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莫南爵对准陈安脚边开了一枪,消音枪声音极小,并未引起不远处人的注意,他将枪抬起来指向黑衣人,“再去取一支来。”
陈安冷笑一声,“好,行,莫南爵,你今天为了个女人朝我开枪是吧?”
“对,”莫南爵点下头,俊脸苍白,“等我从医院出来,这一枪你随时可以朝我开回来。”
陈安转过头看向边上站着不动的黑衣人,“去把他扛回车上。”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莫南爵眼角轻眯起,“谁敢动我?”
当然没一个人敢动。
刚才那个黑衣人又去取了一支针管,莫南爵伸手接过来,陈安见状冷笑声,“莫南爵,你现在这一针要是打下去,从今以后你别他妈说你认识我!”
莫南爵头也不抬,用牙齿咬掉针套后,对着自己的右臂就扎了下去!
他动作极快,一秒钟不到就将一管的 推入了自己体内,岩浆般的快感爆发脑门,莫南爵死死咬住牙,稳定住后深吸口气,扔掉针管后抬起头。
七点四十五分。
陈安并未再开口,只是冷眼看着他的动作,莫南爵收起枪后转身朝医院走,才走了没两步,又是一阵刺痛袭上来,男人喉间一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陈安才转过身,听到身后忙冲过来,莫南爵身体晃了下就朝地上跪下去,他单手撑住地面,嘴里的痛呼实在忍不住,“啊”
“怎么回事?”陈安一手扶住他的肩,一手探向他颈间的动脉,“是不是哪里还疼?”
莫南爵低着头,撑在地面上的五指蜷起来后握紧,他紧闭着眼睛,声音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止痛药。”
“你……”陈安紧拧着眉头,可他这会儿是真疼,他知道倔不过他,从口袋药瓶里取出几粒药递给他,“你就这样胡来吧,你他妈的就最好死在这里,别喊我过来给你收尸!”
莫南爵接过药片后放进嘴里,他并未直接下咽,而是咀嚼了几下,味道苦涩的令人作呕,他这才感觉清醒了点,“扶我起来。”
他精致的侧脸上布满汗珠,额头绷紧的青筋,陈安看着都觉得不忍,握在他的肩头的手收紧下,“爵,你放手吧,一个女人真的不值得……”
“我爱她。”
陈安真想一巴掌甩到他脸上,“就已经爱到你自己的命都可以他妈的不要了?!”
莫南爵侧眸看他,“对。”
陈安一怔。
莫南爵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他手掌贴向鼻尖,蚀骨的疼痛当真是致命的,止痛药慢慢起效直至蔓延全身,颤抖的手这才渐渐停止下来。
莫南爵再度深吸口气,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他推开陈安的手,转身就朝医院内走去。
医院住院楼第七层。
普通病房并未开暖气,窗户也不知道被谁稍稍开了点,冷风一点点的灌进来,房内渐渐冷下来。
童染躺在病床上,她皱起秀眉,只觉得越来越冷,她下意识的环住双肩,蓦地,一阵剧烈的风刮过来,窗户被用力的打了下,发出巨大的声音
砰!
童染浑身一震,猝然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童染怔了起码有一分钟,这才撑着身体坐起来,可紧接着就是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她伸手扶住额头,难受的差点要倒下去。
此时,病房门被人推开,护士端着水杯走进来,“你醒了?”
童染抬起头看向她,“你……”
护士知道她嗓子哑,便将水杯递给她,童染喝了几口后才能发出声音,“我怎么会在这里?”
护士将水杯接过来,她拿了钱,自然是按照那人交代的话来说,“你之前去重症监护病房探视,进去后没出来,然后就有人发现你昏倒在里面,就把你救出来了。”
重症监护病房……
童染只觉得头痛欲裂,她知道大伯是出了车祸的,她也确实赶到医院来了……可是她为什么会昏倒?
之前她在做什么?
她拍拍额头,越想越觉得头疼,脑袋里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抽走了什么,疼的钻心,她又喝了几口水,感觉好些后,双脚探下去穿鞋,“谢谢你,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
童染扶着房门走出去,她走到护士站,“您好,我想问一下,洛庭松的病房是在几楼几号?”
