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屹听了秦定方这话心里震动。
自己难道真的中毒离死不远了?!
林屹不动声色道:“秦定方,我是被你欺负大的,但绝不是被你吓大的。”
秦定方笑了,此刻他那让人难以捉摸的笑配着他的红目,显得格外诡异。
秦方道:“呵呵,让你死个明白。我从杜幽心那里讨了点毒,这毒比较特别。然后又请教了使用方法,我便让萧梨艳见你的时候对了下了毒……”
林屹立刻想到萧梨艳双手紧握他手的情形,难道,就是那一握下了毒。
林屹道:“你看我像中毒的人吗?今晚我可真是杀了个痛快,我走后,好好清理下尸首吧。恐怕你得多准备些棺材了。”
林屹一副嘲弄口吻。
今日林屹的确给北府造成了很大伤亡。
而且还是在北府中,最后还让林屹脱身了,这简直让北府丢尽脸面。这让秦定方及在场所有人都忿然难平。
林屹这番揶揄,如同戳在了秦定方脊梁骨上。
秦定方面皮抽动两下,他道:“别逞嘴了。你现在无中毒迹象,是因为我当初不确定你是否真是林屹,所以不能打草惊蛇。而这毒发时间,是在后日酉时,太阳落山之际。这毒的名儿就叫‘落日散’。而且这毒除了杜幽心,再无人能解。后日太阳落山之际,你就等着毒发吧,你会遭受痛苦折磨而死。如果你实在不想死,你可以爬着进北府讨药。没准儿到时候我一高兴,念及兄弟情义,将解药给你也说不准呢。哈哈哈……”
秦定方说着发出一阵得意地笑。
此刻他似终于有了些扬眉吐气的顺畅感觉了。
秦定方所言并非是诳林屹。
秦定方设好计划后,为了保险起见,便请求杜幽心给他一种药,可以让一名绝顶高手在没有任何察觉情况下中毒的药。而且短时间不会毒发,最好在几天后发作。而且在毒发前,绝不会有任何征兆,就是用内力也试不出来。
杜幽心便给秦定方这“落日散”奇毒。又将用药方法教给秦定方。秦定方又教给萧梨艳,让她见林屹时候,瞅机会与林屹肌肤接触。萧梨艳便趁紧握林屹手之机,将毒施在林屹身上。如今毒不发作,林屹一切如常,丝毫感觉不到异样。
秦定方今日也算是双保险。如果今日能当场杀了林屹或擒了林屹更好,如果真林屹真逃走了,还有巨毒等着他。
林屹遏制着内心震惊,他不屑道:“秦王,笑的太早了。我死了你才算赢了。我不死,你还是输。”
秦定方盯着林屹道:“好,后日落日时候,便知输赢了。到时候无论你死在哪儿,就算是死在一条阴沟里,记得派人通知我一声,好让我知道我赢了。我秦定方定会重赏报信的人!”
林屹道:“我林屹不是不死之人,但是在你未死前,我不会死的。”
言讫,林屹飞身掠到墙外。
林屹落下,萧怜琴迎上,二人朝一个方向而去。
其余手下带着死去同伴的尸首也赶紧离开。
墙里,秦定方命人将涟海尸首清理了,然后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众人都下去。
他独自面对着那高耸的西墙兀立,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立了一顿茶的功夫,秦定方便去了苏锦儿所住院落。
秦定方进了院子,看到曾腾云和几名南院高手守着门。
院中还有公孙治和多名北府高手。
看到秦定方进来,北府的人纷纷躬身。
秦定方走到曾腾云面前,他笑道:“曾兄已经严阵以待了啊。不过曾兄放心吧,闯府的人除了一人逃走,其余都已被杀了。我北府如铜墙铁壁,你们不会有任何闪失的。”
曾腾云揶揄道:“嘿嘿,你这铜墙铁壁北府随随便便就被人闯入,而且弄的鸡飞狗跳的,我不能不多个心眼啊。我现在吓得心里还咚咚直跳呢……”
秦定方听了这话恨不得给这个幸灾乐祸的曾大少一大嘴巴子。
然后秦定方便进了屋里。
此刻秦多多陪着苏锦儿。
秦多多是秦定方打发来的,他交代只要今晚有人闯府,便借口来安抚苏锦儿。一来防止苏锦儿节外生枝。二来杜绝她暗中配合林屹。也让老婆刺探下苏锦儿反应。
