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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owerSeason:幻冬全文阅读

FlowerSeason:幻冬作者:命鸢

FlowerSeason:幻冬简介:童年的梦,飘零的乐章。
    身为领地继承人的艾尔瓦至今也时常会梦到高岚上的夜晚。
    古老的要塞,下雨的清晨,唱着童谣的孩子们暴尸在悲伤的荆花下。
    为追查这件事,他进入了古老的黑石遗迹,然而,在那里等待他的,却是一方数千年前的梦魇。
    他开始意识到事情不那么简单,污染与千年预言的到来,让整个王国陷入铁与血的战火。
    战争,怪物,魔法……接踵而至的种种危机向他扑来,让他经历了太多的艰难与泥泞,但也让他一度无比接近那冰冷的王座。
    本书主要角色皆请一流画师独立绘制,皆为正版原创,因为起点改版后作者后台没法插图,角色插图请见评论区!
    本文前传风格沉重压抑,不喜可直接从正文看起,正文风格较轻快还顺带卖点萌哦~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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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owerSeason:幻冬最新章节《阵营:流浪文明》【第2期直属】
Episode.零.二.《矛盾》
FlowerSeason:幻冬全文阅读作者:命鸢加入书架
  Episode.0.02.《矛盾》

  艾尔瓦依稀记得自己转身离开的月光下,妹妹脸上的寂寞的表情。

  但是,这些梦境并没能持续很久,因为他短暂的睡眠,很快就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破裂。

  艾尔瓦在踉跄中失去了重心,几乎要滚下缺乏栏杆保护的马车。

  幸而,他的手臂被少女轻轻拉住,这才勉强保持平衡,艾尔瓦呼呼地喘着气,他拄着长剑,微微向后退去,依稀触碰到对方斗篷下朴素的衣着,然而,少女并没有计较他的无心之失。

  “抱歉……”

  “没什么。”

  少女依旧像最初那样沉默寡言,尽管她始终在艾尔瓦睡着时保护着他的财物不被车上时不时斜瞥而来的几道视线窃夺。

  此刻,她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同样为初冬稀薄的日光而感到困倦,然而,顷刻间,这种小小的奢侈便化为了泡沫,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少女蓦地睁开眼睛,轻轻地呢喃道,

  “已经到了。”

  “…唉,到了?”

  艾尔瓦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这时,连好事的车夫都尚未预告目的地的到来。

  然而,当马车艰难的沿着道路边缘转过最后一个弯时,两边的山谷便向两边劈开,在从脚边沿着铺向远处的地平线上,艾尔瓦竟真的眺望到了那令人倒吸一口凉气的目的地。

  俯瞰而下,那片如同被神明憎恨了一般的土地,竟真的存在于在远方的旷原之上,那是一片荒芜的死土,像被遗弃的战俘那样遍布着疮痍满目的伤痕,不知名的黑色晶体如扭曲的蚯蚓般横生在土壤与岩石的角落,而异象的中心,则是塌陷在大地上的恐怖而狰狞的裂痕,阳光洒在空旷的平原上,却始终不能透进裂隙半分。

  艾尔瓦为遗迹的外象愣了愣,他感受到本能的恐惧与某种古老的威重,这使他不由地收敛起自己的气息,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剑。

  然而,随后看到这片死土的其他男人,竟吵吵嚷嚷地发出一阵欢呼,齐齐暴动的身体,让马车脆落的木板发出几声岌岌可危的悲鸣。

  艾尔瓦诧异地看着这些同行者,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

  这些穷途末路的投机者,在此之前也许是酒鬼,也许是赌徒、也许是失去田地的农夫或者军队里的逃兵,因而,他们大概丝毫不会对未知的事物保持虔诚和崇仰。

  黑石遗迹,对他们中的大部分来说只象征着古老的宝藏与足以践行丑恶欲望的金钱,也许这些人中有许多人愿意付出一切来完成这次投机,相对可能带来的庞大财富而言,一条苟活在社会底层阴暗的老鼠沟中的生命,只是其中的一个并不那么沉重的砝码。

  而现在,他们为自己未死于强盗与恶劣的天候之手而庆贺,伸出臂膀,高兴地合唱起希特尔丹王国(TheKingdomofSteldun)的国歌。

  当然,这些家伙,把国歌中关于荣耀、忠诚和自由的部分改成了‘烈酒’、‘金钱’和‘biao子’。艾尔瓦无法忍受他们的愚蠢而下流的语言,这让他的头痛病再度微微发作,他背过身,用脊背为少女挡下男人们粗鲁的挥舞与不慎地推搡——直到他们完全被挤到马车的角落里。

  少女拉住车辕,用脑袋支撑着艾尔瓦的身体,小小的温暖依贴着他的胸膛,艾尔瓦能感受到少女的体温与自头发上传来的一股薰衣草的香气。

  艾尔瓦今年十八岁,然而,严以律己的精英教育与希特尔丹王国北方的古老贵族所奉行的‘光荣的孤独’,让他并不习惯感受他人的体温,尽管少女依旧未对此说些什么,但是艾尔瓦依旧涨红了脸。

  这种尴尬的姿势一直维持到再度迎来一阵颠簸,马车在一间破落的工棚前停下,早已不耐烦的车夫大声驱赶着车上的旅客,艾尔瓦与披着斗篷的少女先一步跳下马车,他们终于摆脱浑浊的空气,站在空旷的北方平原上。

  车夫掏出杂碎的银币扔在蹲在工棚里的几个病怏怏的货商前,然而,这些比起商人更像是土匪的家伙们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然后示意他自己取走装在一旁篮子里蒙着灰尘的瓶瓶罐罐。

  那似乎是极为劣质的酿酒,原料大概是产地不明的干瘪谷物与腐烂的果类。

  然而,刚从马车上走下,被饥饿和干渴困扰的投机者们只能纷纷涌向这些货商,艾尔瓦看到这些旅人带着复杂的表情用所剩不多的盘缠购买虚高的兑水饮品和坚硬的面包块,很显然,他们的兴奋和侥幸轻易地遭受了折损。

  “我们不把酒卖给狗.屎.的的兰里人。”

  忽然间,慵懒而僵硬的气氛被打破,一个货商咧开恶臭的嘴唇,指着其中的一个发色微红、鼻梁塌平的旅人,戏谑地笑起来,

  “除非你现在就拔掉那滑稽可笑的络腮胡,然后把你家的biao子押到我的地窖里。”

  “我现在就扒开你那张狗娘的嘴,看看你这王八蛋是用什么做的!”

