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杀者面临抉择,一个“绝无下次”时需要做的决断,一个“信与不信”之间落注的赌台。
目前为止,十三郎计划完全成功,能够走到这一步,程睿忽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幸福到不敢相信。
人人都怕程血衣,殊不知血衣杀者更害怕人,躲在阴暗中超过一百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种冰寒与孤独多么可怕;而如今,明明情势变得更糟,双方角色却好像颠倒过来。
冷冷关注四族修士,程血衣清清楚楚感受到他们的恐惧,知道他们很害怕。
局势一步步演变,对手按照设计好的线路一步步前行,终于,程血衣等到了属于他的机会。
杀死林内的那个人,杀死程世雄,自己的仇、自己的恨,自己身上背负的债,至少能减去三分之一。
他是当初带队的那个人,舒氏全族的血,舒舒的命,舒菲雨、不,那个什么什么不死......总而言之,程世雄必须死!必须由自己亲手杀死!
可是......
“机会就是陷阱,程家追你这么多年,一定准备了极有针对性的陷阱。”
“他一定有专门针对你的底牌,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但我肯定,他若给你单独决战的机会,表示他、包括程家所有想杀你的人都对那个底牌极具信心......这么讲吧,如果那种情况发生,我会压他赢。”
“所以,你要等我汇合才能动手。”
“论打架比杀人,我当然不如你,比较应变之道你远远不如我;此外最关键的一点,你知道我有拼命的法子。最差也能两败俱伤、有机会重头再来。”
“六大宗族、仙灵殿这样的势力,个人是斗不过的;真要斗,除非具有真灵实力,否则只能借势借力。那种一人翻天的故事都是假的,是文人骚客编出来哄骗小孩子的玩意儿,你不会连这都分辨不出。”
“其实你已经明白了。否则不会想法子组建自己的组织,只是花的时间有点长,长到一百多年。”
“如今事情有了转机,你不再是孤家寡人,你有大把机会可以用,不需要孤注一掷。”
“对方人数虽多,实力虽强,但这种强已经摆上桌面,因此并不足畏。就我个人而言。最怕的是那种无法预知与掌控的因素,所以,假如局势发生意外,我要求你放弃这个机会,掉头驰援。”
“你很快,比任何生境修士都快;你的攻击距离很远,虽有星辰风暴干扰,仍超过别的修士很多;你的威名很盛。足以威慑别人不敢冒进。也就是说,这一战。我们的局势看似险恶,实则进退自如。”
“三人当中,你是最值得我们依托、又是最不让人不放心的一个;你是我们的上马,我们的安危近半寄托在你身上,所以......小心你的锥。”
“记住,你不再只是一条命。你的生、你的死,不再只与自己有关。”
“第二,血衣杀者并不可怕,真正可怕是出锥前。”
林林总总一番话,意义不言自明。此时此刻。血衣杀者心神一分两半,一半在林中,一半在锥上,沉吟难决。
他们的安危寄托在我身上?
他们是谁,和我什么关系?
他们算什么,能舒氏相比?
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他们的局,他们的命,他们的托付,他们的上马......可笑!
三年前,使我救了他们的命;三年后,他们为我争到一次机会,难道我还亏欠什么?
真可笑!
亏欠又如何?
战机已有,仇人当面,十三郎迟迟不来,甭管是意外还是别的原因,难道真的这么放弃?
对方有底牌?是的,他当然有,程血衣相信十三郎的话,明白程世雄绝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公平决战的机会。
那又如何?
我曾杀了那么多人,其中多少冤死多少无辜,多少人有理由复仇。
我,早就该死了!
长期隐藏在黑暗中,程睿不是冷静所能形容,他全身的血都是冰的,从不会被情绪干扰。然而此时此刻,不知为何一股火焰悄悄滋生,暖了心,热了肺,烧了手,烫红了眼。
头重,脚沉,往日如手臂一样随心的血锥如此沉重,血衣杀者艰难躬下身,弯下腰,强忍煎熬,内心咆哮。
错过今地,上哪去找这样的机会?错过今时,何年何月才能再面对那张脸!
“萧十三郎。你为何还不来!”
......
......
周围安静依旧。
点点星光迸射出各种各样的光,光与光交织,折、返、衬出各种幻像,程世雄仿佛看到无数张面孔,有他,有他们,还有他。
“拖延对你不利。”
冥冥中气机仍在,程世雄知道血衣仍在,遂将躁动的心情压制下来,缓缓说道:“总共三个人,你是唯一能够得到公平一战的那个,但若这样拖下去,你的朋友会被杀死,我会得到强援。”
“回避此战,你将再没有与我交手的机会,原因在于我已历劫,不日便可冲破劫关;相反你会因为逃避而心怯,终身难有进益。”
“我是你的劫,你是我的缘,这场战斗早已注定,你我必有、只有一人闯破玄关。”
“程氏子孙没有孬种,你身体里流的是程家的血,必须履行程氏子弟应尽的义务。”
言罢停步,程世雄微微抬头,合上双眼,两手摊开如怀抱天下,呢喃声声不息。
“出来吧,走完你的路,成就、或杀死我。”
......
经半响,仍无声。
星光明亮,虫声依旧,气机仍在。威胁不减,但也绝对不增加。给人的感受是,周围好像死了一样,不断重复着看管听厌的一切,那样单调,那样冷。
仰头闭目。程世雄神情不变,内心有些羞耻。就好像一人台上表演,将生平练就的绝技一样一样拿出来,件件演绎至最佳......然后,台下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人吗?不,观众其实很多,破劫关口,大道有成,没有人不希望展示给别人看;于是他想。想出一张张面孔与双眼,想出以往熟悉、陌生、恩仇、亲近的那些男男女女,想象他们围在周围,揣着各种各样的心情朝这边看。
星河有道,诡异同时也很奇异,当他尝试这样做,周围真的出现无数张脸,无数只眼睛注视中央。凝聚在程世雄的身上。
然后......穿了过去。
被无视、空荡荡的感觉。
没有人喜欢这种感觉,程世雄也不例外。他的唇角微微抽动,心底羞怒无可遏制,脸上残忍的意味越来越浓。
“好,好,好!”
纵声长笑,程世雄反手向下。从光晕内抓出一团黑影。
“这也在他的算计中吗?以你的性子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莫非也是萧十三郎,他告诉你我准备好了底牌,专门针对你的绝杀手段!”
黑影当中嘶吼传出,无数张面孔随之浮现。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个个凄厉人人绝望,变幻交织,最终幻化出一张少女的脸。
那是一张扭曲的脸,痛苦,绝望,无解脱,长沉沦,永远看不到天外光明。
“你这个脓包,懦夫,饭桶,废物!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看看他们是谁,她又是谁;萧十三郎有没有算到,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这就是......”
“锥!”
疯癫咆哮响在当面,远在天边,感觉却仿佛近在咫尺,一道红影扑面而来,比它更快的是两道鲜红如烈火燃烧的眼,未战已有鲜血迷蒙。
“你个狗,杂,种!”
......
......
“听起来很不错。”
台边案前,苏四老板认真听完,神情极为专注。生平头一次,他将眼前美食彻底放下、全心全意思索十三郎的计划,设身处地考量其中每个步骤,及没句话。
听完想完,苏四老板赞叹说道:“换成我是程世雄也会那样做,意味着上了先生的当。”
十三郎没说话,伸手拿过一只仔蝎的尸体翻来覆去的看,不知在研究什么。身边小翠误认为他准备进食,忙上前打算替他掀壳取肉,但被十三郎摆手拒绝。
“谢谢姑娘,我只想看看。”
言罢十三郎抬头,迎着四老板投射过来的目光说道:“怎么?”
四老板望着小翠,神情感慨,一个劲儿摇头说道:“先生这样的人才,不用神通无需禁法,片刻功夫,便能让这几个丫头死心塌地,掉头与我拼命都有可能。”
“是吗?”