秦定方对苏锦儿道:“苏小姐,让你受惊了。”
苏锦儿知道林屹这两天会动手劫人,因为林屹已暗中将曾小童等人都换了出去。只是她不知道具体时间。
先前北府各种声响成一片,然后被告知有人闯府,苏锦儿便知是林屹他们了。
苏锦儿虽然表面佯装平静无常,心中却为林屹等人担忧,心里不停祈祷。
苏锦儿对秦定方道:“并未受惊,只是奇怪是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闯北府。”
秦定方看着苏锦儿,林屹老婆在他府上做客,他如菩萨般供着,男人却趁机算计他。秦定方面上平常无异,心里却真想上去掐着苏锦儿脖子,大骂她们两口子是这世上最不要脸的狗男女。
秦定方强压怒火,他道:“苏小姐,除了我那‘表姐夫弟弟’,天下谁还敢有这么大胆闯我北府。你现在在我府中做客,我秦定方拥彗扫门待苏小姐如贵宾不敢有一丝怠慢,扪心自问已是仁至义尽。尽管我与林屹冰火不溶,但是他真不应该在这时候闯府闹事,这与那些下三滥之徒有什么区别。”
尽管林屹已中“落日”之毒,但是秦定方将计就计反算计了秦定方,还杀的北府一干人尸横遍地,秦定方心里憋屈,所以便来“兴师问罪”。
旁边的秦多多发出夸张地惊诧之声。
“啊……这真是……我这二哥,堂堂南境王,现在怎么变得如此下作了……这不是打我表姐的脸吗……”
夫妻俩一唱一合作践起林屹来。
苏锦儿面色微变,她道:“是林屹吗?怎么可能是他,你看清是他了吗?”
秦定方道:“没看清真容。因为他易了容,不过我断定就是他。”
苏锦儿更是显得气恼,她道:“常言说,捉贼捉脏。你既未捉到他,也未看清他真容,就这样妄加污蔑,也有失你秦王身份吧!”
秦多多一看苏锦儿变脸了,便不再作声。脸上虽然显得尴尬,但是心里笑了个痛快。秦定方和苏锦儿冲突,对她来说就是“狗咬狗”。她乐得看这场好戏。
秦定方见苏锦儿动怒,他又换了副面孔道:“呵呵,苏小姐不要生气。怪我气昏了头没有证据就妄加指责。不管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蛋是谁,不说他了。反正他身中巨毒,他是必死无疑了。连老天也救不了他了。”
秦定方这话无异如一把刀捅在了苏锦儿身上。
苏锦儿尽量让自己镇定。
但是心中却一片烦乱。
到底是秦定方故意吓她,还是林屹真的身中巨毒了?!
尽管苏锦儿控制着自己情绪,秦定方还是从她那双月牙般的眼睛里窥出不安神情。
秦定方心里一阵冷笑。他来此就是故意将林屹中毒的事告诉苏锦儿。
他就是要让苏锦儿杌陧不安。
苏锦儿淡淡一笑道:“尽管你们未能拦截住那个闯入者,但是秦王毕竟给他下了毒。真是神通广大手段高明,佩服之极……”
因为用毒者在江湖中一直为人不耻。视为下三滥手段。鬼都能听得出来苏锦儿在讥讽秦定方。
秦定方道:“过奖过奖,对付下三滥的人,用任何法子都不为过。”
氛围也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苏锦儿又道:“唉,本想再陪藏王几日。不过我明日还是走吧,北府这屋檐太低了,不习惯……”
苏锦儿言外之意,秦定方和秦多多这对聪明夫妻当然听得出来: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秦定方巴不得苏锦儿早些离开。这样既省得他当菩萨供着,也不用再防备苏锦儿及随行刺探消息了。
还有,只要苏锦儿离开北府,她再有什么闪失,可就与他无关了。
秦定方夫妇虚情假意拘留了一番,然后便告辞先离去。
他们走后,苏锦儿赶紧将曾腾云叫进屋里。将秦定方刚才的话告诉他,并让曾腾云想办法和外面联系。她得弄清楚林屹是否真的中了毒。不然她会寝食不安的。
曾腾云听到林屹身中巨毒也甚至惊愕,他赶紧去想办法和外面联系。
那林屹到底中没中毒呢?