护士核对她的身份后查了下,将单子放在桌沿上,“是四楼,401。”
“谢谢。”
童染说着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七点五十分。
她走到七楼的电梯口,可是电梯故障,童染只得转身走楼梯,她头晕的厉害,所以走的并不快,三层楼的距离她走了七八分钟,到达四楼的时候已经喘的不行了。
搞什么,她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童染拍下脸颊,四楼是重症监护病房,所以并没什么人,她走到护士站却发现值班的人不在,她只得自己去找,409,408,407……
她走到401病房门口站定。
确定没错后,童染伸手握住门把。
莫南爵走到洛庭松的病床边,他嘴上还带着呼吸罩,手背上插着点滴,床头放着一束白菊花,男人眯起眼睛看了眼,而后掏出消音枪。
对面的墙上的电子钟正好指向八点整。
童染拧开门把。
莫南爵将枪口对准洛庭松心脏,他稍微偏离了点,修长的指尖勾住扳机。
童染推开病房的门。
莫南爵双眼一眯,而后扣动扳机!
砰
童染抬头朝里面看。
病房内很安静,所以轻微的声响都能听得很清楚,子弹直射入洛庭松的体内,飞出的鲜血溅在莫南爵的俊脸上。
男人直起身体。
“你……”童染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莫南爵手里纤长的黑色消音枪还抵在病床上人的心口上,侧脸上的鲜红血滴已经说明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下午四点五十九分。
陈安看眼莫南爵,他站起身后弯下腰,一手伸出去绕到男人枕头的另一侧,想要将他枕下的闹钟拿过来。
他动作很轻,没发出一点声响,指尖触碰到闹钟的一瞬间,手腕蓦地被人扣住。
陈安一怔。
莫南爵睁开眼睛,“你做什么?”
“……”
陈安抽回手,“没什么,看到一只蟑螂。”
莫南爵冷睨他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他修长的手指按了下眉心,“几点了?”
陈安坐在床沿边,随口胡扯,“才三点多。”
铃铃铃——
被男人定时成五点的闹钟准时响了起来。
陈安面色一僵,靠!
莫南爵伸手关掉闹钟,男人掀开被子后站起身,光着的上半身线条极富诱.惑力,旁若无人走到衣橱边拿衣服穿。
他动作很快,换好衬衫后将黑色的皮衣披上身,高档的西装裤将修长的双腿包裹的无比有形。
莫南爵伸手扯下衣领,转身就朝门外走去,陈安见状站起身,将水杯递给他,“刚起来,喝点水再走。”
莫南爵俊目瞥了眼,“自己下的迷药自己喝。”
“……”
他脚步未停,陈安侧身挡住他,“爵,你现在不能出去。”
“我有事。”
“你身体不允许,”陈安伸手握住门把,“昨天一晚上你有多痛还需要我说吗?现在第三阶段就算是注射了新的 都还会痛,毒品的性质我还没摸透,保不齐随时会出什么状况,你需要卧床休息两天。”
“明天再说。”
“你今晚去做什么?八点整是吗?童染既然在洛萧手里你就让她在,一个女人而已,不要了就不行吗?”
“不行。”
“……”
他话语简短却凌厉,陈安被他这一个不行堵得无话可说,他别过脸,莫南爵已经拍开了他的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陈安气的差点摔掉手里的杯子。
莫南爵下楼后并未带人,开了跑车径自出了别墅,一路上风尘很大,他也没关窗户,任由冷风扑面。
洛萧从摩天大酒店出来后,回去换了套衣服,又开车出了门。
……
下午五点二十分。
莫南爵将车开到公寓小区楼下,男人甩上车门,抬头望了眼后抬腿走进去。
洛萧将车开到洛庭松出车祸的地方,由于下雨,这里原本就偏僻,泥泞的路将车胎都裹上了泥巴,他将车停在路边,开门下了车。
莫南爵乘电梯上了楼,其实也不过短短的七天没回来,他俊目轻眯,到达楼层后朝公寓走去,他随身都带着钥匙,打开门后,女子身上熟悉的清香味扑面而来。
洛萧下车后走到路中央,今天街上车很少,他走了几步后目光瞥到边上的路灯,底端的支柱还有被撞凹进去的痕迹,可见当天晚上的车祸有多么惨烈。
莫南爵习惯性的换上拖鞋走进去,家里还是那副模样,童染不在家,也没人打扫,楠楠也不在家,更没得闹腾,冷冷清清的感觉让人跟着心沉。
童染瞪大眼睛,如小兽般嘶吼,“我不信!我不信!”
莫南爵视线扫过她后颈深红的针扎处,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眸光的血色令人心惊,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我早就说过,姓洛的都该死,总有一天我要一起杀光,洛庭松是第一个,而且不会是最后一个。”
莫南爵知道她肯定是难受的,也知道她肯定接受不了,上次韩青青的事情都能刺激的她自杀,更何况是洛庭松?所以,这时候他能做的,除了保住她的命,就是激起她的恨!