顺着四老板的目光,十三郎回头看看小翠,发现其面孔娇羞的同时遏制不住惊恐,瑟瑟一旁,宛如待宰羔羊。
四目对望,十三郎朝小翠笑了笑,话对四老板说。
“真那样的话,我会担保她们平安。”
“哈哈,先生口气真大。”
浑身上下肥肉乱颤,苏四老板伸出一根手指放进嘴里,用力舔了舔。
“程血衣,邵林,还有我那个被少算了的老友,三名大能出生入死,就因为先生的话,给他们额外增加勇气么?”
“四老板谬赞,勇气不是人给的,我也不行,神也不行。”
十三郎收回视线,回头专注于那只死去多时的仔蝎,幽幽开口。
“我给他们的是信任,比勇气值钱。”
......
......(未完待续。。)
目前为止,十三郎计划完全成功,能够走到这一步,程睿忽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幸福到不敢相信。
人人都怕程血衣,殊不知血衣杀者更害怕人,躲在阴暗中超过一百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种冰寒与孤独多么可怕;而如今,明明情势变得更糟,双方角色却好像颠倒过来。
冷冷关注四族修士,程血衣清清楚楚感受到他们的恐惧,知道他们很害怕。
局势一步步演变,对手按照设计好的线路一步步前行,终于,程血衣等到了属于他的机会。
杀死林内的那个人,杀死程世雄,自己的仇、自己的恨,自己身上背负的债,至少能减去三分之一。
他是当初带队的那个人,舒氏全族的血,舒舒的命,舒菲雨、不,那个什么什么不死......总而言之,程世雄必须死!必须由自己亲手杀死!
可是......
“机会就是陷阱,程家追你这么多年,一定准备了极有针对性的陷阱。”
“他一定有专门针对你的底牌,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但我肯定,他若给你单独决战的机会,表示他、包括程家所有想杀你的人都对那个底牌极具信心......这么讲吧,如果那种情况发生,我会压他赢。”
“所以,你要等我汇合才能动手。”
“论打架比杀人,我当然不如你,比较应变之道你远远不如我;此外最关键的一点,你知道我有拼命的法子。最差也能两败俱伤、有机会重头再来。”
“六大宗族、仙灵殿这样的势力,个人是斗不过的;真要斗,除非具有真灵实力,否则只能借势借力。那种一人翻天的故事都是假的,是文人骚客编出来哄骗小孩子的玩意儿,你不会连这都分辨不出。”
“其实你已经明白了。否则不会想法子组建自己的组织,只是花的时间有点长,长到一百多年。”
“如今事情有了转机,你不再是孤家寡人,你有大把机会可以用,不需要孤注一掷。”
“对方人数虽多,实力虽强,但这种强已经摆上桌面,因此并不足畏。就我个人而言。最怕的是那种无法预知与掌控的因素,所以,假如局势发生意外,我要求你放弃这个机会,掉头驰援。”
“你很快,比任何生境修士都快;你的攻击距离很远,虽有星辰风暴干扰,仍超过别的修士很多;你的威名很盛。足以威慑别人不敢冒进。也就是说,这一战。我们的局势看似险恶,实则进退自如。”
“三人当中,你是最值得我们依托、又是最不让人不放心的一个;你是我们的上马,我们的安危近半寄托在你身上,所以......小心你的锥。”
“记住,你不再只是一条命。你的生、你的死,不再只与自己有关。”
“第二,血衣杀者并不可怕,真正可怕是出锥前。”
林林总总一番话,意义不言自明。此时此刻。血衣杀者心神一分两半,一半在林中,一半在锥上,沉吟难决。
他们的安危寄托在我身上?
他们是谁,和我什么关系?
他们算什么,能舒氏相比?
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他们的局,他们的命,他们的托付,他们的上马......可笑!
三年前,使我救了他们的命;三年后,他们为我争到一次机会,难道我还亏欠什么?
真可笑!
亏欠又如何?
战机已有,仇人当面,十三郎迟迟不来,甭管是意外还是别的原因,难道真的这么放弃?
对方有底牌?是的,他当然有,程血衣相信十三郎的话,明白程世雄绝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公平决战的机会。
那又如何?
我曾杀了那么多人,其中多少冤死多少无辜,多少人有理由复仇。
我,早就该死了!
长期隐藏在黑暗中,程睿不是冷静所能形容,他全身的血都是冰的,从不会被情绪干扰。然而此时此刻,不知为何一股火焰悄悄滋生,暖了心,热了肺,烧了手,烫红了眼。
头重,脚沉,往日如手臂一样随心的血锥如此沉重,血衣杀者艰难躬下身,弯下腰,强忍煎熬,内心咆哮。
错过今地,上哪去找这样的机会?错过今时,何年何月才能再面对那张脸!
“萧十三郎。你为何还不来!”
......
......
周围安静依旧。
点点星光迸射出各种各样的光,光与光交织,折、返、衬出各种幻像,程世雄仿佛看到无数张面孔,有他,有他们,还有他。
“拖延对你不利。”
冥冥中气机仍在,程世雄知道血衣仍在,遂将躁动的心情压制下来,缓缓说道:“总共三个人,你是唯一能够得到公平一战的那个,但若这样拖下去,你的朋友会被杀死,我会得到强援。”
“回避此战,你将再没有与我交手的机会,原因在于我已历劫,不日便可冲破劫关;相反你会因为逃避而心怯,终身难有进益。”
“我是你的劫,你是我的缘,这场战斗早已注定,你我必有、只有一人闯破玄关。”
“程氏子孙没有孬种,你身体里流的是程家的血,必须履行程氏子弟应尽的义务。”
言罢停步,程世雄微微抬头,合上双眼,两手摊开如怀抱天下,呢喃声声不息。
“出来吧,走完你的路,成就、或杀死我。”
......
经半响,仍无声。
星光明亮,虫声依旧,气机仍在。威胁不减,但也绝对不增加。给人的感受是,周围好像死了一样,不断重复着看管听厌的一切,那样单调,那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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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吗?不,观众其实很多,破劫关口,大道有成,没有人不希望展示给别人看;于是他想。想出一张张面孔与双眼,想出以往熟悉、陌生、恩仇、亲近的那些男男女女,想象他们围在周围,揣着各种各样的心情朝这边看。
星河有道,诡异同时也很奇异,当他尝试这样做,周围真的出现无数张脸,无数只眼睛注视中央。凝聚在程世雄的身上。
然后......穿了过去。
被无视、空荡荡的感觉。
没有人喜欢这种感觉,程世雄也不例外。他的唇角微微抽动,心底羞怒无可遏制,脸上残忍的意味越来越浓。
“好,好,好!”
纵声长笑,程世雄反手向下。从光晕内抓出一团黑影。
“这也在他的算计中吗?以你的性子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莫非也是萧十三郎,他告诉你我准备好了底牌,专门针对你的绝杀手段!”
黑影当中嘶吼传出,无数张面孔随之浮现。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个个凄厉人人绝望,变幻交织,最终幻化出一张少女的脸。
那是一张扭曲的脸,痛苦,绝望,无解脱,长沉沦,永远看不到天外光明。
“你这个脓包,懦夫,饭桶,废物!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看看他们是谁,她又是谁;萧十三郎有没有算到,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这就是......”
“锥!”
疯癫咆哮响在当面,远在天边,感觉却仿佛近在咫尺,一道红影扑面而来,比它更快的是两道鲜红如烈火燃烧的眼,未战已有鲜血迷蒙。
“你个狗,杂,种!”
......
......
“听起来很不错。”
台边案前,苏四老板认真听完,神情极为专注。生平头一次,他将眼前美食彻底放下、全心全意思索十三郎的计划,设身处地考量其中每个步骤,及没句话。
听完想完,苏四老板赞叹说道:“换成我是程世雄也会那样做,意味着上了先生的当。”
十三郎没说话,伸手拿过一只仔蝎的尸体翻来覆去的看,不知在研究什么。身边小翠误认为他准备进食,忙上前打算替他掀壳取肉,但被十三郎摆手拒绝。
“谢谢姑娘,我只想看看。”
言罢十三郎抬头,迎着四老板投射过来的目光说道:“怎么?”
