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才跨入厅来,远远抱拳道,“玄庄兄,多日不见,叫我想死。”脸上的热情堆砌的快要盛放不下。
玄庄高宣一声佛号,“西洲一别,贫僧对许施主也是念兹在兹,无时敢忘,今日重逢,只是想问许施主一句,昔日的一些误会,能否就此一风吹散。毕竟,许施主已经贵为祖廷假主,为当世顶尖之人。”
许易道,“当年的误会,我都忘了,玄庄兄何必还记得呢,来来来,你我故人重逢,会须一饮三百杯。”说着,便来拉玄庄手臂。
玄庄发现,自己竟有些难受。
往日对敌人的满面春风,乃是自身城府的体现。
可现如今遇到这样的人,怎么这么别扭呢。
按照常理,这人不应该感到尴尬和疑惑么?
许易才拉着玄庄坐下,曾长老来报,“教宗的暗夜统领梅花七率队来访。”
许易道,“他来做什么?不见!告诉他,我和我的好朋友玄庄上师在叙旧,他要扯皮,改天再找机会。”
曾长老应了,便待转身离开,玄庄忽然说话了,“过门即是客,许施主这般,反倒让我作难了。”心中膈应得不行,“本座何时成了你的好朋友?你还能更不要脸么?”
曾长老转视许易,许易正要说话,一行人竟冲破随侍的阻拦,行进厅来。
“许兄,咱们也是老交情了,当初雪岭谈判,你我可是没少往来,如今多日不见,你不想念梅某,梅某对你可是想念得紧呢。”
梅花七昂首阔步,行到近前,掌中多了一把梅花骨的折扇,轻轻摇动,意气不凡。
玄庄立时起身,高宣佛号,向梅花七行礼,视线却转向梅花七阵营中的一位葛衣老者,微微一笑。
许易冷哼一声,“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我这里有贵客在,你若是还想要我给你留几分面子,就该看清时势,速速退走。”
梅花七哈哈一笑,“过门即是客,走是不能走了,何况,咱们现在在人家白马寺的地界上,严格算来,都是客,主人家都没说话,你赶的哪门子客。”
玄庄微微一笑,冲许易道,“许施主,列位远道而来,都是我白马寺的贵客,不管诸位在西洲有怎样的成见,既入我东洲,那就只有一个身份,便是我东洲的客人,许兄,你以为呢。”
许易冷哼一声,“看这架势,玄庄兄是硬要抢这个东道了,那好,我便看你玄庄兄要唱什么大戏。”
“误会了,误会了,许施主,你真的是误会贫僧了。”
玄庄一脸赤诚,心中却道,“你却警觉,立时就看出不对了,看出来,又能如何,为了今天这场戏,你可让我费老了劲。”
在玄庄的好一番周旋下,梅花七才终于落座,不多时,曾长老又撞了进来,“启禀假主大人,碧游学宫的缪长老和薛长老率众造访。”
许易眉头一跳,看向玄庄,玄庄笑吟吟回望着他,“许施主果是当世豪杰,我看诸位都是慕名而来啊。”
许易冷哼道,“许某可没那么大名气,倒是某些人,不要兴风作浪才好。”
玄庄微微一笑,“许施主放心,在东洲地界上,我白马寺还是能护佑一方的。许兄是我最尊贵的客人,又是故人,今番不管天大风浪,我也必定保许兄安全无忧。”
许易冷哼一声,不再搭话。
不多时,碧游学宫的人马被引入,玄庄冲碧游学宫阵营中的一位白衣少年,微微颔首。
许易已懒得招呼了,摆明了是要破罐子破摔,玄庄看得心中熨帖,暗道,“任凭你有通天的本事,这回定叫你插翅难逃。”
碧游学宫人马才到,小乘山竟也来人了,领头的唤作刘景天,竟是四种子强者。
转瞬,空阔的大厅,竟然呈现济济一堂之势。
许易谁也懒得招呼,玄庄自然将主动权揽了过来。
他也明白,许易不是蠢货,局势摆成这个样子,若是许易还不能察觉不对,那也混不到今日的地位了。
“列位远道而来,都是我东洲,白马寺的贵客,招待不周处,只能请诸位海涵了。”
起了个开场白,很快,玄庄便把话题转到许易身上来,“许施主的际遇,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便是放诸东洲、西洲的修炼史上,也是罕见的。数十载光阴,从小卒而至假主,晋位妖主,只在眼前。难得的是许施主无祖荫之庇,全凭一己之力,如此人杰,岂非气运所钟?”
