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老妈奇怪的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来人。
男子目光温润,又重复了一遍:“请给我一碗牛肉面,先付账是吗?”说着就要掏钱包。他普通话里带着香港口音,这不是她的偶像还是谁?
楚清震惊之后,回过神来,眼里的崇拜压都压不住:“是的,先付账。十块。”
老妈在桌子下面踩了她一脚,低声道:“你干什么呢,牛肉面二十块。”
徐正卿也疑惑的看着墙上贴的菜单说:“不是二十块吗?”
楚清笑道:“熟人打五折。”
徐正卿疑惑的看向她:“熟人?”
楚清也没有解释,喊了服务员过来:“小李,带这位客人去楼上。”她看了看徐正卿,“你喜欢靠窗的位置是吗?”
徐正卿眉头疑惑的耸了耸,忽然明白过来,大概是被人认出来了,他就和蔼笑了一下:“好啊,谢谢。”
楚清笑着跟小李挥了挥手:“去给他找个安静的靠窗的位置吧。”
“好的。”小李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带着徐正卿上楼了。
老妈等他们消失在楼梯拐角才奇怪的问:“熟人?怎么人家好像不认识你?”
楚清心说他就是我偶像,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跟老妈解释到:“这是我们剧组的演员,我这个编剧名头太小,所以人家不认识我。”
老妈就道:“你们剧组来了南湖吗?”
“没呢,戏还没开拍呢。他是香港人,来内地不多,大概趁戏还没开拍,过来旅游吧。”
老妈就没再说什么,楚清收拾了碗筷,帮着收账。
过了一会,徐正卿吃完东西下楼来了。经过前台时,楚清向他招了招手:“欢迎下次再来。”
徐正卿笑了笑,道:“面很好吃。”
楚清也笑了,心里却有些心疼,偶像出现这么久,竟然没有引起任何轰动。他明明那么好看,却被压迫的太久,善忘的观众认识他的终究不多了。她浅笑道:“谢谢,南湖的风景不错。祝你玩的愉快。”
徐正卿点点头就离开了。
吃完午饭,老妈不让楚清帮忙了,楚清就回房睡午觉。他们这里是个两进的院子。前面是面馆,人住在后面的阁楼上。中间的小院里种了棵杏树,杏树已有几十年历史。
现在已经九月了,树叶开始泛黄,落叶在青瓦上铺了一层。
门外就是走廊,站在走廊上,都能摸到杏树的叶子。楚清趴在栏杆上,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了条说说。随手写了句“杏仁成熟时。”说说才刚发出去,就收到布醒的留言。
布少爷:哇哇,去旅游啦?
楚清简短的回复到:我家。
布少爷:你家的杏树?哇哇哇,回来给我带杏仁吃。
楚清:好,回来给你带特产。
布少爷:么么哒,师太对我就是好。
楚清失笑。
又跟他闲聊了两句,她就回房间睡觉。
下午带了礼物去拜访三位舅舅,完了又去看刘叔。刘叔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给你妈带礼物就行了,给我带什么礼物啊。”
楚清笑道:“我们姐弟不在家,多亏刘叔帮衬我们家。给刘叔带礼物是应该的。”
刘叔很是高兴:“跟你一块长大的孩子,就数你最有出息最懂事。”
楚清知道刘叔喜欢她妈,老妈为了他们姐弟这些年受了很多苦。她是希望老妈能重新嫁人的。因此说:“刘叔夸奖我了,其实我妈就是不放心我们姐弟。等我们都定下来,我妈就该放心了。”
刘叔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楚清又说了剧组要拉赞助的事情,向刘叔请教。刘叔道:“我正好没事,我就带你走一趟吧。你看我怎么谈的,你也能跟着学一学。”
楚清忙不迭点头,刘叔这方面是老手,有他在,基本不用制片再跑一趟了。
刘叔就开车带楚清去找景区负责人,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很快就谈了下来。见识了刘叔谈大事的样子,楚清心中万分敬佩。真不懂老妈怎么会放着这么好的人不嫁。
谈好后,景区负责人还特地请两人去吃了顿饭。
回到家,楚清就给制片人打了个电话过去,告诉他事情已经谈成了,不用他来。顺便问了下剧组什么时候过来,这边好安排接待的事情。
制片大谢特谢了她一番,不过这事要跟老板和导演商量下,才能马上回复。
他来到了韩澈的办公室,将事情汇报后,赞赏道:“编剧真是挺不错的,这么大的事,三两下就帮我办妥了。”
导演这时敲门进来了:“韩先生,找我什么事?”