四老板望着小翠,神情感慨,一个劲儿摇头说道:“先生这样的人才,不用神通无需禁法,片刻功夫,便能让这几个丫头死心塌地,掉头与我拼命都有可能。”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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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对望,十三郎朝小翠笑了笑,话对四老板说。
“真那样的话,我会担保她们平安。”
“哈哈,先生口气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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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血衣,邵林,还有我那个被少算了的老友,三名大能出生入死,就因为先生的话,给他们额外增加勇气么?”
“四老板谬赞,勇气不是人给的,我也不行,神也不行。”
十三郎收回视线,回头专注于那只死去多时的仔蝎,幽幽开口。
“我给他们的是信任,比勇气值钱。”
......
......(未完待续。。)
“给他们信任。
巨蝎已尽,苏四老板朝嘴里扔仔蝎,嘎嘣嘎嘣不停地嚼,脸上露出深思、且艰苦的表情。看模样,似乎其品尝的不是美味,而是那两个人让他感觉陌生而又好奇的字。
“信任”
想着想着眼神微亮,苏四老板囫囵吞咽几口,问道:“可你在这里呀!”
冷不丁一句话,十三郎不解其意。
苏四老板说道:“你在这里去不了战场,谁的忙都帮不上,岂非辜负他们的信任?”
十三郎平静摇头,说道:“你不明白信任的含义。”
四老板哈哈一笑,说道:“你可以教我。”
这话带有讥讽味道,十三郎听不出来,说道:“信任不是相信,至少不全是。从来没有单方面的信任,有也仅仅偏重一事、一时、一物、一方。比如四老板你,对我而言可算敌人的敌人,我相信你的确可以与我在有些方面联手,但不表示联手的时候会信任你的所作所为。”
稍顿,十三郎郑重说道:“我与他们之间的信任不同,是在一段时间内推心置腹,是对等、双向的事情。”
苏四老板默默沉吟,接下去说道:“当他们意识到你去不了,不会联想到阴谋诡计,只会认为你遇着麻烦。”
十三郎说道:“正是如此。”
苏四老板洒然说道:“我可没有缠着你。”
十三郎说道:“可我必须解决你。”
“解决我?”
“是的,解决你。”
不理苏四老板疑惑、旁边三女惊诧表情,十三郎坦然说道:“我的预计中,苏老板顺势而为,加入到第一支队伍中去。”
苏四老板好奇问道:“为何?”
十三郎回答道:“我相信你与苏老板之间存在某种联系,满足某种条件时。比如距离、气息、感应之类,彼此能察觉到对方存在,当然肯定有些限制。不太清晰。苏老板被追踪,你便有机会借助群修之力对付他一个。这种机会怎能放过。”
言罢微微叹了口气,十三郎继续说道:“这个判断完全错误。如今我才知道,星漏渊聚集这么多人,包括程血衣、程世雄都计算在内,您的实力最强。”
你换成您,十三郎充分表达诚恳,对面四老板接受了这句吹捧,傲然说道:“没有三分三。本座不敢与群狼为伍,更不会和你说把他们全干掉算了算了这些不重要,我来问你,如今发现自己弄错了,你是否准备补救?”
十三郎点头,说道:“当然。”
四老板好奇问道:“如何做?”
十三郎回答道:“正在做。”
“正在?”四老板左右看了看,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哈哈大笑。
“陪我喝酒聊天、顺带商量如何把他们全干掉,就是你的补救?”
“其一,我只聊天。没喝酒。第二,你我之前还在试探,并未真正商量。”
讲到这里十三郎停下来。诚恳表情说道:“讲句心里话,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为何不来个以力镇压。”
这句话听着舒坦,苏四老板面有得色,大度说道:“接着讲,接着讲,不用担心本座对你出手。”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计议未成之前,你我仍属双方阵营;你最强。我最弱,最弱缠住最强。份内事已然做足。”
苏四老板微讽说道:“如此,你便能心安理得?”
“为什么不?”十三郎摊手回应。
“呵呵。原来是这么个信任”
四老板想、想、想,噗的一声笑出来,抚掌大赞。
“有道理,真真有道理。”
“此前本座答应帮他们的忙,后来哈哈,本座性懒不愿动手,缠住你这个狡猾奸诈的家伙,也算尽了心意。”
赞着笑着,四老板心情好,胃口开,再扔一只蝎仔入口,问道:“你在这里,别处有意外怎么办?”
十三郎平静说道:“战场总有意外,哪能事事如人意。”
嘴里嘎嘣乱响不停,四老板含糊说道:“本座指的是大事。比如程血衣会不会听话?据我所知,他可不像是那种听人随意摆布的家伙,万一忍不住对程世雄出手”
十三郎稍稍沉默,说道:“我知道他会出手。”
“呃”
彷如喉咙卡了一根刺,苏四老板呆了好半响。
“我觉得,刚刚你做的那个推论很准确,程世雄必有藏着什么东西专门对付程睿。这家伙表面老实内里不凡,程家也不都是废物,既然他们觉得行,程血衣凶多吉少。”
“那又如何?”十三郎头也不抬,随口问着。
“”
苏四老板再度发呆,忍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小心翼翼问道:“其实你认为,一对一时程血衣稳胜程世雄,讲那些话是故意激他,对不对?”
十三郎摇了摇头,说道:“出现那种局面,我肯定陈睿胜算很小,希望他能按照计划走;可,他若真的出手也没什么,或许还是好事。”
“这样啊”吃太多,苏四老板揉着肚子,愁眉苦脸说道:“你把我弄糊涂了。”
“战局变幻,此一时彼一时。”十三郎笑笑不做解释,说道:“都是成年人,开诚布公才能谈出结果,我已交代一切,四老板可否说说打算?”
“开诚布公?未必吧。”
苏四老板大摇其头,感觉像是要把杂念通通抛去,随后稍稍听了片刻,静待十三郎的反应。
十三郎毫无反应。
“有一套。”
苏四老板挑起拇指,忽板起面孔喝道:“本座刚来时,你在做甚!”
五雷轰顶。但非顺着耳膜撞入,而是直接响在十三郎的脑海灵台,轰鸣阵阵浩荡不休。未等其做出反应。接连三雷再度临头,一道更比一道狂猛。
“你在做甚!”
“你在做甚!”
“你。在,做,甚!”
如满天神佛质问,又像十万面打鼓轰击,旁边三女娇容瞬间惨淡,口唇溢血,软软将倒。十三郎神情亦剧变,皮肤表面红芒乍现。身躯不停摇晃。
余波冲击,三女除那名事先被允诺优待的女子保有神智,另外两个震撼失聪,满目痴呆。首当其冲的十三郎自然好不了,被迫以单手扶案才能稳住身形,另只手似抓似扣,一把扯破身边小翠的衣衫。
刺啦!伺候四老板不需要穿太多衣裳,破锦声中春光乍现,露出无限美好的上身。
即便如此,十三郎仍没能稳住身形。丢了小翠也扔了自己,连那只蝎仔都扔到一边。最终,十三郎摇摇晃晃。屈膝半跪,方能勉强不倒。
四老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目光在小翠赤裸的上身飘过,舔舔唇,咂咂嘴。
“给你几分颜色,便真的以为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啊哈,本座并未出手”
不知为什么,喝出三声雷暴。四老板看去“瘦”了一圈,胃口重新打开。身边没了侍女伺候。他伸出手不停抓起蝎仔朝嘴里送,视线回到十三郎身上。满意点头。
“说,刚刚你是不是领悟到什么,有没有感受到狂灵召唤。”
“好快!”