许易瞥了玄庄一眼道,“玄庄兄把许某捧上天,是打算摔死许某么,有什么话,玄庄兄直说,有什么阵仗,玄庄兄摆出来就是。”
玄庄笑道,“许施主玩笑了,我此番来寻许施主,是有事相请许兄相助。”
说着,他伸出手来,一枚金色枣子大小的珠子,摊在掌心,仔细观察,金色珠子中有一缕丝线游走,宛若游龙。
“东鍪珠!”
宝珠才现,立时引发了惊呼。
许易盯着玄庄,不明白这位是要玩什么把戏,这东鍪珠倒是好宝贝,能蕴养气机,此种功效,几乎是独一无二的。
玄庄挥手,催动法力,顿时,东鍪珠内的金丝游龙开始游走,缓缓自东鍪珠升腾而出,场中的惊呼声愈演愈烈。
“运龙?”
“这,这真是运龙?”
“…………”
运龙罕见,对无数修士而言,几乎就是传说之物。
“还真是运龙。”
相比众人的惊疑,他是一眼就确准了,只因他曾在张方处,截获了一缕运龙,只一搭眼,他就知道眼前的是真货。
“不管玄庄秃驴是要做什么,我觉得此宝合与我有缘,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许易含笑望着玄庄,心中已经动起了歪心眼。
他没想到玄庄的心眼更歪,下一刻将运龙收入东鍪珠内,含笑望着许易道,“此乃我师玄奘圣师三百岁圣寿时,小乘山几位圣贤联合相赠,师尊一直将此物放在贫僧处,让贫僧代为护持。”
“世有传言,说这运龙,遇大气运之人,必会大显,或许会呈现出意料之外的变化。许施主如此经历,我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许施主身具大气运。所以,贫僧此来,便是想让许施主替贫僧感悟感悟这条运龙。一来,让吾等开开眼界。二来,也想看看这条运龙,会不会因为许施主的感悟,出现异变。若真能出现异变,也算贫僧的孝心,吾师的缘法。”
一番分说罢,玄庄淡定地望着许易,心中隐隐有抑制不住的悸动。
他在想着,许易如果拒绝,下一步该怎么走。
许易哈哈一笑,“我当是何事,值得你玄庄兄弄出这么大阵仗。虽说,你我过往之时,有些误会,但许某如今既已贵为祖廷假主,地位涨了,气量如何能不涨,其实,你一个人来找我就行,你看看你搬这么多人来,无端给我施加如此大的压力,弄得我还以为你要找人打我呢。”
玄庄心中一跳,暗道,“不对,大不对,他怎么答应的那么痛快,想也不想?往事真的在他心中已化作烟云?不对,根据资料显示,这家伙分明最是记仇,没道理啊,他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又阴谋又如何?本座摆出如此阵仗,任他怎么折腾也是枉然,除非他这个假主不要想当了。”
对许易的心理阴影实在太重,转瞬,玄庄心头已闪过千万念头。
“怎么了,玄庄兄,可是不太放心许某?”