林屹和萧怜琴离开后,二人便去了几里外一个小山村。萧怜琴已在那里安排好了。
进屋后,萧怜琴赶紧拿出一个包裹。里面都是处理伤口的用具和药。萧怜琴知道林屹杀出北府,定会受伤。所以她早有准备。
萧怜琴一边给林屹处理着伤口一边说道:“林兄真是对不起,我们施放烟幕晚了些。让你差点难以脱身。”
林屹翻出北府西墙就看到萧怜琴有多名手下倒地而死,便知一定发生了意外。
林屹道:“发生了何事?”
原来萧怜琴得知左朝阳他们已脱身,正准备命人施放烟雾助林屹脱身,却没料到地狱狂猿突然出现了。并且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萧怜琴只能率手下先应付地狱狂猿。但是地狱狂猿武功太厉害,萧怜琴和手下根本不是他对手,不多大功夫,就被地狱狂猿杀了八九人。当时萧怜琴心一下冰冷,心想这下完了。得不到她的相助,林屹难以脱身,可就死定了。
计划出现差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萧怜琴心急如焚关头,凌孽来了。
凌孽虽然栖身深山洞穴,但是以他的修为,还是听到了异样声响。
他出山洞查看,北府方向传来的各种声音更是清晰了。
凌孽便身形飞起,朝北府而来。
结果正碰到地狱狂猿和萧怜琴一干人打斗。
当时地狱狂猿无人能敌,气焰嚣张。
凌孽虽然不知这批黑衣人是什么来头,但是地狱狂猿算是凌孽“敌人”。凌孽便向地狱狂猿出手了……
萧怜琴将事情和林屹说了一遍,临末道:“真没想到那个‘银魔’居然也来了,他的武功的确可怕。地狱狂猿不是他对手,便朝山林遁去。那个‘银魔’却阴魂不散去追他了。他们离去后,我忙组织人施放烟幕,幸好你出来了,不然我真不知怎向师妹交代了……”
“就算我真不出来,也是天数。你也不必自责。我们都是刀口上过日子的人,说不定什么就死了。这也是天数。”林屹显得很坦然,他又笑道:“哈哈,那个‘银魔’就是地狱狂猿克星,这次真是多亏了他。虽然不知他是来头,但是至少不与我们作对。”
萧怜琴将林屹一处伤缝合,撒上药,又接着处理另一处伤。
“是啊,如果他是敌,那真是棘手了。”
而林屹和萧怜琴却不知道,直到此时,凌孽还在深山密林中穷追地狱狂猿。
尽管地狱狂猿在山林中如鱼归大海。但是凌孽在山中本领也不容小觑。而且他武功又比地狱狂猿高出许多。地狱狂猿想甩脱凌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凌孽本来就百无聊赖,便如猫捉老鼠一般追赶着仓皇失措的地狱狂猿,乐在其中……
萧怜琴继续给林屹处理着身上伤口,跳动的烛火下,她显得那样专著。
林屹看着她,此刻他真想见下萧怜琴真容。
看看这个奇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萧怜琴发现林屹看着她,便低声道:“林兄为何这看我?”
林屹直言不讳道:“怜琴,我很佩服你。所以真想看下你真面容。”
萧怜琴笑了,她用当初那句话回道:“只要我心是萧怜琴,何必在意我是什么样的面孔呢。”
然后二人便都笑了。
萧梨琴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给林屹先简单处理了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创伤。
萧怜琴完全可以想像到,当时林屹陷入了什么样的疯狂攻击中。
今晚也真是惊险啊。
处完伤,林屹又换了身衣裳,然后吃了些东西。
萧怜琴道:“听我手下说,左兄他们只把秦幽莲和她女儿救出,她儿子未救出来。”
林屹点点头,没有说话。
涟海被一剑砍下头颅的情形在他脑海中闪现。
林屹叹息了一声。
林屹又想起秦定方那番话来,难道他真中了“落日”巨毒?
秦定方到底是在唬他,还是真的?