血锥当面,人影疯狂,程世雄瞳孔收缩,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
单比较杀人,天下当真找不出几个能与程血衣相比;虽然早就做了准备,自认万无一失,然而当攻击真的临头,当夺命之声撞入心神,程世雄依旧大吃一惊。
听到太多,百年未见,事实证明耳朵得到的信息永远不如眼睛那么真实,血衣杀者比想象中更快,比传闻中更厉,实实出乎程世雄意料。
出现了,锥来了,百年积怨,百年苦忍,百年守候,百年隐藏,如今都化作雷霆风暴,随血锥一道尽情释放。
程世雄开始觉得,激怒程血衣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也会带来额外力量,粗看一眼便能知道,血衣杀者此刻一击,或有资格媲美劫修。迎着陈睿狂怒发红的眼,程世雄瞬息间得出结论,暂时不可力敌。
于是他举起手,如头像一眼举起双手,每只手好像提拉千钧重物,缓慢到让人不敢相信。与此同时,程世雄脚步轻移,连退七步不停。
人腿了,人还在,七步连退,落脚处留下六条身影,个个隐身大树巨石,人人举手吟唱。
“伤心、摧肝、撕脾、裂肺、取肾,断经吐啊!”
诡异功法,诡异效果,血锥所指,第一具身躯上浮现出三百六十六条虚影,人人胸口洞穿。
三百六十六张面孔扭曲,三百六十六张嘴巴开合,当先少女迎头痛骂。
“禽兽!”
飞扑中,程血衣身形猛地一顿,心口剧痛,凌迟三百六十六刀。
锥向前,怀抱巨树轰塌,第二名程世雄双手直胸前,再发三百六十六声狂嚎。
“孽障!”
右胸再破,三百六十六次针扎撕裂肝脏,程血衣胸口无端殷红,脚步踉跄。
血锥再走,程世兄双手提至脖颈,三百六十六张面孔重来,个个须发贲张。
“混账!”
腹腔麻痒,钻心的痒,让人恨不得揭掉皮,撕开肉,看看内里有没有隐藏奇虫怪体。程血衣怒吼之后合唇,反手一掌狠狠拍打,内腑几乎全碎。
锥向前,三百六十六张面孔破灭,少女眼眸飞出映照程睿苍白的脸,程世雄放声大笑。
“血衣杀者,果然是个畜生!”
(未完待续)
巨蝎已尽,苏四老板朝嘴里扔仔蝎,嘎嘣嘎嘣不停地嚼,脸上露出深思、且艰苦的表情。看模样,似乎其品尝的不是美味,而是那两个人让他感觉陌生而又好奇的字。
“信任”
想着想着眼神微亮,苏四老板囫囵吞咽几口,问道:“可你在这里呀!”
冷不丁一句话,十三郎不解其意。
苏四老板说道:“你在这里去不了战场,谁的忙都帮不上,岂非辜负他们的信任?”
十三郎平静摇头,说道:“你不明白信任的含义。”
四老板哈哈一笑,说道:“你可以教我。”
这话带有讥讽味道,十三郎听不出来,说道:“信任不是相信,至少不全是。从来没有单方面的信任,有也仅仅偏重一事、一时、一物、一方。比如四老板你,对我而言可算敌人的敌人,我相信你的确可以与我在有些方面联手,但不表示联手的时候会信任你的所作所为。”
稍顿,十三郎郑重说道:“我与他们之间的信任不同,是在一段时间内推心置腹,是对等、双向的事情。”
苏四老板默默沉吟,接下去说道:“当他们意识到你去不了,不会联想到阴谋诡计,只会认为你遇着麻烦。”
十三郎说道:“正是如此。”
苏四老板洒然说道:“我可没有缠着你。”
十三郎说道:“可我必须解决你。”
“解决我?”
“是的,解决你。”
不理苏四老板疑惑、旁边三女惊诧表情,十三郎坦然说道:“我的预计中,苏老板顺势而为,加入到第一支队伍中去。”
苏四老板好奇问道:“为何?”
十三郎回答道:“我相信你与苏老板之间存在某种联系,满足某种条件时。比如距离、气息、感应之类,彼此能察觉到对方存在,当然肯定有些限制。不太清晰。苏老板被追踪,你便有机会借助群修之力对付他一个。这种机会怎能放过。”
言罢微微叹了口气,十三郎继续说道:“这个判断完全错误。如今我才知道,星漏渊聚集这么多人,包括程血衣、程世雄都计算在内,您的实力最强。”
你换成您,十三郎充分表达诚恳,对面四老板接受了这句吹捧,傲然说道:“没有三分三。本座不敢与群狼为伍,更不会和你说把他们全干掉算了算了这些不重要,我来问你,如今发现自己弄错了,你是否准备补救?”
十三郎点头,说道:“当然。”
四老板好奇问道:“如何做?”
十三郎回答道:“正在做。”
“正在?”四老板左右看了看,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哈哈大笑。
“陪我喝酒聊天、顺带商量如何把他们全干掉,就是你的补救?”
“其一,我只聊天。没喝酒。第二,你我之前还在试探,并未真正商量。”
讲到这里十三郎停下来。诚恳表情说道:“讲句心里话,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为何不来个以力镇压。”
这句话听着舒坦,苏四老板面有得色,大度说道:“接着讲,接着讲,不用担心本座对你出手。”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计议未成之前,你我仍属双方阵营;你最强。我最弱,最弱缠住最强。份内事已然做足。”
苏四老板微讽说道:“如此,你便能心安理得?”
“为什么不?”十三郎摊手回应。
“呵呵。原来是这么个信任”
四老板想、想、想,噗的一声笑出来,抚掌大赞。
“有道理,真真有道理。”
“此前本座答应帮他们的忙,后来哈哈,本座性懒不愿动手,缠住你这个狡猾奸诈的家伙,也算尽了心意。”
赞着笑着,四老板心情好,胃口开,再扔一只蝎仔入口,问道:“你在这里,别处有意外怎么办?”
十三郎平静说道:“战场总有意外,哪能事事如人意。”
嘴里嘎嘣乱响不停,四老板含糊说道:“本座指的是大事。比如程血衣会不会听话?据我所知,他可不像是那种听人随意摆布的家伙,万一忍不住对程世雄出手”
十三郎稍稍沉默,说道:“我知道他会出手。”
“呃”
彷如喉咙卡了一根刺,苏四老板呆了好半响。
“我觉得,刚刚你做的那个推论很准确,程世雄必有藏着什么东西专门对付程睿。这家伙表面老实内里不凡,程家也不都是废物,既然他们觉得行,程血衣凶多吉少。”
“那又如何?”十三郎头也不抬,随口问着。
“”
苏四老板再度发呆,忍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小心翼翼问道:“其实你认为,一对一时程血衣稳胜程世雄,讲那些话是故意激他,对不对?”
十三郎摇了摇头,说道:“出现那种局面,我肯定陈睿胜算很小,希望他能按照计划走;可,他若真的出手也没什么,或许还是好事。”
“这样啊”吃太多,苏四老板揉着肚子,愁眉苦脸说道:“你把我弄糊涂了。”
“战局变幻,此一时彼一时。”十三郎笑笑不做解释,说道:“都是成年人,开诚布公才能谈出结果,我已交代一切,四老板可否说说打算?”
“开诚布公?未必吧。”
苏四老板大摇其头,感觉像是要把杂念通通抛去,随后稍稍听了片刻,静待十三郎的反应。
十三郎毫无反应。
“有一套。”
苏四老板挑起拇指,忽板起面孔喝道:“本座刚来时,你在做甚!”
五雷轰顶。但非顺着耳膜撞入,而是直接响在十三郎的脑海灵台,轰鸣阵阵浩荡不休。未等其做出反应。接连三雷再度临头,一道更比一道狂猛。
“你在做甚!”
“你在做甚!”
“你。在,做,甚!”