  这个被激怒的兰里人拿起他用来当做武器的铁锹,朝着货商的脑袋砸去,然而这个被怒火冲上头的农民,几乎一瞬间就被货商和几个游荡在工棚外的好事之徒围住,他被重重地撂在地上,打翻了满地的瓶瓶罐罐,暴乱之中兰里人被羞辱地扯下裤子,棍棒和被随手拿来充当武器的椅子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体与脑袋上,鲜红的血液混着玻璃的碎渣,溅落了一地。

  兰里人不住地哭泣与哀求,然而,边上的其他人,都只是袖手旁观,

  甚至有之前与他交谈甚欢的同行者,这时也小声地咒骂起这个爱惹事的‘棕毛狗’。

  艾尔瓦皱了皱眉头,希特尔丹王国命令禁止在公开场合发表种族歧视的言论,更加禁止对一个无辜的民众施以暴行,他走上前去,毫不犹豫地要拔剑出鞘制止这场争执,但是少女以更快地速度摁住他的手,将长剑重新推入鞘内。

  “那会让你前功尽弃,骑士。”

  她的目光从施暴的场景移开,似而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

  艾尔瓦惊讶地看着少女,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或许多多少少已被她看穿。

  “贵族泛滥的同情心救不了他。”

  少女拉了拉斗篷,瞥了已经奄奄一息兰里人一眼,

  “冲动的言行和其带来的恶果,那本就是冒险者需要承担的风险。”

  “……”

  艾尔瓦怔了怔,沉默了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确实,他不能轻易地在这里惹上麻烦,对方人多势众,而自己双拳难敌十手,即使公布身份便能立刻获得卫兵的支持,但这恐怕也会导致他被立刻遣返要塞,并且直到人们都忘记那个清晨发生的惨案前,受到严厉的禁足。

  艾尔瓦最终放弃了干涉,跟随着少女,走向遗迹的边缘,

  “如果你是为授勋而找寻荣誉,那你恐怕来错了地方。”

  “不,不是这样。”

  艾尔瓦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些事,我有预感,有什么正发生在那儿。”

  “那…你也许是正确的”

  少女叹了口气,她微微抬起头,望向遥远的苍穹。

  然而,这一日的天空是如此得晴朗,以至于蓝得令人感到悲伤。

  许久,她露出悲哀的笑容,

  “七年前,我的父亲也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

  “你的父亲?”

  艾尔瓦有些意外,他起初以为少女也是和那些男人一样的冒险者,不被法律所认可的风险投机人。

  只是,少女却没有更多地回答他,她拉了拉斗篷,径自走向那片荒芜的土地。艾尔瓦只得跟上,在这里被落下,显然是不明智的。

  在遗迹的外围,那些丑恶的景象却俞发看得真切,这里遍布着漆黑而无用的结晶状污染的,这种偶然能在无人的角落里看到的毫无用处的黑色晶体,在这里几乎成为了诡异的主旋律,而在那存续于大地上的可怕裂隙中,偶有流动的风吹入不见天日的深邃,在岩石的间隙发出几声颤抖地呼嚎。

  艾尔瓦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过去,这儿曾是考察队的据点,但是,现在,这里只剩下几间被所谓的货商占据的破旧的寨房和几名像是在巡查,却又对施暴事件视而不见的卫兵。

  少女带着他来到了遗迹的入口,那是一处开凿在坡上的地穴,周围还有几个类似的地道,但是那儿多被封死,像是因坍塌事故而遭到了废弃。

  隐隐地,不详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艾尔可以看到那栉结地生长在的木门上的污染的结晶,一种古怪的预感再次牵动了他的头痛症,此前,这病从未发生得这么频繁过。

  “1个金币,里面的宝藏就都是你的啦。”

  地穴那窄窄的木门前,一个耷拉着军装、眼睛里深陷着狡黠与世故的守卫长官咧开做作的笑容。

  他看上去庸俗而腐坏,但是额角的伤口与手上的老茧表明他显然曾经经历过数次战火的洗礼。

  艾尔瓦用有些愤怒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不是为这两个对贵族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的金币,而是为他竟然玩忽职守,公然利用职权,谋取不义之财。

  不知何时,他们的周围,那些原来挤在马车上的男人已经围了过来,只是,理所当然,那个兰里人没有回来。

  同样被守卫告知贿赂他放行的费用后,这些可怜人愤怒地争辩起来,他们那稀少的盘缠,几乎已经被压榨得告罄,就算打退堂鼓折返,也没有多余的费用了。

  但守卫却发出轻蔑的嘲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装作听不见的样子,一个农夫焦急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央求守卫的宽容,声称如果无法带回金钱,他病重的妻子就会被残忍地抛到大街上,变成乌鸦与蛆虫的食物。

  然而,守卫只是学着他的南方口音呱啦呱啦地扮起了鬼脸,引得边上其他士兵的一阵哄堂大笑,随后,他指了指边上拿着长枪的其他士兵,调侃道,

  “乖乖地交出小金币~小狗狗,不然给你戳个孔子,再交出小金币~”

  艾尔瓦实在无法再漠视这样的景象,他叹了口气,他原以为可以依靠和借助的军队,在这里竟然就是那些腐败的源头。

  微微地摁压着指关节,在众人的嘈杂声中,他蓦地上前几步,朝着这个丧失荣耀的军官重重地挥出了拳头,守卫惊诧于这突然的变数,本能地想要格挡,但艾尔瓦的拳头只让他感到了一阵骤然的风,疏忽之间,穿过那耷拉的军装,已经狠狠地砸在他的胸膛上。

  顿时,鸦雀无声,那帮原本自以为武勇的投机者,此刻竟吓得怔在了原地,而与此同时,守卫头子那油腔滑调的脸庞扭曲起来,正要发作,却忽然感觉衣兜里多了些什么东西,他将手伸进去摸了摸,凭着触感和经验,他知道,那是一张因愤怒而揉成一团的金票。

  “看着差不多就放这帮可怜人进去吧。”

  艾尔瓦背过身,漠视着围上来的长枪兵,心中嘲笑着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拿长枪指着的到底是谁。

  因而,他径自走向那扇破旧的木门,眼角的余光落在守卫头子的身上,

  “我知道它能使你不介意刚才那一拳的。”

  这让那个老油条发出了一声嗤笑,他同样斜眼看着艾尔瓦,却是挥手放行,

  “小兄弟,也许你这样可不是为了他们好。”

  “我知道。”

  艾尔瓦已经不愿和这帮腐烂的蛆虫多费口舌,这是他最后的容忍,这帮腐烂的灵魂早已缺失了和锋利的剑刃交战的力量,他们只会将这些虚张声势的淫威用来压迫与残害自己的民众。

  艾尔瓦打开了木门,披着斗篷的少女跟着他一起进入遗迹潮湿的通风道,少女用火石点起携带的提灯,照亮了前方些许的路。

  然而,意外的是,当他们真的深入这个遗迹时,后面却传来守卫头子的一声似是无心的告诫,在四面寂静的地下岩壁中,艾尔瓦却听得一清二楚:

  “小心点,在这里最好赚的从来不是冒险家,而是车夫还有收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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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零.三.《黑石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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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pisode.0.03.《黑石遗迹》