许易含笑望着玄庄,脸上的表情无比地友善和敛恶,这模样和准备骗吃小白兔的大灰狼没什么两样。
玄庄心中一横,笑道,“许施主玩笑了,贫僧既然来了,就是抱着对许施主最大的信重,但愿许施主不会让贫僧失望。”
说着,玄庄大手一挥,那枚东鍪珠,朝许易飘来。
许易摄过东鍪珠,冲玄庄道,“还请玄庄兄打开禁制,我取运龙一观。”
玄庄很大方地告诉他开启东鍪珠的法门,许易催开禁制,立时那条运龙缓缓升腾,才飘腾而出,许易面色剧变,惊呼道,“不好,玄庄兄,这运龙要逃,布阵,布阵……”
他声嘶力竭地大吼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这位许假主在作什么妖。
众人分明看着这运龙飘飘摇摇,根本没有飘散的迹象,哪里要逃啊。
下一瞬,便见运龙直直没入许易体内。
许易疾呼,“追,追啊,这运龙好狡猾,你,你们……”
他一个人的表演,众人看着无比尴尬,他却演得极为忘情。
满场众人眼球简直惊爆一地,刘景天,慧能和尚等事先听过玄庄计划的人,皆同时朝玄庄看去,更有性急的开始朝玄庄传音,无数声音,简直要挤爆玄庄耳膜。
“玄庄师兄,不是说好了,这东鍪珠内有禁制,只待运龙回归东鍪珠,让禁制锁住运龙,假装运龙丢失,便可趁机问罪许易么,怎么突然改了计划。”
“玄庄师兄,运龙,运龙怎么没入许易体内了,这,这和计划不一样啊,现在怎么办。”
“玄庄师弟,运龙乃是小乘山各位圣贤送给圣师的,如此丢了,怎么向小乘山交待,怎么向圣师交待……”
“…………”
玄庄用力一摔头颅,似乎要将这些杂音甩出耳朵,便听他暴喝一声,“许易竖子,敢欺我东洲无人!”
他真真要气疯了,他的剧本是经过反复思量而设定的,一切外因内因都考虑到了,可称万无一失。
按他的计划,正是要假借运龙丢失,给许易施加庞大的外交压力。
而且他还费尽心力,请动小乘山和各方势力,出面说服教宗此番领队梅花七,碧游学宫的领队缪长老和薛长老。
有这些人做见证,许易这个闷亏是吃定了。
一旦许易入局,后面的事儿,就好办了。
此人才升任假主,必定不敢惹出偌大外交风波,何况,有如此多的见证者,他许易根本不占理,若他真敢胡来,借势拿下这混账,那更是再好也没有。
多好的局啊,在逻辑上是多么的自洽,更是具备绝佳的可操作性。
一切是如此的完美,许易只要稍微像正常人一点,此事便成了。
偏偏,偏偏这混账,竟是如此胆大妄为,直接把运龙弄走了,众目睽睽下,这家伙将运龙放进了自己的星空戒,却敢喊什么“运龙要逃”,逃尼玛啊。
一口怒骂发自胸口,玄庄强连连低宣佛号不止,“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某生平从未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许易,速速将运龙还来,我便当你是开了个善意的玩笑,否则我小乘山怒气一发,怕你受之不起。”
刘景天暴怒无极。
此番,他完全是受玄庄之托而来,负责压阵,大方向上,都是他来主持沟通的。
比如教宗,碧游学宫,都是他四处勾连,才把两方都摆平,齐齐来凑局。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许易会如此奸猾,大庭广众之下,竟直接把运龙偷走。
暗暗品咂一番,他也不得不承认,许易这样做法,却是轻而易举将玄庄布下的局给破了。
此刻,许易只要归还了运龙,说是开玩笑,玄庄后面的布置,根本不可能起作用了,不可能再攀诬许易偷走运龙。
一场辛苦,却是白忙。
刘景天以为他料准了许易的思路,却听许易道,“先前介绍,这位似乎姓刘,就当姓刘吧,刘兄,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你可不能攀诬许某,大家都看着呢,运龙是自己飞走了,与我何干。”
玄庄暴跳如雷,便是多年修身养性,此刻也全然压不住火了,英俊的容颜乌云密布,死死盯着许易,一字一句道,“我看你是成心想被超度,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你就准备随我回白马寺吧。”气得他连“贫僧”也不说了。
许易皱眉道,“看来玄庄兄是打算用强了?梅兄,还有缪长老,薛长老,我们都是来自西洲,总不能让东洲的平白给欺负了,三位要替我做主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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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庄冷笑道,“你还有脸提梅兄,缪兄,薛兄,他们何曾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和你同洲为伍,便是三位仁兄最大的悲哀和不幸。梅兄,缪兄,薛兄,此人竟好意思提你二人名讳,也罢,便请三位说句话吧。”
缪长老一脸便秘色,支吾道,“若是非要我说,我适才没看真切,想来这么多人,许假主不会不顾身份,说谎吧。”
玄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缪长老,几要忍不住张口开喷,“你眼睛瞎了么!”