深恨一个人能让她至少支撑住自己,不至于会自杀,哪怕她恨的人是他,可这总比她直接倒下去要好,莫南爵双手握紧她的肩,将她后背抵在门栏上,男人眯起眼睛,“童染,听懂了吗?我恨洛萧,所以我要杀了他父亲,他曾经上过你那么多次,你觉得这比帐我会轻易算了吗?”
“你在说什么……”童染摇着头,她盯着眼前这张颠倒众生的俊脸,这是她日夜相处的男人,就在他们分开的前几天晚上,他还压在她身上驰骋深.吻,他眸中那样刻骨的深情令她完全沉沦……
可她无法想象,这样的转变为何如此令人心惊,“莫南爵,原来你到底是不相信我……”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莫南爵薄唇紧抿,话中带话,“你和洛萧二十一年的感情吗?你觉得能相信吗?”
童染连嘴唇都在哆嗦,她情绪激动,一下子并未听懂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所以你要杀了他……为了报复洛萧是吗?”
男人并不接话,童染对上他的眼睛,想要看进他的眼底,可男人掩藏的极好,她什么也看不见,“你那些天说在忙……忙的就是这些事吗?你说你要出去几天,回来之后一切说不定都能平静下来……你说叫我等你……你都是骗我的吗?”
童染亲眼看到他点了下头,“对。”
她的心在一点点的下沉。
纤细的五指抓住了男人的手臂,力道大的几乎要陷进去,童染艰难的仰起头,“大伯出车祸……也是你找人撞的,是吗?”
反正她说什么,莫南爵就悉数承认,“对。”
“我不信……”童染用力推开他的手,“你骗我!我不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信的,你骗我,你不可能会这样对我……”她说着突然冲上去,用力拽着他的衣领,眼泪在眼眶打转,可就是流不下来,“莫南爵,你有苦衷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你是有原因的,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不是大伯,不是他对不对?我去看,我知道你是逗我玩的,肯定不是他……”
她说完就开始颤抖,是不是大伯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莫南爵盯着她的眼睛,四目相接,曾经的温存和深情已经被遮盖住,“我已经说过了。”
童染只觉得一颗炸雷在头顶迸裂开来,她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叫嚣的声音连她都觉得刺耳,“我不信,我不信!你说过你爱我,你还陪我回过家,你说过你要娶我的,莫南爵,这几个月来,你说的那些话,我不信你是骗我的……”
“不信是吗?可我恰好就真的是骗你的,”莫南爵伸手搂住她的腰,他低下头,鼻尖同她相抵住,依旧是话中带话,“童染,你要记得,不要轻易去相信一个男人,再深情再久远的感情都会有假,你以为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人,其实就是伤害你最深的那个人,你给的信任不是良药,而是毒药,它会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这番话,无疑是在无形中提醒她和洛萧的关系,可这样的情况下童染真的不可能听出来,她只知道,他说,我恰好就是真的是骗你的……
真的是骗你的……
“啊”童染伸手捂住头,手里的消音枪掉在地面上,砸落发出砰的一声,她用力的挣脱他的怀抱,“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我不信,你放开我,放开我……”
男人并未执着,她一喊,他就松了手。
她瞬间撤离了他的怀抱。
莫南爵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在被抽光,她给的痛比毒素更加刻骨,他闭上眼睛,他想,这番话,她现在不懂,以后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懂。
“啊啊”
童染抱着头后蹲下来,她蹲在他跟前大叫、嘶吼,蜷缩起来的身体弱不禁风,莫南爵眼底淬出无穷无尽的怜惜和哀戚,他微微抬起头,视线正好对上不远处的摄像头。
他知道他在看。
洛萧,看她这么痛,你开心了吗?
莫南爵当真是觉得好笑的,这二十一年的感情,童染若是不彻底的痛一次,她便永远不会看清,永远不会看清,那么以后只有无穷无尽的伤害!
爱?莫南爵勾起冷笑,到底是爱还是恨,到底还剩下几分,洛萧恐怕还是不清楚,可他很清楚,就算到现在为止,童染心底还是不可能没有洛萧,她只是因为觉得痛了,所以将对他的感情隐藏起来了。
但是这痛若是不彻底,到时候她仍旧会心软!
童染将头死死埋下去,像是要彻底脱离这个世界,她握紧的拳头已经泛白,她不信,她真的不信,她闭上眼睛,哭不出来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她双肩颤抖,还未张开嘴,便被人一把拎了起来,“是不是很痛苦?”
男人磁性却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她抬起头,对上他黑耀的瞳仁,“我不信你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