  此前,艾尔瓦以为自己这辈子最讨厌的大概就是晚冬的暴风雪,但现在,这大概得加上一条——地穴,以及一切和地穴相关的东西。

  从未想过自己会亲切感受这种黑暗与狭窄,没有护卫,没有随从,没有应对措施,甚至也没有安全的保障,谁知道里面充满了什么,但光是险恶的地形就让人足够厌烦。

  艾尔瓦觉得自己有些疯狂,他猜想这并不比去清理要塞那充满粪便的下水道要来得更加难受。

  他与少女并肩走在潮湿而黑暗的通道中,栅栏和稳固通道的铁链在深入近二十米以后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经过粗略开凿的道路和潮湿黑暗的洞穴,当然,还有那充满视野边边角角的黑色结晶——这些该死的石头仿佛会吞噬光芒与热量。

  他感到一阵寒冷,而从入口析来的光也很快就消弥殆尽,现在一切的光源与热源只剩下少女手中的提灯,艾尔瓦此前天真地以为所谓的遗迹都是自己在博物馆和博览会上看到的那样——那都是些是有着温暖而燃烧着的壁炉、四处悬挂的通明灯火和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看管的温室建筑。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真是蠢得可以,不过,如今再上去又显得过于懦弱,贵族的自尊心绝不容许他那样做。

  他能听到隐约的水流声,也许是地下暗河被掘开了,他不知道这是否会阻断这条通道,但现在也只能深入看看。

  即使希望渺茫,艾尔瓦也必须要知道10月3日那日清晨所发生的死亡事件的真相。

  艾尔瓦是个无神论者,更是生活在王国远郡的古老贵族,他不能容忍有神秘的力量正在伤害他的子民,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但他并不打算因此搭上性命,所以他始终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黑色的晶石沉重地镶嵌在洞穴边边角角,他们不得不避开它,但因此艾尔瓦也阴差阳错地找到一株被学者认为在数千年前灭绝的古老树木,他曾在画册上见过它,当时一同在场的司丕亚子爵的胖儿子还嗤笑它长得像倒悬的鼻涕虫。

  然而,现在的它已经被尘封在那黑色的结晶里,失去枝叶、失去生命,就像一具树木的‘骨架’标本,空留庞大的残骸生长于石壁中。

  艾尔瓦不小心将剑尖刮在它细枝末节上,那一小块枝条在倏忽间便碎裂开来,包裹着它的黑色结晶落在地上,而枝条本身却化为了灰烬,四散在吹入洞穴的风中。

  “令人恶心,这种东西简直就像寄生虫。”

  艾尔瓦皱了皱眉头,

  “掏空宿主…竟然还弄成这种不死不活的模样。”

  “……罪之枝,有诗人给它起过这样的名字。”

  “罪之枝?”

  少女点了点头,这引起艾尔瓦的思考,

  “听命名风格,像是神恩教会的典籍。但我读过相关的书籍,没有找到类似的记载。”

  “无非是那些诗人的东拼西凑、断章取义。你知道……有时他们干脆引用的是自己随口杜撰的书籍。”

  像是说到了什么很愚蠢的事情,少女难能地露出一丝轻笑,

  “这名字听起来,就连城门都能被酸透吧?。”

  “也是……”

  艾尔瓦用无奈地苦笑结束了这个话题,此刻,他们已进一步深入遗迹的更深处,这时,道路变得狭窄,而岩壁上除了结晶与稀少的荧光植物外,开始出现一些了团簇在一起的虫卵。

  艾尔瓦听到水声混着细小生物的振翅声,一些不知名的飞虫围上来,又被灯油里焚烧的烟雾驱散,那是被糅杂进灯油里的某种香草的功劳,艾尔瓦以前听说过这类植物,东方人用它配制烈酒,也缝入香囊用于辟邪。

  他很庆幸少女做了这些措施,但以防万一他还是系紧了兜帽。

  隐隐约约能听到蛇鼠的蠕动声,视野已经很有限,听觉成了艾尔瓦更大的依仗。

  这时,他看到后方的虚空中依稀亮起几盏油灯。

  “喂,你们在吗?你们在里面吗?”

  有两个中年男子向他们呐喊,那些可怜人似乎顺利进入了洞穴,正陆续从顶上的沐光区向这里行进。

  “他们来了。”

  “他们不该来的。”

  少女轻叹了一口气,然而,这时,艾尔瓦还尚未认识到少女所述之言的深意。

  他转过身呢,向着星星点点的火烛呐喊道,

  “是的,我们在这儿,从那儿沿着通道一直下来。”

  那些男人听到声音,显得有些欣喜,杂七杂八的喊声从顶上传来,在洞穴里回荡、震颤,让人耳膜颤痛,却又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艾尔瓦感到一股厌烦,好在最终他们自己也意识到了这样做的愚蠢,他们选出了一个代表,顶上只剩下一个声音

  “咳咳,喂……”

  那个声音顿了顿,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称呼的方法,

  “老兄……你们还好吗?下面情况怎么样?”

  “这儿几乎一片黑,到处都是污染,还有该死的虫子。”

  “哦…哦,是这样啊,那你们那儿有发现什么吗?像是什么古钱、饰品、餐具……哦,我是指能换钱的那种…我说不上来,但老兄,你和我都是明白人,。”

  “……”

  艾尔瓦就知道他们关心的是这个,但好在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没有,什么也没有。”

  然而,这个回答却让对方啧了啧舌,他似乎确信了什么,语调变得奇怪奇怪,

  “老兄,你们不用……唉,我们不会抢走你们的战利品,但是你们总得需要一点帮忙搬东西的人啊。”

  “……”

  艾尔瓦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听到顶上传来许多小声的非议与窃语,然后就是一串嘈杂的脚步声。

  艾尔瓦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拉了拉少女的胳膊,示意她继续前行。

  然而,少女却看了他一眼,这个一本正经的吃瘪的表情让她微微鼓起了小小的脸颊,尽管表情还是那样冰冷,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女孩一定在强忍着笑意。

  “……”

  艾尔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眼前的这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少女,平时总是一副淡若纸鸢的样子,但是却总是会在奇怪的地方有着奇怪的笑点。

  两人继续前行,然而,忽然间,他们听到了坡道上传来嘈杂的争执声

  少女意识到什么,她猛然回过身,对着上方空洞的黑暗斥责道,

  “蠢货,你……”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通道上传来了泥石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一个人影因踩空而从通道外坠落了下来,那个可怜人的躯体在蜷曲回旋的通道中像一个玻璃球般无助地磕碰与受伤,他拼命地挣扎着,但尖锐的结晶与光滑的石壁只让他的双臂几乎被整个割裂,摩刮出嶙峋的鲜血。

  艾尔瓦见状,咬了咬牙,当这个可怜人自穹顶坠落到这附近时,他猛地跨前一步,就要拉住他,然而,这时,背后的少女却猛地锁住了他的肢体,用力地把艾尔瓦往回拉。

  错愕之间,那个可怜人已经落入黑暗的深处,艾尔瓦都不知道他究竟下落了多久,只知道最后传来了一声重物沉入地下暗河所发出的的沉闷的水花声。

  寂静,再没有哀鸣传上来,人们能够轻易地知晓那个家伙的结局。

  艾尔瓦发愣地看着这一幕,少女的长发耷拉在他的肩膀上,瘦小的胳膊仍旧紧锁他的肢体,艾尔瓦好一会才回过神,他挣脱了少女,愤怒地质问道,

  “你干什么?”