他却不知缪长老完全是强忍着极度不适,说出的这番话,实在是许易的表演太拙劣,缪长老还要节操。
相比缪长老的薄脸皮,薛长老的脸皮就厚实多了,“我不知玄庄兄是什么意思,明明那运龙自己飞走,你却要诬赖许假主,不知是何意?莫非真欺我西洲无人?”
玄庄瞪圆了眼睛,盯盯缪长老,又看看薛长老,最后视线在两人身后的葛袍老者身上定住,这人正是小乘山的人。
此刻,他立在碧游学宫阵营,显然是被小乘山派去联系的碧游学宫。
不待玄庄传音,葛袍老者传音先至,“我,我真的不知道啊,都说的好好的,这两老货连礼物都收了,还说早看许易这幸进之辈不爽了,必定全力配合,打压此人,谁知道他们会临时变卦,这背后一定有事啊!”
“¥#%&*……”
玄庄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位也太无耻了吧,许易如此行事,你们就说这几句废话,就完了?”
就在玄庄满脑子沸腾浆糊之际,梅花七终于表态了。
玄庄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满是希冀盯着梅花七道,“世上还是有正人,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全凭梅统领主持公道。”
梅花七冷哼一声道,“我自然要主持这个公道,玄庄兄,我想问你,你纠结我们这么多人,堵在人家许假主的地头做什么?若真要看什么运龙,你们不能自己关起门来,自己看么,吆五喝六弄这么多人,不就是因为你在西洲时和许假主结下梁子,现在想借着在你们的地头,将这个场子找回来?”
“但你们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用一个运龙来栽赃,简直当我们教宗和碧游学宫不存在,我们再是不肖,也是西洲势力,断断不能坐视你们如此欺凌我西洲。今天的事儿,不弄出个子午卯有,我教宗第一个不答应。”
“……%¥……”
玄庄简直要疯了,这,这,不是说好……这,这踏马怎么了,这……
不光玄庄懵了,连主持大局的刘景天也懵了,他生平经历的大场面极多,可如此诡异的场面,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梅花七,缪长老、薛长老,都是大有身份之人,这些人只要答应的事儿,根本不会反悔。
何况,他们还送了重礼,更没道理变卦。
尤其是这梅花七,乃是教宗高层,教宗和祖廷这些年打生打死,那是真正的死对头,这梅花七和许易,还亲自碰撞过,更不可能有好交情,如今怎么就悄无声息地同穿了一条裤子,还他马嫌肥。
是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玄庄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好似挤进了几千几万只苍蝇。
“今日之事,白马寺必须给个说法。”
薛长老声音陡然粗壮起来。
先前他支持许易,是迫不得已,因为他收到来自碧游学宫的命令,那边言明了许易碧游宫宫观使的身份,要他们全力配合许易行事,自然没办法不配合。
然而,许易适才表演的一幕众目睽睽偷运龙,还是震惊了薛长老,见过不要面皮的,真的没见过能做得如此突破天际的。
虽然配合,他心中其实无底,你许宫观使未免也太不把白马寺当回事儿了吧,街面上的恶霸讹人,都还要弄些套路,你这比明抢还恶心人啊。
心中再是不满,上面的命令他得听,反正闹得再不可收场,也是许宫观使顶着,与他无碍。