韩澈淡淡道:“南湖赞助的事,你们那位神通广大的编剧帮你们搞定了,什么时候过去看景?”
导演和制片都奇异的看了他一眼,BOSS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古里古怪的语气说话了?
导演道:“现在诸事都准备妥当,就准备看景。既然南湖这边谈好了,明天或者后天直接先去南湖好了。”
制片人点头道:“那行,那就定后天吧。事情今天才谈,他们那边还要安排接待的事宜。”
导演道:“没问题。”
制片人道:“那就这样定下了,有多少人要去,名额让人拟好了,我好安排车程。”
韩澈忽然说:“加我一个名额。”
制片人和导演就愣住了。
他从来不参与这种事情,再说这事跟他也没关系,他难道是要去旅游吗?
制片人最先反应过来:“好好,没问题。”
他要去,他们当然不能反驳。所有的花销都是他出的呢。
事情商定,制片人就给楚清回了个电话。楚清听了就去跟景区负责人交涉,然后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关系较好的几个同学知道楚清回来了,非要给她接风洗尘。
楚清上午在店里给老妈帮忙,下午又去赶饭局。
吃饭的地方档次很高,是景区用来招待特殊人员的。不对外开放,没点关系的都进不来。
古色古香的饭厅,摆设精致。二十几个人,坐了两桌。基本是楚清从小学一路到高中的同学。头盘上来,大家就下筷子喝酒吃饭聊天。
几杯酒下去,本来就都是熟人,大家都开始没个正形。
聊到结婚的问题,张亮指着萧乐对楚清说:“人家追了你十年,现在也要结婚了。到时候你红包包少了,连我们都不依。”
楚清诚恳的点头:“没问题。”
萧乐踢了张亮一脚,恼笑道:“你多什么嘴啊,清清那么忙,肯定没机会参加我的婚礼。”
胖子刘说:“她要参加,估计你到时候会忍不住抛下你的新娘跟她跑了。清清啊,我跟你讲,你人就不用到了,红包到就可以。”
楚清干笑:“要不我现在就把红包包好,免得你们替他鸣不平。”
萧乐就拿筷子指着楚清:“难道你觉得他们不该替我鸣不平?你罚酒!”
楚清唯命是从,连敬了他三杯。大家笑闹了一阵,又问起了楚清的工作。楚清就挑了些好玩的事说给他们听。
胖子感慨到:“我们南湖的二乔,一个嫁入豪门;一个前途不可限量,都是我们南湖小老百姓的骄傲啊。来来来,我们走一个,预祝我们的楚编剧走出国门,将来直冲好莱坞……”
大家纷纷举杯。
楚清和傅清雨并称南湖二乔,傅清雨是大乔,她是小乔。傅清雨性格冷清,不爱与人往来。
楚清很少会跟她联系,只是偶尔回来会去她的风水小店聊上两句。昨天才知道她竟也去了锦原。
……………………
感谢所有打赏的姐妹,感谢你们的支持,加一更表达我的谢意……
一群人疯玩海喝,楚清回到家已经是凌晨。老妈还没睡,在等她,见她回来,宋淑娇马上去拿醒酒汤。埋怨道:“别以为你酒量好,就喝喝喝,回头被人欺负了看你怎么办。”
女儿酒量这么好,都是为了家里的生意,经常跟着她出去吃饭局练出来的。
楚家人丁单薄,那时,楚清的父亲去后,家里的天就塌了。楚清的外公是南湖镇的镇长,她从小蜜罐里长大,不过是喜欢楚清的父亲英俊才下嫁。她那里会过日子?丈夫走的时候,楚清才九岁,那段时候,她很消沉。九岁的孩子忽然就像一夜间长大,替她撑着这个家。
这个女儿一直是她的骄傲。
楚家人丁单薄,宋家却人丁兴旺。父亲退休后,为了照应她,带着全家也搬来了南湖。没过几年,父亲去世了。大哥当时已经是南湖县的书记,二哥也混了个体制,三哥生意做到了外地。他们虽然都在外地买了房,但一家老小基本都还是留在南湖。
自此,有了哥嫂的照应,楚家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楚清喝着醒酒汤,眉头都皱到了一块,乖巧的说:“知道了,在熟人面前没办法,大家都知道小乔酒量好。不过,在外面我都装做不会喝酒,老妈你放心,没人能欺负我。”一句话说完,额头被老妈戳了一下。老妈的指甲盖那么长,痛得她直咧嘴。
“等以后吃了亏,有得你后悔……”
母女两又掰扯了几句,就各自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清被乔姝的电话叫醒了。
“剧组都进村了,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楚清抬手挡了挡自窗格照到脸上的阳光,睡眼朦胧的说到:“我现在回家省亲,剧组的事有专人接待,跟我没关系吧?”