  “是你想干什么?”

  少女斜着脑袋,生气地瞪着艾尔瓦。

  “我只是想救他,刚才我本可……”

  “用你的脑子想想,小少爷,傻瓜都知道你刚才那是陪他送死。”

  少女深深地闭上眼睛,缓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悲哀地说道,

  “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能毫发无伤地带着他回到这里,然后听到顶上的那些人高呼骑士老爷万岁?

  “我……”

  艾尔瓦一时被呛得哑口无言,许久,他冷静下来,重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况,倒吸一口冷气后,认可了少女的判断,

  “抱歉……你说得对。”

  他明显有些沮丧,再稍许沉默后,却迫使自己很快振作起来,穹顶上依旧鸦雀无声,艾尔瓦知道,那些投机者显然和他一样刚刚认清现实的残酷。

  尽管如此,艾尔瓦的出身和受到的教育终究决定了两者不同,强烈的使命意识告诉他,现在,必须有人安抚即将发生的混乱。而要塞主人的继承人身份令他从小就善于重整态势与控制情绪,他知道那些人可以听得见,因而,他转而向着上方大声喊话,

  “诸位,无论如何,我们刚刚失去了一个人,已经不是在开玩笑了。”

  艾尔瓦停下来,思考了一下言辞,很快,他恳切地陈述道,

  “这下面不一定有宝藏,但是一定不安全,现在,要折返的人立刻回去,没什么好丢人的,死在一个漆黑而无人记得你的洞穴里,更加没有荣耀可言。”

  顿了顿,艾尔瓦能听到一部分人胆怯的心声,这已经溶释在石壁的滴水声中,一些窃窃私语附和了他,但也能听到粗暴的反对声。

  艾尔瓦并不为此感到吃惊,因为他的话还有下一部分,

  “然而……如果,现在还有还有人不愿放弃,那我同样也愿意赞誉他们是真正的勇士,也许我们的目的并不相同,但我们必须共渡难关而不是互相妨碍。”

  悠悠燃烧的灯火下,艾尔瓦俊秀的脸庞被映得格外刚毅,他拍着胸膛,劝慰着比他年长了许多的中年人们,

  “这并不丢人,遵循自己的想法,回去吧,你们知道从来没有人关上你们的退路,地上的世界仍旧有着其他的可能与希望……当然,对于选择留下的人,我想说,很荣幸,我们会有一段难忘的冒险,现在,闭上嘴巴,睁大眼睛,朋友,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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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零.四.《地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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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pisode.0.04.《地穴深处》

  在短暂的时间里,艾尔瓦与少女默默地站在原处等待。

  灯火恍惚,争论不断,当一切终于平息时,艾尔瓦自后方的通道上,看到黑暗勾勒出几个人影的轮廓。

  有四个人选择跟随,剩下的两个胆小鬼无声地消失在了穹顶,艾尔瓦能感受到那种单纯与懦弱,但他没有对此没有妄加评论,只是仔细地打量起剩下的人。

  忽明忽暗的劣质油灯中,这几个人一边用手驱赶边上的飞虫,一边谨慎地向这里行走。

  无精打采、蓬头垢脸,北方人种原本刚毅的面孔布满被苦难与风霜折磨的皱纹或是伤痕,也许只有沉浸在烈酒中,才会使之焕发起一丝的荣光。

  他们多多少少给了他这样的印象,但是还好,比起要塞里的那些油嘴滑舌、肥肠油脑的商人,这些落魄的投机者显然要容易对付的多。

  这四个人中,最年轻的那位,也至少三十出头,他轻佻、纤细,然而比起那些在酒馆醉生梦死的诗人,却多了浓重的尘土气息,就像个自命非凡的田舍人,也许是某个农场主的子嗣。

  其余三人中,有两人操持着浓重的多尔士口音,从打扮来看,似乎是仓促流离的难民,听说多尔士的都会城市在前段时间沦陷了,领主汤姆逊?兰德的颅骨被那些有着深蓝鲜血的异族在他的城塞广场前砸了个粉碎,现在,那片领地人心惶惶,大批领民被迫奔走逃难,就连发行的货币都已经无法在这边流通——这两个家伙,大概也是因此而被迫流亡。

  四个人中,唯独剩下的一个是佣兵打扮的人,尽管同样邋遢、风尘仆仆,但是他却更加坚毅,一双锐利的眼睛就像随时出鞘的长剑或者一条蛰伏的毒蛇。

  他看上去远比其他三个人可靠,然而,在希特尔丹王国,所谓的雇佣兵——这种不接受国家管制而私自出售武力的人,同样被认为是游离在法律边缘的暴徒。

  艾尔瓦与他们对视着,直到农场主的子嗣皱着眉头,打破了沉默,

  “喂,我说,这是在搞什么,这里除了虫子和两个小家伙,什么也没有啊。”

  “我想我诚实地回答过你。”

  艾尔瓦注意到他就是刚才和自己对话的人,因而,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意。

  “唉,我说,谁知道,这破地方真的除了这些鬼玩意什么也没有,我敢打赌,也许以前的人已经把这里搬空了,留给我们的大概用一只鞋子也能装过来……唉,早知道我…”

  “闭嘴,乡下人,你连遗迹的脚趾都还没摸到。”

  打断发言的是那位雇佣兵,他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装束,将目光落在披着斗篷的少女身上,

  “你们知道方向吗?”

  现在,一行人正站在一个岔道口前,两边是同样遍布着丑恶而嶙峋的罪之枝的小径,即使用油灯也无法照亮更远处的路,阵阵的寒意从洞穴中袭来,温度进一步缺失,艾尔瓦隐隐发作的头痛现在也变得激烈起来。

  “……”

  少女没有说话,她似乎不愿意在太多人前暴露自己的性别。

  此刻,压着斗篷,她默默走向其中的一个方向,佣兵凝视了洞穴深处许久,点了点头。

  艾尔瓦无法分辨出两边有什么不同,他感受到的唯一差别便是凛冽的风自那之间传来的回响。

  但是他足够信任这个小小的少女,于是,一并向着那里行进。

  两个多尔士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哼了一声,然后径直向这边走来,另一个则杵在原地,静静地摁着胸口,在那褴褛的衣衫间,艾尔瓦依稀看到了一本《冬约》的棱角,这是神恩教会的典籍,也是信徒们比生命还要贵重的至宝,那个多尔士人的手指在虚空间虔诚笔画着,无声地向天上那万能的、慈悲的神主祈祷。

  然而,艾尔瓦从未相信会有一个至高的、无私的神灵能穿越重重障壁,来到这个连精神都会腐烂的地穴,拯救一个憔悴的灵魂。

  在艾尔瓦看来,那位被神恩教会塑造得如此崇高、神圣、慈悲的唯一神,实际上却偏爱着天上与阳光,偏爱着富贵与名誉,也偏爱着血统与权势。

  艾尔瓦从出生就是一个无神论者,但他在八岁那年轻易地获得了主教的接见与祝福,而一个艰难而虔诚的工人,需要省下清晨的面包和晚餐的热汤才能攒够苛杂的捐赠,得以进入那宽敞而冰冷的殿堂,下跪聆听教诲的陈词。

  因而,艾尔瓦回过头,轻轻地提醒他们已经准备出发。

  虔诚的多尔士人点了点头,缓缓地跟上了队伍,农场主的子嗣见状,哼哼唧唧地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却也不愿被拉下,尾随在队伍的最后方。

  狭窄的路径在通过一个洞口后变的稍微宽敞,湿冷的环境中依稀还能看到人为施工的痕迹,但这仅限石壁上预留的那些用于镶嵌烛台的空洞。

  前进了近一个多小时后,地下传来汹涌的水声,污染的罪之枝变得密集,大块的结晶阻碍着通道,甚至一度封闭了道路。

  一行人试着破坏掉它,但是却徒劳无功,这简直是令土地死去的污染,顽固、无用、恶毒、难以破坏更无法雕砌。

  “什么嘛,这条路根本走不通……小哥,这不对吧?”