可他没想到,连梅花七都站到了许易这边,据他所知,这两人明显是有过节的,现如今,连梅花七都站了过来,这个神通可就施的有点大。
看情势,玄庄折腾出的局,提前被识破了。
“被识破了,有内奸。”
刘景天的传音,令玄庄悚然惊醒。
如此一来,全部都说通了。
不对,缪长老、薛长老两人,只是疏通了关系,要做什么事儿都没说,在此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要对付的是许易。
倒是梅花七,因为知道他和许易的过节,且此人不好突破,非要问东问西,不得已告知了一点内情,但鉴于他和许易的过节,实在没道理走漏风声啊。
玄庄想不通,刘景天也想不通。
他们想不通的事儿,曾经韩琦也想不通。
谁的脑洞再大,也不可能想到两人根本就是一人。
此番,梅花七带队教宗,许易带队祖廷,一般人自是分身乏术,但对已斩尸的修士来说,并不是难事。
何况,他还有荒魅的尸灞,能够遮掩气质,一番操作后,轻而易举完成了分身两处。
彼时,玄庄使动人联系到教宗高层,教宗高层亲自给许易传话,让他给个面子,见一见白马寺的人,梅花七欣然答应。
白马寺来人才露出话头,许易便猜到那边是为谁来的了。
和敌人商量怎么坑害自己的事儿,许易还真没经历过,真是颇觉新鲜,拉着人家谈了许久,确定了所有细节,又敲了好一顿竹杠,这才放使者离开。
正因为早就洞悉了玄庄要下手,所以,彼时在画舫听到玄庄造访的消息,便知道好戏开场了。
如今,他一番操作猛如虎,险些没把玄庄气成二百五。
“许易,今日之事,出划个道吧。”
玄庄已经气得快不省人事了,刘景天自动接管大局,一番话说完,气势狂涨,摆明了只要许易还玩套路,他就要以力破巧了。
许易笑道,“我觉得这事儿,还是我和玄庄兄谈合适,外人嘛,就没必要掺和了。”
刘景天仰天大笑,“看来你是顺风顺水惯了,真当我小乘山无人。”
话音未落,他已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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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景天绝非盲动,玄庄所谓万无一失,他也曾听过计划,也认同玄庄的分析,确实不会出什么岔头。
然而,他生性谨慎,在事情没有板上钉钉之前,他总是要留有余地的。
他充分做好了玄庄功成的准备,同样也做好了局势崩坏,一战定乾坤的打算。
动手当然是下下之选,毕竟,许易的身份摆在这里,弄不好就是一场西洲和东洲的冲突。
然而,玄庄的局不成,已然是羞刀难入鞘的局面,动手已经是最不坏的选择了。
只要拿下了许易,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玄庄布局的根本目的,是瞄准了许易的星空戒,那里有圣师要的宝贝。
这件事办妥了,外交上的再大纠纷,都可以让官僚们自己去谈。
做好了动手的打算,刘景天出手刹那,外面玄波涌动,结界自生。
这里虽是城外,但各大衙门毕集,弄出一点动静儿,难免传得沸沸扬扬,这是刘景天不乐意见到的。
刘景天攻势才出,一团清波从一根毛笔上荡出,瞬间,场中所有人都感受到空气中的凝滞,好似身体周围被填充了黏糊糊的溶胶一般。
“灵判笔!”
玄庄悚然大惊,他没想到刘景天一上来便动用了压箱底的法宝,这可是罕见的紫灵之宝,更是刘景天成名法宝,整个北洲都赫赫威名,不知败过多少英雄。
“留活口!”
