姐姐来说吧，为了混入租界，她冒着巨大的风险使用了“红色美瞳”，肯定还伪造了一个身份，不知道有多麻烦……而自己可以利用超市收银员这个身份轻易地进出租界，就凭这一点，这份工作就应该继续下去。
无面者继续道：“伪装好自己，不要被敌人发现，等咱们有战斗任务的时候，会派情报部门的联络员来通知你……就是张樱仙……以后就由她负责你的联络事项。”
张樱仙拉起了甄诚的袖子：“走吧！”
甄诚点了点头，离开房间前，他看到无面者将存储卡插进了手表里，用手指在表面上点了几下，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但是眼光中分明闪过了一抹兴奋之色：“甄诚同志，也许用不了几天，就会有战斗任务了，请你做好准备。”
甄诚没有问那卡里有什么东西，也没有问是什么任务，他很有自知之明，一个刚刚加入组织的低级成员，就如同刚刚参军的新兵，根本就不可能获得信任，就算提问也得不到回答。
但是，有战斗任务这个信息，还是让他的热血微微地沸腾了……
三年前死寂的心，正在缓缓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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