林屹现在也疑惑了。
他暗中用气,一切如常,没有一丝异样。
现在,他也只能是希望秦定方是为了在众手下面前找回几分面子,所以编造出他中了“落日”之毒。
林屹也未把此事告诉萧怜琴,不想让他们虚惊一场。
林屹吃完东西,又让萧怜琴洗去他的易容,然后便他在萧怜琴引领下来到村东头的一幢屋子前。
屋旁边有几人警戒。
正是曾小童和马腾他们。
他们正为林屹担心,看到林屹回来各自心安了。他们都上前见过林屹。
花自芳禀道:“林王,我们入府十三人,折了五个兄弟。我们救出了秦幽莲母女,救她儿子时候被敌人看破,我们只能杀了出来。”
林屹道:“辛苦你们了。”
林屹进了屋,只见左朝阳坐在桌前就着一盘花生喝着酒,炕上坐着秦幽莲母女。
左朝阳今晚被萧怜琴易容成秦定方模样,带曾小童等人从密道潜入,然后趁着混乱进地牢提取秦幽莲母女,将她们救了出来。但是刚将母女救出,便出了差错,左朝阳被掌管地狱的李汉识破。
左朝阳只能当场将他杀了。
地牢有数十间囚室,关押着近百人,而且守卫众多。左朝阳被识破,再想救涟海便困难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要救的人囚禁在哪间囚室。而且地牢也发出警报声响,地牢守卫闻声从各处而来。险地不留,左朝阳也不敢逗留,当机立断放弃再救涟海率人杀了出来。
幸好左朝阳率人抢先一步杀出,再晚一些秦定方就赶来了,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左朝阳此刻在为林屹担心,今晚的计划,林屹带人吸引北府诸众是最为凶险的。稍有不慎,林屹可就死定了。
左朝阳现在心烦意乱。
此刻见林屹进来,左朝阳笑了,他终于放下了悬吊的心。
他将一杯酒递给林屹,林屹喝了。然后这对好兄弟彼此心照不宣拍拍对方的肩膀。
左朝阳道:“我去外面面看看。”
左朝阳便先出去,留下林屹认姑姑。
林屹看着秦幽莲母女。
林屹记得姑姑秦幽莲只比爹爹大一岁多。但是因长期被囚禁,秦幽莲一副枯容,头发也基本全白了。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一样。当年她可是脸如满月甚是富态的。
秦幽莲的女儿玲姐儿也是面色苍白甚是孱弱。
左朝阳将秦幽莲母女救出,只是对娘俩说他们并不是坏人。让她们不要害怕。至于详细情况,得等林屹回来亲口告诉她们。
秦幽莲和玲姐儿一直忐忑不安。
见林屹用异样眼神看着她们,秦幽莲紧紧搂着女儿,娘俩显得很不安。
林屹道:“大小姐,你可还认得我?”
林屹的一声大小姐,让秦幽莲感觉恍若隔世一般。
她被囚禁这么多年,早已忘记自己是秦家大小姐了。她只是被自己侄儿囚禁的可怜女人。
秦幽莲茫然摇摇头。
到是玲姐看着林屹,感觉似曾想识。
玲姐大着胆子道:“看着你很面熟。”
林屹笑道:“玲姐儿,我可记得你。当年你每次到北府,就喜欢去马厩,你很喜欢一匹白马,还给它起名叫‘印雪’。你还常和小马倌还有他妹妹霜儿玩耍……”
林屹说到这里,玲姐眼睛放着光,往事一幕幕浮现脑海。
突然玲姐带着哭音叫喊。
“小林子!你是小林子……”然后她又万分激动对母亲道:“娘,他是小林子。你不记得他了吗……”
秦幽莲很是诧异,眼前的青年,居然就是当年的小林子。
她当然记得了。
她还记得爹爹对小林子非常好。
母女俩从炕上下地,她们走到林屹面前,母女二人眼里泪水涌出,此刻激动的真是不知所措了。
娘俩此刻感觉犹如做梦一般。
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她们急需一个答案。
林屹看着她们,心中更是感慨万端。
他一直以为她们早就死了,真未想到她们还活着。现在他终于将母女二人救出了。