慧能惊声呼道。
他是个持重的,生怕刘景天一时激愤,失手把许易打死。
场中惊呼声未落,灵判笔涌出的清波已攻到许易眉心处,就在缪长老、薛长老纠结要不要出手之际,厅中西侧的壁炉中,毫无征兆飘出一缕幽蓝炉火。
炉火才出,众人周身的凝滞瞬间消失,炉火轻飚,瞬间移到许易眉心处,阻住那道清波。
清波如水汽一般,被炉火轻松炙干,刹那之际,刘景天眼球暴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随即,那缕幽蓝炉火直直朝他射来。
仓促间,刘景天变换了数十种应对之法,竟不能奈何那分毫。
“赋灵仙术,不,不可能……”
就在刘景天绝望的惊呼声中,那缕幽蓝炉火,将他头颅洞穿,尸气缥缈,尽数投入许易胸怀。
一场顶尖强者之间的对战,持续了不到十息时间,便以当世顶尖四种子修士刘景天的身死道消而告结束。
“好一个白马寺,好一个小乘山,污人不成,强行灭杀,今日之事,我祖廷绝不善罢甘休。”
许易怒声喝道。
义愤填膺处,好似他受了天大委屈。
“悚然听闻,亘古未有,你北洲莫非要与我西洲全面开展么?”
梅花七随后跟上,自己呼应自己,忙得不亦乐乎。
缪长老和薛长老先前坐观风向,不曾出手,此刻,见许易大展神通,覆灭强敌,生恐他找后账,怪罪下来,赶忙紧跟着表态。
玄庄方面无一人应声,仍旧沉浸在许易速杀刘景天的惊天震撼中,不可自拔。
其中,尤以玄庄震撼最甚。
他费劲心机,布下此局,满以为是必杀之局。
哪知道耍无赖不曾够着人家的脚面,动强更是瞬间灰飞烟灭,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尤其是许易展现出的修为,根本不是一颗种子修士该有的实力。
他冒死入伽蓝祖林,以惊天毅力,发大宏愿,历生死劫,换来的三种子修为,本以为能横扫许易,现在看来,这一切冒死相拼,都不过是个天大笑话。
“你杀了我把。”
玄庄万念俱灰,死死盯着许易吼道。
许易摆摆手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岂是好杀之人。刘景天之死,不过是我被动反击,何时有滥杀之念。我们过门是客,主家无礼,我等也万万没有将主家屠戮一空的道理。何况,你和刘景天也算不得主家,顶多算是看门守护的杂役,你,就你,去找能说话的人来,看看今日之事,到底要怎么了。”许易随手指了玄庄师兄慧能。
对这帮假高僧真俗人,许易真是厌恶到不行。
看着宝相庄严,说是得道高僧,其实满身的俗气,满心的俗念。
看来参禅拜佛只是一种形式,或者说一种职业,什么白马寺,看来和海鲨派,巨鲸帮没什么区别。
慧能急速离开,消息迅速反馈到了白马寺和小乘山,两边立时炸开了锅。
几乎瞬间,喊打喊杀的声音,淹没了一切旁的的意见。
冲动总是会迅速占领情绪的高地,何况,这回的局面实在是太丢人了,在自家地头上,被人弄了人仰马翻,还死了个小乘山顶级强者,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愤怒的情绪来得快,泄得也快,很快,两边的高层都意识到开打未必是什么好事。
除非是抱着东洲和西洲彻底决裂的决心,否则,战端不能轻启。
最最关键的是,听慧能说得义愤填膺,是许易太无耻,先抢宝后杀人,说了半天,一点证据都没有,分明就是一面之词。
即便他们信了,怎么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反观人家许易,有碧游学宫,教宗的人同时作证,尤其是教宗的那个梅花七,不知道是喝了什么邪风,非要站在许易这边。
天下皆知,祖廷和教宗势同水火,教宗都站到了祖廷一边,这场舆论官司是打不赢了。
何况,想要全面开战,也不是白马寺和小乘山就能定下来的。
上面还有大堂皇庭,还有青麓书院的那帮腐儒,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洲际大战是不允许开打的。
白马寺和小乘山的两场高层议论,相似度惊人的高,都是在义愤填膺中开场,在偃旗息鼓中结束。
两边商议的结果,都是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毕竟,说到底,刘景天人都死了,再争下去,人也活不过来,何必闹大呢。
死人向来是最不重要的。
很快,小乘山和白马寺完成沟通后,派出了一支联合谈判代表队伍,面见许易。
领头的小乘山长老黄一峰,在阅读了高达三尺的祖廷假主许易的资料后,做好了充分被敲竹杠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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