乔姝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跟你没关系,我其实是有重要情报要跟你讲。”
楚清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瓮声瓮气的说:“什么重要情报,你讲。”
乔姝用古怪的腔调,拖长了声音说:“你知道吗,我们BOSS,居然跟着我们来看景了!”
楚清万分疑惑,问到:“他来看景?看景的事跟他有关系吗,难道他敬业到要事事亲为了?”
乔姝冷笑:“所以我才奇怪啊,感觉我们BOSS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性了。”
“你是说,他做了变性手术?”
“去,是性格……”
宿醉的感觉真是痛苦,楚清揉着太阳穴说:“我还没睡醒呢,先不聊了。你忙完了来我家吃饭吧。”
“好好好,导演叫我呢,那我忙去了……”
“嗯,去吧。”
楚清丢下电话就继续睡觉,结果,制片人的电话紧接着打了过来,说韩BOSS让她过去。
楚清一下子没了睡意。
他来南湖她不怕,但是跟他正面相对那就不一样了。难不成他就为了她挂了他的电话,追到这里来报仇?
楚清吃早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吃了半个包子,才磨磨蹭蹭的去了南湖酒店。
剧组的人全部安排在三楼,她刚出电梯,就看到导演、制片人、乔姝、副导演、摄影等一群人带着设备正打算出去。
楚清走过去打了招呼,向景区安排的向导晓晓说,“麻烦你多照顾些。”
晓晓忙说:“没问题的。”
制片人走过来道:“韩先生在302房。”
乔姝奇怪她怎么会来,悄悄问:“你不是要睡觉吗?”
楚清也压低了声音说:“你们BOSS不让我睡,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
乔姝满眼同情,这时导演他们已经进了电梯,乔姝忙跑了。
楚清走到302号房,看着这个门牌号,她有些发怔。没想到这男人又住这个房间。
她伸手敲了敲门。
韩澈打开门,看到是她,也没说什么。转身走回了房间。楚清跟进去,问:“韩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韩澈扫了一眼房间,说:“我让你来,是因为你们酒店卫生做的不到位。如果不想接到我的投诉,重新收拾一遍,给我换上干净的消过毒的被子。”
楚清莫名其妙,就这种事还专门把她找来:“你可以找服务员啊。”
韩澈问:“酒店不是你家的吗?”
楚清说:“是……”
韩澈问:“那找你有错吗?”
楚清心想,你干嘛不直接说你是来找回场子的。她不再跟韩澈多作争论。走到床边拿起电话拨了前台的号码,说:“请清洁员来302重新收拾一下房间。”
韩澈立即插话说:“我不接受别人收拾的房间。”
楚清沉默了一会,只好对电话里说:“算了,清洁员不用来了,重新送一套被子过来。务必要消过毒的,等等,算了,还是重新买一床新被子过来吧。”
电话那头的服务员咋着舌应下了,楚清放下电话,亲自开始收拾房间。掂量了一下,她先收拾被子。
大约过来六七分钟,听到了敲门声。
楚清打开门,看到送被子的是玉萍嫂,就不太想让她进门了。
楚清伸手去接被子,说:“我来吧。”
玉萍嫂躲了过去,狡黠的笑道:“怎么能让你来呢,我来就好。”她硬挤进门,看到沙发上的韩澈。就扭着腰走过去笑眯眯的说:“先生,您要的被子送过来了。”
楚清扶额。
韩澈没有理她,只是嫌恶的看了一眼她抱被子的手。一看就是嫌她的手弄脏了他的被子。
玉萍嫂收到他嫌恶的眼神,跟没事人似的。如狼似虎的眼光毫不避讳的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一副恨不得马上吃了他的样子。
楚清都替她脸红了,心想这女人是有多饥渴,察觉到韩澈有了发怒的前兆,她赶快警醒的把玉萍嫂推了出去说:“萍嫂你快去忙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玉萍嫂被她推到门口,返回身还不死心的朝里看,压低声音说:“这男人真是不错啊,你没觉得吗?”