林屹笑道:“还是玲姐记性好,我就是小林子。我得知你们未死,而是被秦定方囚禁,所以我便想办法在今晚将你们救出……”
母女二人听了这话,心情也真是难以描述,她们被秦定方这个亲人囚禁了这么多年,饱受折磨,对逃出生天已经完全绝望了,没想到最后竟是被林屹这个小马倌救出了。
母女二人分别将林屹手拉住,激动地都不知说什么好。
母女二人只是欢喜地哭。
过了片刻,秦幽莲哭道:“小林子,呜呜……我想不明白啊,我是定方亲姑姑,那时候你也知道,我有多疼他。而涟海和他又非常要好。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啊……”
秦定方丧心病狂囚禁秦幽莲和她一双儿女,这么多年来,却不给她们一个解释。让秦幽莲痛心疾首。
林屹道:“秦定方就是一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然后林屹便将秦定方母子当年勾结蔺天恕血洗北府,及秦定方所犯下的一切罪孽讲给母女二人听……
知道真相的母女二人更是悲愤痛苦。
秦幽莲当场哭道:“爹啊……你和北府竟然是被这个畜生害了,你死的冤啊……”
悲愤交集的秦幽莲昏厥了过去。
“娘,娘……”玲姐儿哭着唤着她。
林屹挣了两下秦幽莲人中,又将一股真气输入她体内。
待秦幽莲醒后,林屹将浑身发软的秦幽莲扶着坐下,然后他扑通给她跪下。
秦幽莲忙道:“小林子你快起来,这是怎么说的……你可是我们秦家的恩人。理应我跪你,你这是要折煞我啊……”
玲姐也叫道:“小林子你快起来……”
林屹抬头看着秦幽莲,此刻,他眼中泪光闪动。
秦幽莲可是他唯一的姑妈啊。
林屹郑重其事道:“侄儿林屹,拜见姑妈!”
林屹这一声“姑妈”让秦幽莲和玲姐儿都很错愕。
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屹道:“姑妈,表姐,你们听我说……”
林屹便将当年自己被娘送到北府,大爷又用李代桃僵之计用林大头儿子将他换下,以及所有事情都详细叙说了一遍。
秦幽莲和玲姐儿这才知道了事情真相。
秦幽莲也明白了当年爹爹为何对林屹那般好了。
她还记得,爹爹还私下嘱咐她,小林子虽然是仆人,但是你不能将他当仆人看。当时她真是难以理解。原来,林屹是她秦家血脉啊。
也多亏了林屹,她和女儿才有重见天日的这一天。
秦定方灭绝人性,成了秦家罪人。
林屹这个私生子,却成了秦家的救星。
秦幽莲母女此刻真是悲喜交集。
秦幽连赶紧让女儿将林屹扶起,然后她将林屹搂在怀里哭道:“屹儿……苍天有眼啊。没有你,我秦家就彻底完了……屹儿,屹儿,你是老天赐给我们秦家的最好礼物。你爹这辈子,真是就做对这么一件事,就是和你娘有了你……”
秦幽莲抱着林屹哭,玲姐儿也在一边喜极而泣。
哭完后,秦幽莲问道:“屹儿,你涟海表哥他没被救出来吗?”
姑姑问起涟海,林屹心里悸动。
当年涟海与秦定方,表兄弟二人关系可是非常好。因为二人年龄相仿,能玩耍在一起。但是涟海最后却被秦定方残忍杀害。
林屹欲言又止,他真不知如何将这个恶耗告诉刚摆脱魔窟的姑姑和表姐。
秦幽莲道:“屹儿,你说,你尽管说……”
林屹红着眼道:“你们被救走,我又大闹了北府,那个畜生恼羞成怒将涟海表哥杀了。”
这消息对秦幽莲母女不啻于晴天霹雳。
秦幽莲悲恸欲绝,和女儿又哭了一顿。
最后秦幽莲擦干眼泪,她对林屹道:“屹儿,虽然定方是秦家血脉,也是你兄长,但是他完全丧心病狂了。杀了他,为你爷爷,为所有死去的人报仇……”
林屹道:“姑姑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这个畜生!”