如满天神佛质问,又像十万面打鼓轰击,旁边三女娇容瞬间惨淡,口唇溢血,软软将倒。十三郎神情亦剧变,皮肤表面红芒乍现。身躯不停摇晃。
余波冲击,三女除那名事先被允诺优待的女子保有神智,另外两个震撼失聪,满目痴呆。首当其冲的十三郎自然好不了,被迫以单手扶案才能稳住身形,另只手似抓似扣,一把扯破身边小翠的衣衫。
刺啦!伺候四老板不需要穿太多衣裳,破锦声中春光乍现,露出无限美好的上身。
即便如此,十三郎仍没能稳住身形。丢了小翠也扔了自己,连那只蝎仔都扔到一边。最终,十三郎摇摇晃晃。屈膝半跪,方能勉强不倒。
四老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目光在小翠赤裸的上身飘过,舔舔唇,咂咂嘴。
“给你几分颜色,便真的以为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啊哈,本座并未出手”
不知为什么,喝出三声雷暴。四老板看去“瘦”了一圈,胃口重新打开。身边没了侍女伺候。他伸出手不停抓起蝎仔朝嘴里送,视线回到十三郎身上。满意点头。
“说,刚刚你是不是领悟到什么,有没有感受到狂灵召唤。”
“好快!”
血锥当面,人影疯狂,程世雄瞳孔收缩,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
单比较杀人,天下当真找不出几个能与程血衣相比;虽然早就做了准备,自认万无一失,然而当攻击真的临头,当夺命之声撞入心神,程世雄依旧大吃一惊。
听到太多,百年未见,事实证明耳朵得到的信息永远不如眼睛那么真实,血衣杀者比想象中更快,比传闻中更厉,实实出乎程世雄意料。
出现了,锥来了,百年积怨,百年苦忍,百年守候,百年隐藏,如今都化作雷霆风暴,随血锥一道尽情释放。
程世雄开始觉得,激怒程血衣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也会带来额外力量,粗看一眼便能知道,血衣杀者此刻一击,或有资格媲美劫修。迎着陈睿狂怒发红的眼,程世雄瞬息间得出结论,暂时不可力敌。
于是他举起手,如头像一眼举起双手,每只手好像提拉千钧重物,缓慢到让人不敢相信。与此同时,程世雄脚步轻移,连退七步不停。
人腿了,人还在,七步连退,落脚处留下六条身影,个个隐身大树巨石,人人举手吟唱。
“伤心、摧肝、撕脾、裂肺、取肾,断经吐啊!”
诡异功法,诡异效果,血锥所指,第一具身躯上浮现出三百六十六条虚影,人人胸口洞穿。
三百六十六张面孔扭曲,三百六十六张嘴巴开合,当先少女迎头痛骂。
“禽兽!”
飞扑中,程血衣身形猛地一顿,心口剧痛,凌迟三百六十六刀。
锥向前,怀抱巨树轰塌,第二名程世雄双手直胸前,再发三百六十六声狂嚎。
“孽障!”
右胸再破,三百六十六次针扎撕裂肝脏,程血衣胸口无端殷红,脚步踉跄。
血锥再走,程世兄双手提至脖颈,三百六十六张面孔重来,个个须发贲张。
“混账!”
腹腔麻痒,钻心的痒,让人恨不得揭掉皮,撕开肉,看看内里有没有隐藏奇虫怪体。程血衣怒吼之后合唇,反手一掌狠狠拍打,内腑几乎全碎。
锥向前,三百六十六张面孔破灭,少女眼眸飞出映照程睿苍白的脸,程世雄放声大笑。
“血衣杀者,果然是个畜生!”
(未完待续)
锥向前,巨石拦路,第四条身影提掌至额,身前三百六十六重幻影开膛。
“来来来,再杀舒氏七百三十二人!”
林间不是凑巧,程世雄精心挑选此处战场,因随处皆有外物可用。狂灵之地坚如金石,长出来的树也不同凡响,多多少少能给程血衣造成一点麻烦,消耗几分力气。
战斗的胜负很多时候取决于细节,轻如鸿毛的稻草能压垮骆驼,遑论巨石狂木。
程世雄算到极致,自己的负荷也不轻。那些身影不是分冇身,不然万万舍不得如此挥霍;这种法子其实不是神通,而是经由一件特殊法器所为。
修真世界奇幻莫测,机缘不是某个人的专利,程世雄得到此物,穷百年之力才炼至半成,如今每条身影都有本尊近半力量,效果堪称逆天。
得到都少便需付出多少,逆天之物必有逆天之害,一来那些身影不是真正的人,用不得法宝配不上宝物;此外每只身影被灭,程世雄都会承受反噬,将来重新炼制才能再生。
那也值了。
借助此法,不修诅咒的他施展出类似诅咒的神通,即刻生效。程血衣每击破一重,自身都会受到与之相仿的伤,穿心则伤心,破肺伤肺,任凭他有千般手段,丝毫避免不了。三观过后,血衣杀者看似凶猛,实际已成强弩之末,难持久战。
这不是最重要的伤害,真正要命的是那三百六十六条生魂,他们是程血衣的执念由来,如今亲手击杀一次一次又一次,心道伤害无法言喻。
锥继续飞,第四关破。血衣杀者从来笔挺的腰身猛地弯了下去,锥身摇晃两回。
“好畜生,再来两lun!”
程世雄也不好过,但其神情欢愉,五重身影双手过头,成爪用力一拉。
耳边刺啦半声真冇实。魂魄少女变成赤身**的模样,胸腹四洞鲜血淋漓,如四只恶魔的眼。三百六十六张嘴巴再度开合,放声哭嚎。
“好,疼,啊!”
重重声浪,旁人只觉惨烈凄凉,听在程睿耳中,不亚于三百六十六道杀魂雷暴。
“啊!”
弯下的腰身猛然站直。感觉不像是自己所为,而是被千万只手拽着头顶提拉;血衣杀者扬天厉啸,上方一口血色长虹。
狂烈气息油然而生,伴随一股蛮荒上古之荒凉,星河随之云动,四面八方八方四面,千千万万颗星点好似被被点燃,闪耀摇曳。跳跃飞舞,掀起重重大浪。
浪涛中。血衣杀者脚步微顿,右手杀锥依旧向前,改飞驰为走。
他走的很辛苦,身后好似拖着一座大山,每次举步都需要涌出最大力气;三步后,大红血袍炸开裂口。内里飚射血泉,将大红染得更红。
“这是......”
诡异状况,程世雄有些意外,随后注意到程血衣的气息忽高忽低,冇体冇内之前被强压下来的伤患挨个爆发。绝难支撑。与此同时,那只连破四关的血锥气息暴涨,牢牢锁住程世雄的本体,但其速度......反而降了下来。
之前一瞬可达千里,如今十瞬才及三尺,相差如云泥。
“某种提升修为的禁术?”
时间充足,程世雄依旧珍惜使用,片刻得出结论。
这不奇怪。血衣杀者矢志复仇,杀戮名单上个个大能,平时每每绝境逃生,这样的生涯,不修禁术反而不正常。当然,他这种禁术看着有些古怪,怪在何处......程世雄觉得与那些星点有关,但又说不出具体。
这也很正常。程血衣修行狂灵道,星点久居狂灵之地,感应、或者别的什么。
没时间再想了。血锥虽慢,那股被锁死的感觉却越来越重,再不做点什么,程世雄快要喘不过气,用不了力,施不得法。
视线中,少女**的身躯上再添一洞,哀呼声声化雾消散;对面,程血衣披头散发,步步蹒跚,身体崩裂无数道口子,精赤上身被鲜血染红。
此时的他,活像一只刚刚从地狱爬出来的魔神。
“最后一个,杀了她,就是我!”
唇角弧度微扬,讥诮中残忍的意味格外浓hòu,程世雄六次举手,出口的声音格外温柔。
“菲雨。”
菲雨......冥冥中一声呼唤,舒菲雨来了。
当面身前,三百六十六张面孔合一,化成一张精致容颜,温柔神情,双眸似水,却长着如十岁少女的身体。
“血衣啊,你还好吗?”