楚清有点郁闷的说:“你难道就没有觉得他很眼熟?”
“眼熟?”
玉萍嫂疑惑的向里面又看了看,楚清觉得她这动作太明显了。干脆把她推出去并且带上了门,隔断她的视线。说:“二月份的时候,你仔细想想。”
玉萍嫂望天回忆了一下,突然就想起来了,她惊诧的说:“是他,他、他怎么又来了?”
楚清说:“我觉得他是来报仇的。”
玉萍吓了一跳:“找我报仇?不是吧,我初夜都献给他了,他他……哎呀,我的天。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可是,他没找我麻烦啊,早上我还故意撞了他一下呢,他也不像认识我的样子啊?”
楚清感觉自己都要疯了,她居然还故意撞韩澈?!
“他没认出你来,算你幸运。”
她被她害得在韩澈面前吃了多少排头了?
玉萍嫂很没有眼色,到这时,竟然还因此觉得不够荣幸,不平的问到:“那为什么他认出了你,却没有认出我啊?”
“不知道。”楚清突然有点窝火:“你要不要进去去问问他?”
玉萍嫂连忙摇头,也就是女人的虚荣心作祟。她又不是真没有脑子。认清了现状,她的不满就变成了幸灾乐祸。她笑着说:“你年轻漂亮,他只记得你是正常的。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走了,千万别得罪客人啊。”
得罪你妹啊!
楚清心里气得骂了一句,人早就因为你得罪光了好吗?
她返回房间继续收拾被子,铺好了被子擦桌子,擦好了桌子擦地板。既不看韩澈,也不跟他讲话。
她知道他在看她,她只装作没看见。
到这个时候,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要是死抓住那点恩怨不放手,她只能任他施为。怪只怪自己,好死不死得罪了他。
她正在拖地的时候,拖把忽然被韩澈踩住了。
“干什么?”她好声好气,一脸乖顺的问。
“楚清,你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
楚清疑惑状:“说什么?”
说走就走,到现在还给他装糊涂?!韩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抓起一块毛巾,扔到她头上:“用这个擦地板,才会擦得更干净?”
楚清听话的拿下毛巾,打湿了蹲在地上一点点像擦宝石一样擦着地板。
韩澈盯了她一会,忽然抓起水桶里的拖把看了看说:“你看起来好辛苦,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楚清抬头,韩澈忽然用力一抖。拖把上的污水瞬时兜头盖脸洒了她一身。
楚清忍了忍,骂人的话生生的克制住了。
“韩先生,你故意的?!”
韩澈上下看了她一眼:“不是故意的,去洗澡。”
洗澡?
楚清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韩澈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说:“随便你洗不洗,赶快打扫,我要午休。”他像老佛爷一样舒服的躺在沙发里,双腿交叠,抬在茶几上。
楚清盯了他一会,极力忍了忍。她看了看自己,白色的T恤上全是污水,头发上也在滴水。T恤被打湿,透出了里面的内衣。想到他刚才上下看她的那一眼,她的脸红了红。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为了报仇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到要看看他想怎样。
就不信,在她的地盘上,他还能对她做出什么来。
楚清思及至此,无所畏惧的给前台打了个电话,没好气的说:“我在302收拾房间,衣服弄脏了,给我送一套衣服过来。不过这房间的锁坏了,如果敲门没有人开,就直接撞门,撞门还撞不开的话那就报警……”
话筒忽然被韩澈夺去挂掉了。
韩澈凑近来,在她耳边微带挑逗的说到:“楚清,你这么说,如果我不对你做点什么,我觉得很憋屈。”
楚清白了脸,却不想妥协。强装镇定的压下心里的慌乱立即转身闪进了浴室飞快的反锁上了门。
她很快洗好了,但是等了很久,也没见人送衣服过来。她又等了片刻,外面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犹豫再三,不得已,换上浴袍出来了。
韩澈正坐在沙发里抱着电脑在敲着。
楚清拢了拢领口,停在很远的地方小心的问:“没有人来送衣服过来吗?”