林屹又安抚了姑姑和表姐一番……
翌日天还未亮,秦幽莲母女被萧怜琴改头换面,然后在萧怜琴几个手下护送下离开凤翔城前往晋州了。
天放亮了,曾腾云派的人也终于和萧怜琴的人联系上了。
昨晚苏锦儿让曾腾云想办法派人与外面联系,但是由于昨晚情况特殊,不管曾腾云找什么借口,北府的人就不放他们出去。
直到天亮了,才放出。
派出的那名南境高手了解了情况后,又将苏锦儿决定今日回晋州的事告诉萧怜琴的人。然后那名南境高手便回去向苏锦儿禀报。
苏锦儿知道林屹并未中毒一切安好,便彻底心安。
昨儿一宿她都辗转反侧未睡好。
苏锦儿吃罢早饭,便去令狐藏魂处地和他告别。
令狐藏魂挽留道:“锦儿,再住几天吧。”
苏锦儿道:“藏魂伯伯,我也想再多陪你几日。但是再有一月我就要分娩了。我得回去了。”
令狐藏魂道:“昨日你还未说走,今早突然要走。不会是秦定方和李天狼对不敬吧?”
苏锦儿笑道:“藏魂伯伯多心了,说实话,这次秦王和李天狼表现的很好,尤其秦定方待我如贵宾一般。只是我真的得走了。藏魂伯伯,待我分娩后,我一定派人通知你。到时候你去看我。”
苏锦儿想到秦定方这些天装模作样对自己待如上宾,心里却恨得自己牙痒痒,就感觉好笑。
令狐藏魂道:“就算南院是刀山火海,我也定会去看你的。”
苏锦儿道:“你只是去看我,又不是去生事,南院怎么会是刀山火海。我爹和林屹没那么小家子气的。”
令狐藏魂道:“我敬重苏侯爷,代我问候他。”
苏锦儿点点头。
令狐藏魂真是舍不得苏锦儿走,但是他也难留下她。
令狐藏魂朝外吼道:“来人!”
很快,龙哑进来道:“藏王有何吩咐?”
令狐藏魂道:“苏小姐要走了,告诉秦定方,让他们俩口子出府相送!”
龙哑应了一声便去通知秦定方。
然后令狐藏魂和苏锦儿从屋里出来。
杜幽心和小五正在另一间房中,她们从开着的窗子上看到苏锦儿。趁苏锦儿未看到她们,小五将窗户关上。
杜幽心现在伤还未痊愈,不能让苏锦儿看出蹊跷来。
杜幽心问小五。
“我哥哥为何对苏锦儿这般好?”
既然杜幽心问了,小五便将事情原委如实相告。
杜幽心听了很是惊诧,原来苏锦儿竟然不是苏轻侯亲生骨肉,而是令狐藏魂的女儿。
这么说也就是她的亲侄女了。
这世事也真是奇妙。
杜幽心不由联到自己身世,谁能想到她竟然不是杜青文之女,而是令狐族之后啊。这也让她倍感五味杂陈。
令狐藏魂陪着苏锦儿朝府外走,曾腾云等人已都收拾好了。
都在府外候着。
他们刚出府门,秦定方和秦多多赶来。
秦多多真是天生演戏的料儿。她上去亲昵拉了苏锦儿的手,一副难舍难分模样,泪都掉下来了。她硬要挽留苏锦儿再住几天。
秦定方笑道:“苏小姐,怎么这就要走了。不会是我招待不周吧?”
苏锦儿笑道:“这次秦王热情周到,真是没得挑。只是有些要事,我真的得走了。”
秦定方心想,你男人闹也闹了,人也劫了,你当然拍拍屁股得走了。
秦定方又想到林屹中了“落日之毒”,难逃一死,想到苏锦儿到时候痛不欲生的模样,他心里又舒畅万分。
又寒暄几句,令狐藏魂将苏锦儿扶上马车,曾腾云等人也都上马。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如同从梅林穿过风。
在场的每一个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声音道:“令狐藏魂,本以为你是个人物,结果约你一战,你畏缩如鼠,真是让人失望。”
众人一听这话都很是震惊。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居然敢向令狐藏魂挑战。
令狐藏魂和秦定方一听这话便知是那个“银魔”了。
令狐藏魂先咆哮一声,然后他道:“我从不和无名鼠辈一战,如果你报上名来,我随时和你一战!如果你继续装神弄鬼,有何资格和我一战!”