婴咛轻唤,势头缓慢、势如破竹的血锥为之停顿,与之同时停顿的还有程血衣的腿,与他的胆。
“看你,怎么弄成这样。”
素手轻扬,舒菲雨遥遥凝望,柔声安慰,神情期盼。
“过来,我帮你清理一下。”
血衣杀者呆若木鸡,双臂双手青筋蹦跳,脸上鲜血中多出两条清晰湿路,唇舌皆裂。
“对,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舒菲雨招手,轻轻道:“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你先过来。”
程血衣低头,摇头,通体上下无处不颤,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对不起......”
“还是这么固执啊!”
幼儿身体成人头颅,舒菲雨叹了口气,垂下目光看看自己的古怪样子,忽然笑起来。
“真难看,是嫌我这样太丑么?”
“......”程血衣无力回应,坚决摇头。
“那你为何不看我?”
“......”血衣杀者无言以对,下颌贴胸。
对面,人身后,程世雄小心翼翼拿出一张古朴灵符,仔细而谨慎地灌输法力,口唇同时微动。
“不要怕。你再看看我的样子,是不是和当年一样?”
“一样。可是......”血衣杀者开口回应,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可是,你从来不会我血衣。”
“什么?”
“你不会明白的。”
血衣杀者终于抬头,脸上神情一样温柔,声音冷的像冰。
“当年确是我痴迷在先。但不至于丧失理智;真正让我沉迷的是,她只叫过我一次名字,但我知道、我肯定你叫的是那个人是陈睿,而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
“血、衣、狂、魔!”
四声雷喝,血锥再送,破脸钻颅毁掉那一脸惊愕,径直奔向程世雄面门。
“杀!”
......
......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双手撑案,十三郎艰难坐回原处,脸上仍带着笑。
“想杀我。很容易;吓唬我......其实没必要,我知道你比我强太多,没打算搞事儿。”
大大方方承认不足,视线依次从三名侍女身上掠过,十三郎笑容微收。
“四老板想搜魂都可以。还有她们,你根本用不着这样。”
“我喜欢你。”
古怪反应换来古怪的话,古怪的话后面是更古怪的反应,四老板一拍桌案。如梦初醒。
“说的对,本座干脆搜你的魂。一了百了。”
“等等!”
前一刻猛士,后一刻懦夫,十三郎马上屈服。
“忘记了,你在请我吃饭啦!”
“吃完了,干活。”四老板扬脖吞下最后一只蝎仔,做势起身。
“再等等!”
桌案空空。十三郎面容苦涩,只恨自己没有事先准冇备美味佳肴。
“不太明白,不等于一点都不知道。”
“呃?”
“我的意思是,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什么叫着狂灵召唤。”
对强者服软不是丑事,十三郎极力让自己的表情更诚恳。试探说道:“另外,四老板不再打算与我合作、把他们来个大包圆?”
“两个问题互有关联,先说后一个。”
四老板喜怒无常,四老板随心所欲,四老板发威之后和颜悦色,耐心解释。
“开始,我是真心的。”
“感觉到了。”十三郎回应,表情迷茫,没意识到自己何时跌了身价。
“现在,我也是真心的。”
“......”十三郎不知该说什么好。
“干掉他们不止能大捞一笔,还有保密方面的考虑。”
正对着十三郎的脸,四老板恳切、认真、严肃说道:“刚刚你摆的那个姿势,身体里释放出来的气息,还有......算了你不懂,总而言之,这关系到全体苏老板的命运。”
十三郎茫然说道:“然后?”
四老板说道:“我必须弄明白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且不能丝毫泄露。”
十三郎说道:“这样的话,杀了我似乎更牢靠。”
四老板摇头,说道:“你还是不懂。杀了你未必能得到我想要的,不,是有很大可能得不到。如此便需要留着你,而要留着你,就得......”
“就得让其他人死。”
“对头!”四老板一拍大冇腿,结果只拍到肚子上,感慨说道:“你我合作,做成此事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本座听了你的计划,想权衡一下成功几率。可惜啊,你的计划漏洞太大,无成功可能。”
十三郎有些无语,心里想刚刚还夸奖来着,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烂。
“......比如?”
“破绽太多,就不一一说了。最要紧处在于,程血衣基本上死定了;他死,你方力量损失太多,相反程世雄威望大涨,四族修士更加紧密。其后,四族修士抱团紧密,加上之前本座的作为,他们对我没什么依赖,防备之心必然大涨......不用再说下去了吧。”
十三郎沉默无言,心里明白四老板说的对,情况若像他讲的那样发展,四族不再需要苏四,意味着内奸计划彻底破灭。
“可是......”
“可什么是呃!”
四老板嘘声感慨,教诲口吻说道:“见到本座,还不明白错在何处?”
十三郎认真想了想,诚恳抱拳。
“愿请教。”
“计划再好,执行是关键;将不知兵,未战已败;关键在苏四,苏四啊!”
苏四老板大摇其头,满脸痛惜,恨铁不成钢。
“苏四才是上马,拿他当弃子用,打错特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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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很多修士而言,仙灵殿更像某种精神象征,代表从人到仙的成功之路。
艰辛是必然的,险恶重重难免,随便找个人间小娃,想来也不会把修仙之路看成坦途。因此在提到仙灵殿的时候,人们总是充满敬畏与憧憬。
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
敬畏只是敬畏,憧憬也只是精神寄托,并无太多实际意义;每个走上修行之路的人都明白,成功需靠自己打拼,失败常为最终结果,仙灵殿......不帮忙,也不打压。
相比人间,上届修士对仙灵殿的了解更多,知其势力庞大,畏其背景深hòu,但若涉及具体,比如叫出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号......好像没什么可说。
原因始终归结于一点:仙灵殿不参俗事。
不参俗事,殿内修士露脸的机会自然就少,四大星域修士亿万,随选几个出来问问仙灵殿的情况,通常说不出所以然。如黄花女当初为救殇女东奔西走,算得上见过世面的人,对仙灵殿依旧陌生的很。
基于此,仙灵殿在修士心中地位难改,神秘不知其如何神秘,强大意识不到强在何处,大家只看到别人尊重,于是......随大流罢了。
这种想法影响了很多人,十三郎也在其中。初来飞升,初闻仙灵殿,十三郎心中震撼莫名,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先后与六大宗族的修士过招,尤其程血衣盛名长久,渐渐改变了十三郎的看法。
十六位苏老板,十六名生境,生境只是生境,十三郎化神堪战生修,内心难免骄傲。
“生境而已......”
直到刚才,苏四老板当头棒喝。十三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天大错误。
人说修为就好比一个圆,越精深面积越大,接触到的面也越宽广。进而让人更懂得谦虚。狂灵之地是个特殊地方,某种意义上可看成是封闭世界,所有的人都在圈内。
当目光被那个圈子所禁锢,眼界自然狭小。
飞升之地这般重要,六大宗族如此强横,仙灵殿手握重利,为何只有十六位苏老板坐镇?
因为足够。
苏老板坐镇狂灵,不仅仅因为他们有强大背景依托,更因其自身强悍,足以威慑劫下修士。
包括六大宗族。
由此思之。苏四怎么会弱?
血衣杀者纵横八方,不可一世,若让他给自己做评价,敢不敢说生境无敌?
想必不敢。
苏老板敢,只是没用嘴巴讲出来。
无论是谁。无论多么藐视宗族、悖逆狂行,谁敢朝仙灵殿咆哮,敢说自己有力杀苏。
世界这么大,修士这么多,狂灵之地如此长久,想必曾有人这样说或者做过......人呢?
都死了。
铁证如山,苏四老板一声断喝。十三郎险些崩溃。这般修为,这般威势,怎会弱于陈睿。
进而思之,既然苏老板之间并不和睦,彼此欲冇杀之而后快,便能证明五系实力相当。谁都没把握稳胜一筹。
再思之,苏老板一直是苏老板,他们究竟多大年纪,为何没人突破劫修?好吧干脆点,他们到底是人还是兽。是妖还是鬼,谁能说的清楚?