韩澈没有抬头:“我会给你留意这种事情吗?”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
楚清以为是前台送衣服来了,忙去开门,门一拉开,她不由退了两步。站在门外的竟然是苏文谦。
苏文谦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眼里顿时写满了震惊。
楚清顺着他的目光看看自己,头发湿漉漉的,穿着浴袍,显然是刚洗完澡的样子。再回头看了看,中央的大床非常凌乱,而韩澈躺在沙发里,浴袍不知什么时候扯开了……
她觉得,苏文谦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她有些茫然,韩澈忽然放下电脑,靠进沙发里抬眼说到:“他是来拿文件的,让他进来。”
楚清茫然的退让到了一边。
苏文谦沉默了一会,才走进门来。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他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个连手指头都不许他碰的女人,会这么随便的和另一个男人上了‘床’。他从前以为是周嫣骗他的,可是,此刻亲眼见到这一幕。他的心都颤抖起来。
这种被背叛的感觉是如此噬咬人心。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愤怒才走到韩澈面前的。
苏文谦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自己被人扇了一耳光。他深吸了一口气,恭敬的低下头说到:“韩先生,导演让我来拿文件。”
韩澈看向楚清说:“去我包里把绿色夹皮的文件拿给他。”
楚清还有点发懵。
心想,为什么要叫她?
难道是要让苏文谦误会的更彻底吗?
韩澈见她没反应,又叫了一声:“楚清。”
“哦……”楚清回过神来,幽幽的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上的包翻看。各种文件、印鉴、支票、昂贵的鼓囊囊的钱包、昂贵的钢笔等等,贵重的物品真多……
不过,她把他的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一份绿皮文件。
她回头说:“好像没有……”
韩澈就抬头对苏文谦说:“大概忘带了。”
楚清怔了一下,他难道不应该亲自来找找看吗?这种态度,怎么都让人觉得是敷衍。
看苏文谦一脸憋屈的样子,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韩澈好像是在收拾苏文谦。
她吃惊的想,难道苏文谦也得罪韩澈了?
苏文谦一听就急了:“可是,这个是我们导演组申请的费用……”剧组里的钱都是有账目的,没有上面的批准,财务是不会给拨款的。上面不拨钱,他们的戏还怎么拍啊?
韩澈修长的手指悠闲的在茶几上轻扣,淡淡的说到:“最近比较忙,文件不知道丢在哪里了。这事情是你负责?那就这样吧,你先垫上,回头拿发票给财务报销就行。”
苏文谦听了这话,脸上跟打翻的调色盘似的难看。心里大骂,TMD,你忙,你忙着玩女人吧?!财务拖沓的要死,这么一大笔钱让他出,难道要叫他去卖肾啊?!
可是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吃了个暗瘪,他还不得不挂着笑容恭敬的说:“那好,那我先走了。”
苏文谦出去带上了门,楚清还在发呆。
韩澈把一叠衣服扔到她面前,目光没看她:“穿上衣服就走。”
楚清接过衣服,原来前台早把衣服送来了,这人居然不告诉她。
莫名其妙。
她也不敢多说什么。韩澈说不用再收拾房间,她换好衣服就回去了。
吃午饭的点,乔姝才过来,她大口大口的啃着冰镇西瓜说:“真是热死我了,我都晒黑一圈了。早知道我就不答应当这个什么导演助理了,什么苦活累活都是我干,完全是把我当成一个大老爷们来使唤……”
楚清把风扇往她的方向移了移,她房里的空调年久失修,开了跟没开并没什么区别。
窗外银杏树叶被烈日下晒得卷了起来,空气中波动着热浪,蝉声寂寂。屋子里的电风扇转得哒哒作响。两人对坐在铺着凉席的地板上吃西瓜。
楚清笑:“虽然累,但是大家都巴结你,那感觉多爽啊。”
乔姝笑了起来,这个倒是真的。以前做策划,虽然舒服,可是哪有现在威风?