那声音寂寞片刻,然后又传来。
“呵呵,好吧。日后我必定让你知道我是谁。”
这声音正是凌孽发出。
凌孽现在隐匿在北府周围,看到令狐藏魂出来,所以便出声相激。
但是令狐藏魂却反激他。
而凌孽现在却不能表露真实身份。
因为他答应过梅梅。
凌孽带着一腔失望便先离开了。
经过这意外插曲,令狐藏魂不放心苏锦儿了,他本想派一批人护送,却被苏锦儿婉拒了。
然后苏锦儿一行上了梅林道而去。
令狐藏魂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马,心里怅然若失。
苏锦儿行车十几里,曾小童,马腾和花自芳等人和苏锦儿他们汇合一处,护送苏锦儿赶路。
林屹和左朝阳还是暗中尾随。
来的路上,他们钩上了萧望这条“大鱼”,并成功除去。
回时的路上,他们希望地狱狂猿能上钩。将这个隐患除了。
第二日午时,他们在一个镇上吃了饭,稍做休息,又继续赶路。
随着时间不断滑过,距离黄昏日落不到一个时辰了。
今日落日时候,也就是秦定方所说的“落日之毒”发作时候。
林屹不断运气检查身体,一切如常。
但是秦定方所说的“落日之毒”,却如一个不散的阴魂,纠缠着林屹。
林屹看着天上不断西坠的太阳,他心也跳动加快。
到底是秦定方吓唬他,还是日落酉时,他真会毒发呢!
林屹和左朝阳装扮成两个普通的江湖人士。
二人和苏锦儿队伍保持着二三里地距离。
林屹一边策马而行,不时抬头看看西坠的日头。随着越近黄昏,“落日之毒”如一条毒蛇毒蛇袭扰着他的灵魂。
左朝阳看出林屹有些异样,他道:“林兄可有事?”
林屹掩饰道:“无事,只是觉得这时间过的太快,又快日落西山了。”
二人又行出几里,看到前方路边围着一群人。
有贩夫走卒,也有武林人士。多数是人在看热闹。
林屹和左朝阳过去。
原来是几名锦衣大汉围着一对父女为难。
那几名汉子手里各提刀剑,刀剑上有血迹。
路边水渠里,还倒着一头浑身是血已经死了的毛驴。毛驴身上有多处刀剑伤痕,分明是被这几名汉子杀的。
那个老汉六十来岁,身体高大略显伛偻。他面孔黝黑,皮肤粗糙。他双腮很瘪,胡须蓬乱。身上衣裳打着许多补丁。
他女儿脸上缠着一块围巾,只露一双眼睛和少许额头。额头上有几块红色斑点。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虽然也有几块补丁,但是洗的还算干净。
一看就是一对普通人家的父女。
那老汉此刻气得深身哆嗦,他朝围观的人群道:“各位大爷,你们评下理。我带着女儿去城里看病。是他们的马受惊撞上我的毛驴,还将我女儿撞下来,他们不由分说将我毛驴杀了,还逼着我赔钱……”
有一个看客道:“老伯,我看到了,的确不是你的错。唉,不过……”
那看客看了眼那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无奈摇摇头。
那几个锦衣汉子,为首的四十来岁,左脸上生着一个核桃大的肉瘤子。肉瘤上还长着几根毛。
他朝老汉道:“老不死的,就算大爷的马撞上你的毛驴又如何?那也是你祖上积了大德。你可知大爷的马是什么马?是宝马!是神驹!跑起来脚不沾地,如踏飞云。日行两千里,夜行一千六百里。北府秦王想重金买我这马,我都舍不得卖……”
这家伙也真够能吹的。
老汉道:“我们是穷苦人家,家里最值钱的就只有这一头毛驴,还被你们杀了,哪有钱赔你们。”
肉瘤汉子不依不饶道:“没银子就将你这个病女儿抵债。兄弟们,将他女儿脸上那块破布给我拽下,大爷要看看是什么货色。”
另一个汉子道:“大哥,他女儿这身段还行。只是你看她额头上那些红斑,估计得的不是什么好病,恐怕这脸也早毁了。也卖不了几个钱啊。”
肉瘤汉子下作道:“只要身上物件不缺就行,咱府上的张麻子讨不到老婆,卖给他,他一定欢喜的。晚上吹了灯,都一样,哈哈……”
他那几个同伴也都发出猥笑声。
老汉女儿一直不啃声,听到这肉瘤汉子如此污言秽语,她眼中闪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光泽,稍纵即逝。
两个汉子便朝老汉女儿而来。
老汉忙拦在女儿面前,他叫道:“天啊,你们还有王法吗!”