  “根本就是错的一塌糊涂,破地方,多尔士的墓地也比这亲切。”

  农场主的子嗣和一个多尔士人开始讥讽着走在前面的带路者,少女没有说些什么,反而是佣兵率先向他们投来愤怒的视线,

  “闭嘴,什么也不会的废物就给我老实看着。”

  “老邋遢,你说谁是废物?头昏眼花的懦夫,糊涂鬼,”

  “喂喂喂,就是说啊,小哥,你以为你是什么?一只泡在酒里的臭虫?一个嗡嗡作响的鸡蛋?”

  “哼。”

  佣兵发出冷哼,作为这里年纪最大的长者,霜色的胡须布满他结疤的脸颊,黝黑的肌肉像高炉中炼成的钢铁的素胚,饱经风霜的果断与粗鲁让他几乎在一瞬间暴起,将剑架在两个可怜人的脑袋上。

  来不及招架,多尔士人脑内一片发白,傻愣在了原地,而农场主的子嗣干脆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我不希望我非得这样才能教会你怎么跟长辈说话。”

  “……”

  那个多尔士人已经说不出话来,呼吸急促而惶恐

  这时,反而是那位一直寡言少语的教徒急急忙忙地走上前来,焦急地推开剑,张开手护着他的多尔士同伴,他严肃地看着佣兵,摇了摇头,急促地说着什么,浓重的多尔士口音让艾尔瓦听不懂他的话,但那口气毫无疑问是在哀求。

  佣兵推搡着他们,恶狠狠地瞟着他们的眼睛,僵持着,却终究没有下狠手。

  理所当然,一旁的少女却没有介入这场纠纷,在这场闹剧发生的同时,她在堵塞的岩壁前默默地触摸,纤细的指尖自粗糙的构造前滑过,终于确定了一个方位。

  忽然,她回过脑袋,轻轻地对正在犹豫是否出言制止众人的艾尔瓦说道,

  “这里,破坏它。”

  “破坏掉?”

  艾尔瓦回过神来,打量着这面岩壁,显然,他觉得这个举动有些不大实际。

  “岩层很薄,已经被罪之枝蛀空了。”

  “明白了。”

  艾尔瓦点了点头,少女站起来让开了位置,艾尔瓦上前一步,蓦地拔剑出鞘,银光一闪,一剑劈在少女指示的位置上。

  锋利的红月合金在倏忽间便使这一小块岩壁开始碎裂,细小的石块从疮口迸溅,至第二剑时已布满了可怕的龟裂纹,第三剑时,碎石飞溅,这一小块岩壁整个崩裂,内部的罪之枝滚落在地上,通道被从另一个方向重新开辟。

  与此同时,一股格外阴冷而恶臭的气流迎面扑来,艾尔瓦感到一阵恶心,捂住了口鼻。然而,此时,在数盏灯火的照耀下,他却惊讶地看到,被凿开的岩壁外竟是一个巨大的人造空间,与深褐色的地下岩壁不同,整个空间的许多处由烧制的灰冷砖石构成——某场坍塌让它与土层融为一体,这些砖石构筑的墙面上隐隐浮现的绮丽的浮雕,那是千年前的典籍上记载的古老神话。

  然而,在这个空间的中心,却是一方漆黑而恶臭的水潭,这之中零零散散地沉没着石制建筑的残骸,暗黄色的未知排泄物密密麻麻地漂浮在水潭中,一座断裂的桥梁横贯整个空间,连接着遗迹深处与一个因坍塌而堵塞的路口。

  “干得不错。”

  年长的佣兵凑过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注视着岩壁外的空间,沉吟道,

  “我们似乎找到了从通风道直接进入主干道的方法。”

  他的评论引起了另外三人的注意,狭窄的豁口里顿时又凑上了两颗吵闹脑袋。

  “我去……真的,不是吧?就这样?”

  “啊哈哈哈哈,老子果然是撞大运了。”

  少女感到有些不适,退后了几步,转身,她看到那位落魄的多尔士工人——同时也是一名教徒,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神佑希特尔丹。”

  艾尔瓦收起长剑,靠在后方岩壁上休息,不知为何,那些于他人皆平淡无奇的图案与符号,于他而言却显得格外刺眼,有一阵眩晕感向他袭来,像是头疼的变种,此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喂……路有了,我们怎么过去?”

  他听到是多尔士人在询问,但不等他出主意,佣兵已从背包中取出坚实的绳索。

  “我先过去固定这个绳索,别掉链子,你们都给我爬着它过来。”

  “我来。”

  压着声音,少女用眼角瞥着佣兵脚踝上的旧伤,否定了这个提案,她没有意愿征询佣兵的同意,提起手中的油灯后,便夺过了绳索。

  倏忽之间,小小的身影像南国的雨燕那样腾跳而起,轻盈地在黑暗的水潭那棱角不平的落足点间跃迁,并最终爬上了断裂的桥梁的那一头。

  “那个家伙…她…”

  佣兵像是察觉了什么,但是,艾尔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声张。

  但是,艾尔瓦也知道,女孩所展现的身体能力,大概早已超越了人类所能达到的范畴了。

  这时,少女已站在通往遗迹的桥梁之上,然而,她却迟迟没有去固定手中的绳索。

  “喂,那边怎么样?”