她拍了拍楚清的肩膀,手上的西瓜汁都沾在了楚清的衣服上,楚清无语:“大小姐,有点公德心……”
乔姝还偏要擦在她衣服上:“你这件衣服扔了吧,穿性1感点才能早点嫁出去……”
“我不着急出嫁啊……”
……
老妈很快上楼来喊两人吃饭,两人就下去了。
午饭准备的很丰盛,腊肉炒冬笋、清炒野菌、野猪肚煲汤等弄了一桌子。
乔姝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说:“辛苦阿姨了,阿姨做的菜简直太丰盛了……”
宋淑娇笑道:“一顿便饭,就不要跟阿姨客气了。”
楚清给老妈盛了一碗汤,又给乔姝盛了一碗。
乔姝接过,喝了一大口,赞不绝口道:“阿姨煲的汤真是太好喝了,上次喝过楚清煲的汤,就觉得很地道,原来名师出高徒。”
楚清笑道:“你就不要奉承我们了,赶紧的吃。”
乔姝不用她说,已经大口大口的开吃了。
吃到差不多,才说起韩BOSS已经回了锦原的事。
楚清心想,大老远跑来收拾苏文谦一顿,然后就回去了。真是莫名其妙。
她问起了看景的事。
几处外景基本都定好了,下午再去看几个地方就搞定了。吃过饭,她送乔姝回酒店。
午后的古镇阳光热烈,参天古树间传来阵阵蝉鸣。周围显得很寂静,走在狭窄的小巷里,自地下冒出阵阵凉气。
乔姝说:“这里风景可真美。”
楚清说:“嗯,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两人走着,上了石桥。远处是一片斜坡,斜坡上长着一棵巨大的柿子树。微微泛黄的冠叶间,密密实实的结满了柿子。有游客在树下拍照。
乔姝也过去凑热闹,让楚清给她拍照。
楚清举起手机,镜头里,乔姝摆好了姿势,昂着脸,女王范十足。
然而,她的目光却越过乔姝、越过她身后的柿子树,落在丛丛树冠后面若隐若现的高耸的石阶尽头,那座孤零零的山寺上。
红墙斑驳的小庙在热烈的阳光下,显得冷清寂寞。
楚清看了一会,收回目光,认真的给乔姝拍照。
拍好后,乔姝翻看说:“你拍照技术不错啊,哎,那后面是什么地方,那石阶好高啊,要不过去看看?”
楚清拉住她:“别去了,那里死过人。”
“啊!”乔姝有些惊悚。
楚清点头:“导演还等着你呢,赶紧过去吧。”
正说呢,就看到导演等一大群人沿着河谷走过来,两人忙过去汇合。
见到导演,楚清就跟大伙介绍南湖的历史。不过,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她回头,看到苏文谦愤恨的目光。楚清心里有些发毛,又聊了两句,就说有事溜了。
走回到柿子树下,她回头看了一眼。
干枯的河谷中,地势向下,茫茫茅草被风一吹,像海浪一样滚滚直到遥远的山脚。导演一群人顶着烈日,一边走,一边对周围指指点点,周围渐渐聚了很多人围观拍照。
这么一对比,楚清就想到那天徐正卿无人问津的状况。觉得偶像好可怜。
刘叔还借着她要出国留学的名义,送了她一些股份。明为送礼,实为贿赂。楚清收到这么大份的贿赂,当然尽心尽力的为他说项。
母女俩坐在月光下的杏树下纳凉的时候,楚清摇着扇子边给老妈驱蚊边说:“老妈,我真羡慕你。”
老妈好笑:“羡慕我什么?”
楚清说:“有个男人等了你二十年,你还无动于衷。而他即将年过半百,仍然在等。”
宋淑娇有一会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楚清还以为她怪自己多嘴,她忽然问到:“谢子矜呢?”
楚清怔了一下:“不知道啊,他全世界的跑,好像在给傅清雨找什么东西吧……”
宋淑娇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复杂:“这几年,你见过他吗?”
楚清默了两秒才说:“没有。”
他答应过你,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宋淑娇眼神有些闪躲的问:“你是不是怪我?”
“……没有啊。你都是为我好。”楚清看向别处,手里摇着的扇子却慢了下来。
宋淑娇忽然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爸的事吗?”