这般人物,怎会不强大!
听了苏四老板的话,十三郎沉默良久,抱拳施礼。
“谨受教。”
这句话说的很诚恳,因为发自内心,因为感jī。
“不过。”
感jī过后抗辩,十三郎慢慢说道:“纵然我之前认识到这点,仍会如此安排。”
感受到十三郎的坚定与真诚,苏四老板愕然说道:“为什么?”
十三郎回答道:“因为信任,因为这样最合理。”
四老板大失所望,讥讽说道:“觉得合理就讲出理由,本座通情达理,不会误了你的功绩。另外别把事情扯的那么玄,这和信任有什么关联。”
十三郎说道:“苏四既然最强,重压之下可保不失,如此才能保证头关,尽量牵扯对方更多兵力。”
四老板大笑,说道:“布局理应考虑全局,邵林无力把守二关,程血衣顶多顶多独战不败,等到二关失守,无论其前行还是后撤,都将造成整体崩溃。”
稍顿,他说道:“如由本座安排,舍弃邵林争取最大利益;程睿擅长暴杀,凭他的本事,隐于暗处突袭夺命,二关当可大战上风。最后一关交给我那位老朋友,结果应该......这么和你讲,本座单独对上程世雄,胜算七成,绝无败理。”
十三郎点头表示明白,说道:“第二关破,程血衣回头辅助苏老板,两关拿下成定局。”
四老板接着说道:“二关不破,还有苏四可依靠,胜则如前,实在不行还能退守,损失一个邵林无关紧要,灵寻机会。”
略想了想,他笑着说道:“其实啊,四族这次来的偷偷摸摸,你等只要杀掉几个,事后好好做做功课,等于胜了。”
十三郎默默摇头,说道:“我不要那样。”
四老板问道:“你要怎样?”
十三郎回答道:“我要全胜......遇到你之前。”
四老板冷笑说道:“狂妄。”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是狂妄。你的办法同样行不通。”
四老板摆手说道:“讲出道理算数。”
十三郎点头说道:“彻底舍弃邵林,意味着先得制服他,以性命相胁才有可能。”
四老板冷哼说道:“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十三郎继续说道:“程血衣矢志复仇,身在二心念三,怨则保留实力,急则匆忙出错,纵能保持心态平和,也要考虑事后如何收场。”
四老板微微皱眉。
十三郎说道:“苏四虽强,多年未战;其心已疲,志已懈。战无力,退有忧,实力凭空降低三成。”
四老板闻之大皱眉头,仿佛在思考自己是否算错什么。或者错过什么。
十三郎再说道:“将苏老板视为最弱,实有敲打的意思;邵林其二,重在jī励与相托。最强程血衣,大仇当面战志蓬勃,未尝不能逆境求存。”
听到这里四老板开口,讥讽说道:“当程家人都是蠢蛋,那么多老鬼,整不死一个陈睿。”
“老鬼来不了......”
“来不了人,来不了神通么?”
“这个......我听说,狂灵之地规则奇妙。劫境以上力量运用,仅限与仙灵殿内才可;否则纵有空间万里,也有反噬难以遏止。”
“你说漏了,还有六族庄园,都能够隔绝狂灵意志。”
“那不就好了?”
“噗!无知小儿。”
四老板忍俊不住。手指十三郎笑骂:“说来道去,你还是把希望寄托在程睿身上,指望出现奇迹。”
十三郎无法否认这一点,摊手说道:“当其为上马,不指望他还能指望谁;如今我被困在这里,更需要程睿超常发挥。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不能保持理智,但也确有机会创造奇迹......而且。击败区区一个程世雄,不算奇迹吧。”
“藐视大能,你眼中什么才算奇迹。”问着同时觉得好笑,四老板擦了把脸继续说道:“这就是你的信任?”
十三郎认真回答:“这是我的信任。”
抬起头,十三郎望着苏四老板在脸上抹下一层肥油,望着他拍打肚皮面带愁容。莫冇名失笑。
“您刚才问我,什么才算奇迹?”
“嗯,你觉得什么才算......怎么这么热?”
“对我而言,根本不存在奇迹这个词......”
十三郎垂目朝角落处微瞥,重新抬头说道:“当时当下情况不同。杀死你,勉强算得上奇迹。”
四老板神情微惘,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十三郎朝他笑了笑,说道:“我要杀死你。”
言罢出手,暴烈玄光煌煌大放,四老板忽做高亢嘶鸣,交杂三声娇叱。
“畜生,杀!”
......
......
“杀!”
绚丽光芒头起脚落,实际划出的只是一条线。
线分两段,上天三十六颗星辰夺目,下地七十二幽冥鬼火,合计一百零八把利斧,好似一百零八场精灵之舞。清纯与美艳完美交织,穷尽世间词汇不能形容,与之相比,浪浪仙子妩媚的面孔瞬间失色、活像两只夹住蒜头的破鞋。
头顶万仞,稀疏星斗变得稠密,且微微发亮。上苍留意到此处曼妙,欲以星光赋予其更多相映;周围,千万星点欢呼弹动,自发团聚在线条周围,为其增添双面宝石。一股浑hòu沧桑的气息油然而生,不融洽、但能赋予原本缺失的威严与庄穆,如此,方显得完美。
“啊!”
尖叫声不止,浪浪疾进的身影再度暴退,去势比刚才更快,畏惧比刚才更浓,肝胆俱裂。她的视线中,原本围绕对手猛扑撕咬的厉鬼们通通凝固,种种狰狞表情定格,之后好像受到敲打的瓷瓶一样裂开,碎掉,飞散,彻底成空。
下一刻,背斧壮汉微微蠕动、或者叫颤抖,豆大汗珠从头到脚,身体顷刻间缩水。
这样的力量,远远超出其修为所能承受的极限,非抽取生命之精华不可支撑。雄壮变成精悍,精悍变成精廋,精瘦变成瘦弱,直到皮包骨,风一吹似乎就能散架。
“我懂了,哈哈,我懂了......”
瘦弱汉子神情欢愉,状如疯癫眼似痴狂,双手持斧轻轻一划,将那根镶嵌无数宝石的银线朝前推送。
前方就是浪浪,无论她多快、多远、多疯狂,都逃不过劫境一击。
劫修劫修,出手成劫;推线出手,疲弱汉子的身体摇摇欲坠,神情却好像刚刚打过鸡血一样,从未如此狂放。
“骚娘们,试试爷的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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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光扑面,同时来临的还有吸扯之力,一百零八斧,一百零八股磅礴吸引;浪浪仙子爆退的势头骤然被打打断,避无可避。
生死关头,浪浪飞退、同时展开重重应对。
狐声无效,邵林看似疲弱,但其暂时处在某种奇异状态,具体讲类似与修士破劫,上有天眷之力,根本不受蛊惑。
阎咒无功,破境是福亦是劫,邵林修为不足以支撑,就好比半瓶水用力摇动冲击瓶盖,盖子垮了,但他还是生境,修为依旧会跌落会原地,劫力更重。重劫是难也是福,浪浪所施展的阎咒到底是冒牌货,非但没能成功,自己还被反噬。
好比孤狼尝试从虎口夺食,没抢到猎物,自身反被猛虎拍翻;假如劫力主要针对邵林,后果会更加严重。
对付不了施法的人,只能迎击对方的法,惯旁门的浪浪仙子被迫与人正面斗力,放浪面孔变得庄严肃穆,大放悯声。
“以我之名,启盘螺道,灵胎称祖!”