  艾尔瓦感到有些奇怪,因而探着脑袋问道。

  意外地,这没有得到少女的回答,黑暗中,那个女孩只是站在空荡荡的厅堂里,静静地仰望着穹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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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零.五.《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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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pisode.0.05.《调查》

  少女站在遥远的桥上,眺望着穹顶,许久才微微敛上眼睑,将坚实的绳索锁死在破碎的建筑间。

  尽管不明白她的犹疑,但艾尔瓦还是将绳索绷直,与佣兵一起将之固定在坚硬的岩石上。

  “我们走。”

  忍着头痛,艾尔瓦转身对着身后三人轻轻地说道。

  但是他们没有反应,艾尔瓦只感受到飘忽不定的目光与支支吾吾的推脱。

  这条横贯于空中、在灰暗的砖石间微微颤动的纤细命线,大概只让他们感到畏惧与不安。

  “你先过去吧,别让那家伙一个人等太久了。”

  佣兵扯了扯绳索,确保它足够绷直后,扭头对艾尔瓦说道,

  “我会让这些软蛋动身的……哼,我向来擅长对付软蛋。”

  艾尔瓦点了点头,他用双手抓住绳索,将身体悬空撑起,缓缓地向着桥攀爬。

  他的身体从漆黑的潭水上空掠过,有一瞬间,头痛让大脑的供氧明显不足,但他确信自己的臂膀足够有力,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安全地落在古老的桥梁上。落地时,尽管稍有踉跄,但还是被少女轻轻地拉住了。

  “你看上去很不妙。”

  “没有的事……”

  艾尔瓦摇了摇脑袋,直起身子,

  “只是一点小毛病,我还没达到目的呢。”

  与此同时,佣兵也兑现了他的诺言,握着剑柄,他在三个犹豫者面前来回踱步,

  “看到没,这不算困难。”

  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这个老家伙露出戏谑的神色,

  “他比你们都年轻,先生们。我不确定你们是不是衰老得太早了?还是一个拳头就能让你们散架了?”

  “没有人那么说,老混蛋。”

  不服气的多尔士人咬了咬牙,撩起蓬乱的金发,一把抓住绳索,将自己拉起来,他试着就这么攀越过去,但是晃动的绳索和深邃的潭水最终还是让他感到害怕,他挺了挺身子,将两脚也搭在绳索上,像只蠕虫那样缓缓蠕动,尽管缓慢,也确实让他安全着路了。

  另一个多尔士人效仿了他的同伴,尽管他的过程更加坎坷,但依旧到达了桥梁之上。

  “只剩下你了。”

  年长者的耐心似乎已被他们缓慢地攀爬方式消磨得干净,扛着剑,他走到一直待在角落里犹豫的浪子前,踢了他一脚,

  “抓住绳索,或者我现在扔你下去。”

  “别,别这样……老大哥,我,我会的……只,只是需要一点准备时间……”

  “早就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准备了。”

  佣兵一把抓住他的后颈,将这体格瘦小的男人拎起来,全然不顾他的挣扎,

  “老鬼,癞皮狗,臭鞋帮子,放我下来,你T.M快放我下来。”

  “你再用屁股说话试试?!”

  佣兵铁青着脸,作势就要把这个懦夫扔到漆黑的潭水中去,这让这个男人的惶恐达到顶峰,终于发出一声刺耳的歇斯底里的悲鸣。

  这个声音在黑暗的厅堂间回荡,然后,在倏忽间引发了剧变。

  刹那,穹顶开始雷动,艾尔瓦心中‘咯噔’一下,他以为这里再度发生了塌方,但是,并没有岩石掉落下来,只有让人头痛的频率在黑暗中作响。

  艾尔瓦微微抬起油灯,隐隐约约看到黑压压的细小生物自天空中暴乱着,振翅声、撞击声嘈杂地争鸣。

  “是蝙蝠……好多的蝙蝠。”

  艾尔瓦抬起头,他终于知道少女刚才眺望的是什么东西了。

  那些灰褐色的蝙蝠很快脱离了穹顶,成群地在空荡的空间中乱闯,它们鲁莽地扑向闯入者,引起一整片的惶恐地哀嚎。

  “哇啊啊啊……”

  “吸血鬼,有吸血鬼啊!”

  浪子嚎啕着,从佣兵手里挣脱,蜷缩成一团,滚在地上。桥梁上的人们也没好多少,两个多尔士人在黑暗的环境中奔逃、挣扎。

  艾尔瓦用长剑奋力挥砍,鲜血合着断肢与残翼自他的身周零落,很快,它的四周布满了丑陋的头颅和开膛破肚的尸体,但是,依然有好几只蝙蝠撞在他的身上,又飞向别处.。

  然而,在这场混乱中,少女只是平静地坐在角落里,压着斗篷,什么也不做,有数只蝙蝠落在她的身上,但她只是抖了抖斗篷,让它们飞走。

  这让艾尔瓦有些震惊,但少女用手势示意他保持冷静。

  “我们不在它的食谱里,热带种才会垂涎生物的血液。”

  她轻声地说道,

  “对它们来说,我们才像是捕食者。”

  艾尔瓦这才依稀想起过去阅读的书籍上对于生物的分类,这令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些,挥手将一波撞上来的蝙蝠抖落,他走到少女身边,同样靠坐在角落里,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不是一般人。”

  “你也不是。”

  这场骚动在数分钟后停息,那些丑陋的蝙蝠在穹顶四散,有些重新隐匿在黑暗中,有些则离开了它们的栖息地。

  整场骚乱中,只有一个多尔士人因为试图用手扯下衣服上的蝙蝠而被咬了一口,他的同伴为他处理了伤口,稍稍放掉了一点脓血,然后用衣服上的麻布缠了一圈。

  事实证明那些骚乱,只是人类对未知生物恐惧的本能与坊间的文学作品营造的吸血鬼形象在作祟。

  佣兵在这之后也到达了桥梁上,而农场主家的浪子竟也被佣兵以拿走油灯、把他一个人丢在黑暗的地穴里为要挟而颤颤巍巍地爬过了绳索。

  “这水上飘得果然都是蝙蝠粪……哼,我就知道的。”

  落到桥梁上后,浪子尴尬得看了看众人,许久才找到了这个话柄。

  “你的马后屁放得不痛不痒。”

  佣兵戏谑着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众人继续前进。

  数盏提灯摇曳的光芒中,他们走入桥梁通向的通道里,霎时,像是进入了一个城堡的卫城,城墙、岩石以及污染的结晶镶嵌在一起组成了通道中那奇特的石壁,在稍大的空间里,他们甚至可以看到生锈的铁器,与用于开合城门的绞盘——只是,与它配套的城门却不知被泥土掩埋到哪里去了。

  “这也算文物呢。”

  浪子捡起地上的一柄生锈的铁剑,拍了拍后,端详起来,

  “应该也能卖钱吧?”