楚清心里咯噔一下,见老妈拍蚊子,赶快抬手用力的给她扇扇子,说:“小时候不懂事,所以会追问。后来长大了,发现很多事情根本没必要追根究底。因为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就是答案。再说,就算知道了答案又怎样?又改变不了什么,所以何必耿耿于怀?”
宋淑娇忍不住笑了:“你刘叔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楚清才不想跟她坦白,到手的肥肉可不能飞了。
她很老道的转移了话题:“妈,我忽然觉得听听也好,你给我讲我爸的事情吧。”
宋淑娇成功的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她似乎陷入了回忆,过了一会才开口说:“南湖山后面的百里山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二十多年前,山里其实有个村子。叫百里村。那个村子跟南湖镇一样,风景秀美。那才真的是百年古村,那个村子称之为最完美的古董也不为过。”
“你爸十七岁的时候,跟着一帮人去那里旅游。就是在那里,他对谢云一见钟情,后来两个人就交往了。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那村子古怪的起了山火,整个村子被付之一炬,全村一百多口人,无一幸免。谢云也在大火中丧生了,你爸消沉了一段时间。就是那时,他遇到了我。他年轻的时候,长得很英俊。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不懂事,看到漂亮的东西,心动了,就会不顾一切的要拥有。”
说到这儿,她忽然停了下来。
楚清看到她沉默,就问:“后来呢?”
“后来就有了你。”
……
“妈,那你后悔吗?”
“后悔过。”
“然后呢?”
“然后,在我们要结婚的时候,谢云突然出现了,带着谢子矜。她说那是你爸的孩子。你外公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他当时差点就要打死你爸爸。是我求他,跟他哭跟他闹。他用断绝关系威胁我打掉你,跟他回家。我不愿意,他就真的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我本来打算走的,你爸挽留我,告诉我他跟谢云并没有发生过关系,那孩子不是他的。他是可怜她,才没有揭穿她。”
确实,从她哥的年龄上就能推断出来。她哥根本就不会是爸爸的孩子。
“……我相信了,就跟你爸结了婚。可是,你爸没有揭穿她,不是因为可怜她,是因为他还爱着那个女人。他偷偷养着她和别人的儿子,他私下接济她,他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心里始终还爱着那个女人。刚结婚的那几年,他对我挺好的。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跟那女人在一起了。”
楚清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就是老妈恨谢子矜的原因。
再回头说起这些事,宋淑娇早已经放下了。只是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大概是笑他们曾经的少不更事。
“后来,那女人又跟你大伯搭上了,你大伯母怀着七个月的身孕,投河自尽了。你爸跟你大伯打了起来,然后你大伯大病了一场,没几个月也病逝了,自此独留你堂哥一根独苗。”
“后来呢?”
“后来……你爸带着那个女人私奔了。”
“……哦。”楚清想起那场大火,没有揭穿。
“……你爸曾无意中说到,谢云说过,当年跟你爸一起去百里村旅游的那帮人根本不是好人,就是他们放火烧了村子。”
楚清有些不解:“他们为什么要烧了村子?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宋淑娇摇头:“不知道,村子里只剩下谢云和她儿子两个幸存者。谁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们烧了整个村子,——一百多口人命。不过,其中有个姓韩的,因为‘救’火升了官。谢云就是回来报仇的,她最先跟那个姓韩的搭上……”
“那姓韩的那家怎么样了呢?”
“那韩家在锦原有权有势。谢云没有得逞,给韩家生了个孩子,就被驱逐了。”
楚清很震惊,她哥还有个亲妹妹或亲弟弟在这个世上吗?
“她生的男孩还是女孩?”
“不清楚……”
“……那傅清雨的父亲也是当年烧村子的人之一吗?”
宋淑娇点头:“是的,他死的时候很蹊跷,估计跟那事脱不了关系。”
傅伯死的时候,傅清雨才十七岁。那段时间她异常沉默,所以那时,楚清常常会陪着她。也就是在那时,她犯下了一个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错误。
……
母女俩忽然都沉默了。
过了很久,宋淑娇说:“楚清,你跟谁在一起都行。但是谢云的儿子不行。”
楚清笑:“妈,我没有怪过你。”
她想,老妈不知道,谢子矜和傅清雨,他们两情相悦。他不过是把她当妹妹,所以,老妈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很快就到了中秋节,每年中秋节,他们都会在大舅家过。今年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