盘螺,赵家所属下界之一,地方不大,修士也不多。浪浪仙子宗族地位不俗,一直受到某位长老照顾,因此以生境修为得到专属封地,提前培养信术之源。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做法未必是好事;公认看法,修士破劫才能掌控信力,就好比成人才能繁衍子嗣,提前迈步,结果可能适得其反,道途终止。
再或者,信术有成但是改了摸样,好比孕育出怪胎。
浪浪仙子另有奇术,真的孕出了胎。
悲悯声出,浪浪仙子身后凭空出现一团五色祥云。翻腾动荡展开八方,当中浮现出一座人间修境。境内千万修家面孔,团团聚集融合成一,凝聚成形。与此同时,浪浪仙子的容颜快速苍老,小腹隆起伴随婴儿啼声。闻之好似夜鬼哭嚎。
下一刻,悲悯声中断转为厉啸,浪浪仙子小腹裂开,探出两只粉嫩利爪。五色祥云随之涌动,顺着裂口灌输其中,肉眼可见,婴儿般初生利爪快速成长,顷刻间破腹直冲当空,对天咆哮。
“哈......啊!”
耳边传来呼应。盘螺境内,千万修士中近半发出惨叫,容颜衰败身体枯萎,宛如去根在毒阳下暴晒的植草。
接下去,破空婴儿完全成型,四肢细长如竹,身躯肥胖似猪,头颅之上五官模糊。浑身上下怨气充盈,嘶鸣声中回头。
“先天不足。灵胎反噬!”
毒火般的双眼注视下,浪浪仙子倒吸一口寒气,狠咬牙,反手取出一把银色小刀,断指向前。
“杀了他!”
多余了。
前方华光将至,感受到生死危机的灵胎顾不上浪浪。纵然没有精血喂养,也要为自己挣命。视线中,怪异婴儿单手反捞,捉住那根血指丢人口中,胡乱咀嚼几下。身体蓬的一声炸开成雾,将那道临近的华光包裹其中。
斧光入云......烂泥冇中挥桨,经脉中走刀的感觉,华光切开张张面孔,人间条条身躯破碎,看似缓慢、实则坚决的进行着。
当事者不提,连那位旁观的程家亲卫都能感觉到行刀艰难,连同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周围突然安静,瘦弱汉子痴痴观望、白发老妪咬牙切齿,惶恐亲卫无所适从,全都停手不战,怀着一丝期待默默等候。
这很正常。
亲眼目睹修士破劫,对任何生修都是千年难遇的机缘;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背斧汉子破劫不破境,一击之后再无力量,随便一根指头便能按死。
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白看还不耽误事儿......谁肯错过。
片刻时光,如同过了一辈子。
“嗷!”
分不清兽吼还是婴啼,雾气再凝,变成一支奇长的利爪;破空如遁法穿梭无形,直接按在瘦弱汉子的胸口。
“好......啊!”
浪浪仙子形如老妇,刚刚发出惊喜大喊,当面一条银光撕裂,同样如穿越遁法无形,恶狠狠切向她的脸。仓促间,浪浪仙子仰头挺胸,苍老身躯后弯成直角。
死意临头,恐怖压心,她是那样努力,以至于能听到腰椎断折的声音;待这一切过去,银芒贴脸轻碰消失,渗出一身冷汗的浪浪仙子才发现那是......强弩之末。
背斧汉子到底修为不足,空有破劫之意但无力催动,好比孩童手持绝世宝剑,舞不出花式,威力依旧有限。反之浪浪仙子信术未成,但其修为远胜,生生与上境战平。
对面,瘦弱汉子望着浪浪那张奇丑苍老的脸,望着她被惊吓的狼狈模样,放声大笑。
“骚婆娘变成老娘们儿......”
“别笑了。”
浪浪仙子蹒跚向前,从头到脚释放着将死的腐朽气息,身形仍在摇曳。奇长伤口自上而下,看去好似开膛破腹,对以姿容美色为傲的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重的伤。
落到这一步,浪浪仙子反而沉静下来,树皮般的脸上不停脱皮;即便如此,她仍极力堆出最最“妩媚”、当然也是最最诡异的笑。
“你把我变成这样,我就这样把你吸干。”
她说的是心里话,绝非赌气、也不是纯粹为了复仇。邵林刚刚明悟劫境真意,浪浪通过采补秘法,非但要吸尽对方的精华,连其升华但不稳定的魂魄本源也要拿到手。如此她才能得偿所愿,甚至也能踏上劫境门槛。
那样的话,纵使容颜不能恢复,即便盘螺自此毁灭,也值了。
“......”
听了浪浪的话,望着浪浪的脸,一股奇寒气息直脚底直从头顶,瘦弱汉子神情呆滞,得意变成愕然,愕然变成惊恐。惊恐变做厌憎,厌憎转化为更深惊恐。
“救命啊!”
什么上马下马,什么战术战略,包括六宗恩怨,修士气节,统统抛到九霄云外。此时此刻,汉子脑海唯一剩下的只有两个字:贞洁!
“十三,苏四,程睿......救命,救命啊!”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快要软倒的汉子如跳蚤一样弹到空中,飞快速度掉头便跑。
“我靠!”
变化来的如此突然,程氏亲卫有些迷茫,回头看一眼同样惊诧莫名的浪浪。身体激灵灵打个冷颤,急忙晃动身形。
“等等我......站住!”
“你......不许走!”
一前一后,两条身影绝尘而去,浪浪反而成了最慢的一个。
“不许跑!”
“站住!”
“又跑!”
“楚道友,你确定化骨虫在其身上?”
“废话!”
“既如此,为何不能让他停下?”
“化骨虫出了问题......没有人被化骨虫寄生三年还能后蹦乱跳,也许,也许......”
“到底什么?”
“我怎么知道!知道的话就好办了。”
记不清多少年没有如此焦躁。楚胖子脸上不见往日温和,留下的只有憋闷与不解。还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担忧。
“事情不大对,苏四既然无恙,对方就多出一个人,增加无穷变数。”
与苏老板赛跑是件痛苦差事,不是因为追不上,而是把握不住其行动规律。还有其忽高忽低的修为与战力。从开始追击到现在,四名生修大能与之交手不下十次,每每看似能拿下,结果总会爆发出强悍力量,再度冇绝尘。
他像兔子一样敏感。狐狸般奸猾,苍鼠般懦弱,孤狼般耐久......更重要的是,他的生命力比蟑螂顽强百倍,屡遭重创而不死。
他的速度时快时慢,内外带伤,再有其逃亡同时正忙着什么事,举止慌张、呲牙咧嘴,说不出的诡异难猜。
有什么难猜呵,事实明摆着,鬼命丹鸠不见踪影,肯定被苏四以某种秘法擒获,此刻正极力将其炼化或者杀死。但也正因为如此,四大生修搞不定一个半残苏四,内心气闷干脆装迷糊。
陷阱?
四大修士心里都有过这种念头,然而追来追去,时间这么久,路程这么远,范围如此大,再难布置的陷阱也该齐备了,为何至今不见踪影?
有些事情是伪装不了的,比如四老板的伤,比如他正在做的事,还有其修为气息狂乱,仓惶神情,所有迹象无一不再提醒众人:苏老板就快完蛋了。
就差一点点,可......就是达不到。
追追追,追了打,打了追,追完继续追......何时才是个头啊!
“不能再追了。”
飞驰途中楚胖子开口,凝重说道:“燕道友,这样不是办法。”
燕子老者心情不好,回应道:“不说功亏一篑是否可惜,不追苏四,咱们该做什么?上哪儿去?”
追击路上来不及细辨,身后早已感受不到援兵气息,前方也看不到陷阱何处。星漏渊也有崎岖蜿蜒,当中也有宽阔狭窄,事实上,追与逃的过程中曾经几次兜圈,以至于大家现在根本不知道身在何方。
正如燕子老者所说,不追苏老板,四名大能等于不存在,若在被他溜走到别处支援战斗,双方的力量对比一下子拉平。
局势混乱,当乱不断,必遭其害;楚胖子抬头举目望天,说道:“咱们上去,然后......咦!”
惊呼中,由程世雄得到的灵盘传出悲声,几人与鬼命丹鸠之间的联系顿时断绝,远方苏四初始一愣,随即狂喜放声大笑,骄傲回头。
“兔崽子们,来与本座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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