  “能,你就好好收着吧。”

  佣兵回过头来嗤笑了一声,

  “铁匠铺会要的——按照废铁的价格。”

  浪子悻悻地啧了一声,扔下了生锈的铁剑,继续尾随在队伍的末端。

  这个通道比之前更加曲折,尽管同样漆黑,但有时像是在古老的塔楼中,有时又像是行走在岩壁中被后来者开采的通道里。

  此刻,湿冷的空气中隐隐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迫,令人感到微小的窒息,但是温度没有继续下降,似乎已经到了恒定值。

  与此同时,艾尔瓦已经适应了那种头痛,他看起来比刚才好了一些,他尝试用听觉获取更多信息,但变得越发汹涌地下暗河的水声阻却挠着他。这让艾尔瓦的心理没谱,结合刚才看到的水潭,他开始怀疑他们的目的地在7年前的考察中发生坍塌事故后是否已经被河流淹没。

  但是,艾尔瓦不愿相信线索会就那样中断,就像他不相信那些孩子的惨死会就这样成为了无来由的巧合与父亲权柄下压藏的秘密。

  在漫长的行进后,他们又迎来了新的岔路口,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发生犹豫,佣兵带头走向其中一边,

  “这里,我看到考察队的记号了。”

  众人继续深入,在这条通道里,他们自罪之枝与潮湿的岩石间,找到了一些集中堆置的杂物,尽管腐烂而肮脏,但是考察队似乎曾在这里露营。

  倒塌的桌子、发霉的铺盖、朽坏的蜡烛、破碎的提灯,以及大量能够被归类为是生活垃圾的腐坏物。

  艾尔瓦捡起其中的一个酒瓶,从外包装来看,是远郡本土出产的罗德酒,拨开灰尘,则清晰地看到1410年出产的字样,这是23年前的窖藏,完全符合被考察队在7年前携带至此的条件。

  尽管抱着的目的完全不同,此刻,除了艾尔瓦,其他四人也开始翻着考察队的遗留物,只有少女一人似乎对此完全不感兴趣,没有人知道她的目的,但她独自站在前方等待。

  艾尔瓦寻找纸张类的物件,他自己在铺盖下找到了一份草稿,又从被‘正在翻箱倒柜的其他人’当作垃圾扔在一旁的物什中找到了一份手信。

  尽管在潮湿的地穴里朽坏得严重,但艾尔瓦还能看清封面和里面的只字片语,草稿上画着一些对地形的初步构想以及根据土层新旧对遗迹年份的推测,除此之外没有有用的信息。

  艾尔瓦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于是,他打开第二封手信,信纸原本被揉成一团,打开后,也只是张起了个开头的废稿,但是,收件人却是

  ——‘塔上之鸦’。

  “塔上之鸦……”

  艾尔瓦不禁喃喃地念出声来,他听说过这个名字,也知道那是一个代号,在童话故事与坊间流传的各种传说里,那是巫师、术者或者魔女的自称,通常,他们被塑造为邪恶的始作俑者,但偶尔,他们也会以学者或是和蔼的老人的形象出现,用魔法帮助故事的主人公度过难关。

  这是烂俗故事里十分好用的桥段,但是,现在它却脱离了故事的外衣,真实地出现在信纸上。

  艾尔瓦有些犹疑,也许人们可以接受滑稽的小丑和耍把戏的魔术师,但是,一个魔法师的存在对王权专.制或教权专.制的国度来说,大概就来得太刺激了。

  理所当然,艾尔瓦阅读了下去:

  ‘也许我们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秘密,先生,我不知该怎么形容,这里的魔力形态已经发生了异常,我想到那个噩梦,对,就是一直萦绕着……’

  剩下的字已经被朽坏得模糊不清,然而,它已经引起了艾尔瓦足够的重视,他的心绪有些沉重,显然,这超出了他的认知,可怕的是,他竟然一点都不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在那个清晨,孩子们惨死的时候,他就已经怀疑过去那无知的日子了。

  他想试着找人讨论这上面的内容,是的,那个披着斗篷的女孩是他唯一的选择,他向少女走去,然而,这时,身后却传来的木板崩塌的声音。

  “哇啊啊啊啊”

  转过身,他惊讶地发现,伴随着那声尖叫,那个不着边际的浪子,竟然在他们的眼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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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零.六.《受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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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pisode.0.06.《受伤者》

  “哇啊啊啊啊”

  伴随着木板塌陷的声响,这声惨叫在狭窄的通道内回响。

  艾尔瓦想起最初的那个牺牲者在地穴中跌落时的惨状,打了个激灵,与众人一同围上去。

  农场主家的浪子消失的地方多了一个大洞,洞口被一块坍塌的木板封住,有被撬开的痕迹,看来,刚才浪子是在站在上面试图打开它时,遭遇了这场事故。

  “喂,你……”

  艾尔瓦刚想开口招呼,但是发现并没这个必要,在油灯的光影中,他已经看到那个小个子男人的身影。

  落穴不深,垂直高度仅仅略微大于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但是,这个轻薄的男人却瘫坐在落穴中,久久没有站起来。

  艾尔瓦探出身体,将灯光打在浪子的身上,

  “喂,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

  没有答复,许久……地穴中的男人僵硬地转过身来,脸色已经一片灰白,他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上面已被罪之枝贯穿了,骇人的空洞横生于手掌之上,漆黑的脓血大片大片地自掌中流出,滴染在他的衣衫与地面中。

  “你真是太不小心了……过来,我拉你上来,然后赶紧包扎一下。”

  艾尔瓦向着这个摔在地穴里的可怜人伸出了手,但是这个脆弱的男人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双腿不住地发抖着,他示意艾尔瓦拨一拨灯火往下看,尽管有些诧异,但艾尔瓦还是照做了。

  霎时,他看到了在男子的脚下,那满是罪之枝的地面里,竟然死死地镶嵌着一具尸体——那是一具畸形的遗骸,失去安息姿势的它,露出地面的上半身连带衣物都已经朽为白骨与余烬,而深深被罪之枝吞噬的下半身,却还可笑地保留生前的模样。

  浪子跌下去的时候,几乎迎面拥抱了这具骷髅,泛黄的肋骨与脊柱断裂开来,落在一旁的颅骨上浸洒着手上的鲜血,微微开合的下颚像是露出着诡异的微笑。

  艾尔瓦端详着这具尸体,从装束上大概能够判断它并非遗迹的古尸,而是考察队的一名成员。

  艾尔瓦在骨架上看到几道锐利的伤痕,他似乎因为某些原因中途死亡,而被临时安葬在此地,用木板封盖。

  毫无疑问这是个死不瞑目的可怜蛋,因而,比起手上的伤势,这具尸体更让那位浪子恐惧得直不起身子来。

  这个农场主的小儿子念起‘弥法’的名字,那是在一千多年前传入西方的东方星象学里,隶属于第三星柱第四星冠的神明,职阶为长眠导者,致力于引导死者安息,亡魂归往。

  与信奉唯一神的神恩教会不同,东方星象学是集天文学、地理学与神学为一体的多神系宗教,但与神恩教会一样,它们都跻身于世界三大宗教之中。

  “喂,我说……别犯傻了,把手给我,你再流血下去,弥法带走的也许就不是这骷髅的灵魂了。”

  艾尔瓦皱了皱眉头,蹲下身去,一把抓住浪子有些犹疑的左手,多尔士的教徒搭了把力,一并将这个软弱的男人拽到边缘。

  从尸体的惊吓中脱离出来后,痛感仿佛加剧了,这个软弱的家伙咬着牙,面庞有些扭曲起来,艾尔瓦按照通常的处理方式,挤掉了他的一些脓血,然后用背包里的纱布简单地缠绕了起来。

  期间,这个男人不住地呻吟,但是却遭到那位信教的多尔士工人小小的挖苦,

  “这是惩罚,你,你不该念伪神的名字的……神主曾亲身降下圣谕,‘我穿行过七十二扇门,这里并没有旁人,一切自诩为高于人的、一切自诩为不为我创造的,皆是无根的浮萍与无端的谎言。’”