肉瘤汉子挥了下手中的刀叫嚣道:“王法?!老子手上有刀,老子就是王法!”
林屹本来因“落日之毒”就心烦意乱。此刻看到这几个汉子仗势欺人心里大怒。
“且慢!”林屹喊了一声,然后翻身下马。
这几个混蛋如此欺负人,左朝阳本来也按捺不住了,正想发作。见林屹下马,他笑了。
左朝阳便也下马,他跟着林屹身后喊道:“让开让开,快给我家少爷让个路……”
林屹进了人群,林屹对那肉瘤汉子道:“这对父女是我家的佃户,既然撞了你的‘神驹’,我赔。不过我得先看看你这‘神驹’。”
那肉瘤汉子一听高兴道:“哈哈,总算找到主儿了。快把我‘神驹’牵来。”
于是一个汉子牵着一匹骠肥体健白马过来。
林屹看了眼这马。
林屹识马,这马虽然称不上是“神驹”,但也不失为一匹良驹。
林屹惊诧道:“果然是‘神驹’啊!此驹只得天上有,人间真是少有啊!”
肉瘤汉子得意道:“还算识货,既然你是他们的主儿,你就赔吧。”
林屹道:“赔多少?”
肉瘤汉子道:“怎么也得赔一百两银子吧。”
林屹道:“好,我赔!”
但是林屹的手却并未掏银子,而是抽出腰畔的刀。只见刀光一闪,一刀捅进那马脑袋。那马发出一声惨烈嘶叫声音,然后林屹将刀拔出,马头一股鲜血喷出,那马“轰地”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未想到。
那些看客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肉瘤汉子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爱马,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他如丧考妣般痛叫一声。然后朝林屹怒喝道:“你竟然无故杀老子的马!还有王法吗!”
林屹挥了下手中滴血的刀冷笑道:“王法?老子手上有刀,老子就是王法!”
旁边的左朝阳“哈哈”笑道:“少爷威武,威武!”
这时那些看客们也都省悟过来,他们也发出一片起哄叫好之声。林屹所为,简直是大快人心。
肉瘤汉子朝手下叫道:“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给我‘神驹’报仇!”
于是那几个汉子挥着兵器就朝林屹和左朝阳扑来。
肉瘤汉子也挥刀劈向林屹。
那些看客们一看打了起来,生怕伤着自己,都慌忙后退。有的干脆离开。
林屹和左朝阳的武功对付这几个家伙简直就是举手之劳,但是虽然出了凤翔域,这里还是北府势力范围,难免不会有北府眼线探子。所以二人也不施展高超武功,二人表现出的武功,也只是普通江湖人武功。
林屹还与那个肉瘤汉子打了七八招。
最后那几个家伙都被左朝阳和林屹打倒在地上,那个肉瘤汉子还被林屹打断了双手。骨头茬子都从皮肉里戳出来了。
肉瘤汉子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然后林屹朝他们吼道:“老子数十下,赶紧都给我滚,滚的慢了,就将你们身上骨头都打断!”
那几个家伙吓得赶紧忍痛爬起,骑了他们的马仓皇而去。
那肉瘤汉子还回头朝林屹放狠话,让他有种就别走,他一会儿会带人来报仇。
他们去后,看客们发出一片哄笑,然后也都各自散去。
林屹走到那对父女面前,他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汉道:“老伯,快带你女儿去看病吧。你们的毛驴死了,我那匹马就送给你们了。”
老汉接过银票感激道:“公子……你真是好人呐,我……我们爷俩都不知怎么谢你啊!”
一直未说过一句话的女子也开口道:“谢谢公子……”
她声音细细的。
林屹朝她颔了一下首,然后他就和左朝阳共乘一马继续前行。
那女子看着林屹二人背景,她突然对那老汉道:“他中了落日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