  “去你的老神棍子,老子现在疼死了……”

  “神主会……”

  “够了,不管你们念得是什么,这儿谁也不会来。”

  佣兵已经听得足够厌烦,他踢翻了一个装满垃圾的箱子,

  “没伤着腿就给我起来继续走,这破营地什么也没有。”

  艾尔瓦点了点头,他同意佣兵的看法,能够获取的信息已经全部掌握了,没有再停留在这里的必要。

  “我们走吧”

  他拉起这个浪子,就当对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会继续搀扶而靠过身来时,艾尔瓦却后退了两步,

  “你并非无法走动,朋友……你已经不小了,为自己的不慎承担后果吧。”

  艾尔瓦放开了手,追着已经进入通道更深处的少女而去,他没有忘记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找她商量。

  两个多尔士人也随后而去,原地,只留下惊愕的浪子半天才从惶恐和痛楚中缓过神来。

  许久,他狰狞地咆哮起来,暴躁地怒骂这些该死的同伴,但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只得迈动有些磕伤的腿,尾随在队伍的后方。

  更深处的道路,已经不再给艾尔瓦迷离感,他多多少少适应了这种险恶的环境,不多时,原本像土拨鼠一样在阴郁隧道里打洞的狭隘感消失了,穿过一扇陈旧的耳门,穹顶变得开阔。在黑暗中,水流声变得无比真切,石块、污染、沉沦的残骸让地形依旧错综复杂,在昏暗的灯火中,他们艰难地徒步,期间,艾尔瓦再度找到了与少女独处的机会,他掠过了那份地形的推测手稿,因为七年前的坍塌让那些数据早已成为了一纸空谈,他只是如实阐述了那封手信,并且以为这个女孩会像自己一样为这个发现感到惊讶。

  然而,别说是惊讶,这似乎根本未引起她情绪的波澜,

  “没什么好奇怪的。”

  浅色的长发在无地自生的气流中微微抖动,少女一边伸手拉着艾尔瓦攀上一块行进途中的岩石,一边平静地述说道,

  “我不了解乌鸦,但是,它们总是黑暗中蛰伏的拾荒人。”

  “塔上之鸦……”

  毫无目的地呢喃着,艾尔瓦叹了口气,正打算放弃这种忧虑时,身后却再度传来浪子的尖叫声。

  艾尔瓦回过头,看到这个男人哀嚎着捂住手掌,痛得尖叫不止、涕泪横流,疮口之上,竟然生长着一些罪之枝的碎片。

  这显然是种异态,但在这个封闭的环境里经历了许多怪相的人们却没有显得那么吃惊。

  “……”

  人心是很奇怪的东西,出于骑士的道义艾尔瓦愿意帮助这个男人,但是,当看见他受难时,艾尔瓦并未感受到痛惜与怜悯。

  这种痛苦让那个信教的多尔士工人闭上眼睛不忍窥视,但这同时也让佣兵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小子,那边的废物在叫个不停,看来你的止伤并不起效果嘛。”

  “抱歉……也许我和你一样,比起给人处理疮口,更擅长于制造疮口。”

  艾尔瓦无奈地笑了笑,他想试着采取什么措施,但是,倏忽间,这个男人的痛苦却停止了。

  他蓦地倒在地上,虚脱般大口喘着粗气,疼痛消失了,然而,那只右手有近半已经化为了结晶。

  他趴在地板上,一边压着废手,一边流着眼泪,许久,这个农场主的子嗣抬起头,用怨恨而愤怒的眼神看着众人。

  艾尔瓦回避了他的目光,其他人同样这样做,唯有信教的多尔士人不忍地蹲下身,想要搀扶浪子登上石台,但是却被艰难站起来的浪子甩开了手臂,浪子狠狠地瞪着他,然后发疯般地跳跃、攀爬,像一只鱼儿那样难看得挣扎,却同样登上了石台。

  “呸!一群狗.娘.的。”

  这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夺下多尔士人手上的油灯,甩开所有人,自顾自地走在了最前面。

  少女侧了侧身子,将最前面的位置让给了这个男人,她什么也没说,但是却微微勾起了嘴角,像是怜悯又或者是在嗤笑。

  好在这段路不算危险,除了黑暗给予人本能地恐慌外,也只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动静。

  ——在浪子暴躁地踢开一扇坍塌的门时,从破旧乱石堆里,竟钻出了一只意外的小东西,那是一只年幼的老鼠,它被尘封的结晶取代了前肢,小声而痛苦的叫声中,它一瘸一拐地在地上蠕动,时而抬起灰暗的头颅,用无助而惶恐的眼神打量着这些来自地上世界的庞然大物。

  然而,这丝毫无法勾起这个男人的怜悯,相反,那脱落的毛皮与结疤的伤口让他感到恶心,而身上的那些可怖的疮口与结晶却让他觉得那是在嘲笑自己,于是他抬起脚跟碾死了这卑微的生命,令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淋淋的肉泥和微微抽搐的残肢。

  这些情景后面的人看在眼里,尽管让这个几乎发疯了的家伙走在最前面,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信任他。少女与佣兵没有放弃对方向的掌控,他们仍旧慎重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时的游刃有余纯粹是因为这是一条单行道。

  “哼,蠢货。下个岔道见……到时敢乱走,老子就拧下你的脑袋。”

  佣兵恶俗地笑起来,艾尔瓦对此不置可否,但同样悲哀的望着前面的那个身影。

  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那个家伙活不久了。

  这种预感伴随着头痛存在于大脑皮层,艾尔瓦几乎都不觉得那是一件需要怀疑的事。

  度过平缓期后头痛渐渐重新强烈起来,这让他一不小心一个踉跄撞在了岩壁上,好在,现在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迫使自己振作起来,但是眼前的视野却变得有些昏黑,他能看到油灯的光,但是,也能看到一团模糊地几乎是活动着的黑影在遥不可及的远方蠕动。

  他能分清现实和幻觉,显然,这团黑影并不真实存在,但它却令神经变得异常——那股一直萦绕着他的头痛,即使不惜令大脑缺氧也跳着、跃着、欢呼着占据着他的大脑。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拧着自己的皮肉,艾尔瓦醒了醒眼睛,再看时,远处的黑影消失了,但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浪子身上却缠绕着相同的色彩。

  “这是……”

  ……死兆。

  依旧是那种预感这样告诉艾尔瓦,他将信将疑地再度甩了甩头,终于完全驱散了异常的视野。

  只是,那个无声的对死兆的预言却映入了他的心中,他有些担忧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个可怜人,心中犹豫着是否要告知他,却最终因不知该如何开口言说而放弃了。

  艾尔瓦长叹一口气,捏紧了长剑,为以防万一而做出预警,他不相信自己的预感会是空穴来风,这种可笑的事,以往从未发生过。

  理所当然,这是正确的措施。

  只不过,这时的艾尔瓦还尚未知晓的是,这股预感,何尝只是针对这个可怜的浪子呢?

  现在,在他身旁的大多数人,也许都已经难以逃脱这个诅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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